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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十九章 祭祖

第四十九章 祭祖
转眼就到了二十九这天早上, 唐寿破天荒没睡懒觉, 起个大早。即便如此, 他醒来时,熊壮山也起床多时。他在被窝里拱阿拱的不愿起来,可一想到今日是腊月二十九, 家里还有许多事情等着他, 就不得不往起爬。

昱朝对年节还是很重视, 不像后世的年节基本已形同虚设, 仪式过没了,唯剩下一家团圆还是个好盼头。

这时候昱朝还严格遵守古礼,按部就班地来。

腊月二十三, 小年,灶王爷上天。这日家家户户,要将灶王爷相揭下来烧了, 寓意送灶王爷上天庭。传说, 灶王爷到了天上, 会把人间这一年功过禀告给玉皇大帝, 玉皇大帝便会对论功行赏, 有错的,会罚。所以很多人家这天都会做许多美食上供, 是想堵住灶王爷的嘴, 让他到了天庭不要参自家一本。

腊月二十四,扫舍除尘。

腊月二十五,推磨做豆腐。这天玉皇大帝会来到凡间吃豆渣, 以表清苦。

腊月二十六,杀猪割年肉。

腊月二十七,宰鸡,赶大集。

腊月二十八,题写桃符。

腊月二十九,上坟请祖上大供。

唐寿便是要爬起来准备祭祖的东西,还要跟着熊家人去上坟,他作为熊家新夫,第一年不但得必须到,还会是重要人物。因为他和熊壮山两个还没有孩子,按古礼,需在祖先坟前祷告,请祖宗保佑,赐下一名健康伶俐的孩子。有特别想要男孩的人家,这时候也会和祖先说。

对此,唐琴只想呵呵,也不知道这熊家祖先灵不灵,要是知道他们熊家的新夫,是一个跟他们一样的鬼魂,会不会气诈尸,从祖坟里蹦出来。

但不管怎样,熊壮山对这天还是非常在意的,许久前就和他说过,那样一个不墨迹的人,多次在耳边提起,要他诚心祷告,给他生了大胖娃娃,他想做阿父了。

唐寿自己的态度暂且不考虑,哄着熊壮山过年开心还是要的。

熊壮山进屋,就见到自家小夫郎,揉着眼睛,披着被子,半坐半卧的,睡眼朦胧。

熊壮山赶紧转身将门关上,唐寿被子没盖严,不要让风冒到他。然后缓了缓身上的冷气,这才大踏步进来,从被子底下将捂的热乎乎的衣服抽出来。

“二郎,你外面的活都忙完了?”

“早起了会,忙完了,今天屋里活多,正好帮你忙屋里。”熊壮山边说话,边给唐寿穿衣服。“辛苦你了。”

唐寿一个二十四五岁的人了,被像个四五的小孩子似得让人给穿衣,顿时脸臊得通红。

“我,我自己来。”唐寿困意也没了,不好意思地结巴道。

熊壮山跟没听到般,继续手上的动作,“抬手。”

唐寿乖乖抬起了手,让伸腿,他就伸腿,总算在全身冒烟前,将衣服穿好了。

等穿完了衣服,他已经彻底清醒,醒的不能再醒。

他脸红心跳,砰砰乱蹦的心脏如同得了心脏病的病人,根本不敢抬头去看熊壮山的脸,只觉得那张脸今日格外令他羞涩。

“我,我去把昨天发的面蒸了。”

望着夫郎慌慌张张逃离的背影,熊壮山惯没表情的嘴脸,竟轻轻笑了。他撵了撵手指,低头看去,那上面还残留着夫郎的温度和滑润的触感,好摸。

逃进厨房,唐寿拍了拍脸颊,企图赶跑烧起来的温度,缓了会儿,头脑清晰了,才转头洗漱。

灶上已经升起了火,烧了一锅开水。自从家里有了火炕,熊壮山起来第一件事就是烧炕烧水,总怕屋子冷,又怕他起来没有热水刷牙洗脸。

唐寿兑了些冷水,用温度适宜的水边洗脸边想,怪不得网上许多妹子都嗷嗷叫着,好男人都去搅基了,还萌什么直男被扳弯。他以前还觉得这种事不现实,喜欢女人的男人怎么可能被扳弯。直到他穿来这里,和熊壮山在平凡艰苦的日子中,一点点磨过,他才发现,当一个人真心实意地对另一个人好起来,在过日子面前性别就显得不是那么重要了。幸好,他不是这里人,要不,也许就被熊壮山磨软了心。

洗漱过后,他蒸起了馒头,因为要祭祖,馒头被他捏成各种小动物的样子,其中小兔子形状的最多,或趴着或坐着卧着,还有两个抱成团的。

唐寿又做了几样荤菜,看见地窖里有许多猪肉皮,便想做皮冻,皮冻是后世的叫法,记得在宋朝,他有一个十分好听的名字,叫做水晶脍。

熊壮山叠完被子,打扫了卫生,进来就见唐寿手上拎着块大猪肉皮。

“你要做肉皮吃?给我,我给它先净毛。”

熊壮山不亏是个屠户,做这事十分地道。将肉皮搁滚水里泡透,捞出来,刮净细毛。一套操作下来,也就眨眼之时。

“二郎,肉皮你们平时都怎么吃?”

熊壮山随口道:“和肉同炖,也尚可。”

“暴殄天物。你看我给你做道水晶脍,你就知道从前猪肉皮吃瞎了。”

“嗯。自从有了夫郎,我就知道从前的都吃瞎了。”

这……熊壮山怎么成了油腻老司机,一言不合就开撩,这和他从前人设完全不符,要不是这头大笨熊还时不时拿那把大砍刀出来吓唬人,还有蛮悍的腰力,他都要怀疑这头大笨熊同自己一样,被人穿了。

唐寿这么想着,双眼忍不住偷瞄了眼熊壮山的腰。强壮,有力,能让人欲罢不能,欲死欲仙……停,打住,再想下去就是限制级的了。

不过,这头大笨熊每次都正能撩到他心坎上,一点也不会让他觉得油腻,反而……挺喜欢的。

唐寿这边刚做好祭祖要用的吃食,那边熊家人就到了,一家人虽不住在一起,但上坟总不能分开上。唐寿收拾了东西,两家人一起出去大门。

冬天的寒风刮骨,打在脸上火辣辣的痛,冻得唐寿全身不停打哆嗦。

“你没穿狼皮马甲?”熊壮山问。

“没,我忘记了。”唐寿声音带着哭腔道。

“我现在回去取。”

“别了吧,这都走出村里了。”

“没事,我脚程快,准能在你们到之前追上。”熊壮山将手里东西塞给唐寿,掉头就走,他步子也大,迈开了,几步就远了。

熊大嫂看的是真切的羡慕,没想到熊家那个最不令人看好,最凶神恶煞的三郎,成亲后,竟是最疼媳妇的。

熊大郎偷偷瞥了眼他阿娘,见他没注意这边,忙伸手勾住了熊大嫂。熊大嫂的脸唰地红了,轻轻挣了两下,没挣脱,就随他了。心里却甜滋滋的,她家大郎,其实也是挺不错的。熊铁慢慢凑过来,小声在熊大嫂耳边道:“明年春暖花开,二郎在上山,我跟着去,不能猎到狼皮,给你猎只山羊皮也好,作件皮衣,暖和着呢。”

熊大嫂忙道:“我不要,上山那么危险,你不许去。”

熊铁憨笑着,也不说不去。

他两个自认偷偷摸摸,却不知道全落去熊母眼里。她的这三个儿子也不知道随了谁,都是疼媳妇的,没一个像他们那个榆木疙瘩的阿父。

熊壮山追回来的时候,他们正好走到地里。

“给,就穿在外面吧。”

狼皮是唐寿没来之前熊壮山得的,做成的马甲自然是按照熊壮山的尺寸。熊壮山彪悍的体格能将唐寿整个罩住,所以即便唐寿穿了厚厚的棉衣也能套在外面。

别看只一件马甲,但因是皮子的,挡不少风寒。

这时候农家人死后一般都是埋在自家地里的,除了是后过来的没有祖坟,不然几代人下来,就都有了祖坟。熊母在坟燃了油灯、摆上贡品、烧了纸钱,之后就是一个个跪拜。

先是熊父熊母,之后是大郎,到了熊壮山和唐寿时,熊母忙嘱咐道:“你两个要诚心些,在心里认真祈求,咱们老祖宗很灵的,一定会保佑你两个今年就能给我生个大胖孙子。”

唐寿:“……”

他心里什么也没敢想,毕竟是在人熊家祖先坟前,然而熊壮山却很虔诚,那种虔诚的态度,是唐寿从为见过的。

三拜过后,熊母笑呵呵道:“祖宗保佑,今年再让我家二夫郎给我添个胖孙子。”

熊母这话说完,忽地就平地刮起一股阴风,一张粗糙地黄纸猛地糊在正在起身的唐寿脸上。

唐寿:“……”

熊母:“……”

别说这熊家祖先还挺准的,知道他是个生不出来的,先糊了他一脸。

最先反应过来的是熊壮山,他连忙将烧纸从唐寿脸上揭下,把唐寿整个人护在怀里,虎视眈眈地道:“这是我夫郎,你们要干什么?”

唐寿从熊壮山怀里探出个头,确定没出现灵异事件,拽拽了熊壮山的袖子,“那个,这是你家祖先。”

“嗯,那你也是我夫郎,生生世世都是我夫郎。”熊壮山霸气道:“谁反对也没用。”

“……”唐寿。

他们走后,陆续有人穿过熊家地到自己地里去。

有人看见熊家上坟时的小馒头道:“你看,熊家的馒头捏的是兔子形状的。”

另一个娘子捂着嘴呵呵笑道:“一定是熊屠户家那个小夫郎捏的。”

“你怎么知道?”

“猜的。兔子,兔爷……”

一阵轻快地笑声飘过,隐隐约约听见那小娘子道:“熊夫郎倒是有心,这时候还不忘在祖先跟前讨个脸。”

熊家祖坟钱的阴风又刮了起来,风向正是那几只兔子馒头,可吹了半天,愣是纹丝不动。像是累到了,这股阴风认命地停了下来。

回到村子里,熊母又再次让熊壮山两人去家里过年,熊壮山摇了摇头拒绝了。

这段插曲过后,唐寿并没放在心上,但熊壮山却表现出强烈地不安,仿佛又回到他刚穿来时,走一步跟一步,恨不得和他粘成一体。

唐寿无奈道:“二郎,都是巧合,这世上哪有什么鬼魂?”

熊壮山双眼复杂地盯着唐寿,里面有深沉的东西在翻腾,唐手看不懂。熊壮山张了张嘴,似想要说什么,最后却什么也没说。

“嗷……嗷……汪汪汪……”忽然,一阵清晰地狗吠声响起。那狗的叫声充满了痛苦,十分凄惨。

“是谁家狗受伤了?”

熊壮山听了会不见别的动静,只有那狗越来越微弱的惨叫,听着像是受了重伤。

“我出去看看,你在家里别出去。”熊壮山翻出打猎时的弓箭背在身上,又提起门旁那边锋利的砍刀。

村里的狗都是正宗的小土狗,我们华夏的土狗不似外国引进的宠物狗,以卖萌为主。它们看家护院,十分通人性。在晚上的时候,从不乱吠,引得左右不安宁。除非是有什么东西,难道山上下来野兽了。

唐寿顿时面容严峻,披着衣服就要跟着熊壮山出去。

“不行,你一个人我不放心。”

熊壮山拗不过唐寿,就叮嘱道:“我听着不像有别的野兽,好像只是一只狗受了伤,不过还是小心为上,咱们远远看看,要是有别的,赶紧回来叫村人。”

“好。”

两人一人点燃一个火把,就寻着声音找去。

距离后山三里地远的地方,远远看见两只像狗的牲畜,一个侧躺在地上,哀哀地叫着,十分痛苦。另一个围着它焦急地打转转,偶尔停下来在它身上舔两口,似乎在给他舔伤口。

唐寿还要往前走,被熊壮山一把拦了下来。

唐寿疑惑道:“怎么了,应该是村人谁家的两只狗受伤了。”

熊壮山道:“不是,地上躺着的那只是狗,围着它的是狼。”

狼不会汪汪叫,而地上躺着的那只痛极了会汪汪叫。另一只围着它转的,自始至终没汪汪叫过,只听见它低低地嗷鸣。

似为了应熊壮山的话,那只不停来回转圈的东西猛地抬起头,朝着他们的方向看来,唐寿看见它的眼睛在冒绿光。

“是……狼,真的是狼。”唐寿吓得猛窜进熊壮山怀里,熊壮山环着他十分镇静,砍刀被他塞进唐寿手里,翻手就去摸后背背篓里的弓箭。“别害怕,大虫我也打死过,别说一只孤狼。”

他刚搭上弓箭,忽然那只狼竟前腿弯了弯,似在跪拜他们。

熊壮山停下拉弓的手不动了,“它在向我们求救。”

“啊?”

“山上的有些野兽是有灵性的,我参军出任务潜伏在山林里时遇到过。”

“那怎么办?我们救不救?”

“等等看,看那只狼走不走。”

那只跪拜的狼似乎知道熊壮山他们的顾虑,拜过人,起身留恋地舔了舔地上的狼狗,受伤的狼狗发出呜呜地叫声,那狼便最后恋恋不舍地看他眼,然后掉头飞速窜进后山,不一会儿就没了影子,两只冒着绿光的眼睛消失不见了。

熊壮山谨慎地道:“我们再等等。”

等了许久,并不见那对绿森森的狼眼,只有地上的狼狗在不断挣扎,痛苦的哀鸣着。熊壮山这才领着唐寿慢慢走进,确定狼狗附近真没其他东西,熊壮山才低头查看它身上的伤口。

狼狗伤的非常重,它应该是和别的狼打架了,整个后背被撕咬的没有一片完整的皮肤,腿上有些几处深可见骨的牙印,最严重的还属肚子,竟被撕裂了条口子。

它躺在地上,一声接着一声的哀鸣。

熊壮山迅速把外衣脱下,将狼狗裹住,抱回家。

家里常备的止血药粉和外伤药都有,这是熊壮山的习惯,参军时总受伤,慢慢一些必备的外伤药也就不离身了。后来退役回家,时常上山打猎,小伤不断,他不耐烦请郎中,就在家自己备了许多药。

这会儿熊壮山也不吝啬,将伤药拿出,全部都倒在狼狗伤口上。唐寿取了针线,用油灯过将针线烧过,又泡了酒,打算给这狼狗把肚皮上的伤口被缝上。

熊壮山怕它疼了咬人,用一条粗麻绳绑住了狗嘴。那狗似乎知道人在救它,并不反抗。

熊壮山和唐寿针线活都不会做,更不是医生,哪会缝伤口,完全就是照葫芦画瓢,缝得歪歪扭扭,勉强算是缝上了。缝合前后,唐寿都用酒给那狼狗进行消毒处理了。只是不知道他家这种便宜的酒能不能闭上后世的酒精有用,该做的都做完了,剩下的唐寿和熊壮山也无能为力了,这里的医疗水平也没有其他的办法。

狼狗被折腾的叫声微弱到听不见,哀哀的似随时会断气。

“睡吧,太晚了。”

唐寿瞅了瞅那狗问道:“能活过来吗?”

“也许能也许不能。不过牲畜比人类坚强,它们不懂医药受了伤也能活下来。现在咱们它伤药了,它还是有希望的。”

唐寿点点头,两人睡下。但狗嘴上绑着的绳子谁也没敢解开。

作者有话要说:感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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