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九章 演唱会上给白月光打电话……
林光逐又倒了杯水, 默默将水推给方旬。
“喝水。”
方旬垂睫看了眼水杯,说:“我猜你现在打算就这么混过去, 当无事发生。”
林光逐:“你……先把衣服穿好。”
等方旬不情不愿套回上衣后,他干巴巴说:“既然没有造成什么经济损失……”
方旬打断:“有心理损失,你昨晚的行为对我造成巨大的心理创伤。”
林光逐深吸一口气,重新说:“虽然没有造成经济损失,但毕竟对你造成了心理创伤。你看多少钱能……”对面突然笑了声,声音不高不低, 恰恰好穿插在他说完“钱”这个字时。
他发现没那么简单能糊弄过去,叹气说:“那你想怎么办, 咬回来吗?”
方旬沉吟:“也行。”
林光逐猛地抬头,匪夷所思看着方旬。
方旬似乎真的在琢磨这种补偿方案的可行性,拖着椅子往这边靠近了些。
椅子腿与地板摩擦,发出“刺啦”一声聒噪的噪音,林光逐的耳膜仿佛被刺了一下,下意识往后仰。
方旬似乎觉得他这种反应十分有趣, 又压着唇角往这边靠。待他们两人膝盖相抵时,方旬才开口, 声音带着笑:
“你把结婚协议翻到最后一页。”
林光逐硬着头皮依言照做。
离婚协议最后一页最后一条,是方旬当初签这个合同时唯一的要求。
“你来听我演唱会。”
说着,方旬不知从哪儿抽出一张演唱会门票, “四天后。我想在大屏上看见你的脸。”
林光逐皱了下眉, 接过门票。
“我昨晚失误上传了结婚证, 网络上本来就已经乱糟糟的。这时候我又出现在你演唱会的大屏上……不太合适吧。”
顿了顿,他问:“非要出镜?”
方旬想了想,态度无比认真对他说:“不然你给我咬回来?”
林光逐:“…………”
**
三月初。
天气已经彻底转温,很多人经过寒冬的冷空气摧残后, 会在春天恢复精气神。住院部里却格外死气沉沉,无论穿得多厚,病人们依然会在暖风中遍体生寒,被家属们裹得严严实实。
贺霞被迫在病号服外多套了一层外套,看见林光逐的手机屏幕亮起,“小张给你打电话了。”
林光逐背对着这边冲咖啡,轻轻应了一声。
没有转回身接电话的意思。
等手机屏熄灭,贺霞茫然问:“你和小张闹矛盾了吗?”
“没闹矛盾。”
林光逐说:“最近想和他保持距离。”
林光逐与张谨言是多年的竹马朋友,贺霞也算是看着这两人一起长大,更知道张谨言多年来的心思。
她静了几秒钟,笑了笑问:“是因为你结婚了?”
“不是这个原因。”林光逐冲好了咖啡,捧着一次性杯子坐会病床边,没多解释。
贺霞便明白了。
林光逐自小就是个主意很大的人,对于自己的社交圈、工作、学业都有非常明确的规划。
她猜想很可能是张谨言吐露了心声,林光逐便划清楚界限,用行动来婉拒人。
母子俩保持着默契,不多聊这个话题。
早餐过后,贺霞焦急拍了拍床侧,林光逐迅速拿起垃圾桶去接。贺霞对着垃圾桶干呕了数声,什么也呕不出来,面色干黄又躺了回去。
她也能感觉出来自己的身体越来越差。
也许是儿子的终身大事得以解决,她唯一放心不下的事情圆满了。又也许是将死之人将这辈子想见的、不想见的人全都见过了,她一下子像被抽走了一根脊梁骨,如今连走几步路都心力交瘁。
看见林光逐眼眶湿润,安安静静抽出纸巾擦拭床头柜,她无奈说:“不许难过。”
林光逐“嗯”了一声。
贺霞笑:“你明天不是还要去听演唱会吗?”
林光逐直言:“我不想去。”
贺霞:“为什么?”
林光逐沉默几秒,闷闷不乐道:“我想待在医院。”
医生说贺霞的时间不多了,这种情况下他哪儿都没心情去,只想待在贺霞的身边。
贺霞看他数眼,笑着说:“我没有听过演唱会,现场听歌会更有意思吗?”
林光逐若有所感抬头看贺霞。
“你想去?”
贺霞点头:“想。”
林光逐迟疑了几秒,他觉得这种时候是关键时刻,以贺霞的身体状况最好不要去人多的场合。可是询问医生过后,主治医生给出的建议却是:她想做什么就去做吧。
林光逐一下子就有了种毛骨悚然的感觉。
这种话就好像是对病人的临终关照——想吃什么就去吃吧,想去哪儿就去哪儿吧。
反正病人也没剩几天了。
当夜林光逐问方旬多要了一张演唱会门票,第二天在医院租了个轮椅,推着贺霞走出医院。迎上春日和煦的阳光时,贺霞轻轻后靠在轮椅靠背上,浑身都暖洋洋的。
她舍不得离开这个世界,她更知道林光逐舍不得她,可生老病死人力无法与之抗衡。
也许这是她最后一次陪在林光逐的身边,以一个母亲的身份,最后一次陪儿子看看世界。
她对林光逐说:“开心点啊。”
林光逐扶她上了车,将轮椅折起来放进后备箱,抿着唇说:“我看起来不开心?”
贺霞笑着说:“你现在这幅表情被拍到演唱会大屏上,别人会以为你和方旬婚变了。”
林光逐关上车门,笑得牵强。
演唱会现场人多,他故意与大部队错开了进场时间。等奥体中心外人群散落时,他才在车内联系了李乐天。
【我到了。】
李乐天回复很快,说安排人在奥体中心里接他们走vip通道入场。
推着轮椅往里走时,还没真正走进去,林光逐就感觉到了地面在震动,音响声隔着很远都能听见。如今贺霞免疫能力低下,他不放心拿出医用口罩给贺霞戴上,自己也戴上。
进场前经过厕所,他问:“要不要先上个厕所?等会儿不方便出来。”
贺霞摇头:“现在不用。”
厕所门口有大约二十几人排队,大多都是学生模样的年轻女孩,正拿着荧光棒满脸兴奋与激动,也有人在发应援物。贺霞被这气氛带动起来,也激动拍了拍林光逐的手,“快,我们也去领一个。”
林光逐:“……”
林光逐推着轮椅过去,人生头一次在厕所门口领东西。发放应援物的女孩看见轮椅,说话都小心翼翼,蹲下来指导贺霞怎么开荧光棒。
“阿姨,您也是方旬的粉丝啊。”
贺霞点头:“对!对,我是。”
女孩道:“我这次是和室友们一起请假过来的,太激动了!昨天晚上一晚上都没睡好,我们聊了一晚上,这些应援物做了快一星期,结果没十分钟都快发完了。”
她旁边的室友突然用胳膊肘拐了拐她。
她莫名其妙看室友一眼,继续对贺霞说:“阿姨,里面已经开场十几分钟了。您快过去吧,都错过好几首歌了。”
贺霞没忍住笑,说:“那你们怎么还在外面?”
女孩苦恼又崩溃抱头:“啊啊啊我陪室友上厕所,结果被堵在外面了。入场通道里全都是人,现在再过去就是人挤人啊。”
话音落下,她室友猛地咳嗽:“咳咳咳!”
女孩又莫名其妙看室友一眼。
等贺霞与林光逐离开十几米后,室友才震惊出声:“……卧槽。”
女孩:“干嘛?”
刚才站在这里的起码有五六个人,在贺霞来之前,大家都兴奋聊着天。可贺霞来之后,众人不约而同安静下来,只有女孩一个人叽里呱啦说话,不顾室友们疯狂对她眨动的眼睛。
“刚刚那个好像是林光逐诶。”
“我也觉得像。”
“所以我刚刚都不敢说话,一直在偷看。”
女孩茫然:“谁啊?”
“就那个推轮椅的男生啊!你没看到轮椅后面还站着个人?卧槽,你真没看见?”
女孩:“…………”
女孩呆滞:“啥?”
好像错过了一个亿。
她完全没注意到还有其他人啊!
难怪室友一直用胳膊肘拐她……
她定了定神说:“那个男生戴着口罩和帽子,可能就身形比较像?现在这种情况下,林光逐不可能来看方旬的演唱会吧。”
她们默默看向入口处,有很多没有买到票的粉丝也赶来场外支持,奥体入口处依旧聚集着许多人。虽说人影错乱,但轮椅实在是太显眼了,她们眼睁睁看见有工作人员从通道里跑出来接引轮椅上的阿姨,与推着轮椅的男生。
对话片刻,男生冲这个方向指了指。
工作人员点头表示了解,扯开vip通道的拦截线放两人进去。而后小步跑到了这边,在一片瞠目结舌的注视下问:“请问是林老师的朋友吗?他说有几个朋友被堵在了外面,入不了场,希望我过来接引大家走快捷通道。”
“……”
众人:“!!!”
十分钟后,林光逐几个大粉群热闹起来。
“报!有人在奥体中心看见林光逐了。”
“真的假的……”
“不知道,我刷到微博了。”
“有照片嘛。”
“没有,但是好多人都看见了。她们说在入口排队的时候看见林光逐走了vip通道进场。啊啊啊我本来要买票去看方旬演唱会的,但是票太贵了没舍得买,早知道就买了呜呜呜!”
“啥??林光逐在?!我特么现在就在奥体中心啊!他坐在哪儿?买一张票看两个喜欢的人,太划算了吧。”
林光逐入场比较晚,就像那个女孩说的,他已经错过了好几首歌。
进场时,整个奥体中心都回荡着一段抒情歌的调调,四面的大屏上映着方旬的脸。
大屏分辨率极高,人像纤毫毕现。林光逐也是头一次发现,原来方旬的脸那么能扛镜头,骨相立体皮相却清透俊美,合眼时轻声吟唱,沙哑有磁性的声音透过立麦,传遍全场。
像海妖的蛊惑,诱人一步一步潜入深海。
尖叫声,合唱声,欢呼声。
气氛十分热烈。
林光逐仰头看着大屏,很难将私下里认识的方旬,与此时屏幕中这个光芒万丈的明星联系在一起。他觉得熟悉又陌生,等唱到第二遍副歌时,旁边传来贺霞兴奋的跟唱声。
林光逐咂舌偏头看。
就看见自己的妈妈已经完全沉浸在其中,被右边不认识的小女孩拉着手,一排人举着荧光棒伴着节奏左右摆,时不时还互相激动拍肩膀。
贺霞e到他害怕。
没一会儿就和女孩们打成一片,突然神秘兮兮扭过头小声说:“粉丝说曲目顺序被改了。”
林光逐:“嗯?”
贺霞:“她们说,演唱会开始前一般要放一段视频,大致是筹备演唱会的过程之类,总之就是烘托气氛的,这次没放。而且方旬的演唱会开场曲目从来都不是自己的歌,都是买了版权唱《美人鱼》,这次也没唱,她们说版权肯定过期了,没来得及再买。可惜了!”
林光逐笑了,“你好像个真粉丝。”
贺霞压低声音,用杭州话说:“我是丈母娘,也可以是粉丝。”
见贺霞高兴到连方言都出来了,林光逐握拳抵唇掩饰笑意,眼角弯弯用杭州话回了句,“你难道就不能是婆婆?”
贺霞说了句什么,太地道的杭州话林光逐听不懂,大致能听出贺霞在讲他听不见重点。
这首歌唱完以后,场馆的灯突然熄灭了。
方旬似乎下台换衣服。全场陷入黑暗当中,只有荧光棒与四面八方的手机屏幕在发亮,像点缀着五颜六色的小星星。
“嗡嗡——”
手机震动。
林光逐低头扫了眼,有些惊讶。
是方旬打来的微信电话。
他能清晰听见四周的尖叫声,那种奇异特殊的感觉更甚,心跳突然跳得很快,他捂着手机,稍稍弯下腰接通了电话。
方旬连着唱了几首歌,嗓音已经有些微微的哑,问他:“你到了吗?”
林光逐回:“到了。”
方旬没说话了,林光逐放下手机看了眼,电话仍然显示接通中。他将听筒再一次送到耳边,刚要出声询问,又听见方旬的声音。
“你们知道我会选哪儿。”
隔了好几秒钟,他才从周围的欢呼声中,判断出这声音不是从手机里传出来的。
他愣愣抬头,看向舞台正上方巨大的led屏幕。
在黑暗的环境中,唯一亮起的屏幕格外吸引人视线,周围的人慢慢地安静下来,好奇看led屏幕上正在播放的录像——
应该是不同的几个时间段被剪辑到了一起,录像中,方旬有时穿冬装,有时穿夏装,每一次都是坐在类似于会议室的位置上。画外音是李乐天的声音:“成都好啊,成都的火锅你吃过吗?特别好吃。我想去看大熊猫,你想去吗?”
画面一转,另一道陌生的女声:“南京的话可以去夫子庙玩,看秦淮河好风光,怎么样?”
又转为一道陌生男声,“成都和南京都开过演唱会了,这次公司定的地点是长沙。”
“合肥……”
“上海!”
每一次方旬的回答都一模一样,低头翻看手里的文件,声音很低说:“杭州没办过吧。”
两年来数次演唱会、数段季节不同的视频被剪辑到一起,各段提起其他城市的语音交错重迭,不同城市的车水马龙繁华处也透过蒙太奇交叉显现,将整个录像的节奏推向高潮。
突然间,画面骤暗了几秒钟,屏幕中浮现七个字,与此同时方旬固执的声音响起。
“我觉得杭州不错。”
粉丝的尖叫声震耳欲聋,欢呼声过后画面重新亮起来,是黑白分明的会议室。
专辑制作人撑着桌面,抓狂的情绪隔着屏幕都能让人感受得到:“你为什么非要在杭州啊?我真是搞不懂了,杭州到底有谁在啊?!”
四面响起善意的哄笑声。
林光逐也跟着笑了声,后知后觉反应过来,这段明明应该在刚开场就播放的录像,不知何故被推迟到现在才播放。
同理,过往无数次演唱会用作开场的曲目,也被推迟到现在才唱。
《美人鱼》的前奏响起。
这首歌的前奏不算长也不算短,大约三十秒钟左右。因为周围过于寂静,林光逐能够明显听见前排的声音,是一对情侣。
女生说:“林光逐好像是杭州人吧?”
前排人提起林光逐的名字,贺霞十分敏感地动了动耳朵,看向前面的人。
这时候,男生说:“不知道啊,他是吗?”
女生说:“你上网查查呗。”
男生乖乖低头查,几秒后像是发现了新大陆,说:“靠,他真的是杭州人!”
林光逐反复确认手中的手机,发现微信电话并没有被挂断。他犹疑举着手机接听电话,又看见四面大屏中,会场的全景镜头被切为特写,特写方旬握着立麦的手,这只手骨节分明指节修长,紧攥麦克风时,骨骼凸起处用力到泛白。
镜头的焦距缓慢向后拉。
比起画面带来的冲击性,林光逐首先听见的是四面八方的惊呼声,而后才看清楚方旬摘了耳返,一只手握着麦克风,另一只手握着手机,正低头将手机紧贴着耳边。
“他在和人打电话?”贺霞听见右手边的几名小姑娘激动对话:“方旬从出道起就说过了,美人鱼在他眼里,是他和他白月光的定情曲。”
“对对,他还说美人鱼只唱给那个人听。”
“他怎么勇起来了,终于敢给白月光打电话了?”
显然大家都觉得不敢置信,按理来说要是换个歌手这么做,喷都要被喷死。但方旬的爱实在是太热烈明媚了,从不在公共场合与镜头前掩饰,因此喜爱他的老粉们都深知他在那段感情中受了多重的伤,直到现在都难以释怀。
有些事物猝不及防骤然来袭,会导致大家接受不了。可打从一开始粉丝们就知道方旬心里揣着一个人,久而久之她们只剩下好奇——
这个人尽皆知的白月光到底是谁?
贺霞僵硬扭过脸,欲言又止看着儿子接听电话的动作。也许是她诧异的视线太明显了,林光逐捂着听筒回过头看她,脸上的表情也很诧异。
贺霞小声问:“你在和谁打电话?”
林光逐坐直,放下捂着电话的手,大脑一片空白。
手机听筒与现场音箱中的歌声重迭,《美人鱼》的歌词在此时此刻无比应景。
【我不管你来自深渊】
【也不在乎身上鳞片】
【爱情能超越一切】
一颗珍珠坠入海面,是人鱼的眼泪——
林光逐的视野里突然浮现出这无比怪异的一幕,他能感觉出来自己还坐在奥体中心坚硬的椅子上,也能感觉到贺霞忧心忡忡拉他的胳膊,询问他:“你是不是不舒服?”
可他视野中并没有舞台,只有波澜壮阔的海平线,潮水在夜色中翻滚,海风的咸腥味扑面而来。他坐在摇摇晃晃的救生艇上,叹气说:“所有的人鱼都像你这样娇气吗?像大小姐脾气。”
“……”
“下次见你时,我要带一个箱子。你哭的时候,我就拿箱子在底下接,靠大小姐量产的珍珠就能发家致富了。”
……他这是在叫谁大小姐?
他又在和谁说话?
【怎么忍心断绝】
【忘记我不变的誓言】
【我眼泪断了线】
深深闭眼后又睁眼,林光逐才意识到自己竟然将连绵起伏的荧光棒看成了海平面。
迎上贺霞担忧的眼神,林光逐抿唇问:“……我刚才有叫谁大小姐吗?”
话音落下。
方旬毫无预兆骤停了几息,场馆里只剩下震耳欲聋的音乐,与面面相觑茫然的听众。他漏唱了几句歌词,再接上时声调都有些不平稳。
【现实中有了我对你的眷恋】
【我愿化作雕像等你出现】
贺霞摇头:“没有啊,你刚才都没说话。”
林光逐沉默了,失神揉了揉太阳穴。
【……】
【再见,再也不见】
【心碎了飘荡在海边】
【你抬头就看见】
方旬的声音底色偏沙哑,最后这几声却唱得很柔和,与这人平时浑身锐气与傲骨的鲜活少年气截然不同。
像是一个在海滩上搁浅的人鱼,看着忘却记忆的恋人渐行渐远的背影,挣扎责问着,
不甘挽回着,焦虑又无可奈何。
明显最后几句掺入了非常复杂的私人情感,以至于整首歌的情绪都变得格外浓郁。
这是以往演唱会从来没有出现过的状况,最后一句歌原本要重复唱三遍,到最后一遍时,方旬再一次漏唱,直到曲子放完了,他才拿着手机,对着麦克风低声开口:
“你现在抬起头,就能看见。”
“啊啊啊啊啊!”现场安静了一瞬,旋即是仿佛要将奥体中心掀翻的尖叫声,比以往任何一次尖叫都要猛烈。林光逐看见前排那对情侣五分钟前还在查他是哪里人,这时候突然不约而同,双双回头,像是忽然发现了他正坐在后面。
又捂着嘴看他,一脸震惊。
不止这对情侣,右手边那排刚刚还与贺霞手拉手大合唱的女孩们,也纷纷支撑着座椅把手坐高了些,好奇往这边看。
林光逐从前排情侣的脸上收回视线,若有所感抬头,看向正前方的大屏幕。
他在led大屏上看见了自己的脸。
正拿着手机贴近耳侧,侧光将他的半边面颊映亮,led大屏中能清晰看见他手机屏上给方旬的微信姓名备注,显示正在通话中。
“方旬在和林光逐打电话!”
“对噢——”前排的女生意识到自己的声音太大,一脸激动将声音压低,拍打着男朋友的肩膀说:“杭州有林光逐在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