第十章
“标记了?”
“嗯。”
待我处理完生意上的那点尾巴,回福建的前一天,我如约带闷油瓶回了趟家。
进门后我爸用看外星人的眼神看我俩,搞得我怀疑我是不是脸上有脏东西。
我看闷油瓶,闷油瓶也一脸无辜加茫然,最后是我妈帮我解答了疑惑。
“你爸前几天从孤山路那边经过,想进去跟你打个招呼。”
我妈告诉我,几天前我手机一直关机,我爸因为联系不上我去铺子找过我一回,找没找着他没说,不过回来的时候表情非常精彩。
回想起那个时候我在干嘛,我摸摸鼻子,决定假装没听懂她在说什么。
中国人大都是含蓄的,像我爸我妈这种老一辈知识分子更是脸皮薄,我在外人兄弟面前再口无遮拦,回了家也不至于跟我妈讨论自己的性生活。
晚饭很丰盛,有鸡有鱼还有虾,我爸说他一个人忙不过来,需要个帮着打下手的。
作为我爸的儿子,我自然是义不容辞地站了出来,谁知我爸并不看我,目光直直地落在旁边的闷油瓶身上。
“小张,能麻烦你过来一下吗?”
“好。”
闷油瓶捏捏我的肩膀示意我别动,自己则是站起来跟我爸进了厨房。
客厅的吊灯发出柔和的光芒,电视机里在放没营养的晚间连续剧,隔着一堵墙,厨房里隐约传来抽油烟机和炒菜发出的动静。
很普通也很日常的场景,过去的几十年里我见过不下千百回。
我妈慢悠悠地从果盘里挑干果吃,举手投足间很有老干部的那种派头,敌不动她不动,我知道她这是在给我留时间自己坦白招供。
“妈,我和小哥这趟回杭州是为了领证。”该来的总归是要来的,想想我还是决定说实话。
我妈闻言瞅着我瞧了很久,不知道是不是我的错觉,她的眼神里竟有几分恨铁不成钢,“我以为你们一五年就把这件事办了。”
“去年我和小哥还不是这种关系。”我耐着心跟她解释。
“那是什么关系?你做农副产品投资合伙人的兄弟?还是你们那一行工作上的同事?”
我妈短短几句话把我噎得不行,我算是知道我时不时把我爸胡子气歪的天分是遗传的谁了。
“那你们现在算是定下来了?”我妈吃够了干果,拿起茶杯漱口。
我看向厨房的方向,“嗯。”证领了,承诺也给了,除非他又忘了我,不然我想不到还有什么能把我和他分开。
我妈顺着我的视线看过去,“很担心?担心你爸会为难他?还是担心我们不接受?”
“……也没有。”她今天说话明显带情绪,我不是很想跟她对着来。
“我们反对的话,你会和那小哥分开吗?”
我沉默下来,有些东西大家心里清楚,真要说出来的话会很伤人——一旦我决定了要做什么事情,我爸妈是拦不住我的。
我妈问了一开始的那个问题,“你让他标记你了吧。”
“嗯。”
“永久的那种?”
“永久的那种。”
“你都做到这一步了,那我们说什么有用吗?”我妈一个Beta专程为了我查过很多Omega的事情,刚分化那会儿我印象最深的就是每次我出门她都会追着问去的人里有没有Alpha,“去年你每天半夜出门,我在想,到底是什么样的人值得你做到这一步。”
话题逐渐危险,我正想靠喝茶来掩饰脸上的那种尴尬就听到我妈这么说,我端茶杯的手抖了一下,“啊。”
我妈两手比了个距离,“你是我生的,也是我从一点点亲手养到这么大的,我对你的了解并不比你的那些同事兄弟少。”
“是。”我嗓子里一阵干涩。
到底是亲生父母,我的很多事情根本瞒不过他们的眼睛。
去年下半年,我大张旗鼓把闷油瓶从青铜门后接回来,但事实上我并没有想好我和他的下一步该怎么走。
我跟胖子说他该退休了,胖子深以为然,决定和我到福建农村体验下能让我决定收心的美好乡村生活。
这十年间胖子大部分时间都待在广西,北京的产业败得差不多了,但瘦死的骆驼比马大,如果要顺利退休的话,他还是需要亲自回去收个尾。
我在北京送走胖子,又和小花他们在长沙分别,去时浩浩荡荡一大群人,最后跟着我回杭州的不算很多,万幸的是其中有闷油瓶。
热闹散场后大家各回各家,闷油瓶的去留就成了我需要操心的问题。
以往在地底不讲究,大家都混不吝地睡一起,更何况我那时明面上的第二性别是Beta,没有任何避嫌的必要。今时不同往日,闷油瓶一个Alpha,我一个Omega,无论如何都不是能够睡一张床的关系,再加上我心里有鬼,根本不敢和他长久共处同一空间,我把他带回我在西湖边的铺子,将他安顿在二楼的卧房,自己则是灰溜溜地逃回了父母家。
一切真的结束了吗?闷油瓶真的从那扇门里出来了吗?还有我真的接到人了吗?会不会等我醒过来我还在宝石山的那座小变电站或者长白山的地宫深处……当我又一次浑身冷汗地从噩梦中惊醒,无论如何都静不下心来的我做了个非常二逼的决定。我拿上车钥匙,换了身衣服,去了铺子楼下。
我很早就发现,从这个地方能看到铺子二楼卧房的窗户。
灯是灭的,窗帘拉了一半,我能看到的就这么多。闷油瓶天生警觉心重,加上心虚,我没敢靠太近。万幸九月蚊子不算多,我得以在楼下待到了天蒙蒙亮,又赶在闷油瓶起床前回家到床上躺好,假装睡过头无事发生。
从那天开始,我养成了一个习惯,就是每天晚上等我爸妈睡下后,我便蹑手蹑脚从家里出来,在铺子楼下一坐便是一整夜,等天亮以后再离开。回家的路上我会顺带买上几人份的早点,等我爸妈吃完然后再没事人一样带着剩下的去铺子找晨练完的闷油瓶,看看账本补补觉,堪称死皮赖脸地在他边上消磨掉整个白天。
头两天我爸妈夸我孝顺,知道心疼人了,我爸甚至还怀疑过我无事献殷勤非奸即盗,后来我以为他们是习惯了,没想到是我的这点雕虫小技根本没有瞒过他们的眼睛。我搓搓脸颊,觉得自己在这方面真算是挺失败的。
“小邪,既然你事情定了,愿意跟我们开诚布公地讲,那我也不打算瞒着你。我和你爸,我们对你找的这个人是有过不满的。”我妈侧过脸不看我,“我们知道他应该是很好的人,但是你的态度让我觉得,我的孩子为了他把我们当敌人。”
不同于二叔的咄咄逼人,我父母的要求实际上并不过分。我又想起当年我上大学住校,她也是这样郁郁寡欢了很久。
“妈……”年轻时我觉得她这样特矫情特烦人,闹得我时时刻刻不得安宁,宁可天天往外跑也不愿在家待着,现在可能是年纪到了,懂得为人父母的苦楚,就想说点什么哄哄她,让她不要难过。这方面我随我爸,半天也只憋出来一句,“我现在过得还可以,你们随时可以来福建看我……还有他。”
“都过去了。”我妈摆摆手,嫌弃一样让我别靠过来,“人是你自己选的,那过得好不好你自己心里有数就行。”
我没再动,两个人无话了很久,一直到她缓过劲来。
“想看就大方过去看。”我妈突然说,“家是你的,人也是你的。”
发呆想事情的我被她说得一愣。
是了,现在是不用藏着掖着、可以大大方方坦诚的关系了。
我爸不是个多话的人,闷油瓶也不是,不知道他们是谈完了还是根本没谈,厨房里没人说话,我爸和闷油瓶都在专心做自己的事情。
我看惯了我爸在厨房里忙活,也看过闷油瓶烧雨村那口土灶,放以前我无论如何都想不到他俩能出现在同一个场景做同一件事,而最让我惊讶的是,这场景其实并不违和。
闷油瓶穿着我买给他的T恤短裤一脸平静地切菜,他刀工特别好,切出来的每一根每一丝精准得跟比着量过似的。
夏天的厨房跟蒸笼没区别,饶是门开着让客厅的冷气透进来降温,锅灶的热度也还是让他出了一身汗,连胸口脖子上的纹身都给烫出来了。
我本意是来看看他跟我爸谈得怎么样了,顺便帮忙端盘子摆碗,谁知他俩不按套路出牌,让我提前准备好的一番话术没有任何用武之地。
我左转转右转转,瞥到桌上摆着盘刚出锅的油爆虾。偷吃这事我熟,小时候在长沙老家,三叔炸丸子我就在边上炸好一个吃一个,烫得满嘴泡也不肯停,最后被过来监工的二叔拎着丢去狗窝。我吃了这盘吃那盘,闷油瓶很无奈地看过来,我动动眼珠子,也捡起一只虾喂他,让他和我当偷吃这件事上的共犯。
闷油瓶向来不会在这种小事上拒绝我,他几乎是不假思索地就着我的手指把虾吃进去。
这个过程里他的嘴唇不可避免地碰到我的手指,我顺手在他嘴唇上把沾到的酱汁蹭干净。
“咳咳。”我回过头,发现的我爸站在边上不知道看了多久。
他用仿佛第一天认识我的眼神看我,“你进来做什么?”
要面子的老学究是不能和我这种道上混的老油子比脸皮的,“味道有点淡了。”我收回手,大言不惭和我爸鸡蛋里挑骨头。
换胖子来肯定得挥舞着锅铲和我这个鼻子不灵吃东西没味的混球拼命,我爸到底是纯良了一辈子的老好人,居然还愣愣地说了句下次会注意。
“出去出去,就这么大点地方,非要挤进来,也不嫌热。”
“很热吗?空调开着我感觉也还好吧。”
我爸嫌我烦,把我当苍蝇赶,我假装没听到,厚着脸皮地往闷油瓶身边靠,就差没挂在他身上,把我爸的脸都看绿了。
最后是闷油瓶把我从他身上拉下来,“出去等我。”
他把我送到门口,在我爸看不到的死角他极快速地亲了我一下,我抓着他的手舔了下他的下嘴唇,然后很清楚地看到他眼神变了。
“回家继续。”他不能离开得太久,我在松开他之前凑到他耳朵边上快速说。
这样看来做神仙也没什么好的,做神仙只能在冷得要死的雪山顶上餐风饮露,受虚无缥缈的供奉,几千年几万年都等不来一个能说话的人,还不如来寻常人家和我一起过柴米油盐、有情饮水饱的琐碎日子。
对于久不回家的孩子来说,到家后最丰盛的永远是第一顿和最后一顿。
和以往不同,今天桌上有几道菜很明显是闷油瓶的手笔,一看就带有鲜明的雨村特色,也不知道闷油瓶什么时候从胖子那偷的师。
我爸妈很给面子,一直动筷子不说,嘴里还夸赞不绝,夸着夸着就到我四体不勤,在家成天躺着好吃懒做上了。
“我在家还是负责洗碗的。”我试图为自己争辩两句。
闷油瓶也帮我解围,“嗯,和我一起。”
我爸妈看我的眼神愈发微妙,为了防止再被抖出什么老底,我索性低下头专心吃菜,任他们谁跟我说话都当耳旁风,只是嗯嗯啊啊地一通乱回应。
吃完了饭我主动钻进厨房洗碗,闷油瓶在外面被我妈留下谈话,不知道他们谈了什么,等我擦干净手出去已经谈完了。
我妈笑得特别好看,全然不见和我独处时的忧心忡忡。原来这么轻松的吗?我有一瞬间的恍惚。曾经的我看来遥远得如同隔着鸿沟天堑一般的东西如今稀松平常地被摆在我的面前。我摸了摸手臂上的疤,在心里默念了三个字,然后朝他们走去,加入到对话里。
“下次什么时候回来?”太晚了不方便回去,八点多钟,我妈送我们出门。
我耸耸肩,“看心情吧。”
从我爸妈家出来,桌上陪我爸喝了点小酒的缘故,我没开车,两个人沿着西湖边的这条小路慢慢走——闷油瓶想的话他可以日行千里,主要还是照顾我这个弱鸡。
“公公婆婆是不是出乎意料很和善?”我半开玩笑半认真地问他。
当然了,跟我那鬼见愁的二叔比,大约全天下90%的中老年人都能称得上一句和蔼可亲。
闷油瓶贴心地没有戳穿我在称呼方面的这点小心思,“他们很关心你。”说着他默默加重了握着我手的力道,我也很用力地握回去,要不是闷油瓶奇怪地看我一眼,好端端的情侣握手差点被我俩整成比手劲。闹了个笑话的我摸鼻子讪笑,没想到闷油瓶的脸上也有几分笑意。
走得累了,我在湖边的长椅上坐下。我仰起头,从下往上看他的脸会显得有点奇怪,不过还是很好看,“你不问我今后的打算吗?”-
闷油瓶低头看过来,对上他多了几分情愫的眼神,我就知道他听懂了。
一五年的九月底,也是这样一个晴朗的夜晚。
我像这样坐在西湖边发呆,听到脚步声,我以为是巡逻的保安或者片儿警,正想抬起头解释自己不是流浪汉也不是遇到问题需要帮助的倒霉蛋,就看到一张熟悉的脸庞。
闷油瓶闷不吭声地坐到我身边,和我一起发呆看天。
他是这方面的行家我不是,我就是个半路出家的小碎催。虽然熟了以后知道他大部分时间真的就是在打瞌睡,但考虑到他的身手还有能耐,光是他这个人的存在本身就够有那种近乎的恐吓的威慑力。我被他沉默得浑身发毛,绞尽脑汁想要编造出一个合理的借口。
能说什么呢?有家不回深更半夜在兄弟楼下偷窥,难道我还能反将一军说我很关心他睡得好不好?扯淡吧,君子坦荡荡,小人长戚戚,我这种行为一看就是不怀好意。
“吴邪,你今后有什么打算吗?”
我烦得扒拉头发,就差没把自己薅秃,怎么也没想到会是他主动和我搭话。
这反而让我镇定下来。我自认是谈话方面的行家,我从口袋里摸出一包烟,没有点燃,叼了跟在唇齿间,含糊地说:“你呢?你自由了,你有什么想去的地方,想做的事情没有?”
我狡猾地把话题抛给他,他不接,又转头抛回给我。
“我没有,我不知道接下来要做什么,能做什么。”
跟我想得差不多的回答。我打算开解开解他,劝劝他,比如这个世界有很多美好的地方,他可以到处走走看看再慢慢决定。
“小哥,钱和身份证的问题你都不需要操心,我会帮你搞定,有了合法身份,可以坐飞机高铁,还可以……”可以结婚。这几年说话太没溜,险些在闷油瓶面前也秃噜嘴,我懊丧地拍脑门。
闷油瓶完全没管我这一系列心理活动直直地看过来,“吴邪,你有什么打算没有?”
对上这双淡如水又干净得要命的眼睛,我完全没办法说谎,“我打算到福建南边的乡下,那边有个风景美丽的小山村,空气清新,水很干净,还有六条瀑布,我想休息,胖子也和我一起,我可能会在那边待很久……”
直到我词不达意说完一整段话,闷油瓶还在看我。我被他看得心慌,想要错开视线,可是我舍不得。
同样的目光我在许多年前看过一次。
期盼。他对我有某种期盼。他想要从我这里得到什么。可能是一样东西,也可能是一句话,总而言之他认为我这里有他想要的。
——如果你消失,至少我会发现。
我绞尽脑汁想要破解他眼神里的密码,或许是上天给我的提示,我眼前闪过一簇明亮的篝火。赌一把吧,比起什么都不做,事后一昧后悔,我更希望自己有尝试争取过。我不想再退让了。
更何况……对象是张起灵的话,就算赌输了也不丢人。
我深呼吸,低声说:“小哥,你……你要跟我们一起吗?”
闷油瓶的眼睛亮了一点,真的只有一点,若非我在幻境中研究了他太久太久,很容易就看漏过去,“吴邪,我跟你走。”他用快得远超必要的语速答应了我的邀请,让我不禁怀疑他是不是就等着这个。
一六年的夏天,作为我刚领证的新婚丈夫,他在我旁边坐下,温暖的身躯挨着我的,我很难不分心。
“你肯定肖想我很久了。”我开玩笑一样捅他的胳膊。
“嗯。”闷油瓶由着我这些无伤大雅的小动作,“从十年前就在想了。”
哎,不得了,闷油瓶也会甜言蜜语了。我靠在他身上,笑得肩膀都在抖。我也不知道我今天晚上怎么了,就是心情很好很放松。忘了从什么时候开始,我总是活得很苦很累。我已经很久很久没有如此松快过了。
其实我心里也清楚,压在我身上的担子并没有完全卸下,不过我不在乎,总有一天我可以重新出发,但不是今天,今夜属于我和他。
“小哥,你想要办婚礼吗?”我快四十岁不结婚,在家族里没少被远房亲戚当做嚼舌根的素材,逢年过节回乡祭祖的时候我爸妈被烦得不行,回来以后冲我抱怨过好几次。
神仙是不在乎这种凡人俗事的,闷油瓶兴致缺缺,连眼皮都懒得抬,“听你的。”
“那我不想。”
办婚礼劳民伤财不说,我也不是很想大张旗鼓地在外面宣称自己是Omega,这种事情关上门让他一个人慢慢体会就行了。
我捉着闷油瓶的手指头,慢慢摩挲每一个指节和每一处细微的伤痕,“胖子已经知道了,剩下就是小花和瞎子他们……”
他很安静,我也不再说话,四周静悄悄的,能够听到我和他和缓的呼吸声。
过去的十多年里,我和他,我们两个人仿佛走了很远的苦路,跨过很长的黑夜,终于在一片崭新的天地里重获了自由。
这样就很好了。
【全文完】
【作者有话要说】
我终于写完了这篇文,不是很长,也就5.7w字,但是它真的吃掉了我一整个月空余的休息时间
这篇文最开始的灵感就是我在飞机上突然抓心挠肝想看小吴发情期躲着哥被哥抓回去angry sex(对不起我就是如此低俗),结果等真的写到这里还是逃不开纯爱战士的本质,就是很喜欢我CP谈纯纯的恋爱,毕竟ABO只是满足我低俗趣味的工具,而他俩的爱情只需要遵照原作的步调来就好了
下次应该写重启结束到雨村开店前,一个比《围困》还要长一点的,原作背景的炮友转正的故事,也可能会写一个很轻盈浪漫的半架空雨村背景短篇集,总而言之写瓶邪是一件很让人感到幸福的事情
最后的最后真的真的很感谢每一个好好阅读了这篇文,给我留言的朋友,对于写东西的人来说没有比收到大家的反馈更快乐的事情了,楼里一位朋友给我的长评每次看到都会让我在床上翻滚
提前祝大家春节快乐,吃好喝好,也祝张哥和小吴在雨村长长久久,年年岁岁相伴相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