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章
“够了！”沈慕沉声道：“我跟乔乔之间的事我会处理， 你再这样， 我就把你送回疗养院去。”
书房里的哭声戛然而止， 虞清拉开门冲出来，扑到沈慕身上：“凭什么！你当初怎么答应我的？你说你会照顾我一辈子的！你答应过我哥……你为什么不敢看我？你看着我呀！你看看我呀……”
他哭得撕心裂肺，空气里弥漫着血泪的味道。沈慕看着他那张挂满泪水的脸，眉眼轮廓， 跟记忆里的那个人完全重叠起来。只是那张脸更稚嫩，怯生生的，永远停留在了十八岁的时候。
他陡然扭开脸， 握住虞清的手一点点掰开， 语气里充满了疲惫：“我不会不管你，你不要这样。”
“可是你为什么还要跟苏知乔在一起？你忘了当初他是怎么对你的了？这个世界是上只有我是爱你的， 慕哥……”虞清哭得站不住，整个人都往地上倒去，沈慕不得不揽住他。口袋里的手机嗡嗡地响， 他也没有注意到。
好在医生来得很快， 提着个药箱。可是虞清情绪激动，两个人都按不住， 针头好几次都滑出了血管，在手背上扎了几个口子， 才算是把镇定剂给打了进去。
沈慕的手上也被抓得鲜血淋漓。
“病人的情绪越来越不稳定了。这样下去，他很容易产生过激的行为。”医生擦了把汗，对沈慕道：“我还是上次的建议，把他送到疗养院去。我可以帮你联络一家。”
“谢谢医生。”沈慕点点头， 沉吟道：“只是我暂时不能离开a城，阿清他见不到我，情况只会更坏。”
医生也没办法了：“这倒是个难题。病人的情况，还是需要他依赖的亲人在身边陪伴着。但是要注意，尽量避免刺激他。我给他开的药，一定要按时按量。一有什么问题，就联系我吧。”
“我知道了。”
送走了医生，沈慕去看了眼虞清。即便是睡着了，虞清的眉头还是紧锁着，像是在梦里也在忍受着什么折磨。他这样委屈的神态，跟沈慕记忆里的少年完全地重叠起来。
在每个人的校园记忆里，最让人印象深刻的，无非是稳坐年级第一的学霸，英俊挺拔的隔壁班草，总是抱着篮球呼朋引伴的体育生……然而，也总有那么几个倒霉蛋，扮演着被欺负的角色。
虞嘉就是那个倒霉蛋。他受欺负不是因为别的，只是因为他是年级里出了名的娘娘腔，还大胆给同班的体育生写了一封情书。
高中学业紧张，荷尔蒙分泌旺盛的学生们有了这么一个大八卦，当然不会轻易放过。虞嘉的情书被贴在了学校的布告栏里，那个体育生一脸又得意又厌恶的表情：“这个死娘娘腔，居然还敢给我写情书，真特么的恶心……”
虞嘉就被一群男生挤在布告栏边上，他身板瘦弱，头发有些长了，遮住了眼睛，那副窝窝囊囊的样子，更是让人看了就想欺负。
虞嘉的噩梦从此就开始了。连苏知乔都跟他提起过：“你知道隔壁班的那个娘娘腔吗？我今天看见他被陈浩他们堵在厕所里打。”
“嗯。”沈慕漫不经心，继续奋笔疾书，帮苏知乔抄笔记。
苏知乔又凑上来，贴着他的耳朵告状：“我让他们别打了，他还让我滚。还好黎秋阳在，差点跟他们打起来。”
“没事吧？以后不要随便管闲事。”沈慕顿时皱起眉头，握着苏知乔的手仔细检查他：“怎么不跟我说？以后遇到这种事就来找我，不要自己出头。”
“知道啦。你快抄嘛，写完了我们去打游戏。”苏知乔催促他。
“等等帮你讲物理，讲完了再玩。”沈慕不为所动，在苏知乔手上亲一口。苏知乔就乖乖的不闹人了，趴在一边等。
……
后来，沈慕又恢复了独来独往的生活。他帮体育老师去取器材，听见器材室里传来拳脚踢打肉体的声响，还夹杂着哭声。这里僻静，很多深受古惑仔毒害的学生们会在这里解决纠纷。
他推开门进去了，果不其然，几个人高马大的男生正围在那儿，透过他们的脚可以看见地上趴着个人，还在抽搐。是那个倒霉的娘娘腔。
这次闹得似乎格外的大，他的校服裤子被扒到了脚上，露出两条细白的腿，伶仃的，像个女孩儿。他的确是娘气，看着又可怜又窝囊。
沈慕皱了皱眉头。
看见进来的人是沈慕，那几个男生互相对视一眼，都有些紧张。带头的那个却笑了笑：“校草啊？我们解决点内部纠纷，别多管闲事，啊？”
沈慕淡淡扫他们一眼，又看地上的人，“几个欺负一个？”
死鱼一样趴着的虞嘉听到这句话猛然一动，抬起头来看他，满脸都是泪，张着嘴却不敢开口求救。
“陈浩……”一个男生扯了扯带头的，低声道：“别惹他，算了吧。”
听到这个名字，沈慕的眼睛眯了眯。那个陈浩早就看沈慕不爽了，道：“怕什么？不就是个小白脸儿吗？怎么，今天不跟着你家那个苏少爷了？也对，人家跟黎秋阳才是……啊！”
谁都没看清沈慕是怎么动作的，一拳直接砸在了陈浩的嘴上，登时口鼻溅血。
场面顿时一片混乱。
那次的斗殴以苏明远亲自来学校领人告终，还赔偿了几个学生的医药费。到底他也没有松口，谁也不知道好学生沈慕为什么跟人打架。
但沈慕从此却多了个小尾巴。除了上课之外，沈慕走到哪儿，虞嘉跟到哪儿。学校里疯传，校草沈慕跟那个娘娘腔虞嘉搞上了。
沈慕一度也觉得烦，不过虞嘉不会缠他，每次都战战兢兢地跟他保持着一米远的距离。加上有几次沈慕不在，隔天就会看到虞嘉脸上身上添了伤，他也就渐渐默认了这么个尾巴的存在。
但是如果他能够预知到未来，他就算揍虞嘉一顿，也一定会把他赶得远远的。至少，他的生命不会断送在人生刚刚开始的时刻。
“慕哥……”虞清忽然挣扎起来，喃喃叫了句。
沈慕深吸口气，把自己从回忆中挣脱出来，扭头去看他。这是一张跟虞嘉一模一样的脸，只是眉眼间多了一层挥之不去的阴翳：“我在这儿。”
沈慕伸出手握住虞清的，虞清死死地握住他，感受到了沈慕的气息，哽咽着又安静了下去。
……
“小苏总，吃饭去了。”午餐时间，同事们纷纷呼朋引伴的下楼吃饭去了：“今天去吃食汇堂怎么样？”
“喔，好啊。”苏知乔无精打采地站起身，伸了个懒腰。
食汇堂是一对台湾夫妇开的，主打盖浇饭，味美价廉，最适合市场部的小苦瓜们。大家坐在一起，见苏知乔不说话，就开始逗他。
“小苏总，今天老大可是点评夸奖你了，全款卖出一套房。这么厉害，怎么还不高兴啊？”
杨晨打量着苏知乔的眼睛，嬉笑道：“我看小苏总眼睛有点肿，不会是失恋了吧？”
“谁失恋了？”苏知乔立刻挡住眼睛，道：“我那是昨天熬夜打游戏打的。”
“饭来了，鱼香肉丝饭，三杯鸡饭，卤肉饭。”老板娘操着嗲嗲的台湾腔，把几人的饭菜一一分配好。
大家开始埋头吃饭，一边还闲不住地打趣几句。吃完了饭，大家在楼下遛弯消食。
苏知乔对韩悦道：“韩悦，老大让我跟进网签的事儿。可我不懂这个资料怎么填，你看啊……”苏知乔说着，把手机拿出来给韩悦看。
韩悦不自然地笑笑：“小苏总，我急着回去弄个资料，你问别人吧。”
说着，她快步走了几步追上前面的杨晨，没有再理会苏知乔。苏知乔看着她的背影，心里有些纳闷。
“滴！”身边忽然响起一声喇叭声，苏知乔退开两步，继续闷头走。
“乔乔！”一道带笑的嗓音响起，就在身畔。
苏知乔扭头一看，身边不远处一辆红色法拉利跟自己并肩慢慢开着，车窗降下，一个英俊的男人笑着看他：“你想什么呢，这么出神？”
“你怎么在这儿？”苏知乔脚下不停。
“我来找你啊。”秦岭耐心地跟着他，眼神在他腰后打着转：“乔乔，房子的事不是还没签约吗？”
半分钟后，苏知乔坐在了秦岭的车上。按秦岭的意思是要找个咖啡馆坐着谈，可苏知乔不愿意，说一会儿还要回公司。
“签哪儿啊？”秦岭拿着文件扫了眼，故意道。
“这儿，还有……还有这里。”苏知乔其实也不清楚，凑过来手忙脚乱地翻。他靠得近了，秦岭一低头就能闻到他身上淡淡的奶香。
苏知乔的头发有些长了，软绒绒的搭在额头上，露出后颈白嫩的皮肤，随着他低头的动作，露出了一枚还没有完全消退的痕迹。
“干嘛！”后颈一凉，苏知乔警觉地抬起头来。
“你脖子上…… 是不是被蚊子咬了？”秦岭捻了捻手指，开玩笑似的道。
苏知乔立刻抬手捂住脖子，眼神闪躲：“是……是啊。杀千刀的蚊子。”苏知乔磨着牙，也不知道是说给谁听。
作者有话要说：
校园霸凌往往会演变到十分可怕的程度。类似的题材有《蚯蚓》，《妈妈不哭》，都是韩国电影，感兴趣的可以去看一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