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六章奢望
入夜的时候，御风悄悄的起了身，穿上了一身的夜行衣，回头看了一眼床上的柳问枫，无奈的笑了笑。
走过去轻柔的给他盖上了一床锦被，虽是夏季，半夜依旧有些冷。手指拂过柳问枫微凸的小腹，御风心里有万千的不舍。如果他不能回来，问枫又该怎么办。
“问枫，等着我，我一定会回来的。”低头吻住那小巧的红唇，御风心里泛起苦涩。指腹上的薄茧滑过柳问枫如玉一般的脸颊，御风一身的温柔几乎都要在此刻用尽。
最后看了一眼，便要起来，手却被一双纤细的手握住，柳问枫正满脸泪痕的看着他，睫毛轻颤着，紧紧的咬着唇。
“御风……”啜泣着说出两个字，柳问枫猛的一下就扑进御风的怀抱，放声哭起来。晶莹的眼泪灼痛了御风的心口。
没有说话，狠狠的把那个看似没心没肺的人揽进怀里。一直以为他是懂得的，一直以为他会放手的，问枫知道他所想的事情，但是要做到这样轻易的看着自己去送死，他是无论如何都不愿意的。
“问枫……我……”
“我知道，我知道，御风，什么都别说。就让我多陪着你一会，就五分钟好不好。我怕……我怕……”怕你去了就再也不能回来，那时我该如何的自处。
“我会回来的，即使是死，我也会死在你的面前，你的怀里，不会随随便便的死在外面。”御风抚着柳问枫墨黑的发丝，低沉的噪音透着无奈和承诺。他们的约定，他不会忘记，更不想忘记。
“你恨我为了晨曦拼了性命吗？”指尖留恋在柳问枫的唇齿间，御风低头含笑问道。
“我是你的人，整个人都是你的。但是晨曦不是，我们两个都装傻太久。他爱了你那么多年，我们欠他太多。不管你回不回来，我会一直在这里等着你，一直到我死，我都会在这个边疆的。”柳问枫也笑起来，在御风的脸颊上亲了一口，像是偷了腥的小猫一样，得瑟的笑着，把御风推出去。“好了，五分钟已经到了，记得回来。”说完自己就背对着御风，拉上刚刚的那床被子，捂住嘴巴呜咽起来。
御风装作听不见，迈着沉重的脚步迈了出去。夜晚的风很凉，御风抬头望望这边疆的黑夜。连月亮都没有，漆黑的夜只有几处军营扎寨的篝火，明明晃晃的，让御风差点迷了眼。
是不是，等他回来的时候，那人也会点燃一盏烛火，笑着看他，扑向他。
离开了军营的范围，御风远远的看见黑夜里站着一个身影，熟悉的轮廓，浅笑的眼眸，却是林晨曦。
御风心里一惊，快速的掠过去，落脚在林晨曦的面前，微皱着眉捧起他苍白的脸，握住他微凉的手。
“你怎么会在这里，怎么出来了，小王爷不是在看着你吗，他人呢？”人一急，说的话就多了一些，把心里的疑虑都抛出去了。
林晨曦扑哧一声笑出来，抿了抿唇，看看御风。手被握在他的手心里，很温暖，很安心，如果能这样一辈子就好了。但是，那终究是奢望。
“怎么了？”御风的眉几乎蹙在一起，眼神也多了几分的担忧。
“御风，很少看见你这样的表情，觉得很有意思。放心，我一时半会不会死的。紫阳也是人，他已经很累了，现在正在休息。我就自己偷偷的溜出来了，怎么样，要不要检查一下。”林晨曦调皮的转了一圈，巧笑盈盈的望着御风，伸手在他的眼前摆了几下。
许是赫连紫阳的药真的起了作用，林晨曦的脸色已经不那么差了。但是御风知道，这只是一时的。也许明天他就会以他们一个都不知道的方式死去，会受很大的苦。所以他还是要去把凤翔天救出来。饭
“不要去。”看着御风的表情，林晨曦慌乱的吼了一声，猛的捂住胸口轻咳了一声。
御风回过神来，皱着眉看他。“晨曦，你先回去吧，夜里风大，你不能受凉。”
“御风，答应我，不要去。我不值得……”也许这样的死法正是他所期盼的，为了心爱的人而死，让御风记住他，虽然残忍自私了一点，但是他一点都不觉得恐惧，就算是明天死去，今夜能看见御风这样的眼神，这样的表情，他真的觉得值了。
“没有值得不值得，我不能让你死。晨曦，问枫说的对。我和他的命是连在一起的，但是我和你不是。你不可以为了我死，更不能因为我一个人儿不顾小王爷他们的感受。”御风怔了怔，微微叹口气，轻声的道。
林晨曦摇摇头，吐出一直憋着的那口气，声音疲惫。“你知道赫连青不会放过你的，你这一去极有可能会不能回来。如果是这样，你让我该怎么承受这样的结果，我该如何活下去。即使我不死，最后还是会自尽。因为那是一种折磨，慢慢的使人发疯，我最后连心智都会被吞噬的。御风，你如何忍心。”
沉默蔓延开来，御风别过脸，不去看林晨曦，不知该如何反驳他说的话。他何尝不知道以后会如何，但是现在他根本不想去估计那样的事情，只知道如果他不去做点什么，最后第一个被逼疯的那个人会是他。
身为暗卫，杀人无数，他本来不懂得愧疚，眼前的人却偏偏告诉了他，让他难受。如果说柳问枫给了他人应该有的感情，那么林晨曦给他的就是满满的心疼和无奈。他们一生都要纠缠着，却偏偏一生都注定不能在一起。如果当年没有那个相识，相逢，没有那一次无意间的互助，是不是林晨曦就不会爱上他，就不会那么苦。谁又知道，从始至终，那个坏人都是他，因为林晨曦错过了多少年华。
如果这世上没有一个唤名御风的男子，林晨曦的一切就都是正常的，不会上战场，不会为他挡下银针，不会中毒，不会甘心等死。
过了良久，御风仿佛才找回自己的声音，他低着头，带上以往执行任务时所带的黑色面纱，严肃认真，不容辩驳。
“我一定要去，就是死在那里我也要去。”
“你能不能不要那么一意孤行，没有人逼你做什么，没有人责备你，御风你又何苦让自己去做这么危险的事情。”林晨曦激动起来，一把扯住御风的黑色衣襟怒吼。
“有时候一个人想要做什么事情，仅仅是为了保护另一个人。晨曦，放手。”御风费力的拿开林晨曦拽的死死的手，面无表情甩下这样一句话，纵身就要离开。
“那你有没有想过也许那个人并不想要你保护呢？”眼泪打湿衣衫，林晨曦从后面抱住御风的身体，贴着他的后背不让他离开。“陪我三天好不好，与其让凤翔天救我回来，我宁愿你能陪我三天，不要柳问枫，就只有我们两个。”语气里已经有了很大的祈求的意味。
“就算是我自私，我混蛋，只要你走，我就会自尽。御风，我害怕的是等到你死在那里的消息，你知道吗，所以我不像柳问枫，我没有勇气等下去。那样的话，对我来说，比入十八层地狱还要难过。”
御风抬手，摸摸那抱住自己的人，有些心疼的叹口气，怎么一个个都是如此的倔强，如此的一意孤行。
“我答应你。”用了多大的勇气，才能做出这样的抉择，御风觉得自己的心像是被撕扯开，分成了两半。脑海里不断的叫嚣着疼痛，却是整个人都变得麻木起来了。
林晨曦破涕为笑，拉着御风的手按照来时的路走了回去。
等他们走远，冷易寒和东方必吟才从躲着的地方出来。因为赫连紫阳的药粉掩盖了身上的气息，御风并没有发现他们，所以也不知道他们两个把他与林晨曦的对话听的一清二楚。
“我觉得欧阳宇真可怕，他竟是料到了一切的可能，把我们安排在这里，只怕是以防万一，其实他心里早就有了答案。”展颜笑笑，东方必吟火红的袍子飘袂着，想着欧阳宇一张淡漠的甚至是称得上冷漠的脸。想起他醒来吩咐自己的事情，心里一阵的佩服，唯有他才会观察着每个人，把所有的人心思摸一遍。
“咱们几个都斗不过他，幸而他不是有野心的人，不是武林高手。”东方必吟揽住冷易寒，白色的袍子随风飞扬着，俊朗的眉眼带着一缕的惆怅。有时候，太精明反而太痛苦，那样的人最喜欢逼迫自己。
两个人相携离去，无人再去费心的想欧阳宇会有多精明，会有多累。所有的一切都是自己的选择，无人能干涉。
凤归天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