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章 错觉 25 …
25.
那夜步朗尼到底没好意思上去敲开黎向荣的门,一般朋友的话兴许还不会顾忌太多,偏偏少爷本来就存了歉疚之心,对自己的言行就越发谨慎。
第二天早上吃到的蛋糕似乎已丧失了引人入胜的魔力,阿荣早上并不喜欢甜腻的东西,在步朗尼殷切的目光中好不容易咽下之后,才淡淡地告诉他自己再也不想去早市跟班。
步朗尼几乎冲口而出说阿荣你求吕永收你为徒吧,但一对上那沉静的目光反而一个词也说不出来。
清晨的厨房里空空荡荡,当值的厨师去市场采买,其他人可以等到午饭时间再来。
阿荣走到切配间把盛有新鲜肉食的巨大保鲜盒推给安东的操作台,一边擦拭着解肉刀,一边无奈说道,“步朗尼,我不仅不是个好学徒,甚至不是个好切菜工,我受不了分割肉类的感觉,我以前只是随口答应妈妈说不杀生而已,但实际上,我真的做不了,没有办法忍受那种触感。”
“之前做粉蒸肉的那次就实在很难过,朗尼,你就当我心里有问题好了,我做不了好厨师。”
用这把刀凌迟生命、或者感受生命的流逝,会让我痛彻心扉。
黎向荣估计是徐疾带来的副作用,但这样也没什么不好,解肉刀在父亲手里已经宰杀过太多活物沾染太多血腥,等它遇到原来的主人时自然会罢工吧。
徐疾毕竟是受供奉几近百年的灵体,又怎么会允许杀孽的继续?
其中道理不足外道,黎向荣只能强调自己的缺陷。
他不想杀戮,也不想去早市看已经发生和即将发生的杀戮,更越来越难以忍受厨房里朝夕相见的杀戮。
尤其是与徐疾共享感觉的时候,那别人根本不在意的血腥味让他几欲呕吐,就好像某种挥之不去的阴影盘旋于心头,他明白那是以身替代的悲痛。
连杀鸡宰鱼都做不来的厨师,有什么资格留在步家?
面对他落寞自嘲的侧脸,步朗尼失望地说,“我以为你会更努力。”
“这不是努力就能解决的问题,”阿荣慢慢收好菜刀,“步朗尼,我很感谢你给我的机会,但是,我不适合这里。”
圆溜溜的眼睛一眨不眨地盯着他,步朗尼这才发现半年多来,朋友的脸颊从圆嘟嘟的婴儿肥变得瘦削而苍白,平凡至极的面孔隐藏不住疲惫之色,那眼睛中再也没有最早在曼殊院向他展示绝技时的明亮。
知人者智、自知者明。黎向荣不断寻找着自己的位置,却没有获得任何肯定,当然会质疑很多事。
步朗尼这样安慰着自己,伸手去揽朋友的肩膀想要表达一点力所能及的理解和安慰,但是朋友黯淡的目光让他止步。
“阿荣,也许你,休息休息比较好,”自己也知道这种话有多么苍白无力,步朗尼还是不想接受显而易见的结果,尽管他心中早有预感,却仍不愿面对。
他想要阿荣成为他的臂膀、成为他的心腹、陪着他见证步家的更上一层楼,他不想他就这么轻易说放弃。
“步朗尼,我很没用,跟你没有关系,我让你失望了,”黎向荣眼看着步朗尼的脸一点点阴沉,胡乱寻找着语言,“其他人都很强,我比不上……”
“你不是比不上,你是不想,”步朗尼用手指揉了揉眉心,竭力平缓着语气,“我知道你很不好过,受排挤的滋味,但你就不能再坚持吗?不能留在我身边吗……”
“我不会是你需要的人,”假装对朋友的消沉视而不见,黎向荣闷闷说道,“其他人都那么强,你需要他们,何之山、陶星……”
“我不需要他!”步朗尼大声喊道,年轻的面孔忽而狠戾,深棕色的卷发甩动几下,如小狮子不耐烦地弄乱鬃毛,近乎翡翠的眼眸被长长的睫毛覆盖了一半,白亮的门齿给淡色的下唇留出印痕,“他不是我想要的厨师!阿荣!你为什么不能做我理想中的厨师?”
“你不能为了我再努力再忍耐吗?”知道这样的话有多么无理自私也停止不了,事实上步朗尼正在竭尽全力压制自己的愤怒,正在试图用更理性的言辞说服对方。
“阿荣,你聪明好学刻苦勤奋又有自己的原则,无论在哪里都能过得很好,也许现在的步家让你觉得艰难,但是我可以改变的……我会让步家变得更适合你,所以,你能不能,”那双碧绿的眼睛里闪耀着水光,步朗尼喉结滚动着,“我一直把你当成我的希望。”
我改变步家的希望,别有野心的人、因循守旧的惯例已经是步家的生存的大忌。
“我本来很惊喜发现你,你并没有让我失望,而是我,”步朗尼一步一步向他走近,手指按上那把寒光凛冽的解肉刀,“是步家、是我让你失望了。”
“不!不是这样!”黎向荣高声否定,自嘲道,“我有什么资格对步家失望?我连最基本的事都做不来。”
“别这样说,”顺着刀具的把手握上黎向荣的手腕,步朗尼的声音包含着浓浓的疲惫,“我从小到大一直以步家为荣,直到鱼事件之后我才发现,步家的观念多么落后、步家的传统多么不合时代,师徒交接,全凭人心,这样的管理制度令我震惊,作为老板,我甚至对厨房的任何事都说不上话。”
“爸爸相信吕大师傅,是因为他的人品,那以后的我呢?是不是可以用同样的乐观去相信别人,但不是每个厨师都能跟吕永一样好,”用力捏住他的手,步朗尼凑在他耳边说道,“所以我想相信你,你明白吗?”
“我的人品就很好吗?”这样的姿势有点别扭,黎向荣努力侧着脸,挣似地说道。
手腕被更用力的握紧了,步朗尼盯着他的眼睛,端正如人偶的完美脸颊几乎就蹭到他的鼻尖,阿荣看得见自己在对方瞳孔中的倒影。
“因为母亲一句话就严格遵守的人,会爱护父亲遗物的人,会去看望老邻居的人,在暗地里也严格要求自己用功的人,被否定了无数次也不生气的人,更重要的是,在技惊四座之后仍能平和到谦卑的人,”步朗尼用另一只胳膊绕过黎向荣的后背,紧紧拥住他,“这样的人要是人品不好,这世界上还有谁能相信?”
“黎向荣,你值得我相信,你值得我希望。”
“可是……”
“别说了,”毛茸茸的脑袋塞进朋友的肩颈处,步朗尼闷闷说道,“难道你要再回曼殊院吗?或者是去其他什么地方打工?甚至不再当厨师?”
“你期望那样的生活吗?没有我这个朋友一点也不会难过吗?”
被那双绿意盈动的眼睛盯住就如同陷入迷幻森林一般,黎向荣的心智里恍惚还有几丝疑虑也被他接下来的蛊惑到消散。
“阿荣,你知不知道我一直在看着你,我跟每一个人说你有多好,也向每一个人打听对你的看法,也许是我的过于关注,他们才会排挤你吧……我要你不仅是我的同学,我的朋友,也是我的兄弟我的家人,我可以完全信任依赖的人,只希望你能发挥所有的才能,你值得站在很高很高的地方,站在只有步家能带你去的顶峰。”
蛊惑,的确是蛊惑。
从暧昧的靠近到煽情的语气,从词语的选择到句式的罗列,步朗尼在心底飞快地演算,也要摆平这突然发生的变故。
是的,步朗尼到现在认为阿荣的请辞要么是一场冲动,他理解,被否定后当然应该愤怒的冲动;要么就是一次试探,试探他们的友情到底是什么程度。
步朗尼把这位朋友设想得过于复杂,他根本不知道黎向荣的想走就是想走,难受就是难受。
他以为阿荣只是需要安抚,或者更进一步的安抚。
被他一番恳切言辞绕晕的黎向荣只得投降,他被步朗尼这种自贬的姿态和深情的态度所打动,在那一瞬间他真的认为自己就是步朗尼绝不放手的唯一,不可否认,那隐秘的喜悦干扰了他本来就不精明的判断。
所以,即使他听到了脑海中徐疾的叹息也选择性的失聪,他想原来我是受人关注的啊,原来我有这么重要啊,原来我和步朗尼,是这么要好的朋友。
他笨手笨脚的回拥住步朗尼以回应朋友肢体的热情,他快烧断的脑神经还在想原来外国人就是喜欢拥抱什么的,他犹豫不决地侧着脸想尝试一下电视中见过的贴面礼,于是忽视了步朗尼眯起的眼中隐藏的焦躁和忍耐。
总算把这笨小子先稳住了。他想。
我应该再努力一点,不要让朗尼失望了。他想
唉,江山代有人才出啊,这洋鬼子的厚黑学真厉害……对于徒弟的稚嫩,徐疾无语叹道,连他也觉得不是阿荣太笨,而是步朗尼太狡猾。
这种狡猾会让他想起,那些消失在历史缝隙的东西。
作者有话要说:铺垫得差不多了,矛盾现形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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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8、26 …
26.
弯弯的,细长的上弦月挂在天上,闪烁着青蓝色的光芒。
空气中充满了荷花清纯的甜香,一朵朵白莲亭亭玉立,轻盈地立在水面上,被月光披上深蓝的影子。
小巧的一泓湖水被莲花覆盖,隐隐听得见水流哗哗作响,从密密实实的荷叶缝隙里露出的水面偶尔应和着月亮划过一抹银色。
重重叠叠的房屋阴影寂静无语,草丛里有些微虫鸣,步朗尼坐在靠近水面的露台上,背靠廊柱上,一腿支起,右手随意搭在膝盖,左手正端着酒杯,光着脚一点一点地敲击着栏杆。
漂浮在空中的云团移动着,不知不觉间露出大片大片澄澈透明的天空,一颗颗明亮的星星像宝石一样点缀在夜空上,映照着这一眼望不到头的荷塘。
步朗尼伸出手中半满的红酒杯,月光给酒杯镀上蓝色的调子,葡萄酒的香味仿佛也被晃动了,幽幽地飘拂在静谧的夜气里。
乐正教授之前说的聚会已经定在下个月中旬,也就是中秋节之前的一天,从全国各地而来的十五位各个学科的教授在参加一个极高规格的学术颁奖之后将齐聚一堂,指名要享受国内最好的食物。
这对步家来说也是极有面子的盛事。
涵盖历史人文传媒民俗的各位教授在学术界都是执牛耳的人物,他们要是满意了,步家的声誉将更上一层楼。
自古文人能传佳话,古时的那些酒楼的墙壁上不都保留着文豪的墨迹吗。
为了准备这场饕餮盛宴,步微和吕永正在想尽办法修订最完美的菜单,准备最顶级的材料。
这不仅是鱼事件以来绝妙的反身机会,更是牢固对现今文化圈影响力的重重一笔。
介时甚至流传出去的菜单都将成为经典中的经典。
步家当然不在乎普通大众是否关注学术颁奖或者庆功宴,颁奖是学术圈的颁奖,宴席是最高层文人的宴席,而文人,有地位的文人当然是最会享受人生也最能影响名流们享受人生的存在。
连远在国外的钟诚听到这个消息后都心动不已,正在千方百计排开通告想要来挤一个位子,以他娱乐界才子的名头来会会真正的才子。
以乐正纯一位动物学方面的教授能参与到那个文科圈子中并成功地组织活动,步朗尼不能不惊叹佩服,他也曾追问其中细节,年轻的教授只是笑而不语。
乐正把制定菜单的工作全权交给了步家,只说教授们来自天南海北,请尽量周全照顾口味即可。
没有要求就是最高的要求。
不提禁忌有可能处处是禁忌。
步家为准备菜单可谓是如临大敌,所有厨师们聚集起来反复讨论,最拿手、最招牌、最不可复制、最独一无二、最费心思也最返璞归真,不停地尝试样菜不停地修改名目,忙碌得热
火朝天。
“所有”里不包括黎向荣,牵涉到步家菜一些私密的配方,当然封一帆也受一定限度,但黎向荣是完全被排斥在外的。吕大师傅说到时切配的时候再告诉他怎么做都行,或者,他根本连切菜也轮不到。
听到这个决定,黎向荣并没有太明显的伤心,也没有愤怒得转身就走,只是点头表示理解,每次试菜讨论都很自觉地避开。
放他在厨房几个月,能展现的也都是无所谓绝技只需要下功夫的技艺,现在的慎重才表示步家的底蕴有多么深厚。
对这种状况也无能为力的步朗尼非常难受,除了在私下里跟紧阿荣,再三要求他不准离开之外无法可施。
硬着心肠嬉皮笑脸把朋友陷入尴尬的绝境,步朗尼在心底说着抱歉的同时,累积着对朋友和师傅的怒气。
他不能强求阿荣拜师,更不能强求吕永收徒。
旁边的石桌上有几张纸被夜风吹拂发出刷拉刷拉的声音,步朗尼一边吞咽着酒液,一边自嘲地苦笑。
纸张上就是目前大体定下来的菜品,当然还需要进一步调整。
将在栖凤居举办的这场豪宴,突破了步家“燕翅席”“ 海参席”、“烧烤席”、“鸭翅席”的常规,步微说我们按照简化版的满汉全席要求去做吧,步家本来就有珍藏的宫廷菜谱,官府菜和宫廷菜自是相通相承,现在就是要规避宫廷菜的死板拘束,发挥官府菜更加细腻流畅的风格,让食客们在感受到大气豪奢之余,更有一份狂士疏朗的余韵。
而从满汉全席本身来说,本就是来自于江南的官场菜,清入关以前,宫廷宴席简单到不过是露天围拢席地而餐。菜肴是火锅配以炖肉,猪肉、牛羊肉加以兽肉,用解食刀割肉为食。入主中原之后在原来满族传统饮食方式的基础上,吸取了中原南菜(主要是苏杭菜)北菜(山东菜)。
康熙以后,光禄寺承办的满席六等分别用于帝、后、皇贵妃、死后的随筵;元旦、万寿、冬至三大节贺筵宴;皇帝大婚、大军凯旋、公主和郡主成婚筵宴;外国使臣王公喇嘛班禅及番邦来使。汉席则分一二三等及上席、中席五类,主要用于临雍宴文武会试考官出闱宴,实录、会典等书开馆编纂日及告成日赐宴等。
当初,宫廷内满汉席是分开的。由于举办此席就餐人数众多,多是都是分满汉两次入宴。
满汉全席应源于扬州,由扬州“大厨房”专为到扬州巡视的“六司百官”举办,由于集宫廷满席与汉席之精华于一席,后来就成为大型豪华宴席之总称,菜点不断地予以增添与更新,又成为中华美食之缩影。
从乾隆南巡之后,满汉全席开始在各地流行。但各地食单都不尽相同,菜品规格由冷荤热肴一百九十六品,
点心茶食一百二十四品,计肴馔三百二十品到简化的六十四道主菜不等,如此繁复的佳肴,一夕之间不能尽餐,需分全日(早、中、晚)进行,或分两日吃完,多者可延长到三日才可终席。
步微和吕永的意思是按照16人的规格做出合适的搭配,取其意留其神,除开20种鲜果干果蜜饯,把冷盘和热荤做到无可挑剔就行。
包括两个四拼冷碟(也就是八个凉菜)、八大件(八个热荤菜)、烧烤拼盘(由八样烧烤组合)、四个随饭碗(下饭菜)、四种点心一共32道菜,当然会考虑到分量的因素,但最重要的是菜品的质量不容丝毫闪失。
步朗尼反复研究着这份菜谱,不得不承认这是他参与到生意的记忆中见过的最奢靡的一餐,虽然爸爸说过以前步家历史上承办过六十四道菜规格的满汉全席,但近年来真是难得一见。
梅花鹿、白鹤、熊掌、豹狸、鹿尾、野蚬鸭、驼峰、猴脑、这些菜当然不可能做出来,但是花蕊肫肝、鸡皮鲟龙、蚝油野菰、杜花耳鸭等菜连步朗尼也从来没有吃过,更别说什么跟片儿烧、哈儿巴、酥羌拼、鲜茨茹根本就看不懂到底是什么东西。
真是拼老命了,自家老爸并不是一个这么热血的老板,而吕永虽掌握着厨房大权也早已远离了灶头工作,有信心制定这份菜谱并能全力以赴做出来的人,不用说也只有何之山一个人了。
小他三岁的陶星明个性温吞认真,并不善于发表个人意见,而封一帆算是外人,能在热菜汤羹里搭把手给个面子即可,安东更是学徒一名,只有听差遣的份,宴席里冷菜不多,点心不多,汤羹更少,大部分的菜肴必须出自何之山的手中,可想而知,如今他是多么踌躇满志傲视众人了。
步朗尼又能说什么呢,他对何之山抱有再深的戒备也好,不安也好,去不得不接受他已经渐渐成为了步家厨房的顶梁柱,他的一举一动都将影响步家的生死存亡,功高震主,功高也可以杀主。
爸爸当然不用担心吕永会做对不起步家的事,但布朗尼怎么能对这么个年华正好野心外露的师兄放心呢?
从这份菜谱里看,阿荣能做的工作大概就是把各种果子洗净摆到盘子里去而已。
热荤中间几乎没有纯粹的素菜,当然有也轮不到阿荣来做。
吕大师傅之前叫阿荣尝试做素斋,端上桌的也只有那不伦不类的黄瓜卷一次。
也许那个时候吕永真的还对阿荣有一丝关注,但是阿荣没有拜师大概是一个原因,更重要的应该是厨房的话语权已经暗地转移给接班人的手上了。
全部放出权力的主厨也没有必要去照拂一个小徒工。
现在他们要做的不过是等待黎向荣自己知趣离开而已,步朗尼就是
看准这一点,才要想尽办法软磨硬泡。
那顿一鸣惊人的炸云吞早就被忘记了。
再惊艳的食物也只能停留那么一瞬间,就算当时吃到的人哭着喊着“这么好吃的东西我以后再也吃不到该怎么办。”也就只有短暂的时间记忆而已,没有人会因为吃不到足够美味的食物而绝食自杀,再挑食的人也不能要求顿顿就是“黯然销魂饭”的水准,再讲究的人也不会为了天天吃鲍鱼海参而衣不蔽体,食物是维持生命的基本保证,而“美味”是令人惊喜的附加,拿步家人来说,顿顿美味难道就顿顿被感动到哭的地步?
当时觉得“世上竟然有如此美妙的食物”的念头也会随着肠胃的消化而淡忘,况且人的记忆往往是综合了多种因素,在特定的环境中才有所感触。
现在的步朗尼都会疑惑地回想,那晚的云吞真的就那么好吃吗?
是不是因为当天特别饿?气氛特别好?心情特别愉快?其他的原因会干扰感觉,而味蕾的记忆最不可靠,等神经细胞分解完毕之后就消失得无影无踪,残留在脑海中的不过是茫然的快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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