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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章开始阅读,不影响的。

第四章开始阅读,不影响的。
  在这时节,大学周围的KTV里,《萍聚》这首歌的点播率是最高的了。

  “只要我们曾经拥有过,对你我来讲已经足够,人的一生有许多回忆,只愿你的追忆有个我,别管以后将如何结束,至少我们曾经相聚过……”

  结束,是的,大学生涯,临近结束了,现在都是毕业聚餐和一些相关的告别活动,从此以后,各走各路,各奔前程。

  我不是容易伤感的人。

  可是因为这首歌我流过两次眼泪。

  但凡小学毕业,初中毕业,高中毕业,大学毕业,都喜欢来这首歌作为压轴,不催泪都不成。

  可真正哭过的,就是初中毕业那次,再就是这次了。

  初中毕业那会儿,一直养我爱我疼我的父母、哥哥,都变成与我无关的人了,所有的幸福,都成了幻象。

  许多年后的今天,我时常会想,如果我当年不那么顽皮,不与人打架,把自己弄进医院,一切一切的幸福甜美,是不是,都将继续属于我?如果能多忍忍自己被惯出的少爷脾气,时至今日,我也许依旧是那个阳光开朗的小子吧,虽然永远比不上哥哥的优雅帅气。

  哪里会像今天这样,阴暗,扭曲,终日缩在自己的角落里,甚至害怕与人来往。

  KTV内光线昏暗,忽闪忽明的彩色灯影在墙上流水般漂移,根本照不出每个人脸上都是什么表情。但是很明显都没有笑声了。

  是伤感吧,哪怕彼此在这四年来其实并没有什么感情。

  正在深情献唱的是石俊,从高中到大学,我和他一直都是同班同学。本来他的成绩比我要好上太多,因为他高考失误,而我高考莫名其妙地超常发挥,所以进了同一所大学,还幸运地进了一个专业一个班。

  我喜欢他。

  暗恋。

  今晚,我决定趁着月黑和醉酒,向他告白。

  好吧,不抱什么希望的那种,奢望已经不是我的缺点了。

  所以正因不抱希望,态度是豁出去的那种,我才更有勇气。

  

  当大家的情绪稍平时,KTV包厢时间也到了,大伙相伴走出了包厢,空气顿时没那么沉闷了,小道上各种路灯照得人有些翩翩然,时值初夏,却并不闷热,有和风吹拂。

  情侣们都相约再走一走校园里的“情人坡”、“情人路”,三三两两地分开了。眼看石俊就要被一帮哥们儿拉去继续“不醉不休”,我赶忙叫住了他。

  他向那些哥们挥手道:“你们先去,我随后就到!”

  “有什么事吗?”他走过来,大眼定定地看向我,我一时紧张:“把,把你手机给我吧!”

  “这个啊……”他摊开手,耸了耸肩膀,笑道:“我只有一只手机,给了你,我用什么啊?”

  我呆化。

  各种心酸无语欲泪。

  他接着说:“最近找工作忙,需要联络的人多,没手机很不方便,我明白,你放心,咱俩是老乡,你家里困难,我了解,等我签了单位发薪水了,送一只给你也无妨,但这只我真的要用。”

  “……”

  谁问你要手机了!谁问你要手机了!

  扭头看向人工湖那边,我实在无法面对他那双无辜、单纯、坦荡荡的大眼。

  “你看你,还嘟嘴!都大学毕业了还像个小孩子一样!当心找不到工作哦!”他突然掐着我的脸将我的头扭向他,等他的手放开,脸上像被熊熊燃烧的火舔过一样,我绝对绝对脸红非常!

  “我……”

  很想无视他的没心没肺神经大条,直接点告白,可我那点龌龊的心事,真的要拿来玷污他吗?我没什么朋友,唯一不亲不疏的,也只有他了。

  “对了,你的工作找到没?签哪了?”他问。

  我头低得更低了:“没,还没……”

  “你啊!大学四年,都泡在网吧了吧!整天打游戏,现在知道找工作的难处了吧?别的同学都考了一堆一堆的证,你四级都没过吧?”

  “谁说的!过了!”

  虽然是刚刚好过了,再差几分就没过。

  “好了,过两天我把准备给女朋友过生日的钱省下来,买只便宜点的手机送给你将就着用吧!找工作没手机也不成,要是真找不到,回头回村里,你妈又要骂我只顾自己不关照你了!”

  “女……朋友?”

  他什么时候有女朋友了?我对他的不了解已经到了这种程度?他的手机号码我没有就算了,他有女朋友这件事,我居然,一点都不知道,还亏我们同一个班……

  原来,我早就失恋了。

  “是啊,今天是相识第一百天,对了,一直逮不到你的人,还没给你介绍呢!要不等会和我一起去喝啤酒吧!我女朋友也会在的……”

  “不,不用了,我累了,回寝室睡觉去。”我头也不回地跑了,再见都没有说。

  风中传来他的咕哝:“这小子,有够宅的,这么怕见人……”

  

  宿舍的人都没有回来,躺在床上,那么安静,却怎么也睡不着,满脑子都是:我早就失恋了!

  打开电脑,把键盘敲得噼里啪啦地响,邮箱里显示着已发送102封,全是简历投递,这都过了几个月了,即使有回复,也都是广告!

  哎,简历太简单了,专业虽是热门,但没门路没条件,没当过班委干过学生会,成绩单也是指数可怜得要命,暑期寒假都在家里帮着农忙了,实习什么都没搞过,实在是写无可写。

  这倒其次,毕竟我们男生,怎么也比女生找工作要简单点,脏活累活,推销跑腿什么的,还是可以吃苦的。

  可惜我没有别的男生那种成熟的面容,都是我这张脸,被误会是初中生不止一次两次了,石俊曾经笑说我的脸真是该得青春无敌奖,和小学生站一起,小学生顿时显老了。

  可那些面试官们一看我,就觉得不稳重、没担当、不可靠。

  所以,就连跑腿、文秘这类的工作,也没有人愿意聘请我。

  好容易有家小公司愿意让我去面试,可因为我的紧张,完全搞砸了。那次面试,真是奇耻大辱啊奇耻大辱!

  考官看了我的简历后,问:“你是党员?”

  我太紧张了,小心翼翼的结果就是脱口而出:“党,党员也有好人啊!”

  党员怎么啦?我们学校随便一抓,都是个党员,毕竟学校还不差嘛。

  可惜我不是说相声的,考官跌落的眼镜和大张的嘴型,充分暴露了我刚刚讲了多么没头脑的话!

  临结束时,更憋屈的来了,两位考官相互交换了一下眼神,其中一个对着另一个抬手指了指自己的脑门,那意思最明显不过了!

  他们怀疑我脑子有问题!

  接下来要怀疑我的简历、毕业证都是假的了!

  哎,过去之事,不说也罢!

  

  关了邮箱,又打开另一个邮箱,这个邮箱,我已经好几年没有用了。

  是刚初中毕业那会儿注册的。

  哥哥帮我注册的。

  那时电脑还没现在这么普及,家里也是才刚买了台笔记本,我什么都不会弄,只会开电脑玩游戏和看电影。

  记得我被逼离开他们时,哥哥千叮咛万嘱咐,永远不要忘了这个邮箱和密码。

  邮箱里居然堆积了2000多封信,七八年了,大约平均每天一封。

  发信人只有一个,

  那唯一的一个联系人,也是注册这个邮箱的人。

  选了全选,选了彻底删除,鼠标却在“确定”上徘徊不定,迟迟没有按下去……

  闭了双眼,轻轻点了一下鼠标左键,再睁开眼时,邮箱里空空如也。

  我没有什么是舍不得失去的。

  

  第二天,快到中午了,下铺推推我,说:“你妈来电话了!”

  我爬下床,接了电话,母亲在电话那头又开始唉声叹气,末了才说重点:“你二妹定了中秋那天出阁,你看,这压箱钱,怎么也得一两万,钱少了,她婆家看不起,你妹妹她又是大着肚子出阁的,这个这个……”

  大着肚子丢丑吗?还不是他们儿子搞大的?!还敢嫌弃不成?!

  “妈,去年我寄回的钱加起来三四万也有了吧!”石俊说得没错,大学四年我是在网吧度过的,不过并不全是在打游戏,有时是炒股。只是去年年底开始,经济普遍不景气,赔的时候多,就没炒了。

  “去,去年装修了一下房子,女婿头次过门,家里太简陋了人家看不起,本来就是农村的……”

  “农村怎么了农村?!二妹是农村的就身价低了不成?!”

  “你妹又没念什么书……”

  “倒底是哪些人说的女子无才便是德?!对方也不过是个高中毕业吧!”

  “大娃呀,你从小在城里长大,有些事,你是不会明白的……而且你只是个哥哥,这亲事,你也没反对的资格呀!”

  “我反对有用吗?”

  我只是想说,这会害了妹妹的,虽然跟她不算亲近,可毕竟是柔弱的女性,还流着部分相同的血,我最起码的关心也该有吧。

  母亲的教导方式有问题!现在都什么社会了都!

  见我半天不说话,母亲小心翼翼地道:“大娃啊,你,你有没有……”

  “我没有那么多钱!”

  “那,那算了,你的钱也要留着娶媳妇用。我,我向亲戚们借点吧……”

  摆明了不信我现在没钱!

  当年要死要活逼我回到她身边时,我还以为就算离开了养父母和哥哥他们,有个这么疼爱我的亲生母亲,也不错。

  可是,这几年的相处,我相信了,当年产下我就把我扔进垃圾箱的事,真的是她这种看起来柔弱无能的女人能做出来的。

  她年少糊涂,又个性软弱,自卑,怀了我,肯定不敢跟任何人说,偷偷生下我,更不敢养我,所以把我扔了,还自卑地认定她生下来的东西,不是什么好东西,肯定没人要,生生扔进垃圾箱!

  所幸被养父和哥哥捡到了,正好用我来瞒住生了死婴的养母。

  一家人本来幸福和睦。

  要不是14岁那年我打架进医院,弄得必须输血,碰巧我的血型十分稀少,且又碰巧遇到穷得来卖血的她,我也不会,也不会一夜之间,从人人捧在手心的宝跌为贱民。说是贱民一点也不差,原来的学校,同学们居然都知道我是被人从垃圾箱中捡来的,走在我身后,总是贱字不离口。

  哎,架打多了,得罪的人多了,有这样的下场,也算是我自作自受。

  母亲这几年,从没有问我钱从哪里来,够不够用,过得好不好,她都没关心,也许是没空关心吧,她一生,三次嫁人,连我在内,生了六个孩子,男人让她生她就生,没有自己的愿不愿意,更没考虑过能不能养活。那五个弟妹,哪一个都不能让人省心,她还哪能顾得上关心我呢?

  况且我从小不是她拉扯大的,我们之间,只比陌生人强点,有时候,甚至还不如陌生人。

  

  “哈哈,大娃……”宿舍的几个人朝我挤眉弄眼,纷纷嘲笑母亲对我的称呼。其实,在母亲那里的农村,叫孩子也并不这么叫的,她大抵是,不太记得我的名字。

  也是,除了没钱,她们也不会想起我。

  除了春节,实在孤独得无法忍受,我也不会回那个家。

  十几岁还不太懂事时,实在委屈极了就和她吵架,逼急了就说:“你不是我妈你管不着我!”

  然后她就哭,哭厉害了我和她还要被我那所谓的“继父”打。

  然后我就再也不敢在那个家里久呆了,更不敢和她吵架。

  

  吃午饭时,遇见了石俊和他的女朋友,挺漂亮的女孩子。石俊对她太温柔了,又细心……

  等等,细心!

  原来他并不是天生的神经大条!

  那么昨天晚上,

  他其实是明白我的意思了?!啊,不会吧,我可什么都没说明白。

  一手没精打采地扒饭,一手颤抖着将手机里存储的班级旅游合影全部删除了。我对那些同学都没感情,之所以存储那么多,是因为每张里面都有石俊。

  刚删除完,肩膀就被一只大手搭上了,石俊的声音从头顶传来:“哟!小子,你有手机啊!还挺高级的呀!怎样怎样?有照相功能吧!来,给我和我女朋友照个看看!”

  “我本来就有手机!”

  “那你昨天还问……”看他女朋友一脸聪明,我可不想被她猜出个什么一二三,赶紧踢了他一脚:“我是问你的手机号码,毕业了好联系!”

  “哦哦,我的号码是……”

  看来他昨天是不明白我的意思了?

  也是,我又不是女生,问一个男生要手机号码,怎么也不会让人联想到对他有意思那上面去!

  我真是猪!这算哪门子告白啊!

  石俊走后,我把他的号码从手机里删除了。

  祝他幸福喽!

  既然不是同一个世界的人,还是少给自己点妄想比较好。

  

  还没回到宿舍,就见一舍友跑过来说:“快!你妈又打电话来了,说是家里出大事了!”

  

  

2

2、番外 …

  接完电话,我心头大乱,原以为生活的不如意,顶多就是那样了,与亲人之间,只有金钱关系,也就那样了,观现代社会,大多的众生,也就那样了。

  是的,我只是个哥哥,而且是同母异父的哥哥,且从小就不是一处儿长大的,我没权反对二妹的婚事,更阻止不了她嫁给那个除了是城镇户口和中低等家境外一无是处的男人,我阻止不了她的悲剧。

  可我没想到那些遭遇,对比今天下午家里发生的事,甚至可以称得上喜剧了。那个一无是处的男人,骑着摩托车带着有身孕的二妹,居然还敢飙车!他自己找死也不该带上二妹啊!

  那个我不想承认的妹夫是当场死亡了,可二妹的孩子保不住了,且她以后都再没可能有小孩了,还必须在轮椅上度过下半生!

  还有这一笔天文数字的医疗费……

  我狠狠地捶了几下墙壁。

  难过。

  不光是二妹的凄惨遭遇,更寒心于母亲将我要回身边的初衷。

  原以为她多少对当年遗弃我有一些愧疚,她会尽量分我一些关爱,即使这些关爱少得比起养母的,不过是九牛一毛,可这九牛一毛,原来她都没想过给!

  当我又一次明明白白地表示自己现在手头上真的没钱时,和她争了两句,她哭得更大声了,有些歇斯底里:“你从小住的那家人家里很有钱吧!他们那么爱你,难道这些年从没给过你钱?!你白给他们做了那么多年儿子,一点回报都没有吗?!”

  “原来你找我回来就是以为他们会给钱我花,并且会给很多,而你料定我肯定会接济你们,所以才找我回来的?!”

  “我没那么说,你毕竟是我生的,我要回来有什么不对!我那样说,不过是让你向他们借点钱,大娃啊,你知道的,咱家就是把人都卖了,也凑不了那么多钱,你二妹现在在医院,刚做完手术,还没脱离危险期,你……你总不能眼看着妹妹……”

  “你说错了,他们这么多年养我疼我,该回报的,是我对他们回报才对!他们不缺儿子,他们自己有一个儿子,比我优秀多了,聪明多了,哪里都比我强!”

  “那你就眼看着……”

  “这些年,他们在哪个国家我都不知道,就是向他们借,我也找不到人啊!”

  “你真的没钱?那你想想办法啊,她是你二妹,从小跟着我,吃了很多苦,生下来时,本也是打算送人养的,但是,但是……当年把你丢掉的事,我一直很内疚,所以,再不忍心……大娃,你不会是一直怨着我,所以才不肯……”

  也许是我性本贱。

  就算明知道她此时的内疚是装出来的,心底还是隐隐有些期待,有些回暖。

  比起一无所有,这样感情,有一点半点,哪怕是装出来的,总比没有好。

  最后我答应了她会好好想办法。

  可能想什么办法呢?

  即使现在有公司愿意录用我,即使月薪高到离谱,刚毕业就给我一万月薪,我也不可能一下子预支二十个月月薪啊!

  而且二十万,也不过是那个天文数字的一部分。

  

  石俊也听说了我家的事,安慰了我几句,末了我问:“有什么办法能在短时间内挣到二十万?”

  他踢了我的屁股一脚道:“你小子,打游戏打傻了吧?你以为现实世界和游戏一样啊,挣个二十万那么容易?!去偷去抢?量你也没那个胆儿,只怕还没开始就蹲班房了!”

  “真的没有办法了吗?”

  “有啊,你要是女人,就可以傍大款儿了,可惜你是个男的!你家那些妹妹,又没你好看,哎,还是别想了,踏踏实实找工作吧!你二妹……就看老天造化了!对了,我刚打电话回去,叫我爸妈给你家送了几千块,嗯,钱是少了点,但是他们俩老靠种田也赚不了什么钱,我又还没正式上班,你……”

  “石俊,你真是个好人!”我热泪盈眶。

  “去!恶心不恶心?都什么年代了,还时兴发好人卡的?别太难过了,啊?好好找工作去!”

  他拍了拍我的肩膀,转身走了。

  真是个好家伙呢!不愧是我暗恋了那么多年的人。

  我微微一笑,可随之涌上心头的怀疑让我不免有些忐忑。

  他真是个细心的人,并不像表面上那么神经大条粗线条,最近,我们之间的接触空前多了起来,他是不是,果然还是知道了什么?!

  啊,是的话就太糟糕了……

  “啊啊啊……”我胡乱地扯着像心情一样乱糟糟的头发。

  正自我发泄时,旁边路过两位学妹,一位对另一位悄声说道:“听说了吗?大学毕业,等于离开天堂,堕入地狱,看着学长学姐们各种苦逼模样,好担心他们会不会疯哦!”

  “嘘!小声点。”

  “得意什么啊得意?!别以为你们才大一就可以得瑟了,大学四年很快的!”我瞪道。

  “喂,你吼什么吼?!敢吼我女朋友?!以为是学长就可以为老不尊?”一男生走过来,作势要抓我衣领。

  为老不尊?麻烦学弟查查字典啊!

  “我没吼,我在跟空气说话,哈哈,跟空气说话……”

  我忍,我必须退让。

  再不能雪上加霜了,再没人能为我摆平打架的后果了,再没人慑于哥哥的名气而对我屡屡相让了。

  当狐狸不能再假借老虎的威风那一天,狐狸若不忍,只能落得比被欺凌更惨的结果。

  “有病!”

  “是,我有病,哈哈,居然跟空气讲话……”

  

  “啊,老公~~毕业好可怕~~”

  “别怕,老婆,我们离毕业还远着呢!”

  “人家都说大学毕业,就是被学校踢出校门,被父母踢出家门,被公司拒绝在门外……辅导员说我们连军训的苦头都吃不了,等入了社会就知道军训是小菜一碟中的小菜一碟,怎么办?我军训都晕倒了好几次……”

  “别怕,我们是永远在一起的,我会陪着你,永远。”

  哈,永远在一起,好像你们作得了主似的。

  想当初,我们一家人,幸福开心的时候总是一遍又一遍地说着:我们要永远在一起。可人生在世,有几人能说永远在一起,便真永远在一起,直到生命结束呢?

  幸福的时候总容易忘记:我们做不了主的事情,其实比我们想象的要多。

  

  打开电脑,进入哥哥给我注册的那个邮箱,空空如也,想起昨天粗略地扫了一下发信时间,好像从两三个月之前就再也没有发过信了。

  出什么事了?

  还是终于决定放弃我了?

  可现在没有办法,我必须找他们,二妹的问题必须解决,以我对从前家里条件的估计,二十万对他们来说是小数目,就算是哥哥自己,也可以拿得出来。

  那就只跟哥哥说好了。

  发了一封邮件过去,把现在的状况说了一下,相信哥哥会帮我的。他从来不会生我的气,就算这几年我故意丢了他们的联系方式,故意换了手机号码,还故意搬出了那个农村的家,哥哥是不会生我的气的,应该,吧?

  他是有着传自父母的优雅与谦和,未分开时,家里四个人,只有我的脸上有过生气的表情,其他三人,还真的从未见过那种表情。

  

  接下来的日子依旧是找工作、准备论文和论文答辩。

  一星期过去了,每天都去那个邮箱查看,可七天了,毫无动静。

  不该丢掉他们的联系方式的,更不该丢掉爸妈给我留的银行卡,若是当年懂事一点,也不至于今天这样……

  他们待我如亲生,算得上仁至义尽。可正因为他们待我如亲生,被他们放弃的时候,我才会恨,才会像被亲生父母抛弃的一样去恨,比生母遗弃我时还要恨,恨他们为什么不多跟生母争取一下,其实我多不想离开他们!生娘不如养娘亲,只有被抛弃过被收养过的人才有真切的体会啊!

  可他们毕竟不是我亲生的父母,这是他们在放弃我时无奈的话。

  而且我,也委实太不懂事了,大学四年,从未想过要努力做点什么,课业荒废,也懒于跟风考各种证书。一直以为自己一人吃饱穿暖就可以了,没什么远大的志向,更想不到会有我必须有所担当的一天。

  可这担子也来得太大了一点!

  即使是最优秀的应届毕业生,也没办法挑起吧!

  何况我这种……

  

  家里又来电话了,这回是三弟打来的。他说母亲和医院方闹得很严重,母亲坚持要卖血凑医药费,可院方坚持她如今的身体,卖血很危险,而且就算卖,连百分之一的钱都无法垫上。

  她还在和医院方闹,差点又被继父打了。

  “石俊家不是给送了几千块吗?亲戚们都没凑点钱?”

  “哥,你读书读傻了吧,亲戚?没钱谁跟你是亲戚啊?就是那些舅舅们,送是送了,都是一百二百的,加起来还没石俊哥家里送的多,本来石俊他妈也不愿意送的,但是他妈说是给石俊垫的,回头让石俊还给他妈,他妈才答应的。哥,你还就交对了这么一个朋友……”

  “家里,真没什么存款了?”

  “以前有点,但是二姐出阁这事,这不全花上了吗?而且,哥,你也别再往家里寄钱了,二姐让她死了算了……”

  “你……你怎么能说出这么绝情的话来,你你你……”

  “哥,你也不过是个半调子温柔的人,就因为这样,妈才被继父逼着一直向你要钱对吧?其实你跟这个家有什么关系呢?弟弟我没读过什么书,但还知道养娘大于亲,哥,那边才是你的家!这个家……你还企图个什么呢?只会拖累你拖垮你,你回来干嘛呢?那边的人不伤心吗?你知不知道石俊哥他妈刚把钱送来,爸就从妈手里抢走了,他拿去赌了!这些年,他总想着赌,总想着发大财,总是输。从前以为二姐终于能嫁人了,总算脱离这个家了,现在搞成这个样子,我是真的觉得,死对她,是解脱了。你要说我狠心,那我就狠心吧!起码二姐死了,妈就不用吵着要卖血卖这卖那的了,家里还有幼小的妹妹呢,我都指不定哪天要被继父那个畜生拐去卖了,现在的家里,哪是什么家?看了碜人!”

  三弟哽咽的话还未说完,电话那头传来继父的怒吼:

  “你他妈的臭小子嫌我赌?这么多年你吃我的住我的,你还嫌我这嫌我那?!”

  “啪”的一声,好像有人挨了耳光,接着三弟带着哭腔的声音响起:“他妈的,你又不是我老爸,你只是我的继父,老畜生,你没资格打我!给我道歉!”

  “反了你!”

  “啊——”

  “他才十四岁,身板还是孩子骨,你这么大脚地踢,踢坏了怎么办?三儿,你也真是的,他是长辈,你怎么能这么说话!”

  “我就是要踢死这个白眼狼!”是继父的声音。

  “踢啊,你踢啊!你个老东西,不要脸!把人家送来给二姐救命的钱也拿去赌,全家就是被你拖累成这样的!你个老东西,要不是你教唆二姐故意勾引那混账搞大自己的肚子,二姐那么漂亮,至于嫁给那个混账东西吗?你还不是嫌二姐不是你亲生的,想借着她出阁收彩礼钱!你背地里跟人说养女等于存款折,你以为我没听见?!不然你哪来的好心收留我姐和我!地里的活儿都是我们姐弟几个干,你成天做什么了你!我要是二姐,做鬼也不放过你!”

  “你……你,我打死你!”

  “别打了别打了!”

  “啊,爸,你打到妈了,妈,你起来啊,你怎么了,妈,起来啊……三哥,别再骂了,爸,停手吧!”最小的那对弟妹甚至吓得哭了起来。

  简直是来自地狱的吵闹声。

  

  “都别吵了!”我大吼一声,那边暂时安静下来。

  三弟重新拿起了电话。

  “妈没事吧?”我问。

  “没事,被扁担打得一时爬不起来而已,还活着。”

  “送她去医院看看。”

  “不用了不用了,没事,今天打得没那么重,抗得住。”母亲在那头赶紧说。

  无可救药的女人。

  “你们别担心,二妹的医疗费,我尽量筹,但也顶多能筹个二十来万,还不一定能筹到……”

  “哥我说了让二姐死了算了!”

  “别胡说了!总之,我会想办法,你们不要再吵了!三弟,出车祸时,那个大卡车司机不赔偿吗?”

  “他赔偿?别说了,他也是个老实巴交的穷人,把他卖了也没钱赔啊。而且过失方是二姐夫,怎么赔?人家是好好地开着大卡车,速度正常,是二姐夫横冲直闯,冲进车底的,他们没要我们赔他的车还算好的。”

  “算了,我来想办法吧,你照顾好弟妹们。”

  “真的,我说你没必要再……”

  “别说了。”

  “我是担心你走歪路……”他的声音很低,但我还是听见了。

  “不会的。”我挂了电话。

  

  

3

3、番外 …

  若是生活在农村,吃个饭都把碗端到别人家的饭桌上,去看看人家都有什么菜,别人家和自己家有多大区别,是看不出来的。

  也就没有太大的贫富差距之感。

  生活在小城镇,彼此来往也不多,去上班时,骑着自行车或乘公交车,又或是骑着摩托车,也还是看不出大家彼此有多穷还是有多富。

  可是,生活在大城市,一切又都是那么显而易见,名车,旺地,奢华商都……

  诱惑大了,走什么歪路,都有可能。

  

  人生之初,应都是背生双翼、纯洁无暇的吧!有人终生如一,到百年之日,身前身后都还是雪白如洗。

  但也有人选择开始堕落,两片羽翼,渐渐染黑。

  可怎样堕落,那也有很多心甘情愿的成分在内吧!

  不似我这样,不管向哪个方向踏出脚步,都是漆黑的泥潭,逃也无处可逃。

  若是我死了就好了吧?

  就不用面对这一切地狱般的变故。

  可那样又未免太懦弱。

  也曾想过像三弟一样狠绝地无视,让二妹自生自灭。可这还没到穷途末路,只要我,只要我委屈一下自己,这个担子,还是可以试着扛一扛的。

  毕竟,那都是我的家人,真真切切的这世间流着想通血液的亲人。

  是在孤单的时候,能想一想的人,因为只要那样地想着,就可以有根有据地说服自己:在这个世上,我还不是一个人。

  

  又是一星期过去了。

  实在走投无路了。

  我捏了捏刚耗费了我仅有的存款烫好的发型,又整了整自己的衣服,虽不新,但也是最潮最贵穿起来感觉最好看的一套。

  透过可视对讲设备,可以看见这栋小别墅的主人满脸惊讶,一时激动,差点砸了手边的笔记本电脑。

  微微抬起嘴角,摆出自认最腼腆的微笑:“嗨!Allan……”

  他本名陈伦,最喜欢听人喊他的英文名,因为他说那听起来像是一位英国诗人。

  他是我同班同学,但他从小体弱多病,大学四年,在校时间一共还不到三个月。他老爸很能干,财经杂志上甚至经常能看到他老爸的照片做的封面。

  这四年来,他一直坚持与私人医生、私人教师住在这个城市里,而不肯留学,有很大一部分原因,是为了我。

  大一时我曾被他暗中纠缠过,他甚至不是通过正规途经考进我们学校的,用的各种手段那是绝对能激起任何人的仇富心理的。

  他三步并作两步从楼上跑下来给我开门,有些语无伦次:“有,有什么事吗?被你警告过后,我可再没去过学校,也没有跟踪你……更没有……”

  进门后,我就抱住了他,对着他的唇,亲了上去。

  他的脸不难看,甚至比石俊还要帅气多了,只是经年累月的生病,加之甚少出门,很是苍白。不过此时却潮红起来:“你是怎么了?怎么突然地……对我的态度变化这么大?天,我不是在做梦吧?”

  “你就当是做梦吧!”

  我也必须如是。

  “我好像要倒霉了……不过……我完全没法拒绝如此热情的你……”

  “混蛋,再恶心我就走人了!”

  他抱紧了我,脑袋搁在我的肩窝里:“别走,来吧!我的身体,我的爱情,都任你玩弄……”

  “闭嘴!”

  “……”

  

  踏出染黑自己的第一步,原来也不过如此简单。

  趴在床上,后背被他抚摸着,他的手因为身体的缘故,常年冰冷,被他这样抚摸着,就如我经常做噩梦与几条蛇同眠一样。

  “我真开心,你居然是第一次……”

  我斜睨着他:“看不出你这么俗,还有处的情结。”

  “不是,是因为这样,你一辈子记住我的可能,又多了几分。就像每个女人,对第一个拥有他的男人抱有特殊的感情一样……”

  “我靠……”

  “好了,别炸毛了,我绝没有把你当女人的意思,都说谁先爱上谁受伤,我这点小得意、小心思,你耻笑耻笑也就罢了,我对你,总是真心的……”

  “天快黑了,我得走了。”

  “不多陪我一会儿吗?”

  我低下头没有说话。

  “我请你吃晚饭再走好吗?”

  “不了。”

  “那个,我可以认为,你今天真是为我而来?那我们,我们是不是能……”

  “以后的事,以后再说吧。”我向他伸出手,他牵住了我的手,我抽了出来,他不明所以:“怎么?”

  “能给我二十万吗?我急用。”

  我知道现在的我在他眼里一定是一脸丑恶,甚至比那些真正的出来卖的还要恶心,可这也正是我需要的,一方面免得他对我有身体以外的幻想,也让自己切切实实地记住自己无能的耻辱。

  “你!”他脸色顿白,唇有些颤抖。

  我居然有些心痛,但还是狠下心厚起脸皮道:

  “二十万对你来说,不过是一套衣服的钱吧?我真的很需要,我家里出事了,我将来会慢慢还给你的,但不是用身体……”

  “你把我们刚才做的那些……当成什么了?你当我是在嫖你?!你又把你自己当什么了?!既然要还,那你还跟我上床?”

  “我怕你不肯借,更怕你要买我的爱情。不好意思,我只卖身不卖笑……”我自嘲道。

  他踢翻了房中那些精致的摆设,又火气冲冲地立在我的面前,扬起手。

  我做好了被打的准备,闭上了眼睛,但他的巴掌只轻轻地落在我的脸上,那只手又转为捏住我的下巴:“声色场合,我还是去过的。比这张脸漂亮的,到处都是,并且他们每一个,都比你要有手段,没有一个来卖的,像你这样,在床上根本就是一根木头一条死鱼!你认为,你值二十万吗?”

  他一面假装气愤我把自己当成来卖的,好像痛恨我不爱惜自己,一面又拿我和出来卖的作比较,这种人啊,怨不得我喜欢不上他。

  抬起眼帘,我忍不住嘲弄:“跟那些人比,我是不值。可在你的眼里,我若说我值两千万,只怕你还是觉得我自轻自贱了不是吗?”

  他愣了愣,没否认,又暴躁起来:

  “我他妈什么都可以给你,就是不会给你钱!你休想!你休想侮辱我的感情!”

  “我没有侮辱你的意思,我只是不能给你我的爱情,我早就说过的,身子可以勉强,心不能。你不给我钱也可以,给别的也成……”

  “滚!”

  “我不会白来,也不能白来,除非你愿意看着我横着出去……”

  “我不会给你钱的!”

  “那可以把这个送给我吗?”我指了指他左手食指上的钻石戒指,纯粹的没脸没皮了,已经,我也的确不能白来,否则我没准会跳楼自杀。

  他本能地想拒绝,却在盯住我的双手看了一会儿后,眼中有种奇怪的神色,爽快地说:“可以。”

  取下戒指,像慢镜头发送一样,故意将它套到我的左手无名指上,末了还不放手,捏着我的手腕呆呆地看着。

  “好漂亮,我,我不会卖掉的。”

  趁机的撒谎是必须的,免得还没出门他就后悔。

  整好衣服,我迫不及待地想走,走到门口处,被他喊住了。他近乎咬牙切齿地道:“那个最少值五十万,别傻傻地卖亏了。还有……”

  “还有?”我微微蹙了下眉。

  “敷衍我也好,能不能戴一天再卖?一天,就一天!”

  “嗯。”

  一天而已,我爽快地答应了。

  

  回到宿舍时,一个意想不到的人立在门口,身边一口行李箱,神色疲惫地靠在门边。

  “三弟,怎么是你?!你怎么找到我们学校来的?!”

  “大哥。”

  “是不是家里……”我拍了拍他的肩膀,说:“不用担心,二妹的医疗费差不多了。”

  “什么?!你怎么筹到的?”

  “我……向同学借的,他家很有钱。不说了,你什么时候来的,吃饭了没?我先带你去吃晚饭吧!”

  “什么同学家里这么有钱啊?既那么有钱,那也不会读你们学校吧!虽然是一本,但是那么有钱的话,直接上名牌或者出国留学,不是更好的选择吗?”

  “谁知道呢?也许是看中了我们专业吧!”

  “看中你们这个冷门专业?!”

  “好了,有钱人的想法我们怎么会知道。我带你去吃晚饭,再去找宾馆。”

  “哥……”

  “明天我带你逛一圈,后天你就赶紧回家里去吧,钱我会打到卡里去的。”

  “不行,爸已经知道那张卡的密码了。”

  “那我重新办张卡,你直接带回去。”

  “哥……”

  “怎么了?”

  “你走路看起来不方便,哪里不舒服吗?脚受伤了?”许是见我面色有些不自然,立马转移了话题说:“不跑那么远了,直接吃食堂吧,近。”

  “哪能行呢,在乡下,一年到头都没啥好吃的,我今天带你去吃好的。”

  “我,我这两年也有在外面打短工,好的,也吃了好多的。”

  “骗谁啊?你要是舍得吃,我就叫你哥哥了。走吧!”

  

  临走时三弟欲言又止的样子,我感觉,他似乎是猜到了什么。但我又不敢确定,他常年呆在乡下,对这种纸醉金迷中的堕落行为,应该是知之甚少吧!

  哎,管不了了。

  送走三弟以后的日子,我总爱在夜里,在无人的街头,一个人,漫无目的地走着,喝一罐又一罐的酒。

  只要一想起,我做了,真的做了,居然做了。

  我已经堕落了。

  就恨不得马上挖个坑把自己活埋了。其实说得轻巧做得难,什么身体可以勉强心不可以,其实是屁话,从小到大,就是从来不习惯勉强自己任何事,所以总爱打架的。

  醉熏熏时被几个小混混模样的人拦住了。

  前几天也是这样,他们一般是搜走我身上的零钱,然后把我打一顿。

  可是今天,这几个摸来摸去,却好像不是在找我的钱包。我一个激灵,恢复了几分神智,定睛一看,不是小混混,而是衣着鲜亮几个男生,还有一个女生,旁边停着的,似乎是他们的车,一个个打扮得非常非主流。

  “这个人就是Allan爱上的那个?也不怎么样嘛!Allan从小到大,什么样的美男没见过?还巴巴地撑着病转到这里来上大学?”一个不屑的声音道。

  “咳咳,也许,是他常年吃药,有天一不小心吃错了一回,不小心看上了我呗。”我嘲弄道。

  “不要脸!”

  打我吧,揍我吧!如果疼痛能阻止我的心渐渐变冷,就来得更多一些吧!

  那个女生踩着细高跟的靴子走过来,我早被那伙人掀倒在地上,她的细高跟就往我的左手无名指的指甲盖上踩了下去:“我可以允许未婚夫在结婚前有别的女人,甚至男人,也允许他为那种人花钱,怎么样都可以,但是,有一点,他的戒指,是其他人谁都不可以妄想的!”

  我痛得脸都纠结了。

  十指连心,自虐也不该碰上这种人。

  在我痛得快要晕过去时,听其中一个男生说:“米姐,真不知道Allan哥怎么会喜欢上男人,真的那么有趣吗?我觉得,这小子说的可能没错,Allan哥可能真吃错药了。”

  “吃错你妹啊!蠢!”另一男生骂道。

  那女生蹲着,我看见她的眉毛一挑:“试试不就知道了?!谁要试?”

  “这……不好吧!”

  那女的嘲讽道:“你们,平时召妓的事,也做了不少吧?装什么十三?!又不是让你□个女人,怕什么?!不犯法的……”

  “真的?”

  “废话,米姐是法学院高才生,她说的,还有错?!”

  “也对……”

  “我们又不是GAY,想起来还是有点恶心。”

  “你们这帮蠢货,没体验过之前,怎么就能确定自己不是GAY啊,Allan在高中之前不也只抱女人吗?”

  “是啊,不过看他这张脸还不错,试一下也无妨,刺激啊!”

  “笨,又不是让你们像Allan一样去喜欢他,只是上他而已,记得戴套啊!”

  “那是自然了,多谢米姐提醒!好兴奋呃……女人都快玩腻了,不知道男人……”

  说着便有人胆敢伸手来扯我的T恤和仔裤,我摸出兜里的水果刀,还没打开就被人一脚踢得老远,反抗得不是时候。

  “拖到车上去,找个隐蔽点儿的地方……”

  

  中途我的手机响过两次,第一次不知道是谁打来的。

  第二次,被他们中的一个人接的,听声音,是石俊打来的。

  他说,我家里又出大事了。

  我三弟半夜拿刀捅了熟睡的继父,然后自己灌了一大瓶农药。

  两个都没救了。

  我的眼前顿时一片漆黑,电话那头石俊小心翼翼的安慰之声也随着挂断而被掐灭。

  这哪里是人间了?

  “妈的,原来这人全家都是变态杀人狂!有够疯狂的了……”

  “都一窝人渣,呸!”

  “恶心!喂,你上了一次还想上他啊,不怕他狗急跳墙拿刀捅你啊……”

  “感觉挺刺激的嘛,跟女人很不一样……算了,打他一顿算了!”

  陈伦赶到的时候,我已经连就死的心都有了,所以反倒还平静。

  倒是陈伦,拾了地上一个酒瓶,敲碎了底部就朝那些人乱挥:“你们,你们不得好死!我要杀了你们!”

  那些人,包括那女人的尖叫响彻了这个漆黑的郊外。

  陈伦毕竟体弱,追了一会儿,就捂着胸口蹲了下去,大口大口地喘着气,面上有痛苦之色。

  那几个人摸到车边,上了车,一溜烟逃了。

  我爬起来,缓了好一会儿,在勉强站起身来。

  “对不起对不起……”陈伦双手抱头,坐在地上哭了起来,哭得那么伤心,好像被轮的那个人是他一样。

  “不关你事。”

  “不是,不是的!我明知道那枚戒指在我家的意义,虽然不是最贵的,可是,

3、番外 …

  可是……”

  “别说了,是我咎由自取。”

  “我太自私了,就为了我那点小心思……害你,害你……”

  “都说了不关你事!是我活该!”

  “我不敢求你原谅……”

  不远处,一阵强光照亮了夜空,一辆卡车,正超速行驶。

  “陈伦,快起来!”

  “啊?我……”

  他摇摇晃晃行动艰难,大概剧烈的运动已经导致他处于病发的边缘。

  来不及了,我冲过去,堪堪将他推开,就感觉自己胸腔被千钧重量碾压而过……

  好难受……

  腹中一切皆要被挤出体外一样。

  口中有腥味溢出。

  陈伦的哭声又响了起来,模糊中,我似乎看见他冲过来要将我拉出车底,可这辆卡车还没有停,它的轮子,又一次压过我的胸腹,司机居然在倒车……

  只听陈伦大声道:

  “求求你了,司机,我知道你不想承担他半死不活的责任,但求求你了,请让他活着,你可以逃跑,不要……不要再伤害他了……求求你,求求了……”

  陷入黑暗前,我苦笑道:陈伦,救你一命,算是我微薄的偿还了,其他的,我受不起,给不起。

  至于我自己的救赎,只有等到来生了。

  啊,最好还是不要有来生了,没有在乎的人存在的来生,也没什么好期待的,不是吗。

  

  

作者有话要说:呵呵,不快乐的头三章过去喽……

4

4、今世 …

作者有话要说:其实从本章开始是正文。

前面的那些猪脚各种渣亲就当番外来看好了,不管他如何各种渣,他死都死了,就不要纠结前世了。

如果有亲实在木有那么多的晋江币来看文,可以写长评,咱给赠送积分。

(::>_<::冒着被编编拍死的危险这么说的。)祝大家看文愉快!  “我是穿越过来的,我不是你们认识的那个人,我……”  一个面貌清俊、一身深色衣服打扮的男人对我微微一笑说:“奴才明白,皇上这次又要重复三天前的玩法,奴才这就去通知每个人做好准备……”  “不是的,我真的不认识你们,我刚刚被车碾过,我……都说了我不是!”  “皇上,要奴才为你唱歌才肯睡吗?”那人一挑眉毛,邪肆的唇角微微上抬,像暗夜里的妖精一般。  “不,不用了……”  “那奴才吹灯了……”他吹灭了手里的灯笼,转身准备走。  我一蹦而起:“那这样好了,告诉我北京怎么走!”  “皇上是想将上京更名为北京?好,奴才这就去通知丞相大人拟旨……”  “喂,有没有搞错……”  “放心,奴才绝对不会出错。”  太聪明了,以至于自信得叫人欲哭无泪啊!  我双手十指弯曲又松开,眉头呈抽筋状,眼下这混乱的状态,倒底是怎样一回事啊啊啊啊啊!  上帝啊,玉皇大帝啊,你是斜视还是弱视还是青光眼还是纯粹就是瞎子啊,我这货,居然也能被叫做皇上?虽然我不聪明,但也不至于认为自己醒皇名上吧!  来这里后认识的第一个人,他淡定地领着一干人等规规矩矩地走了。  殿中一片漆黑,十分宁静。    梦吗?  我我我,被车碾了还有心情做这乱七八糟的梦?!  快点醒来啊!  狠狠掐了掐自己的脸,痛。  后劲似被一阵空调的冷气突然吹过一样,好冰,好冷!  转头一看,好家伙!我这次梦做得神奇!  高清近距离版的鬼我都梦到了!  虽然和我长得一个样,但我确定那不是我的魂魄。  我做不出那种高深的表情。  如烟似雾,跟电影特技做出来的差不多,不过表情上更逼真,那种狞狰,那气场……  “我我我……什么都没看见……”我有些发抖,不光是声音,还有身体。  “快点滚出我的身体!”  要说怕,那是难免的。  但是如果这个怕的对象有着跟自己一模一样的模子时,这种怕,就要大打折扣了。  “你!你以为我不想出来啊!我也不知道怎么进到你的身体里来的,哇靠,长这么细皮嫩肉的……”  “你说什么?!”  “不是,我说保养得这么好……”  话未说完,就看见他举着一个大花瓶,向我兜头砸下来,砸得我眼前金星乱窜,这厮,好生暴力。  “奶奶的!不痛啊?!喂,停手啊!”  “我叫你停手你聋了吗?!别打脸啊,好歹这也是你的脸!”  “下手这么狠?!你想杀人啊!”  “啊!给我一包三鹿吧!要不一根毒黄瓜也行!”  “……”    那明显不是人的“东西”折腾了我约莫半个小时,浑身上下开始痛得要命。在听我说要根毒黄瓜后,眼神一凝,看向我的目光探究的成分渐浓。  “你也是个断袖?”  “什么?!”  他怎么知道的?!  感情这里也时兴将黄瓜YY成那个?  “喂,你误会了,我不是说……”  这厮太不纯洁了!  他不说话,也不听我解释,伸手就向我脸上摸过来,眼看着那张惨白惨白的唇就要印上来,我一个巴掌及时拍出去,把他打散了,成了一团烟雾。  “自恋也有个限度!有你这样儿的嘛?!居然想亲吻自己的尸体!”  那团雾很快又凝聚成形,嘴角裂开一个邪魅的弧度:“也好,既然我回不去,你也出不来,说明这都是上天注定。”  我坐回床上,扯了被面擦自己嘴角的血迹,朝他挥挥手:“那好,那你赶紧投胎去,别来烦我了。”  什么阴谋诡计通通烂死腹中吧!  “投胎?呵呵……你以为人死了真会像传说中一样进入轮回?”  “那也与我无关了,反正这是我的梦境,梦里怎样,都无所谓了。”  “也许这是你的梦境,但未必我就真是你梦境中的存在……”  “你什么意思?!”  “你不觉得,如果真是做梦的话,这个梦也未免太长了点?太清晰了点?”  “啊啊啊……”  无法接受这个事实。  我将头向柱子上疯狂撞击起来,从一个现代社会莫名其妙来到这个经济倒退了不知道几千年的古代,叫我怎么活?怎么活?  还是死了算了!说不定能回去原来的世界,毕竟,在那里还有我极其想见的人!  背后的声音冷冷道:“喂,那是我的身体!”  ……  我被他转过身体,面向着他,他的额头抵向我的,半晌,关于他、关于这个身体的记忆像电影展似的一一在我脑中闪过。  透过这些记忆,发现眼前这位,实在是一位极品皇帝!  不靠谱也就罢了。  断袖也就罢了。  一无是处也就罢了。  我靠!  刘备三顾茅庐才请得来一个诸葛亮,靠的是自身的血统和威望,以及那份真诚。  可这厮,这厮一无是处,身边处处卧虎藏龙不说,还都忠心耿耿,绝无二心,可他对待那些人才的态度,那叫一个渣!  原来有个牛逼的爹是这么牛×的事情!  难怪在现代,“我爸是李刚!”这句话,简直是块万能无敌金牌。  赛圣旨的,那是。  “哥们,你太幸福了!”幸福得我各种羡慕嫉妒恨齐齐上涌时,捂嘴笑对苍天:你待我真是太好了!  他叹了口气道:“是啊,幸福得我不知天高地厚啊!所以昨天玩大了,给自己喝了真正的鸩酒,本来是想吓吓他们的,结果……”  “结果不小心喝多了……”  然后我就住进来了,你就无处可去了。  还真以为自己奉天承运,真龙护佑啊!  脑残!  “其实也没什么不甘心的,除了一点遗憾。”他看向我,那只如烟似雾般的手搭上我的肩膀:“不过有了你,也许可以让我不那么遗憾。”  他朝我勾勾无实体的手指,在我耳边耳语了一番,我大为跳脚:  “什么?!让我顶着你的模样去向你皇兄告白?!你,这是乱伦!”  “但是现在是你去。”  “那他不会看出来吗?!”  “不会的……”  “你的目的是?”  “你恋爱过吗?”  “这是个人隐私。”  “如果你恋爱过,你就会知道,真喜欢一个人,那句喜欢,是不那么轻易能说出口的。只有不爱了,或者不能保证将来一直爱下去,才会成天把爱挂在嘴边。  我一直犹豫,纠结于我们的身份、差距、别人的眼光,我没想过我就这么离开了活生生的世界,就这么,和他错过了。”  看来也并非完全的脑残。  “那我代替你去的话,不是欺骗了他吗?”  “他不会知道的。因为,他现在是个完完整整的傻子……”  “天生的?”  “不是。”  “……”  情圣!什么叫情圣!超越性别,超越血缘,超越身份也就罢了,心上人成了傻子,还一直牵挂着,到死后还放不下。  “那我代你去告白又有什么用?”  “因为我知道,很久以前,他还是我那个英俊潇洒的哥哥时,我就知道他一直在等我,等我对他有超越兄弟以外的感情。可是我选择了逃避。那时太子未立,我们之间,根本不可能有多好的关系,他又是长兄……后来,为了在权力争斗中保全我和我的母妃,他选择了变成现在这个模样……父皇生前一直对群臣夸赞我仁慈,因为我对变成那样的皇兄比对他还要爱护尊敬,可是我知道,我只是在赎罪,我甚至连他真正想要的,也从未想过要给……”  如今死了,还想叫别人去代替他给!  渣!  收回前面对他的正向评价!  他不说还好,一说,我脑中关于他和他皇兄的记忆便清晰了起来。  真是一个好哥哥啊!  “怎么样?”  “什么怎么样?”  “如果你答应,事毕之后我便消失,你可以自由地拥有我的一切。”  “那我要是不答应呢?”  “你—说—呢?”他唇角扯起。  看着自己熟悉的脸,扯出不熟悉的狂狷表情,那滋味,用惊悚来形容一点也不过分。  “应该没有人真心喜欢过你吧?除了你皇兄。”  “……”他愣住了。  代表我猜得没错。  这厮自私、狂暴、任性,说翻脸就翻脸,脑子里的想法千奇百怪也就算了,还经常硬逼着人去实施。这样下去,不成暴君,也是个十足的昏君了。    鸡鸣过后,那厮就再也没有出现过了。  昨晚那个面貌清俊的男人在天明后走了进来,拉开窗帘,把我从宽大的被子里找出来,一件一件给我穿着衣服。  “你叫什么名字?”  “奴才千秋。”他白了我一眼,以为我还在玩。  其实我知道他叫千秋,可实在无话可说,只好没话找话。好在他昨天就以为我要玩装失忆的游戏,没有什么疑惑。  他说我在用完早膳后,可以去御花园玩了。  妈呀,真当我是脑残呀!  我靠,这……  虽然我没想过要代替明微那个狂狷的脑残皇帝干一番惊天动地的伟业来,但也委实没想到,这位实际年龄近三十的家伙,在这个自称奴才千秋的人眼里,这不完全就是个小孩嘛?!  “不用上早朝吗?”  听我问上早朝的事,他用手遮了一下嘴角不正常的抽搐,咳咳了两声维持他的面无表情道:“怎么?皇上今天要去紫阳殿玩吗?”  “玩?!你当我是……”  “?”  他有些不明所以地看向我。  我扶了扶额:“呃,算了,今天我准备去皇兄府上。”  “了解,奴才这就去准备。”  他躬身下去了。    半个时辰后,奕王府。  原来王府居然不在皇城之外而在皇城之内,怪不得先帝称赞那位脑残仁慈宽厚。  王府后花园繁花盛开,直逼仙境。  只见一片魏紫怒放之中,一美男酣睡于汉白玉石之上。  这哥们要放到现代,那绝对是偶像派中的偶像派!而且绝对是真材实料、不带整容的!  远看是美男。  近看,当然还是美男。  呃,如果……  撇开他嘴角留的大滩口水,和时值暮春初夏依然穿皮着草的话。  一切还是相当美好的。  人人都是春衫薄,他却是浓冬打扮。  衣领上簇起的深蓝紫色羽毛,随着微风轻轻拂在那洁白无瑕的脸上,够俊美,也够香艳。  三十岁的男人二十岁的脸,两岁的睡态三岁的智商。  妖精的外貌愚痴的内在。    “作孽啊……”我摇了摇头。    55、皇兄 ...  千秋竖起一根指头,侧头在我身边道:“别吵醒了他。”  “为什么?”  “王爷有个毛病,就是如果被人吵醒了,会发癫。”  “发癫会怎么样?”  千秋白了我一眼,这已经是我认识他到现在至少是十次以上白眼我了。  我顿时怒从心头起:“你那什么眼神,再来一遍,你敢再来一遍吗?!”  好歹我是皇帝呀!这厮身为奴才,不带这么……这么藐视人的。  本以为我故意端起架子,这厮态度会好很多。谁知道他就地两眼向上一翻,一对更白的白眼就这样堂而皇之地呈现在我面前。  把我当小孩看也就算了,嘲弄我不理朝政也就算了,还……  哎……  回顾从昨天到现在的情景,对于穿越,我也只能认命了。穿越成皇帝,我也不打算比那个脑残皇帝在政治上更有作为一点,而且自知也没那个本事。  那个脑残皇帝,也就是目前我的“躯壳”的主人,已经欠了他整整五年的薪水!人家现在对我的态度差点,我也只能忍了。毕竟人家没有像我所知的那些内宫宦官一样到处贪污,甚至背叛我,私吞些什么窃国什么的,反而还一如既往地照料我的内宫起居,已经是高风亮节举世无双了。  天下臣民过得怎样我不知道,但是那个脑残皇帝据说已经数月没有吃到真正的猪肉了!吃的都是厨子用面粉或者别的什么调味成的“肉”!就连我现在身上着的龙袍,玄色,很贵气,上面绣龙织云,虽然精致得有些过分,可我估摸着,大约是四五年前完工的了,而且,穿着都有点宽松了。  早上那份早膳,我以为内宫崇尚节俭,才没有我在电视剧里面看到的长长餐桌和几百道菜。  一点排场都没,那些东西,那厨艺,哎,真不敢恭维。    有种被坑爹的感觉!  我抬头对苍天上的浮云表示无语。    难怪他死得那么干脆!又穷又无聊又没人爱后宫虽美人三千可惜都是女的!虽然已经忘了穿越之前自己叫什么,但是中国历史我还是记得的,几乎没有皇帝愿意死,有多少皇帝痴迷于炼丹长生之术数也数不过来了。像明微这个脑残死得这样几乎无牵无挂的皇帝,我真是头一次见,深表同情!  穷,可见真的是穷死的。  不止物质穷,精神层面更穷。  这里不是我所熟知的中国古代,不知道所属哪一个时空哪一重天。我要回去,似乎没可能。但是我总不能再穷下去吧!穿越前,也可以说是上辈子吧,我算是为穷而死的了!  在现代社会,那是竞争太激烈了,我走了歪路,也把小命赔没了。  可这里是古代,我现在又穿成了皇帝,没道理再被一个穷字折腾死吧!  横征暴敛?要是能这么做,那个脑残估计也早就做了吧?  削藩?然后把诸侯王的财产充归国库?貌似容易龙座不保,龙座不保还在其次,小命,我的小命,好吧也在其次。  若弄得个需要打仗对抗外敌的时候,还是得依赖这些诸侯王贡献兵力,那国库……约莫差不多是空的了。  而且据我所知,完全属于国家的军队,现在却都由大将军私人养着!因为国库已经开支不起了!明微脑残,你倒底有多穷啊!    我这边想得头痛欲裂,那边的“皇兄”悠悠醒了。  他用袖子搽了搽口水,又拢了拢睡乱的头发,束发的簪子斜斜歪在头上,几分慵懒,几分细汗。  不开口,活脱脱还是美男一只。  王府管家撑了把伞过来,给他遮太阳,他眼一尖,瞧见了我,蹦蹦跳跳跑过来……  是的,蹦蹦跳跳。  我的鸡皮疙瘩都起了一层,头顶上的太阳似乎已经没了光和热,我现在只想和他一样,身穿狐裘或皮草!  他双脚一跳,立定在我面前,一双精致的锦靴并拢在一起,上面珍珠、金线、银线……看成色,应该是才做好不久。  这么说,穷的人,就只有那个脑残皇帝?  “周周!又来蹭饭啦?”声音有磁性,好听,如果语气不那么孩子气的话。  “蹭—饭?”我眼前的黑线串成了一帘幽梦。  “嗯,财叔说了,不是蹭饭,周周也不会来看我这个傻瓜。周周,傻瓜是什么瓜?”  我一个眼刀甩向财叔,那个正替他家王爷撑着伞的管家。  可人家压根就没有畏惧我的意思,只略略行了礼,就下去了。    中午可算在王府吃了顿穿越之后还算像样的饭菜。  只是厨艺,咳咳,现代人果然还是比古代人善于享受的。  但也不是说没可取之处,就是这里的饭菜,不用担心有什么毒黄瓜啊毒豆芽卫生纸包子什么的,安全,放心,所以我没留神,竟吃了三碗饭!  吃饱了就想睡,可那呆子,我总算知道了明微说的他皇兄对他的不伦思想,并非是那脑残自恋。  这家伙虽然目前智商顶多算个小正太,但是依旧很粘这个叫胥子周字明微的家伙,现在子周的“壳子”被我占用了,我又忘了自己的名字,只好叫他明微了。  “皇兄”棋臭得要死,还硬拉我陪他下棋。  我这不懂棋的都下赢他了。  虽然他的声音好听,但如果像个孩子一样吵吵闹闹,那就大煞风景了。  我头痛了。  更头痛的是,这家伙不知道怎么搞的,有亲人癖,若是与正常人亲吻的话,被个美男亲,就算不好那口的,多少也有点绮丽暧昧。  可他……  我算是了解到了成为小孩子手中的布娃娃是多么可怖的事情。  满头满脸的口水有木有?!  鼻头耳朵差点被咬掉了有木有?!  头发差点被扯掉一大块有木有?!  棋盘砸在我脑门上,差点就直上天灵盖有木有?!  我被砸毛了,一把推开他,他他他,他居然怒了!  大叫着就把我提了起来,还是倒提!皱着眉毛咬着牙,嘴里不知哼唧着什么,把我当要晾的衣服一样倒提着抖来抖去!  眼看我的脑门就要撞上厅中的大柱,下一秒估计就脑袋开花小命休矣。  “哇!千秋救我!”虽然不确定他能不能救我,会不会救我,但眼下我认识的人也就只有他了!  只见一个天旋地转,我居然被人扶着腰杆脚踏实地了。  看了一眼跌坐在地的“皇兄”,真是半点好感也无,“哼!回宫!”我抖了抖凌乱的衣衫,甩开大步走了。  回宫的路上,我把千秋叫到车内,双手抱臂,用他的经典表情——斜睨,斜睨着他:“功夫不错。”  比我看到的经典动作片里展示的还要牛。  “多谢皇上夸赞。”不惊不怒,不卑不亢。  “分*身也不错。”我继续斜睨,斜睨。  他大惊失色,脸色煞白,垂头不语。  我那个得意啊!  还没得意三秒,他扑通一声一跪在地:“奴才不是有意假冒内宫太监的,是看家兄打理偌大内宫,其中艰辛,不忍袖手,遂……”  “你说什么?!原来你不是千秋?!我还以为是他老二没割!”  他更吃惊了,用拳头捶了几下自己的头,愁苦道:“原来皇上不知道我们是两个人的事……惨了惨了,被哥知道了就惨了……”  我眼帘半垂,嘴角抽动,学模学样:“喂,你应该更担心的是被我识破你们的身份吧!皇宫大内,除了我,连个公蚊子都不准进的,你们居然,居然带着老二在里面大摇大摆地晃!”  他像看怪物一样看了我一眼,虽还跪着,但拢紧了衣服,像个黄花大闺女遇到色狼一样,口里却鄙视道:“咦……皇上好粗俗……”  眉毛跳了跳,我道:“不管怎么说,你这样进入内宫是不对的!这事很严重……”我想起了曾看过的混账网络小说,讲的是混进后宫的太监,如何如何糟践后宫美女,这千秋,居然允许他弟……  这也未免太大胆了!  这明微,我靠,死得真豁达!  他摆了摆手道:“皇上放心吧!奴才不缺美女,红粉遍天下,用不着惦记您的后宫,再说我哥也不让啊,若我真干了那事,被皇上知道了还好,被我哥知道了,那比下地狱还惨!”  自尊,我的自尊。  被森森地打击了。  听他的意思,后宫那些美女,他还都看不上了还!而且我居然还不如他哥有杀气!  果然人穷就什么都比人短一截吗?    用晚膳时,我敲着碗筷问千秋:“就没有好点的饭菜了吗?你看你看,吃完饭,连水果都没有。”  “有的。”万代托了个小盘放在我面前,我一看,是几枚李子,而且显然是搁了几天没吃,都红得发黑了。  看着就,倒胃口。  见我愁眉苦脸,千秋道:“皇上想吃好的,除了到各王府达官显贵府上蹭饭外,就只能想想怎么增加内宫收入了!”  “话说穷到这个份上,还没有国破家亡,真是个奇迹啊!”万代接着道。  千秋狠狠瞪了他一眼。  我睁只眼闭只眼,对这对双胞胎的没王法忍了。  明微不理政,但这个国家现在处于四海升平的年代,能够进入国库的钱不会少,可是那些管事儿的人,除了自己贪,还要搞政绩,大搞福利工程。所以,这座皇城看起来美轮美奂,如同游戏场景一般梦幻,百姓们也都安居乐业,虽有贫穷,但整体上称得上小康,唯一贫穷的,就是明微了。  记得明微的帝师拂着胡须称赞天下情势道:“民为贵,君为轻,不错,正须这样,皇上才能不负先帝所托,将大随百代基业带往更繁盛的时代……”  说得那么冠冕堂皇,其实你们每个人都没把皇帝看在眼里吧!  之所以还都在各司其职,“忠心耿耿”,那也是先帝给了不少好处吧!  不过若是我,对于明微这个皇帝,也是无法肃然起敬的。    钱钱钱,我需要钱!  睡前我还在想着这事,全忘了一到黑夜,明微就会出现的事实!  “表白了吗?”他冷冷地问。  “什么表白?”我没反应过来,下意识地问道。  他二话没说,将我从床上一把甩到地上,又从地上甩到贴上墙上当挂画,再从墙上甩到雕花窗上,那雕花的窗格嗝得我生痛生痛的,又跌在地上,屁股几乎开花。  “你要杀就一下杀死我吧!你以为我愿意穿进你这个壳子吗?又穷又不受重视又没人爱!估计你说的喝鸩酒,其实是你真的不想活了吧!这里没有电灯电视电脑,没有游戏机,连我看得懂字的书都没有,吃的比我原来还差!还硬逼着我去喜欢一个傻帽,你打吧,反正我也不打算活了!”  “他不傻!”  “怎么?心痛了?看见别人这么说他就心痛了?活着的时候为什么不想办法弥补?在他变成那样之前为什么要扭扭捏捏?!一无所有,穷成你这样的皇帝真是绝了!更好笑的是你的臣子都比你富有!也难怪你会自杀!”  “说我自杀?!那你呢?你是怎么死的?!”  “我……”    说来,我们还真是相像。  他带着怒容消失了。  我一夜未眠,早上吃饭的时候神思恍惚中把一个腌制鹌鹑蛋掉落到地上去了,千秋叹息道:“可惜了,十两银子一个呢。”  “十两?!这么贵?!”  一两相当于现代的一百块啊一百块!  “现在算是便宜许多了,御膳房以前采买的,都要五十两!”  “也没多好吃啊!还有这茄子也是……”  “这茄子,做一盘,光材料,都得花上上百两的银子呢!”  “尼玛,这不过是茄子……连肉味儿都没有!”  连点名贵的佐料都没有。  坑爹,真是坑爹!  “尼玛?”  “哦,没什么,对了千秋,这御膳房买的菜咱们以后是吃不起了,不如自己种吧!我看了,御花园那边种那么多花啊树的也没什么用,能挖走的挖走,不能挖走的都拔了吧!种菜!”  “这个……”  “难道你从没出宫吃过饭吗?一盘茄子,在外面几十文都不到吧!御厨们我也不好罚,就让他们自动失业好了。以后我的饭,就由你来做,采买嘛,让你弟弟去做,啊对了,千万千万要管好你弟弟!”  “失业?”  “就是让他们没事干!”  “那奴才好选了种子就去种。”  “等等,你会种么?”  “暂时不会。”  “那你还一脸胸有成竹的样子?!你以为种菜很简单吗?”  他的眉毛抽了抽,垂下眼帘,淡定道:“奴才目前还没碰到过奴才认为自己绝对做不好的事。”  “对了,知道我喜欢吃什么菜不?”  “香菜,萝卜,榨菜,大葱,韭菜……”  “喂,搞什么?全都是我最讨厌的!”  “那皇上你决定你现在喜欢吃什么菜?”  这话怎么听起来那么奇怪?  “蔬菜嘛,莲藕,青豆,西红柿,菠菜,小白菜,芦笋……”  “西红柿?”千秋一脸茫然。  啊糟糕,不会在这里没有西红柿吧?!  “啊,算了,还是先了解下能种什么吧!你知道有谁比较熟悉这个的吗?”  我虽在农村住过,知道一些基本作物的种法,可是不知道在这里有那些是可以种的,得先找个人来了解一下。  “据奴才所知,丞相大人出身虽不是农乡之家,但喜爱种花养草,他父亲也喜欢亲自耕种,对这些应该不陌生。”  “那快去找他来!”  “是!”    过了约莫半个钟头,御花园内飘然走进一帅哥。  很年轻的帅哥。  只是看上去病怏怏的,脸色有些白,眉心一颗美人痣,更添几分荏弱。  搜索明微的记忆,知道此人名叫苏何,乃大随少见的,年纪轻轻就封侯拜相的名人!  那萦绕周身的墨香混着药香,以及御花园内飘忽着的各种花香,醺醺然中,我恍惚看到了眼前这人衣衫尽褪的模样……  颜如花妖。  就这么个,这么个,断袖故事中绝对是睡下面的那5、皇兄 ...  个,他他他,压过明微!  这个记忆让我有些恐慌,更恐慌的是,他还是不情不愿的那个,而明微那脑残,还是百般渴慕的姿态!  你倒底喜欢哪个啊混蛋明微!  我欲逃之夭夭,那人很快就来到我跟前,一收折扇,用扇柄挑起我的下巴,接着……  被轻薄了不要紧。  如果轻薄你的那个人还端着一幅这是恩赐,还不快磕头谢恩的姿态的话……    66、丞相 ...  午饭的时候,一向冷静淡定的千秋面上有些诚惶诚恐之色。  莫非,他终于有了身为奴才的觉悟,开始对我像电视里看到的那样毕恭毕敬了?  想想我又确实没做过什么令人钦佩之事,撇开这个壳子,自己是什么货色,我自己最是清楚不过了。像那种泱泱王者傲世天下之气,明微没有,我更是没有。  “千秋,你怎么了?”我咬着筷子头问。  “皇上,不是我怎么了,而是您……闯祸了!”  “我?我闯什么祸了?”再说了,虽然明微和我一样在臣下面前一向是我来我去,全无架子,可,我闯祸?  千秋摇了摇头,一脸放弃。  这种风雨欲来的感觉,甚是微妙。  “别告诉我惹到谁谁谁要叛乱了,或者要打仗了!”  “皇上说笑了,别说大随国力强盛,就是真到了必须打仗的那天,那也不是什么大事,臣下自会替皇上分忧,只是今次皇上您……”  “打仗还不是大事?!”  开什么玩笑!那是关乎家、国、民族存亡的大事好不好?!这果真是上梁不正下梁歪,也只有明微那样的主子,才能养出千秋这样不知忧虑的仆从吧!  “皇上今天打了丞相大人,狠狠得罪了他,依丞相大人的性子,不弄得整个朝中人仰马翻是不会罢休的。”  “噗——”  我一口汤喷了,斜睨千秋:“莫非这才是你眼中的大事?我打他怎么啦?他该打!目无尊上,居然敢……居然敢……”  “看来是奴才疏忽,忘记通知丞相大人,皇上如今是要玩纯情的……”  “玩?谁玩了?!”  我扭头问对窗外的浮云欲哭无泪。  “丞相大人从不曾如此主动,今次,不正是皇上渴慕已久的吗?没想到皇上反应却陡然大变,居然连丞相大人的面子也不顾了……”  他看了看我,见我在听耳边风似的,加重了音量道:“皇上最好在今晚之前去丞相府上道歉……”  “道歉?!有没有搞错?!要道歉也是他给我道!不去,没门!”  “皇上还想不想种菜了?”  “这事又不是没他不行!”  “可是朝中大小事务都在他管辖之下,若他授意下面的几百号官员消极起来,恐怕……”  “消极?他敢渎职?!”  “这个,渎职倒不会,皇上忘了,他肯定会做三件事:一是去找奕王喝茶,这事要是让太傅知道了,以太傅多疑的性子,又该念叨着皇上您除掉奕王了,您不动,她老人家可能就要自己派人动手了。  二是他会把奏折交回皇上亲自审批,皇上从登基到现在,批过几次,又会批几种?若耽误一个十万火急的折子,凭皇上您,那是秸秆搭桥,担不起的。  其三,也是最狠的一点,他必定又会同朝臣们商议,缩减内宫开支……皇上,您还欠着奴才五年俸银哪!皇上,您穷成这样,都是好几次惹他不高兴的结果,这次您玩大了,居然当众打了他,奴才估摸着,他还有更狠的手段……”  “好了好了,说那么夸张干嘛?我还怕他不成?!”  我捏着下巴,考虑了一番,奕王变成这样已经很惨了,我虽不是什么善人,但也不想看着好端端的人变得更惨。奏折什么的我还真不敢碰,我还得像明微那样仰仗着他们帮我维持这个太平盛世。  还有内宫开支,再缩减我是不是连饭都没得吃?!  虽然不打算再吃御膳房了,可也仅仅是我一个人不吃而已,省不了几个钱,况且后宫还有一大堆人哪!都是女人,短什么都不能短了女人的用度支出吧!对于女人,我一向自诩很有男性的自觉,要疼,要怜,要保护,虽然这辈子都不太可能去爱。  千秋准备继续念叨下去,我抬手制止道:“算了,也没什么不能忍的,道歉就道歉吧!大丈夫,能屈能伸,不得罪这种任性小人了!”  话未说完,嘴被千秋捂住了:“小心隔墙有耳,再传到丞相大人的耳朵里,可就雪上加霜了。”  “行了,那我去了啊。”  “等等……”  “还有什么?”  “皇上还是沐浴更衣了再去……”  “沐浴更衣?!你当是参禅面佛?!”  “皇上,您说的,没什么不能忍的,况且,上午您在御花园逛了半天,衣衫也该换一换了……”  “好吧好吧,就听你的。”    丞相府路并不远,出了御街,再转几个街角就到了。  坐在轿内时,我一直掀帘张望,街上人来人往,无不鲜衣怒马。  更有两三酒楼,香飘十里。  管窥见豹,这个大随的确繁华!  我无比惆怅:咋我就穿成了这么个极品脓包皇帝了呢?在这里做个贫民百姓就很幸福了啊!    丞相府。  哇靠,坑爹啊?!  这这这……也太张扬了吧!  看到丞相府的建筑群,再回头想想宫里,怕是好几年没有翻修旧宫殿了吧!  这种人,这种丞相,无论是在电视剧还是小说,又或是杂谈里,都该是不得善终的奸臣贪渎大户一类吧!更别说这人根本是目无主上,连皇帝都敢压……  他居然还过得悠哉悠哉,大有一手遮天之势。  我脑子里冒出过念头:明微愿意被他压,还渴慕着他,该不会是因为此人又有钱又有势,还很美型吧?!  等我见到丞相大人时,他正坐在一张黄梨椅子上,一条腿曲起,一只胳膊就搭在那曲起的膝盖上,青着的一只眼眶大约是已经敷了药,此时用黑色眼罩罩了起来,偏偏还一脸倨傲。  我极力忍住没对自己的杰作笑出声来。  脑补了一下他戴了两个黑色眼罩时的模样,忍了忍,不怎么能忍住,嘴角有些抽搐。  遂把千秋交待给我的道歉致辞背诵加深情演绎了一遍,他没给反应,自顾自地看书,我坐在一边,四处瞅瞅,也不好说些旁的,这丞相的性子我还摸不大准,还是赔笑比较保险。  不一会儿,下人给他端来了药碗,据我所知,他从小到大都是药罐子泡大的,每天都得喝上一大碗药,逢生病时,那更是拿药当饭似的吃了。  想想也怪可怜的。    看着他躲避药碗的模样,跟个小孩子一样,有趣极了。  不想喝,又摆脱不了。  秀致的眉紧蹙着,左右摇着脑袋,不想让下人把药碗递到唇边。  来来回回好几次,摔破了两三碗药汤了。  看来,真的是很讨厌喝呢。  “咳咳,苏爱卿,那个,喝药其实没那么难的……”  他的桃花眼彼时呈一把弯口菜刀模样,剜了我两眼,才道:“哦?莫非皇上有什么高招?”  我讪讪,低了头,在椅子上挪了挪:“只要不想着它是药,而是最为痛恨之人的血,那样是不是容易下咽得多了呢?嘿嘿……”  本想令得他恶心,更不想喝药。  谁知他愣了愣,似懂非懂一般接过药碗,慢慢递到自己唇边,勾魂摄魄的桃花眼却飘啊飘,飘向了我,末了,一仰脖子将药痛快喝完了,将药碗递给下人后,还意犹未尽似地舔了舔唇:“龙血原来如此甜美……多谢皇上赐招!”  我……  我脸上定是精彩得很,否则那混蛋不会坐在那里笑得后仰过度,差点翻了椅子。  混蛋。  混蛋不解释。    看他心情甚好的样子,我起身准备打道回宫,他却叫住我道:“今晚就别回去了,在我这过夜吧!”  “什么?!”  他搭上我的肩膀,抬手捏了我的下巴,拿那只没盖住的独眼望进我的眼里:“你把自己洗那么干净,还换了身最新的衣裳来,这几个月还算乖,又瘦了许多才成就了这么张小脸,准备得那么充足,看起来挺不错,我就如你所愿吧!”  得了,又是这幅恩赐的表情。  而且千秋,靠,等我回去找你算账!  “我忘记寝殿里窗户没关,我走先!”  掀开他的爪子,我急匆匆要走。  后领又被他拉住了,不屑的声音自背后传来:“哟,什么时候倒学会欲擒故纵了?我可没耐心陪你玩,趁我还有心情,想要就乖乖爬到床上去躺好!”  “不要不要,不用了……”  我摆手,欲再逃。  他手一紧,衣领勒着我的脖子,不得已头向后仰,他凑在我耳边道:“怎么?还生我的气了?这几个月来是冷落了你一些,你知道的,我很忙,什么都要我亲自去做……”  “没,没有,我哪敢生你的气呢!”  “这两年我所做的,你不满,我是知道的,可我也是为了你好,若人人都看着连你这样的人,都能当皇帝当得很滋润的话,觊觎你那张椅子的人就会越来越多……”  “……”  可你的吃苦政策,叫明微生生自杀了!  他生于帝王之家,有着他与生俱来的骄傲,而你那始终施舍的态度,让他连残存的王族荣耀都失去了,到最后,他可真的什么都没有了。  脸被他掰了过去,就听他柔声道:“乖了,留下来。”  我有种预感,若我今天留下来,下场必定与明微一样。  因为我知道,即使我在现代的时候心里已经有人了,可天长日久,接触多了的话,我说不定没有办法逃离他这双桃花眼。  毕竟御花园里未被他轻薄之前,我曾为他的俊美心跳漏拍。  太过逼人的美,那种神韵,非仙即妖,可又的确是人。  明微心里是有奕王的,可又与苏何暧昧不清,我想,大抵就是,这样逃不过。所谓的忠诚,只能说幸运地没有遭遇到致命的诱惑吧。    回到宫里,千秋扔了句:“好自为之。”  就走了,连晚饭也不替我张罗了。  因为下午在丞相府的时候,我的挣扎,让丞相大人的眼睛成就了“对称美”!  其实这次也不能全怪我啊,是他自己很奇怪好不好,明明对明微就是一副不情不愿的态度,还真亏他怎么就愿意去抱一个自己不喜欢的人。  坐在寝宫里发呆,明微现身了。  “你今天去见他了?做了吗?”  “你放心,没动你的男宠。”  我揶揄道,故意把你的男宠四字咬重。  “别再去招惹他了,你惹不起的。”  自从昨天将他嘲讽一番后,此人谈吐说话明显成熟了许多。  “你只要记着我皇兄就可以了,因为只有他,才永远不会害你,心里只有你一个人。而且你去见苏何的事,别让他知道,他其实是,知道伤心难过的感情的。”  我仰躺在床,视线挪向他:“说真的,你倒底喜欢谁?”  “重要吗?反正哪一个都不能与我相守。”他说完又消失了。    我翻来覆去,睡不着。  末了对着虚空道:“我试着去喜欢上他吧!如果这是你的期望。”    作者有话要说:╰( ̄▽ ̄)╮闷头码了六章了,都么人发话呢,写得如何完全不自知……来吧!猛烈的抨击!都吭个声呗。77、御菜园 ...  千秋不愧为先帝特地安排给明微的贴身人物!  平时一个眼神,一个小动作他就知道明微在想什么或要说什么,头脑也十分灵活,什么都打理得井井有条的。对内对外,几乎只要是明微想知道的想了解的,哪怕是哪位臣子哪天晚饭吃的什么菜色这样的小事,只要明微会问,他都能回答,他手下管着一大票能干的人呢!  这种人,能够安心做近侍,那是最贴心不过了。  目前就我看来,他还算挺安心的。  就是有个让人郁闷的缺点,这人明明满身才干,却好似没什么追求喜好,做任何事都没有什么主动性和自主性,虽然这样让他不管什么时候看起来都很淡定,有点高深莫测的味道。  但我算是摸清了,只要我不说,不要求,不开口,他就什么都不会为我做。哪怕我正在生死存亡关头,我不喊他救命,他很可能会就那样眼睁睁地看着我死。但我若开口,即使他不能不愿不可以,甚至逆天,他也会拼命去做。  这……  什么鸟性子啊!  不过此人够聪明,悟性颇高,我说什么,他都能一下子就明白过来,即使是不完全明白,想的也八九不离十。    闲暇之余,我就爱找千秋乱侃,说着说着,就说起我在现代时玩的一些休闲游戏来,我也没有故意用些现代的术语来描述那些曾经让我废寝忘食的游戏们,且千秋显然是见惯了明微的不靠谱,对此也没有什么惊讶。  不过接下来的他却让我大大惊讶了一番!  御花园里那原本种着大片牡丹的地方,被拔光了牡丹,用农具开垦过的地方被分成十八块小正方形土地,九块上面是红土,九块上面是黄土,那块地的边上还竖着块木雕牌子,上面用隶书写着:开心农场。  我汗……  他把我的话贯彻得也太彻底了点吧!  “农场?这么小?奴才在外面走南闯北的时候见过的农场农庄什么的,可比这个大太多了……”万代在一边蹦上窜下,不时地发表着自己的见解。  “是了,那名字改改吧,就叫:御菜园。”  “皇上想种些什么?”  千秋拿着各色种子、秧苗,立在一边,踌躇不定。  “我估摸着,就开这一块也太小了点,干脆开很多块像这么大的地方,每一块地就种一种菜……”  “可你说的不是这样的,这里每一小块都能种不同的菜。”  游戏和现实是有区别滴,我拍了拍千秋的肩膀道:“有些东西,种类不同的话,种在一起会不开花结果的!”  “皇上,您是怎么知道的?”万代惊讶。  我摸摸鼻子,左顾右盼道:“我……从书上看的。”  “皇上什么时候开始喜欢看书了?”  “……”糟了,忘记明微那厮是最头疼看书的,我鼻子一哼道:“别老用看白痴的目光看我!”  结果我们种了土豆、豆角、茄子、黄瓜、丝瓜、玉米……约莫是捡着能种的都种了。  丞相大人途经御花园时,看到园内的景象,更加火气冲天,把我揍了个痛快,因此我们戴上了“情侣眼镜”,每人一对熊猫眼。  “虽然吧,奴才不大喜欢那些各色各样名贵的花,可那满御园的花,都是丞相大人这几年来的苦心栽培,一时全弄死了,也怪可惜的……尤其是被皇上拿来种那些拿不上台面的东西……”  万代瞅着丞相大人离去的背影道。  “煮鹤焚琴。”千秋总结。  “他喜欢种干嘛不在他家种,御花园又不是他家的……”  “丞相大人府上一年四季,都不缺花开,饶是如此,他恨不得自己走到哪里,花就开到哪里……”  “他还以为自己是百花仙子了呀?!”我嗤道。  “奴才大约能理解,丞相大人从小体弱多病,看着那些花儿草儿的,不管有多矜贵娇弱,都能在他手底下一一盛放,他心底会好受许多的。这人哪,心比天高,什么都好,可偏偏落了这么个身体……”  万代和他哥一样,总是一副什么都知道的样子。  “这,这么说……我想自己种菜吃还不能了?”  “哈哈,皇上你对他果然最温柔呀,为了他心里受用,自己再继续欠着我们的俸银也无所谓了?得了吧,皇上少吃一顿御膳房,省下来的钱,也够我们一天的俸银了!依奴才看,最好是把整个御花园都种满了,奴才呢,再着人在外面置些田地,种更多的蔬果……”  “等等,我可没钱!”  万代斜了我一眼道:“奴才先替皇上垫着。”  “那感情好!”  我立马乐道。  “对了,不是说普天之下莫非王土么?我还需要去花钱置地?!”  “那也得等朝中那帮臣子不再拿你当白痴看时再说。”  千秋白了我一眼。    千秋和万代这两个家伙也不是挣钱的料,千秋就不用说了,万代经常在外面走动,可也是游山玩水的多,为生计奔波的少,出身虽贫困,可想得开,有吃有穿,他很容易满足。  其实明微本来是有自己的私人小金库的,都是他爹的半生积蓄,他爹挂后,他就把一大半转赠给了奕王,所幸奕王府的财叔懂得精打细算,日子还过得去。可明微自己就每况愈下了。  明微的那些老婆们,哎,说出来丢人,现在还能好吃好穿的人,大多都是依赖娘家。至于那些出身贫困的,只怕生活比明微更清苦了。  看来明微他爹对于明微,根本没什么期待,只要他活着,并生下他们胥家的接班人,就再没其余的指望了。  被不需要到了这种程度,明微会自杀,也是难怪。  我可不要重蹈覆辙最后也把自己给玩死。  我得好好拟定一套发财计划!  坐在宫门前的石阶上,我想啊想,末了,还是决定先学一学“微服私访”,了解了解外面的人和事,这个世界,除了我身边的人和事,我几乎是一无所知。  把提议对千秋一说,他也没说什么,只说他去安排。  这么容易?  他该不会以为我又是想玩什么吧?!    临出宫时,万代牵了马立在宫门口等我,他的身边除了千秋,还有一位年轻人,约莫比千秋和万代年纪稍长一点,二十四五左右,寻常儒生打扮,当然,这些都不是重点。  重点是,他长得,和石俊几乎一模一样!  我不惊奇不惊奇,反正我连穿越都认了,连鬼也见过了,再见到一个长得和我暗恋的人一样的人也不奇怪。  或许是,我想他了,出幻觉了。  幻觉吗?我揉了揉眼睛,那人依旧顶着石俊的模样。  我跑向他们的步子不自觉慢了下来,心跳加快,几乎是涨红着脸,舌头有些打结,冲那人道:“你,你也这样过来了?”  那人腼腆一笑,道:“是的,皇上。”  是的,皇上。  仅此一句,就击碎了我那点幻想,他不是石俊穿越过来的,他是属于这个世界的人。那种穿越的孤寂,我还是只能一个人尝。  他扶我上了马,牵着缰绳在前面走着,一行人就这么出了宫。  理了理明微的记忆,知道这人名叫石靖,是大随第一威猛的儒将,大随一半的军力,都在他掌控之中,家中富可敌国,朝廷拨给的军资,他都嫌少,直接丢给工部的一些官员用作修桥铺路水利用了。  那些百万雄兵,靠的是他的家大业大养起来的。  不得不说,牛逼到这份上还没有造反,明微他爹的更牛逼,可见一斑。  所以即使那些兵,实际上都是他的私家佣兵,可明面上,这些兵权是属于大随的,这是怎样的心甘情愿啊!  我决定回宫后去太庙好好膜拜明微他爹的牌位。    出宫门还没多久,就见御街上停着一辆豪华马车,车前坐着奕王府的财叔,那老者一脸无辜道:“皇上每次出宫,奕王若是知道了,必定是要跟去的。”  “可是,我好歹是微服,你们这样张扬……”  “放心吧皇上,末将定会护得所有人周全!”石靖对我保证道,他对我的态度,算是唯一的一位毕恭毕敬的了。  尤其是顶着石俊的脸这样对我,让我很是受用。  以至于一路上明知道他不是石俊,还是会不自觉地脸红耳热。  要死了……  面对石俊时我也没见这样啊!  这放在现代我还不知道自己竟然有多情花心的潜质,这一穿越,我怎么就,哎,打住,打住吧!  明微说过,奕王虽然傻了,可还是知道难过伤心的感情的。  他现在对我,不能说是爱情,但至少是带着独占欲的亲情。若我表现得太过异样了,不仅石靖难堪,万一惹恼了奕王,令他发起疯来,可如何是好!    先前还觉得奕王和财叔等太过张扬,进了上京闹市才知道,带着石靖,那才叫张扬,因为整个上京城,几乎无人不认识石靖,甚至还形成了“粉丝团”!  这……  还叫什么微服?  微服变成了高调逛街。  由于围观的人太多,我临时决定把微服的范围改为上京城外,去到那真正的普通平民之间。  因此,万代在宫外给我垫钱置的田地房产,成了我们的目的地。  到了目的,我又一次相信,不管是千秋还是万代,还真的都不是挣钱的料,和我一样,穷啊!  房子是草房,连个木房都没有,瞅着这点“房产”,真是哭笑不得。  地也只有三四亩,雇了一个人在打理着。  还有一辆车:板车。  一看就是平时拉农肥用的。  虽然简陋了点,好歹“有车有房”,且这里是最贴近大自然的地方,空气清醒,在现代绝对没这么纯净的空气了!  环境真是,不错。  一下马车,胥奕颇为孩子气地在草丛里跑来跑去,采花扑蝶捉青蛙,开心极了。  明微若是看见,也会高兴的吧!  万代去放马,千秋清理了一下草房里的简单摆设,还临时搭了个土灶,又去附近农家买了一些新鲜的蔬果,正要动手准备午饭,一直局促在一边不知道干什么的石靖自告奋勇道:“我来吧!”  “你?!”我和千秋同时一惊。  好吧,不说君子远庖厨,他是武将不说,还是儒生,怎么也不像是会干这些的样子。  他接过千秋手里的蔬果,拿去溪边洗了,回来操刀就开始准备起来。  啧啧,看那刀工,熟手。  茄子去皮,用鸡蛋和的面粉糊了,佐料配菜也齐备了,就开锅,放油,待油熟,将糊好的茄条放进去炸,再捞出来沥油,再开锅,放了少量油,拍了蒜瓣,炒出香味来,放入青椒,炒得半熟后,再将炸好的茄条放进锅里一起翻炒,调味,勾芡,盛盘,一气呵成,香气四溢!  高手!  我坐在一边,撑着下巴看他忙来忙去准备其他的菜色,口水泛滥眼冒粉红地想着:石俊给我做着饭石俊给我做着饭……    等到饭菜齐备,端到桌上来,香得我口水都下来了。实在是,来到这里以后,第一次碰上可以称得上是“可口”的饭菜,万代甚至不知从哪家村民那里讨来了一小罐老酒,由于我的要求,一伙人,不分大小,不分彼此,吃得很是畅快。  爽快啊!  回程时,在马车里,我的怀里抱着胥奕采给我的一大捧野花,胥奕怀里抱着我,有些别扭,他靠在车里随着马车摇摇晃晃,自己有些昏昏欲睡,却还要固执地将我圈在怀里,说是怕我磕着脑袋了。  这兄弟俩,小时候究竟有多“兄友弟恭”啊!  不过我今天甚是开心,不仅过了一次圆满的“农家乐”,还渐渐对日后的生活有了些愉快的盘算,想着想着,唇角不自觉上扬了起来。  愁云散,笑容才有了不一会儿,刚回宫,就见宫里气氛大大不同寻常,千秋掩了嘴在我耳边道:“不好了,太后从毓山皇家禅院回来了。”    88、偷菜 ...  按照现代的电影电视剧的惯例,太后这种人物一出现,不是跟皇帝施压,就是教训唠叨皇帝,要么就是折腾皇帝的老婆,再就是按照自己的意愿张罗皇帝的老婆,又或是一路二闹三上吊地要孙子。  那过程绝对是惨烈异常,稍不注意,就有人命不保。  略理了理明微的记忆,这个太后,不是明微的亲娘,而是奕王的亲娘!  那么,这个太后回来要做什么,我就一点也猜不到了,情况特殊,情况特殊。  我求救似地看了看千秋,他装恭顺地一言不发,那淡定的眼神分明在说:这是皇上的家事,做奴才的没资格插嘴。  万代又不在。  明微又是除了我谁都看不见他的,况且白天又不在。  丞相苏何不知怎么的居然也在列,只是那厮此刻用折扇半掩着唇,笑得妖孽横生,一脸幸灾乐祸,与我的目光相遇时,他还做了个鬼脸!  我靠!  你幼稚不?  多大的人了,还做鬼脸!  我脑门上又是一帘幽梦式黑线。  求救的目光继续地毯式搜索,最后,眼巴巴地瞅了瞅奕王,可那家伙一早就蹦到太后身边去,将太后怀里的一个少年扒拉出来,自己靠了进去,态度亲昵,活像个粘人的大狗。  太后虽不大待见他,但好歹是自己亲生的,只好虚虚地搂了那只“大狗”。  这个也是没指望的。  我只好焉焉地坐了,等待被折腾。  她数落了一番我的坐姿、站姿,又开始数落我的无能、慵懒、不知进取。接着又虚情假意地自我检讨,对不起列祖列宗什么的,配合着龙头拐杖不时地敲着地面,长篇大论、洋洋洒洒几万言……  我坐在椅子上昏昏欲睡,待双眼合上前还想着,是不是该给她颁个“奥斯卡影后”的桂冠。  一只羊脂白玉般的瓷器砸在我腿边的地面上,尖锐的碎裂声将我从昏睡中震醒了。我像只刚爬起来的猪一样晃了晃脑袋,头脑总算清明了一些,把在椅子上歪成一摊的身子挪了挪正,讪讪道:“母,母后有何指教?”  她老人家立在我面前,用如泰山压顶般的气势俯视着我,拿一只透着禅院焚香的手指着我的额头,气得身躯微微发抖,却又半天讲不出话来。  见我眨了眨眼,一副不知悔改的模样,她老人家拐杖朝地上一杵,甩袖背对着我,冷声道:“皇帝若是厌倦了这个位子,大可以及早传位于太子!”  太子?  我瞅了瞅那个一直在一边待着的少年,粉雕玉砌的,约莫十一二的年纪,便是明微那厮的唯一子嗣了。  明明一脸稚气未脱,却故作成熟似的,无论坐站,都一派大人模样,那架子端的,可比我要正多了。  “好啊,很好啊,母后的提议甚好!”我拍手道。  要是能卸掉明微的身份,我大可以搬到万代替我置办的“房产”那里去,反正今天我已经对那里很满意了,简直是世外桃源。虽暂时穷了点,可若凭我能想到的点子,绝对能越混越好,到时我可以先种一些时蔬,再养些鸡鸭鹅,还有猪什么的,闲时造间木屋,等渐渐富有了,再盖好的房子……  我捏着下巴,沉浸在自己的幻想中,等我意识到周围一片寂静时,才从暗爽中醒过来。  在场的人,太后、苏何、千秋,包括傻子奕王,都愣愣地望着我。  摸了摸鼻子,我问:“怎么了?有什么不对吗?”    事后我才知道,太后说要我传位给太子的事,不过是说说而已,她就经常那样说,生气了就喜欢那样说,就如同很多人在吵架时爱骂别人:“你要是死了就好了!”  其实说的人压根就没有想过要对方死。  不过说说而已。  哎,不过说说而已。  所以我还是得继续戴着本属于明微的无形镣铐了!    太后住了不到半月,又劳师动众地回了毓山皇家禅院。  她走时我还在想:她这么劳师动众地回来一趟究竟为了什么干什么呀?好像什么都没干吧?  老人的思想行为,果然很怪。  少年太子却留了下来,那孩子真是能干得叫人想哭,他一留下来,苏何就轻松了大半,于是就多了很多时间过来“看我不爽”。  于是在与我的长期毒舌斗争中,御花园被我们一分为二,俨然成了八卦状,一边种花养草,一边种瓜养鸟,外围一共八大块菜地。  种瓜养鸟的那边是我的御菜园和养鱼养鹅养鸭养兔子什么的地方,他们坚决不让养鸡和猪,说太脏了。  说起西红柿,原来这里并不是没有西红柿,只是名称上没有西红柿一说,只叫番茄,弄得千秋以为我说的是柿子的一种。  从栽种秧苗到现在,番茄已经长成很大株了,居然开了很多黄色的小花,结出了一个个小青果,弄得我几乎每天都要来看一看它们。  当第一个西红柿红了的时候,我正准备留着让它更红一点再摘,结果不翼而飞了!本来,一个西红柿丢了没关系,它本身价值不大,可若那只西红柿是你看了大半个月,盼了大半个月才成熟的,而且已然闻到了它成熟的香甜时,它却被人偷走了!  这感觉……  简直跟丢了儿子似的。  不爽,非常不爽!  “皇上,这是不是就是你说过的偷菜?那,我们是不是得在这里养只狗?”千秋道。  我撑着下巴,想了想,同意道:“对,得养只狗,咱们还种了西瓜玉米什么的,要是那些也让人偷了,我,我就……”  “不活了?”  “才不至于!”  我敲了千秋一脑袋。  “要不交给刑部?”万代献策道,他搓着手,跃跃欲试:“皇上,您大约不知道,新上任的这批刑部官员里,有好多好多美男子哦,都说冷酷的男人最俊了,刑部的个个都是那样儿的,皇上要不要见一见?”  “要是去找他们,我那只丢了的西红柿能长回枝头,等待我的采摘,我就去。”  “咦,皇上你变了好多哦,莫非真像我哥说的,要玩纯情的?哎呀,真虚伪。”他凑过来,撞了撞我的肩头,挤眉弄眼:“皇上若去了,说不定等待你采摘的,就是绝世美男了……”  我闪开了他,哼声道:“我只要我的西红柿。”  “哇——哥,你干什么,放手!快放手啊,大白天的……”  我回头一看,惊得手上的水瓢都掉了,只见千秋一手狠狠抓住万代的档下,冷冷道:“你这里还是割掉吧!免得迟早惹祸!”  “深有同感。”  我点点头。  “皇上你……”  万代痛得龇牙咧嘴。  “不过你们要想在一起,两个都没有了那个,不太好办……”  我摸着下巴想道。  那两人听了,骤然放开了对方,齐齐跌倒在草地里,一脸嫌恶地看着彼此。  “皇上你太邪恶了!”  “皇上你不要乱点鸳鸯!”  我拔掉一颗杂草,拍拍手上的泥土,随口道:“乱点鸳鸯?谁是鸳,谁是鸯?”  “……”  两人一齐无语。  “在草地上激情完了,就赶快爬起来,陪我去选狗!”  “皇上你……我们好歹是亲兄弟!”  “奕王也是我的亲兄弟啊!”  我脱口而出。  “什么?!”他俩一齐惊叫起来:“皇上终于把魔爪伸向了那个傻王?!”  我一拍手:“啊,不说我都忘了,我还没向他告白!对,这就去,你们两个还愣着干嘛?替我准备准备……”    换好衣服正准备出门的时候碰见了太子,他笑吟吟地迎上来:“父皇这是要去哪?”  “哦,没事,去看看你皇,呃,伯父。”  该死,为什么我要对个儿子交待自己行踪?!  我是皇帝,我想干嘛就干嘛,别人管不着吧?!  看太子那架势,好像我是才是晚辈,而且是将要出去淘气的孩子,必须对长辈一样的他老实交待。  “皇伯父的状况委实遗憾,父皇还是少去叨扰他一些比较好,据说上次父皇差点被皇伯父倒提着甩到石柱上去……”  “做好你自己的本分,父皇要做什么,还轮不到你来说!”  我这人就是这样,顺耳的都不见得能听见去,逆耳的,那是半句也不愿意听。为了表达我的生气,我狠狠地甩了甩袖子,越过太子大步走了。    路过紫阳殿附近时,碰见了苏何,又跟太子一个德性似地问我去哪。  我甩都不甩,继续走。  “胥子周!你发什么神经!”  “靠,我的名字也是你叫的?!”  我转头,怒着脸。  “今天的药吃错顺序了?”  见我终于回头,他含笑问我。  你才吃错药了,你全家吃错药了!  我怒极而淡定,摇了摇头:“可惜啊真可惜。”  “什么可惜?”  “一张绝世美男的脸,长在了个泼妇身上……”话未说完,眼眶上就挨了一拳,那种久违的肿痛,又浮了上来。  事实证明,我有毒舌的口才,没有毒舌的威权。  拉住他要继续行暴双手,我嚷道:“你就不能把我当成朵娇弱的花儿来对待吗?你对待那些花儿草儿的,温和得像亲娘似的,怎么对着你的主子我就是拳脚相向?你好歹是读书人,要注意形象,形象!”  他挣脱我的双手,冷哼一声道:“形象?你也配和我谈形象?!就你这快三十岁的老男人,还自比娇弱的花儿?你也好意思?”  老男人。  老男人。  快三十岁的老男人。  “我没说我像朵娇弱的花儿,我是说你对我态度,能不能温和点?好歹你才是男宠,而我是你的主人……哇啊!好痛啊啊啊啊!”  “胥子周,我今天才看清了你!”  “我也看清了你!踢老子哪里不好,踢老子的子孙根……”    见了奕王,他看见我头顶着青色眼眶和几个大包,还捂着档下,着急地给我又是吹又是亲又是舔,还差点把手伸到我的裆下替我揉痛了。  搞得这么狼狈,什么心情都没有了。  在奕王府上吃了顿饭,末了还牵了奕王的爱犬回来。    事实证明,游戏就是游戏,现实就是现实。奕王那条爱犬被我命名为哮天犬,结果这只哮天犬居然是宝莲灯版的,那叫一个无用,彻底的无用!  这还不说,在我的御菜园里跑来跑去,弄得菜地一团糟,到处便便,还把死老鼠什么的叼到菜地里,臭不可闻!  我把哮天犬还给了奕王,着千秋派了几个闲极无聊的小太监专门给我看着菜地,碰到乱摘东西的,都一律打板子,打二十大板,不管是谁。    这日刚进御花园,就听里面正喧哗一片,有求饶声,有哭声,也有幸灾乐祸声,吵吵嚷嚷,不可开交。  我在人群外围看了一眼,只见一华丽宫装的女人匍匐在草地上,头发有些散乱,鬓边别着一小朵淡紫色的豆荚花,被四个小太监按着打板子。  “本宫不过是看这些小花儿长得新奇别致,摘了一朵,你们这些胆大的奴才,居然敢……居然敢……哎哟!痛死本宫了!等本宫见到皇上,可饶不了你们这帮新来的小奴才!”  是贵妃,四大贵妃之一的淑妃,在后宫地位仅次于太后、皇后了!  更不得了的,她爹,她哥,她弟……一门精英啊!  得罪不起,赶紧逃为上策。  我刚转身,淑妃就眼尖地看见了我,大哭道:“皇上,请您为臣妾做主啊!臣妾平白无辜地被几个才进宫的白目小奴才给打了,臣妾……”  这将是一朵豆花引发的血案……    作者有话要说:嚯嚯,主要人物终于出齐了……99、眼泪 ...  作为一个现代人,即使在游戏里草菅人命得人神共愤,可在现实里,那都是活生生的人啊,焉能说要命就要命呢?!  那几个给我看菜园子的小太监,虽然没给我多大的帮助,但是好歹比哮天犬有用多了!即使跟我没什么交情,即使我内里并不是什么良主,可也不能眼睁睁地看着他们蹲刑部大牢,还时刻担心着秋后处决!  要是淑妃一个不高兴,他们的脑袋就直接在脖子上摇摇晃了。  这事我跟苏何求救过,可那厮居然说他很忙,没空陪我玩!  也找过石靖,他毕恭毕敬地道:“末将不能插手内宫之事。”  更拉下老脸去找太子,那孩子居然说:“父皇若真有一点父皇的样子,这事还不都是父皇说了算。”  我是说了,可淑妃的随身小宫女指挥着几个人,将那几个小太监直接拖走了!我说的话,还不如放一个屁带来的影响大!  千秋万代更没辙,他们也是奴才身份。  只有涎着脸自己去哄淑妃了。  带了几颗尖椒,一盘荔枝,就去了后宫。  在现代虽然知道自己喜欢的不是女人,但也有泡过妞,只是这古代的妞……嘛嘛,还是往好处想吧,她们毕竟现在是我的“老婆们”,按照电视里演的,后宫的女人盼见皇上都跟盼星星盼月亮似的,退一万步来说,即使他们都不喜欢我,但也不敢喜欢上别人是吧!  至少不会像在现代,每泡一个妞,只要带到我家里去玩,最后都一律从“女友”变为“嫂子”的候选人,我的身份也从男友变成传话筒。  快到淑妃所在的來仪殿门口,我摸出袖子里的尖椒,擦了一点在眼皮上,顿时眼也红了,泪也流了,遂捧着一盘荔枝屁颠屁颠地跟在淑妃贴身小宫女后面进了來仪殿。  淑妃一见我,又是哭又是闹,连着喊打喊杀的,趴在床上,犹如一朵小梨花经过了暴雨的摧残,再也花枝招展不起来一样。  我小心翼翼地挨过去,坐在床边,也不说话,默默地把荔枝一颗一颗地剥好了,放在水晶盘里,用冰镇着,剥的时候一边肉痛一边泪流满面。  靠,万代哪弄的尖椒,太辣了!  荔枝啊,新鲜的荔枝,我都没得机会尝一枚,这都是这女人的了!  “皇上,你怎么了?”见我久不说话,淑妃才将哭泣按了暂停,好心问道。我一听,有戏!起码这女人不像苏何那帮混蛋们一样,还是有关切之心的。  “朕是在心疼爱妃啊,爱妃被人不问青红皂白,打得遍体鳞伤,朕心里,刀割似的痛啊……”  “皇上居然,为臣妾哭了?”  她脸上浮起羞涩的红云。  “不是,朕不是为爱妃而哭。”  我摇头,眼神诚恳地否定道。  “什么?!那,那皇上……”  她的脸上有些挂不住,珠光粉什么的被眼泪流成了千沟万壑,所幸毕竟年轻,否则那真是惨不忍睹。  我继续摇头,冲着屋外的浮云重重叹了一口气,末了将一枚晶莹剔透的荔枝喂进她嘴里:“爱妃多吃点,据说荔枝能止痛。”  她吃了荔枝,要吐核,我伸手接了核,重新洗了手,又来喂她吃。  由于我还卖着关子,她素性也没心情吃了,在吃了第三颗后,还是不死心地又问了一遍:“皇上为何而哭?”  我又叹气。  “朕只是气苦自己无能,以致大权旁落,自身自由尚不得做主,更令后宫诸位贤妃蒙羞,不能好好保护爱妃,令爱妃在御园遭到无耻小人攻击,朕……对不起爱妃……对不起天下苍生!朕无能,每思及此,欲以死以谢天下,无奈身在帝王家,不能说去就去,只有终日以泪洗面,涤我魂灵……呜呜呜……”  再哭。  反正明微在后妃面前本也就没什么男子气概。  再说,装可怜,在很多时候还是能激发女人的同情心的,这在我现代泡妞时也是一经验之谈,许多成为我嫂子候选人的美女都说,看着我可怜兮兮的模样时,什么都拒绝不了,就什么都答应了。  如果没有我哥,她们绝对愿意嫁我的。  淑妃伸出她珠圆玉润的小手,轻轻握了我的手,柔声道:“皇上不必难过了,臣妾的父亲和哥哥都说了,绝对不会让那日欺负过臣妾的人好过,臣妾的哥哥还说了,他们都得满门抄斩的!”  “对,非满门抄斩不能雪爱妃鞭笞之苦!”  我赞同道。  又哭。  这回淑妃彻底丈二了。  “皇上……皇上又为了何事不开心?”  爱妃有良心,她将剥好的荔枝一颗一颗塞进我的嘴里,形势逆转,轮到她哄我了,事情就好办多了。  “呜呜……朕又想起来,朕已经是个昏君了,要是再随便乱抄家,天下人又要说朕是个暴君了,呜呜,先皇说过,暴君是要亡国的……呜呜,朕不想亡国,朕还想和爱妃白头偕老……”  嗯嗯,呜,这荔枝真好吃。  啊啊啊,这眼泪怎么就流个不住啊!好辣啊!  辣得眼前一片模糊。  淑妃的绣帕替我擦了一遍又一遍,还是止不住,末了,叹了口气道:“臣妾这就着人让父兄对刑部的人说,打那几个人几板子就不追究了,您说好不好啊皇上?”  我赶忙点头:“甚好甚好!爱妃辛苦了,来,多吃几颗荔枝!”  手下一忙,发现举起的都是荔枝核。  一盘荔枝,在我哭的过程中都被淑妃喂光了。  淑妃扑哧一乐,拿手指点了一下我的脑门道:“瞧你那样子!”  我讪讪一笑,正要说点什么,淑妃却一阵干呕,我虽隐约知道是怎么回事,还是假装着急道:“爱妃,爱妃,你怎么了爱妃?”  爱妃脸色有些奇怪,匆匆对我道:“臣妾累了,想休息一下,皇上……”  我巴不得。  “好,爱妃你好好休息,我去给你剥荔枝去,等你醒了吃……”  一步三回头,依依不舍似地出了來仪殿。  搞定,走人。  真是求人不如求己啊!    正独自暗爽着在御花园里乱逛,那边飘然走来了丞相大人。  我要躲,那人居然提轻功追了上来。  我为什么要躲?  因为两眼还在泪流不止,被女人看见我的眼泪不是什么丑事,但是如果被男人看见……  我不要活了。  拿屁股对着他,我反手挥袖赶鸡似的:“丞相忙你的去吧。”  “你怎么了?”  他折扇一收,我往花圃里一挪。  “没事,你忙你的。”  转身作赏花状。  他沉默了一会儿,没走,过了半晌,才低低地道:“那天踢了你,是我不对。你还好吧?有没有……”  好你妹,踢得我那么痛,差点废了。  我撇过头,给他看正后脑勺。  “我都说了是我不对,你还别扭个什么?!还敢生我的气不理我?!”  我梗着脖子,淡淡道:“没生你气。”  没才怪。  “那你为什么不看我?连看都不想看见我了吗?你最近,对我可真是冷淡,以前你可不是这样的……居然还说,我是你的男宠,你这样说,我难道不该生气吗?明明是你,是你拿情来逼我的……”  见我还是背对着他,他继续道:“这两年对你,是苛刻了点,那还不都是为了帮你瘦下来,你看你,瘦下来可好看多了,也渐渐有些气势了,身体也好多了。”  哼,外貌协会!  明微虽然从前很胖,但有一张脸长在那,也不能算丑吧!  怎么也称得上可爱吧!  “你这人也真是的,多大的人了,还闹脾气,转过来……”  你才是!多大的人了,那次还做鬼脸呢!  他要掰我的身子,我死死地稳住:“都说了你忙你的去……”  呜呜,不行了,眼泪挂在脸上好痒好痒,又不能擦,都流到鼻孔里去了,呜呜,糟了糟了,混蛋怎么还不块走?!  罗里吧嗦倒底想干啥?!  忘了他虽然病弱,但倒底是有武功的人,与他拗的结果就是被他以压倒性的力气掰转身,眼泪刷刷都流到衣领里。  他一下愣住了。  “你这是……”  他抓住我胳膊的双手紧了紧,眼神黯了黯,有些心痛之色。  这,这,这什么情况啊这是!  还未等我反应过来,这混蛋就一手托了我的后脑勺,一张美好的唇就这么直直地朝我的眼睛印了下来,惊吓之下,我赶紧闭了双眼,他柔软的唇徐徐落在我的眼睫上,极其煽情地吮走了我的眼泪。  辣死你!辣死你!  他叹了口气,把我搂进怀里,搂得紧紧的,柔声道:“以后再也不打你了,别哭。”  我晕。    万代你倒底哪里弄的辣椒啊这么辣!  都骗倒以聪明著称的丞相大人了!  好吧,混蛋,就让你以为我哭了吧!  反正对我也没坏处。  对了,以后再见了你那妖孽横生的欠扁模样,我就来这招!  我仿佛能看见自己黑色的小翅膀在欢快地扇啊扇,嘴角也冒出了邪恶的小尖牙,正在搅动肚子里的坏水时,越过苏何的不算宽阔的肩膀,我看见奕王正由千秋领着站在御菜园的入口。  不知道站了多久。    糟了,我答应过让他来看我种出来的西红柿的!  他也看见了我,愣了愣,转身就跑,千秋还愣在一边,只有哮天犬跟了上去。  我推开苏何,赶紧追了上去。    “皇兄!”  我大叫一声,想止住他。  他虽是傻的,但是很不喜欢看见我跟别人亲近,平时我都是小心注意避嫌的,连千秋和万代两个贴身的近侍都不怎么靠近,谁知道今天……  他那厢跑得飞快,简直让我怀疑他是不是真傻了。  眼看他上了一座假山,我正要抄路赶过去,就听那边传来一阵尖叫,几个宫女小太监都吓在那里不说话了。  我一走过去,顿时懵了。  他倒在地上,压在哮天犬身上,身体一下下地抽搐着,血沫从嘴里溢出,一大块假山石砸落在他的后背上,头上鲜血淋漓……  就这么一瞬间的事……  我像是被雷击中一般,懵在那里动也动不了。    作者有话要说:嚯嚯嚯,正主要登场喽!1010、苏醒 ...  奕王伤得很重。  我都不敢回寝宫,只在奕王府上守候着,等待奕王醒过来。  若是在现代,这样的伤,应该不会有太大的危险的,可这是在古代,没有办法做手术的古代。  都怪我。  在现代的时候就把各种各样的暧昧不当一回事,不管有没有感情,那些暧昧,既不拒绝,也不迎合,在我眼里,那些不过是同吃饭睡觉一样没什么大不了的事情。  就算为了钱而去欺骗陈伦,就算被陈伦未婚妻那帮朋友那样对待,我也没觉得那是多大的事,反正做都做了,天又不会塌。  可是我竟从未想过,那些在我看来没什么大不了的事情,在别人的眼里,又是怎样的光景。  我的“无所谓”不只是在伤害自己,轻贱自己,也在伤害着别人。  奕王躺在一片轻纱软帐中,淡青色的轻纱随风轻舞着,帐顶有半阙白玉,用蓝色丝线缠了,末端垂下蓝色流苏。  那半阙玉上,绑了一小把蓝色香草,类似于勿忘我,只是不知道在这里是不是也叫做勿忘我。  奕王喜着深蓝服色,那种颜色,能衬得人更加贵气逼人,再加上华贵的裁剪风格,便是万代那种吊儿郎当的性子的人穿了,也能穿出品味来。  只是奕王自己穿了,只要他说起话来或者走动起来,那就只能叫人叹一声可惜。  是什么样的情感,能让一个人宁愿舍弃自己正常活下去的机会,也要守护一个人呢?那比死更残忍不是吗?  可又比死,甚至比好好活着,有更多的贪恋。  奕王,若天不怜你,就祈求下辈子不在帝王家吧!  但若天可怜见,你能醒过来,我必作为胥子周,一心待你。  我发誓。    三天了,这里是古代,不同于现代,即使昏迷十数天,现代医学水平依然能够让人好好活着。  可是在这里,多挨一天,就少一分好转的希望。  有时半夜醒了,我自己都不知道怎么想的,总要探一探他的鼻息,即使确定他还活着,却还是不放心,总要一探再探,好像他的生命,会在自己某个不够虔诚地守护的瞬间消逝一般。  我这种动作,似乎在我打架进了医院时,有人也这样对我做过。  那时的我,即使醒来之后在正常睡眠,也总感觉鼻端有柔柔的羽毛在那里的上空停留,那么不放心,那么紧张,一分一秒,都在无尽的担心中度过。  是爸爸还是妈妈?  又或是别的爱我疼我的人?  再怀念也都没有用了,我们甚至,已经属于不同的时空了。  天大地大,上天入地,无论去往哪一个方向寻找,都不可能有再相遇的机会了。  再也不可能再见了。  永远地。    在确定自己穿越了这个事实后,几个月来,我头一次倍感迷茫。  我的整个人生,在那个世界已经谢幕了,在这个世界,才刚刚开始,就像游戏换区一样。  只是,并不是所有新的开始,都会有新的生活。  十五岁以后开始糟糕的人生,在换区后,继续着更糟糕的人生。  不,这绝不是我想要的。  我目前拥有的,对我绝对无害的,就是这位“皇兄”了。  虽得了个皇帝的“壳子”,可说好听点,是名义上的皇帝,说难听了,不过是繁衍完这个王朝的接班人后一无用处的废物。  此刻,我唯一拥有的他,对我是全部信赖和仰望的他,不知是在生死线徘徊,还是已铁了心往孟婆的汤铺走去……  我有些烦躁。    我再次探了探他的鼻息,虽然还有生气,可面色苍白,头上包扎伤口的纱布,又隐隐渗了血。  黄昏的风从雕花窗外拂进来,没有清凉,只添烦躁。  落日的余晖照在房中的家居摆设上,那种景象,就像艺术家画笔下的岁月深处,那种流逝,令人心悸。  我握住他的手,微凉的,没什么力气,静静躺在我的手心,苍白而骨节分明,修长的指节一根根,全都无力地软在一起。  记忆中也有一双酷似的手,又暖又柔。  比妈妈的手暖,比爸爸的手温柔,是哥哥的。    天色也渐渐暗下去,我耐性尽失,再也压抑不住的焦急使我暴躁起来:“醒来啊!快醒来!”  一群人慌慌张张地冲进来,一个个都嘴里说着奕王不会有事的,不会有事的,要将我拉离床铺,却个个声音颤抖,显然是说出的话连自己都不信。我挣脱了他们,一俯身,趴到奕王身上,在他耳边大声道:“你不是爱我吗?那醒来啊!只要你醒来,我就把我所有的爱都给你!”  不理身后的寂静和抽气声。  我拉着奕王的手,又在床前呆坐了约莫两个钟头。  不得不放弃了吗?  我扶着快要天旋地转的头,最后看了一眼烛光下奕王恬静的脸,还是没有任何醒转的迹象,我咬了咬唇,轻声道:“我知道了,你想睡多久就睡多久吧!反正你早就抛弃我了不是吗?”  从你将自己变成傻子的那一天起。  “你要走就走吧,我再也不会傻傻地等着你了。”  说完这句话,我准备回去面对肯定暴怒甚至暴走的明微。  却未走两步,一头栽倒在地。    我醒来之时,对上的是一双莫名熟悉的眼,  他那柔柔的目光,简直能溺毙人,很久违的感觉。  这让我欢喜的同时,心里又打鼓:他倒底真傻还是假傻啊?!  不过,这小子莫非真是担心我不再等他,才乖乖醒过来了?  “你真是够别扭啊你!”  我笑骂了一句。  奕王头上缠着纱布,坐在我的床前,依旧是那样用柔和的目光看着我,不说话。过了一会儿,他那双明亮的眼睛似乎灯火将要熄灭一般黯淡了下去,目光呆滞了许多,看着我时,双唇一直努力地微张,却什么都没有说,此刻却流下口水来。  我心里一咯噔:他不会是遭此一劫,傻得更离谱了吧?!  我看向周围的人,目光最后停留在御医身上,那老者摸了摸胡须,缓缓道:“奕王自醒来,就没讲过一句话,有可能……再也不能说话了……”  “也就是,他现在更严重了?”  “看起来是的。”御医又道:“但这种状态,是奕王完全好转的征兆也未可知。”  “最好就是那样!”  我给奕王擦了擦口水,又揽他到肩上靠了,才对其余人等道:“我累了,想歇会儿,你们没事的话都出去吧。”  千秋和万代如今也不隐藏他们是两个人的事实,公然出现在众人面前,千秋在我耳边道:“皇上休息好了就通知奴才,后宫乱了,皇上赶紧的。”  靠,这不是分明不让我休息嘛?!  “出什么事了?”  “自从上次淑妃摘豆花而得皇上心生怜爱一事在后宫传开,每日里,那些平时在各自在宫里绣花看书或者无聊着的后妃们,都争先恐后地往御花园跑,皇上您种的那些蔬果啊什么的,连叶子毛都让人偷走了,御菜园里,平时奴才尽心松好的土,都给那些绣花鞋踩得跟地板似的结实……”  “连叶子毛都……你不如直接说,我们的御菜园彻底毁了。”  “不是我们的,是你的。嗯,不仅如此,您还闹动了后妃们本来有如止水一般的心。”  “这么多美女,都爱上了我?”  奕王醒来,我心情大好,菜园毁了也不计较,忍不住得瑟。  千秋白了我一眼:“皇上,奕王还靠在您肩上没睡呢!”  心下一惊,恐他又生变故,遂紧张地看向肩头的奕王,只见他两扇羽睫弯弯,在苍白的脸上投下两圈阴影,俨然是,昏昏欲睡了。  我赶忙将他平放下来躺了。  “呵呵,这事,还是千秋你机灵,以后要多提醒我少开这类玩笑。”  “遵旨。”  搞什么,答得那么敬重,语气却完全不是那回事。  “我说千秋啊,这后宫呢,我也管不了,你知道的,我不爱女人。”  说这话时我似乎看见千秋眉毛抽了抽,见他没说话,我继续道:“你给想个法子吧,看能不能遣散后宫吧!”  “不能。”  “为什么?”  “您说呢?”  “呃……”  想想也是,这毕竟是古代,本来就是嫁出去的女儿泼出去的水,又是嫁给皇上,若皇上不要,除了等死和出家,好像还真没地儿能去。  都是活生生大好年华的美人胚子,我不能造那个孽呀!  “那要不这样……”  我使眼色让千秋附耳过来,在他耳边巴拉巴拉说了一大堆。  末了千秋总结道:“也许可行。但也只是暂时的权宜之计。”  “算了吧,姑且先让我清净几天。啊对了,既然御菜园毁了,你告诉你弟去,在外面多给我买几亩地,咱要转移阵地了。”  千秋答应着去了。  望着他的背影,我有些惆怅,将来若是离开这个皇城,还不知道能不能带走他呢,太管用了,舍不得啊!  偏这厮又不是那么容易讨好的!    翌日我起了个大早,到御花园去准备为我的御菜园默哀三分钟。  完事后牵着奕王的手在御花园里散步,他现在可是乖巧了好多,不说话不做声,我牵到哪,就走到哪。  神情上,不像个正常人,但也没多不正常。  要与这么个人共度一生……  嘛,虽然会孤寂了点,但是,我还能祈求什么呢?  有个伴,就够了。    正领着奕王看完了一圈白色蔷薇,又打算领他去看看池塘里的锦鲤。  隔着湖面,就听那边长桥上有莺声燕语叽叽喳喳好不热闹,糟糕,碰上妃子们了。我看了眼奕王,拉紧了他的手腕,转身想往回走,就听一高声女声喊道:“姐妹们,今天晚上有武功底子的和我一起来,咱们组队刷皇上去!”  组队?  刷我?  “有武功了不起啊?别以为有两下花拳绣腿就想越级去伺候皇上,千秋公公说了,一切按照等级来,你们才刚进宫几个月,按规矩来划分,才只有一级吧?一级就想进皇上的寝殿元辰宫?哈哈哈……笑死人了……”  “可是我们可以组队啊,人多力量大,千公公也说了,组队是可以的。”  “好好好,就算你们几个一起上,能打败石大将军又怎样,等级不够也是白搭……千公公说了,到了一定级别,例如淑妃那样的,才可以挑战最终BOSS石将军,才有机会侍寝……”  “哼,好歹石将军那一关是最难的,我们大不了琴棋书画继续练,总有机会上去的,从头学这些,可比那些没有从小打底子学武功的人强多了!哈,哈,哈哈哈哈……”  ……  ……  ……  千秋,你真是能干得让我想哭。  好,好样儿的,这样她们就不会无聊了,也不会来闹我了。  话说这古代的美女也真是可怜,居然为了我这样的渣滓还要争得头破血流。  呃,是明微这样的渣滓。  嘛嘛,其实现代的美女也挺可怜,因为有钱的男人有几个不渣滓?  算了,不管了。    牵了奕王的手满意地往回走,迎面走来了面色忧郁的丞相大人。  要不要这么背啊!  走哪都能“偶遇”丞相大人!  我点头算是打招呼,丞相大人冷哼了一声,扭过头装没看见我。  我急急牵了奕王准备速速撤,擦肩而过时,我空着的那只手被丞相大人牢牢抓住。  “?”  我抽了抽,抽不掉。  这混蛋虽然是个病秧子,但也是个李寻欢级别的,武功底子不薄,我一时奈何不得。  狠瞪了他几眼,他脸黑了,我的手腕被他捏得几乎要咯吱咯吱响了,整条手臂传来阵阵麻痹感。  “干什么?!放手!”  我摆架子,又诚惶诚恐地去瞧奕王脸色,还好,还是那样平平常常,半呆不痴的。  转过头,又瞪。  丞相这厮对我,该不会是那种自己不喜欢,但是也不乐意扔给别人的态度吧!喜欢他时,他端姿态,不喜欢他时,他却来劲了折腾你。  如果是这样,那也太幼稚了。  占了茅坑不那啥,你是想怎样啊……  呃,呸呸呸,这比喻太……自残了。  丞相大人的目光冷冷地扫描了我近五分钟,才恨恨地放了我的手,甩袖走了。一把折扇,被撕得稀巴烂扔在我的脚边。  正是丞相大人的爱扇。  哎,大脾气啊。    携了奕王转身便走,突然身后传来急促的脚步声,我以为是丞相大人又想起啥了要来揪我打架,刚一回头,小腿肚子上一阵钻心的痛传来,只见哮天犬疯狂地咬住我的小腿,还将脑袋晃动着左拉右拽,痛得我的脸都歪了,也不管有形象没形象,放声大叫起来。  拿自由的那只脚去踢哮天犬,谁知道它居然不怕踢,咬得更卖力了。  完了,我的腿,要废了。  “啊啊啊啊!!!!!!!”  我的痛叫声响彻了御花园,惊起了鸟雀一堆,奕王也惊得左右跺脚,本以为他会大喊大叫,谁知道竟还算安生。  丞相大人提轻功落在我身边,伸指掐了哮天犬下颌,才把我的腿解救出来,又撕了自己的白色里衣给我包扎血流不止的小腿,见我痛得站都站不住了,手一伸,捞到我的腰肢和腿弯就将我打横抱了起来。  我手上还拖着奕王的手。  丞相大人怒:“不想死就暂时把手放开!”  “可是他……”  “千秋万代,还不出来?!等你们的主子死吗?先帝是怎么交待你们的?!”说完也不等那二人现身,就脚下生风一般,飞快地将我带到最近的一所殿宇。  “不过是被狗咬了一下,不会死吧?”  我无谓似的道。  “被别的狗咬可能没事,可那是奕王的狗!”  “喂!你好歹是大随丞相,说话不带这样伤人的吧!奕王是有些疯傻,可不代表他的狗也……”  “闭嘴!”    作者有话要说:哮天犬突然发狂了,为什么呢?你肿么鸟,哮天犬……1111、失落 ...  我成了瘸子了。  虽然是暂时的,但也够碜人的。  不过我最不爽的就是丞相大人,他非要给哮天犬判一个“斩立决”!  我莫名其妙地被哮天犬咬了,据说它成为奕王的爱犬好几年了,从不咬人,不知道那天是发的哪门子风,对着我狂咬。  小腿到现在还痛着呢,又不像在现代能打针,来管止痛剂什么的。  遭罪啊!  痛归痛,还不至于要一条狗为我的疼痛偿命吧!  何况那是奕王的狗,若他闹起来,那就糟糕了。  哮天犬现在在一个用藤条编得十分结实的笼子里面关着,一点儿咬我时的逼人气势都没有,甚至连点凶样都没,耷拉着脑袋趴在笼子里,不叫也不咬。  我瘸着一条腿儿扶着拐杖蹲在它面前,不爽道:“跟你无冤无仇,干嘛咬我?”  它爬起来朝我嚎叫几声,声音尖锐,我捂住了耳朵,等它叫累了时,我掏了掏耳朵,鄙视道:“这么凶,还是听丞相大人的,斩立决好了。”  “汪——,呜——喔————”  “喂喂,你只是一只狗,不要学狼嚎!”  “汪!”  “乖,哮天犬。”  “汪汪汪汪……嚇……嚇!”  “嗯?难道是不喜欢哮天犬这个名?那叫犬夜叉怎么样?要不杀生丸?还是你想叫做玉皇大帝?”  “汪!”  “看到没看到没,你们看看,这哪是一只狗会有的眼神?我看它,定是被妖怪附身了,要不就是被巫师操纵了,皇上,咱们得加强防备……”  万代兴奋道。  “我说万代啊,说那话时,能不能不要表现得很兴奋啊?你那哪是一个人会有的表情?”  “皇上……”  “有可能是被人用咒术控制了,这种事,不光是巫师会做,普通人会咒语的也都会做。在大随历史上,有位叫兮羽的著名巫师,就能以音律奴役人或者动物的神智。只是那都是传说了,不知道是真是假,如今这哮天犬突然发狂,很难说是不是有人操纵了它,来代替刺客……这一次被咬了,虽然没中毒,但是不知道是不是有什么潜在的危险,已在我们没有防备的时候埋下了种子。”  苏何分析道。  看到周围都心惊胆战地看着我,我淡定一笑道:“丞相大人还真是会危言耸听,不过是被条狗咬了罢了……”  不过据我看来,这条狗的性情,咋那么像奕王啊!  是因为它是奕王的狗的缘故么?  不过醒过来的奕王也忒奇怪了,甚是乖巧,简直是,乖巧得太过了!又不说话。  不会吧!  我瞪大了眼,捂住了嘴巴,呆呆地望着哮天犬。我孤陋寡闻,我只见过牛流泪,可从没听过其他动物也会掉眼泪儿啊!  不会是,不会是这条狗和他的主人灵魂互换了吧!  我越想越心惊,因为毕竟见识过自己的灵魂穿越时空,到了别人的壳子里去。可若是说给别人,只怕都以为我疯了吧。    到了晚间,我领了明微去见哮天犬,那厮果然看了明微又惊又乍又哭又叫,明微居然都懂了它。  我的心顿时凉了。  尼玛,那我以后不是得,和一只狗共度余生?!  要不要这么倒霉啊?!  不对,明微才是和一只狗共度余生,啊也不对,他是已经死了的,而且那只“狗”,只有壳子是“狗”而已。  我寝殿床上躺的那只,只有壳子是人而已。  啊啊啊啊啊啊!  我抱住殿柱猛撞头,明微搂了那条“狗”,斜眼看我道:“淡定点。”  “我怎么能淡定怎么能淡定?!我恨不得挂了算了,我要去挂东南枝你别拦我……”  “你还是撞南墙好了,墙塌了还可以再修,枝条挂断了就没得修了。”  “你!用不用这么幸灾乐祸?!”  他将脑袋在哮天犬头上蹭啊蹭,道:“这还得多谢你的多情花心!”  “我多情?我花心?是某人自己自作多情好不好?!”  其实我想说的是明微自作多情,惹了风流债让我一团乱麻,可是很不幸很狗血地看见苏何大人正抬脚走了过来,这还不算,很明显地他已经对号入座了。  他脸色铁青地看着我,宫灯流转,在他脸上投影出华丽的色彩来,可那些华丽,遮掩不了他的面色铁青。  我赶忙摆手:“不,我不是说你的。”  “很明显不是说我的,是说你自己!胥子周,我今天才发现,你好无耻!”  他将一碗杏仁粥扣在我的脸上,愤愤然走了。  “喂,都说了不是说你了,要不要这么狠啊,粥还是烫的,想毁我容啊!”  “哈,哈,哈哈哈哈……”  “幸灾乐祸够了就来帮我想想接下来我该怎么办?!”  我瞪了明微一眼,谁知道哮天犬一起身,准备朝我奔过来,所幸明微抓住了他。  “能怎么办?不想活就死呗。反正你现在和当时的我一个样,谁都不需要你了。这个世界,也没有你存在的必要……不过如果你想活,也没什么不好,起码你还是大随的皇帝,虽不一定能够要风得风要雨得雨,但是你若喜欢俊男美女,还是有人愿意伺奉你的……”  “……”    明微消失很久了,哮天犬也不知道躲哪里睡去了。  我独自一人,脸上还浆着粥,坐在椅子上,看着月光撒下的清辉,彻底迷茫。  怎么办?  没有生的理由,也没有死的理由。  这种迷茫自我十五岁开始就有了,只是那时还能骗自己说自己还没有玩够各种游戏,还没恋爱过。  而今想来也没那些必要。  不知道什么时候开始,我竟堕落到,需要找理由才能让自己好好活下去。  我已经扭曲了。  这里不属于我,我更没有理由替别人过完他没有过完的人生。  更没有理由,去继续别人的风流情债。    睡不着的时候,我最喜欢的事情就是夜游。  弯腰在池塘里洗了把脸,突然荷叶上沙沙作响,原来是下起雨来了。  我坐在一块石头上,愣是懒得起来了。    一柄伞撑在我的头顶,扭头一看,是石靖。  爷要是是个女的,此刻定然狗血地扑进他的怀抱,从此巴拉巴拉……  “你怎么在这里?”我转回头,继续看雨打残荷。  “苏大人命我带人加强内宫戒备,末将在,巡查……”  “带着伞巡查?”  “……”身后的声音沉默了一下,才低低道:“是苏大人的伞。”  “真是的,有种打我,又在背地里对我好,哪有这样儿的……这是闹哪样儿啊”  “……”  “明明那么讨厌我,我都被他打了多少回了。”  “……”  “石靖,你今天怎么对我这么冷淡?”  身后的人依旧没有出声,过了半晌,伞倾斜了,又掉到地上,身后的人走到我的前面,单膝蹲下,执起我的手道:“若是皇上希望的话……”  他后面的话没有说出来。  也正幸亏他不说全。  不然我的一颗玻璃心又要碎一遍。  抽回手,我撑着拐杖站起来,背对着他淡淡地道:“石靖,我饿了。”  “臣这就去……”  “能不能给我做碗泪流满面?端到我寝宫里,哦,还是两碗,不,三碗。奕王等等醒了说不定也要吃。”  “泪流满面?”  石靖呆在雨里。  我压根就没听出什么不妥:“快去吧!我真的饿了。”    我一瘸一拐地往寝宫走去。  为什么,我喜欢的人,都不喜欢我。  石俊虽对我好得不能再好,可他不爱我,他很正常,不像我那么扭曲。  而石靖,是我在这里遇到的唯一尊重我敬重我的人,却也是内里与我最疏远的人。虽然如果我希望的话,他马上就可以成为我的男宠,对我奉献他的爱。  可是他不愿意。  我知道。  我都知道。  我没道理利用先皇与他的协定来搜刮他的爱情。  而我也不配。  我虽忘记自己的名字,可我没忘,我是以多么肮脏的姿态在那个世界谢幕的。    吃完了石靖给我做的两碗牛肉面,我坐了轿子,来到东宫。  东宫依旧灯火通明。  此时拿现代来说,都凌晨一两点了。  十一二岁的孩子,此刻端坐在桌案前看着什么改着什么,真是刻苦的好孩子。  见我来了,他赶忙扶我在椅子上坐了,又倒了热茶,亲自捧到我面前,一时感动,我捧了茶,大喝一口,随口就道:“纯儿啊,要不你早点篡位吧!”  胥纯一听,脸色大变,立马双腿一曲,在我面前跪了下去,头伏地,云龙银纹的白色锦袍拂在青黑的地板上,活像一条乖顺可人的狮子狗。  粉雕玉砌的狮子狗仰起尚且稚嫩的小脸道:“父皇,儿臣万万不敢有那份大逆不道的心思,若父皇怀疑,儿臣大可以继续在毓山陪皇祖母,再不回上京!”  “什么?!”  我愣这孩子咋了这是,突然说话那么严肃,还有严重。  猛然想起自己说错了,继位说成篡位了。  我拉他起来,摸了摸他的头,才道:“我是想,你那么能干,早点继位,也好早做绸缪规划,至于父皇,自觉太过无能,还不如直接早点当上太上皇……啊,对了,贬为贫民也是可以的。”    作者有话要说:正主儿绝对正式登场喽。大家不要霸王我嘛,拍砖鲜花随意啊随意……1212、东宫 ...  仔细看,明微还真生了个好儿子啊!  嗯,能干,比明微强了不止一万倍。  长得……呃,我可不可以不要承认一个乳臭未干的小孩比我帅?  他的身高也不算低,才十二岁,已经到我鼻梁那么高了,再过两年,人家绝对不会以为他是我儿子。  啊不,即使是现在,这孩子与我站一起,不认识的人,肯定要当我们是兄弟俩了。因为明微的壳子虽然已经二十八岁快二十九了,一张脸,不是这里我所见的美男中最出色的,但绝对是最童颜的一张。  话说奕王也是绝对的童颜,简直就和现代的那些明明都已经三、四十岁了,却还能演十七八岁的小姑娘、小少年的大明星一般!  怎么就能这样不显年龄呢?  难道是整天几乎什么都不用做还有一大堆人伺候的缘故?  可是太后她老人家却是很明显的五十多岁的人,人家还参禅修心呢还!  怪哉怪哉!  不过也好,我本也就是才二十二岁不到的大学毕业生,若真的一下子变成个“老男人”,还是接受不能的。  这太子,我也不好真当儿子来看。  毕竟我连个大姑娘的小嘴都没亲过,就有这么大个儿子,那比我突然变成个老男人还难接受。  刚叫他一声“纯儿”,自己先寒了一把,太别扭了!    “父皇?父皇……”  太子胥纯挥着手在我面前晃了晃。  我甩了甩头,用力眨了眨眼,稍微从昏昏欲睡的遐思中清醒过来:“怎么了?”  努力睁着眼,却从他眼中读到一丝熟悉。  就像三弟那样,明明还那么年少,却总是强装大人的模样,叫人看了,又是心痛又是可怜。我三弟那是在贫民之家无奈的快速成长,可这孩子,理应养尊处优的,为什么也要这样拼命要求自己呢?  难道是,摊上了我这么个不争气的父亲,不得已而为之?  自己越想越觉得有可能。  若不是太后健在,若不是少年太子能干,只怕明微早百年就被人篡位了去!  他扶了扶我在椅子上渐渐软成一滩的身子,道:“父皇累了吗?我扶父皇回元辰宫……”  “啊——嘁——”  “父皇,你生病了?要不要紧?父皇父皇……您的衣服怎么这样半干半湿的?”  “啊嘁!没事,没病。元辰宫啊,好……远……”  是真的远,起码有两三里路那么远了,以赛跑的速度回去也要十来分钟,坐轿的话,没半小时是不成的。  “这……”  “你东宫房间也很多吧,哈——欠……随便找个能躺的地方就成了,我不挑的……”  “这样于礼不合……”  “死板啊死板,我从没见过你这么死板的少年人……”  那些封建礼制,在我这里,一切都是狗屁。  眼前的少年无奈地笑了笑,道:“儿臣知道了,这就替父皇张罗去。”  “不用那么麻烦,有床就成,没床,榻也成,哈欠……”  我哈欠连天,眼都懒得睁了。  待我舒服地躺下,胥纯拉下帐帘,我背对着他,挥手道:“少年,还是考虑下吧!早点篡位,啊哈……又说错了,是继位,你早点挑了大梁,父皇也就不会这么累了……”  半睡不醒的我,压根就没想过,像我这样什么都不做的超级米虫,哪里就有资格喊累了。  不过还真是累啊,即使什么都没做,但是那种累感,比在学校里跑五千米,比在家里扛麦子扛稻子都要累。  更悲催的是,明明都这么困了,却还睡不安稳。  奇怪,我睡觉从不挑地儿的啊!  记得有次帮母亲收田里的稻子,在那满是谷茬的水田里,我都能睡上一下午。  当然那时真是干体力活累的,从小就没干过什么体力活,回到母亲身边后,才开始干起来,有时会吃不消,所幸那时三弟为人很好,让我在田里呼呼大睡,还给我采荷叶遮太阳,让他二姐去树荫下乘凉,他一个人把稻子全收光捆光了,总记得他一到农忙时,就天天晒得一身黑红的皮,我又内疚又无可奈何,自己毕竟做了十五年娇生惯养的小少爷,也委实在农事上分担不了他什么,只好每次回家给他多带一些新衣服和乡下少见的零食,姊弟众多,总是一抢而光,我每次也只能偷偷藏一些,才能多给他留一些。  乡下孩子,穿衣服都是扯的,小孩扯小孩的衣服穿不说,小孩扯大人的,甚至大人扯小孩的,凡能穿得上的,都扯着穿了。所以买衣服给他也没大用,新衣服总是轮流穿在别人身上了。  一直对他很愧疚,可他总是笑着说:“真幸福,突然有了个这么好的哥哥。”  呵呵,这么好的哥哥。  若是等你见了我的哥哥,你就知道用好来形容我简直是一种浅薄无知。    可是就那么个乖巧贴心的好孩子,好三弟,却……却……  他定是知道了,我为了钱,而出卖自己的身体的事情。那时是夏天,衣服都太薄,某些痕迹不可避免地被他瞧见也是极有可能的,他被逼得成长过快的小孩子。  他虽看起来瘦弱,可骨子里有股狠劲,同村里的孩子打架,也从未输得太难看过,甚至,基本上都是赢的。  又善恶分明,如果是弟妹们错了,他就打弟妹们。  甚至比我的母亲更像个长辈。  我不知道是为了什么他会对继父挥刀相向,不过不管是直接的还是间接的,都脱离不了钱的关系。  如果我有足够的钱,这一切都不会发生了吧。  他才那么年少,才十四岁不到……  都是我,太没用了。  即使穿成了个帝王的壳子,还是一样没用,一样无能。  果然对别人依赖太多是会很杯具的,尤其是失去了那些所有的依赖后。    一夜半醒半睡,梦境在现代和古代之间穿梭,晨起时,头晕得厉害。  胥纯早拾掇好了,一脸清爽地立在帐外。  我坐了起来,揉了揉太阳穴,昨夜没细看,现在才发现这是太子寝宫,我讪讪:“不好意思,占了你的床……”  那孩子笑了笑,一脸柔和,那深情,那眼神,越看越觉着像极了三弟,我心里打鼓:喂喂,都是几岁的小毛孩子啊,不要老对着比你们大的人一脸宠溺好不好!  故意拉近了他,学着长辈的样子摸了摸他的头顶,也一脸宠溺地笑了笑。  愁啊,这孩子怎么长这么高,站着摸他头顶手会酸。    洗脸的时候,这孩子还在一边递毛巾,这不,我的头发都是这孩子给梳的。在现代,哪有这么贴心的好孩子啊!  “对了少年,昨晚上,我好像听人在说什么‘机会’,什么‘死’啊‘活’的,出了什么事吗?还是有刺客?”  “没什么事,父皇大约是梦魇了。”少年笑眯眯的。  我忍不住又摸了摸他的头顶:“我说的事,你还是考虑考虑吧,你不打算这么早登基也没关系,反正我是不会插手朝政的。我要去南阳,在那里生活,宫里不适合我。”  “父皇要亲耕?”  “你就当是亲耕吧……”  “父皇不喜欢上京吗?”  “这不是喜欢不喜欢的问题。”  上京为都城,怎么说也是最为繁华之地,虽不见得像下京的雍城一样处处流金,但也是达官显贵,大街上一抓一大把的,有身份有头有脸的人太多了,也是文明的集中地,在生活上,那自然是最佳选择了,可那是在身份是个普通人的前提下。  像我这样的身份,繁华的上京对我来说,不过是个华丽的牢笼。  上京,于明微是牢笼,于我这个现代人,更是。    回到寝宫,我找来千秋万代,得知我要在南阳长住,他们准备张罗着打点宫中能带的一切。  “不用了,我什么都不会带,因为没有什么是真正属于我的。”  “可是……”  “还有,你们如果不愿意,也不用跟着我了,我自己一个人可以的。”  说是这么说,我还是希望能带走他们两个,或者至少其中一个。虽然我不信自己一个人的话,会饿死在外面,但这里连中国古代都不是,我对这里几乎是全然的陌生,还是带个熟悉的人比较好。  “先帝将皇上托付给我们,旨意就是,皇上在哪,奴才们就在哪。”  “那若我死了呢?”  “奴才们自然也是一齐追随。”  “这不公平!”  万代一下子冲上来抓住我的衣领:“还哪里不公平了?!我们兄弟俩贡献绝对服从与忠诚,只为了换取我们全家人本来就无辜的性命,这哪里不公平了?!”  千秋抽开了万代的手,替我整了整衣领,淡淡道:“这是先帝与我们兄弟之间的约定,皇上没权干涉。”  “我是说,这对你们太不公平了!听好了千秋,你们俩,从今往后,凡是我的话,你们愿意听就听,不愿意就不要勉强。若我时运不济,不小心丢了小命,你们自然也不用陪葬,该干嘛就干嘛去……哦还有,不准再自称奴才了,麻烦。”  “这……”  我拍了拍两人的肩膀道:“怎么?我的话,这就开始不听了?!喂,不要欺负我是个白痴好不好?!”  “皇上,奴才可不可以知道一下,你的脑子里在想什么?”  我一摊手:“我也不清楚。”    朝千秋勾了勾手指,他附耳过来,我问:“知道淑妃怀孕的事吗?”  “嗯。”  “宫里还有多少人知道?”  “娘娘消息藏得深,除了她身边的人,没人知道。”  “那她为什么不来向我邀功?”  “……”  “不是我的?”  “嗯。”  “果然。”  “要去掉吗?”  “什么去掉?!”  “以奴才的手段,可以神不知鬼不觉……”  “算了,缺德事不要做。那孩子来了就是来了,没道理剥夺它做人的权力。你只间接让淑妃知道那孩子不可以贯以胥姓就可以了。纯儿那孩子已经够辛苦了,不可以再弄出个弟弟来让他头疼。”  “或许是女儿呢。”  “女儿就让她姓胥吧!”    临走,我看见奕王坐在我的寝宫,东看看西看看,无怒无喜无悲无乐,完完整整的就是一活着的躯壳罢了。  不说话,双眼总是茫然的。  这样的一个“人”,放在宫里,估计活不了几天吧!  就算有财叔照顾,那老者也太老了,顾不了几年。本来能说话会自己吃东西,会自己穿衣服的奕王已经让他够头疼了,变成这样,他老人家哪里还照顾得了?    作者有话要说:不要霸王偶哦。1313、情史 ...  结果我带上了奕王,顺便带了财叔。  由石靖护卫着来到南阳。  南阳离上京其实不远,是一片清新的村落。  此时此刻,有小桥流水,有白雁南飞,有红叶纷纷,万代置的房子附近有个大湖,湖水清澈见底,湖边卵石颗颗,有不知名的白鸟在水边上面起起落落,一片宁静祥和。  附近的农家倒不少,不过距离我们的房子还有一定的距离,不能像普通的乡下人家一样,吃饭把饭碗端到别人家桌上去。  万代领我仔细看了周围的环境,我说不出的满意,房子虽小,但是四围搭了竹篱笆,篱笆上爬满了白色的牵牛花,三五彩蝶翻飞其上。  篱笆里面,是一排排的向日葵,顶着硕大的花盘在风中轻摇,金黄的花瓣,一朵朵,都那么耀眼,那么富有生命力。  苏何看了,一定会很开心。  “千秋啊,赶着向日葵还没凋谢完,可以请丞相大人过来看看哦。”  “没问题。”  “啊对了,只是看花而已,让他低调点。”  “没问题。”  “那一片是什么?”  我指着一大片一大片在屋后延伸的植物。  千秋愣了愣,许久才回答我:“紫阳花,现在还不是花期。”  “紫阳花?有什么用?”  “没什么用,如果你认为不好看,就是一文不值。”  “紫阳花……”我捏着下巴思索,“还不错哦。”    看了看万代替我置办的田地,收成还行,估计再过段时间就可以收割了。  到了晚间,我指挥着千秋做了一顿饭,千秋果然是聪明人,我一说他就会,虽然与石靖的厨艺相比有很大差距,不过也能做顿普通的饭菜了。  用简陋的浴桶洗了澡,又给奕王洗了洗,对着那样的壳子,过程中免不了心跳怦怦,莫名脸红,又自我唾弃。  他最近可真像只大狗了,不吵不闹的,吃饭都是乖乖地吃,虽然做什么都很慢,但是好歹没作出什么像狗的主动来,尤其是晚上睡觉的时候,身边躺着个人(虽然他现在还真不能算是个人),总能睡得特别香,带他出来,算是不错的选择。  第一晚,我就睡得很香,很快就进入了梦乡。  即使那是个噩梦,可竟也没有害怕的感觉。  梦里,一柄长剑从我后背穿过,我看见了冰冷的剑尖,上面鲜血激流,血花溅在一片盛开的紫阳花球上,淡紫的花球,飘落的雨丝,冲淡的血渍……有些微微的冷,身后的人给我的感觉异常熟悉,熟悉到即使已经被他用剑穿透身体,心里居然一丝怨恨都没有,甚至还有隐隐的喜悦感。  与其说是喜悦,不如说,更像一种得意。  梦里的我,应该是个疯子吧?  不然我也想不通,被杀有什么好得意的。    苏何来看花的时候,我和奕王正在采向日葵的花籽,奕王提着篮子,我采籽,哼着小曲,十分惬意。  这里的人们很少有意识到向日葵种子的食用作用的,甚至种植的人都非常少,我种的这一片,还是万代从异域商人那儿讨来的种子种下的,万代是看着稀奇,又见我有兴趣种东西,就弄了一小袋,当时我看到的时候还以为是一袋瓜子,差点拿来磕了。  不过很快我们就有得磕了。  苏何看着我采瓜子,心里不知道在想什么,一脸深沉。突然叫过那个万代雇来给我们种田的人道:“去,把那些,那边的,看到了吗?乱七八糟的,都给砍掉,要连根拔起。”  那人叫刘山,是附近的佃户,因自家田地少,故而有空被万代雇来当长工,白天在这边干农活,晚上就回去过夜。刘山老实巴交,乍见苏何这样气质高雅的人出现在这村野之中,已是惊讶无比,见他一派书生打扮,更是敬重不已,苏何的话,他听了,点点头就马上跑去做了。  我走到苏何跟前,剥了一颗生的葵瓜子到他嘴里,笑道:“做什么要砍掉呀?你不是一向喜欢花吗?我觉得紫阳花还挺美的,尤其是小雨中的紫阳花,浪漫级了……”  紫阳花原产中国和日本,可也只有在日本的动漫作品中才比较常见,不看动漫的话,我估计也不知道紫阳花原来这么美。甚至那夜我所做的噩梦中,溅血的紫阳花,在风雨中摇曳,依旧那么美,甚至更舔一种诡异神秘的美感。  丞相大人愣愣地看着我,仿佛看着什么令他惊恐的东西。  我想起来,上京皇城,皇帝与文武百官上朝的地方,不就是叫做紫阳殿吗?这又是为什么呢?  想不明白。    午后飘了一场秋雨,苏何被老天爷留在了我们的草庐。  这几天我和千秋万代几个人将草房子扩建了一些,基本上人均一间房,还有其他一应起居设施,住得也渐渐舒心了。  我拥着奕王歪在廊中草席上,喝茶吃点心,茅檐外,雨声淅沥。  听着千秋和万代一人笛一人箫,想着日子如果就这么过下去,那真是太好不过了。  “皇上倒看得开,如此简陋,居然也得趣得紧。”  “苏大人若有兴致,今晚可在这歇下,明天早晨再赶回上京不迟。”  我闲闲道,倒也没多少真心实意叫他留下,谁承想他点了点头,竟真的留了下来。    由于是草房,有些漏水,厨房的地方更是渗漏严重,晚餐是没法做了,我让万代在宽敞的空地上刨了个坑,架起柴火堆来烤了一堆土豆,还架了锅子,煮了一锅甜美的山菌汤,几个人就这样将就了一个晚餐。  “想不到奕王在神智更加昏聩后,吃相却斯文多了。倒是皇上,看你,吃得满脸黑……”丞相大人抬袖子就给我擦。  我一僵硬,千秋不自然的咳嗽声一亮,我手中的半个土豆就滚到了灰堆里,印着火光,应该没人看出我脸红吧。    用过晚餐,大家各自洗洗该睡了,我谴了万代去给苏何送了替换的粗布衣衫后便要歇了,这里没有什么夜间娱乐,只有早早睡了。  挨了奕王躺下,准备吹灯睡了,一个人影闪进,飞速点了奕王睡穴,捂住了我的嘴巴。  我看见奕王的双眼渐渐闭上,沉沉睡去。  “苏何。”  “……”  “你要做什么?!”  我挣了挣,他没放开,反而夹了我越窗而出,掠过一片篱笆墙,带着我使轻功在夜雨中飞奔,直至将我带到一处高山上的古亭才将我放下。  “做什么啊你!”  我推了他一把,他没有动,也没有说话,雨水顺着他的头发滴落,浑身湿透,再看我自己,几乎没怎么湿,原来他一直把我护在胸前,张开的宽大衣袖遮盖了雨势。  我掏出怀里的打火石,拾起了一些散落在废弃古亭中腐朽烂化的木头和一些枯叶,点燃了,凑成个小火堆,望了一眼他:“衣服脱下来烘烘吧,穿湿衣服容易着凉……”  说着也不管他,自个儿脱了外衣,在火堆边烘烤着。  忽然后背一凉,被人自身后抱住了。  丞相大人那本来就好听的声音,此刻柔情万千地在我耳边轻声呢喃:“三哥哥……”  声音有些哽咽,我们一向骄傲暴躁任性的丞相大人,似乎是,哭了?  “怎么了?”我问。  “子周,我的三哥哥,你还是吗?”  子周?明微是排行第三不错,但这苏何,可真真切切与明微没有什么血缘关系啊,怎么就叫起了,三哥哥?  又是什么“你还是吗?”  难道他已经怀疑到我不是明微了?!  我有些僵硬,他的唇冰冷冰冷的,在我后颈上轻蹭。  麻麻的,痒痒的,感觉不太舒服。  “干,干什么,不要这样,放开我……”  “三哥哥,我觉得,你要离开我了……你现在只喜欢奕王对吗?你只要他不要我了?子周,我知道我变了很多,但是不要放弃我……子周,是我错了,原谅我,不要离开我,子周!”  身后的人,十指几乎掐进我的肉里,紧紧贴在我后背上,恨不得整个人嵌入我的身体里。  我何曾见过任性骄傲的丞相大人这幅模样,惊得完全说不出话来。  “子周……我错了我错了……我不该怨恨你欺骗我,我错了,子周,原谅我……自十四岁那年第一次见到偷跑出宫的子周,就喜欢上了,更开心子周也是喜欢我的,我们说好的,等我殿试完毕,不管考得如何,我都会放下一切跟你走,到哪里去都行,可是,可是……为什么殿试上,我的子周居然是坐在龙椅上的那个人……”  若我告诉他,他的子周,其实早就死了,我背后颜如花妖一般的青年,会怎样呢?  莫非这孩子一直别扭了七八年,直到最近发现他的子周渐渐离他远去才猛然醒悟的吗?终于准备好好过时已经是两心相异了?那多可怜,我该不该把真相告诉他呢?  “子周……你知道吗?虽我嘴上说恨着你,可这些年,身体再怎么差,再怎么不适合,爹娘再怎么反对,我还是做着官,一步一步往上爬,因为我要替我的子周好好看着他的江山,我知道子周在这座牢笼中很不快乐,我想尽量做点事,让他开心一点,安全一点……”  “子周,是不是苏何这些年已经两手血腥,所以子周不喜欢了?讨厌我了……”    1414、命案 ...  背后的青年完全沉浸在少年时代的初恋情愁中,褪去了一切骄傲,把一颗脆弱的心慢慢剥开,呈现在我的面前,满怀希冀。  若不是对于失去的过于害怕,谁又会将自己最脆弱的一面剖白?  而我,又能代替明微做些什么?  恼羞成怒的怨恨,蒙蔽了少年的眼,在当珍惜时没有好好过,等到已经失去了,他甚至不知道,他的子周,早就已经不存在于这个世间了,只有这个壳子,他的三哥哥的壳子,还在世间存留,他还傻傻地求他的子周别不要他……  这人在政治上何其聪明,年仅二十二,便已为官作宰,常人要做到这个官阶,起码也得五六十岁了,这孩子真是每走一步,上的都是登云梯。  十几岁的孩子,初生的牛犊,初入官场,每一步的直上青云,背后究竟有多少心机多少权谋多少血腥……  谁能说得清?  明微起初应该是非常喜欢这孩子的吧,那么美好,超越性别的极致的美貌,花一样的少年,即便是圣人,也会不小心沉沦的吧,何况是在宫中郁郁不得志的明微。  可明微后来对他的评价就是“惹不起”。    情还在,只是斯人已经不复最初的天真无暇。  可谁又能了解这个少年的无奈?  颈后的领子里,落入了好几大滴滚烫的液体,我的心也随之不自觉地揪紧,抽痛。  很想把身后的人揽进怀抱,柔情安抚。  可,我又有什么资格?  我不过是寄居在他的子周的躯体里一抹无关的魂灵而已。    “那年殿试后,苏何满嘴血沫回到家中,我从不知道,一个人,居然可以吐那么多血,把枕头和床铺都浸湿了……”记忆中,太医如是道。  “当年苏何很想就那样去了,让三哥哥气死。  可是苏何还是舍不得,因为苏何知道,子周其实也很无奈,你那时是真的想和我在一起的,哪怕一切只是大家做了场天真的梦,可是子周有很认真地想和我一起发梦,苏何已经很知足了……”  我的手轻轻覆盖住他紧紧交叉扣在我胸前的手,柔声道:“我明白的。”  “……”背后一阵沉默,扣在我胸前的手渐渐松了开去,我猛然扭身,捞起了苏何软倒的身躯。  “苏何!苏何!你怎么了?”  他慢慢抬起袖子,擦了擦嘴角道:“没什么,只是想起这些年我的傻,我的痴,你的苦闷,我的束手无策,一时气血不顺……”  “自己的身体,要好好爱惜。”  “我知道。”他的双眼半闭不闭,想个孩子一样牵住我的大拇指,头软软靠在我的肩头,眉头深促,大约是极不舒服。  “好好儿的,何苦要淋雨到这里来……”  “子周,子周……子周……”  “我在。”  “单是这样喊着子周,我就好像会慢慢精神起来一样,子周,我是不是很傻?”  “好像是的呢。”  啾,脸上挨了一记柔若轻羽的亲吻,好纯情的吻。  “那年子周第一次亲我的时候,也是这样子的呢,半闭了眼,就这样轻轻挨一下我的脸,明明就那么简单的一个动作,却害苏何烧红了一张脸……”  “呵呵……”  不好!我明明是同情这孩子来着,怎么变成了跟他柔情蜜意起来了?!太不厚道了我!可是,要怎么对他说,他心心念念的人,已经没有了呢?  我皱了眉,苏何抬指舒展着我的眉头道:“子周,别害怕,待我真正只手遮天那一日,子周就自由了,苏何要子周做回真正的皇帝,苏何要让子周的江山谁都不敢染指!苏何要让子周想干什么就能干什么,就快了,子周……”  “我并不需要……”  “子周连苏何想为你做点什么都不愿劳烦了吗?”  “不,不是那回事。”  “如果不被你需要,苏何总是不禁会想,自己是不是已经被厌烦了。”  “不是的,你别多想,我只是,只是觉得,最重要的,你要多当心自己的身体,看病吃药很痛苦吧?看你,越来越瘦了。”  “子周!……”一双形状完美的柔软的唇,带着一丝腥气,不由分说在我脸上辗转开了。  人也被他推到在地,他骑坐在我要命的地方,俯身热情地亲吻着,手还不老实地剥开了我肩头的衣服。  即将被美男强抱。  若是眼前的美男没有心里满满地装着他的子周,我想以我没节操的个性,是绝对不会拒绝的。  好容易挣开他的钳制,我喘着粗气,故作严肃道:“别闹了,淋了雨,还要这样疯,你的身子你不顾惜,还有谁能替你去顾惜?!”  他小鹿般湿润明亮的桃花双眼眨了眨,又妖孽横生地笑开了,养眼得紧。虽然我不能够拥有他,但要是每天能从他脸上看到这样的笑容,也是非常美好的事情。  “还是子周警觉,我这就不闹了。”  “?”  “喏,你不是也看到了那边的亮光,才喊停的嘛!偏偏还要找那么甜的借口,你学坏了,子周。”  他桃花眼轻轻地横了我一下。  我一阵肉紧。  顺着他的手指望去,只见半山腰处漆黑的雨中,一点朦胧的亮光正在磕磕绊绊向这座亭子靠近。  很朦胧,很朦胧,似乎很快就会黯淡成一片黑暗的朦脓。  “是奕王!”那亮光是我担心他夜间有事起床,不会点火,又怕他弄出火灾来,就给他胸前戴了一条由夜明珠做成的项链。  “我不是点了他的睡穴么?!”苏何吃惊地站了起来。  “他怎么知道我们是在这里……”  莫非他果然是与奕王的狗互换了灵魂?!世上只有狗的鼻子,才会那么灵,才能寻踪。  我赶紧奔了过去,将磕磕绊绊的奕王拉进了古亭,他淋湿的身体在夜风中瑟瑟地抖着,左右顾盼,不说话,只拉着我的衣角。  我又拾了一些枯枝烂叶,将火烧得更旺了一些,拉他在火堆边坐下,又剥了他的外衣,举起来烘着。  苏何虚弱地靠在古亭的美人靠上,一幅病美人姿态:“子周好魅力,就是自家哥哥,也都不管不顾地爱上了子周,即便都变成这样了,也认得子周,只认子周……若是苏何有天也痴了傻了,会不会也是这样的呢?”  “说什么胡话?!”  “子周,你只有两个选择。”  “什么?”  “子周不可以讨厌苏何,所以第一个选择,就是子周选我,不许再爱上别的什么人。二是子周选我和他,不许再爱上第三个……”  喂喂,这孩子,居然爱到可以忍受同别人分享爱人的地步了?!  再看看奕王,他这个样子,对苏何也构成不了什么威胁吧!  我干笑了两声,不知道说什么好。  苏何轻轻闭上了眼,大约是不舒服了,也就再没开口说什么。    话说他将我抓到这里来,究竟是为了什么啊?  我靠着奕王,看着苏何的睡颜,一看就是一两个钟头。这孩子,好好儿的,不在房里睡,却睡到这荒郊野外来,闹哪样啊这是!  “别不要我,三哥哥……”  梦呓翻来覆去也就这么两句。    天明时,下了一夜的雨总算停了,我也将古亭内能烧的东西都烧光了。  苏何靠在我的肩上,体温越来越不正常,回去的时候,是我背着的,他病得不轻,半昏半醒之间,还颇为遗憾地道:“若不是……这个身子不争气,管他奕王在不在身边,昨晚……我绝不放过你……”  “回去后好好吃药,好好养病知道吗?”  “子周子周……我们……还有未来吗?子周是不是可怜我,可怜我落得满手血腥,才……”  “别犯傻了,回去后好好养病,乖。”  山路泥泞,我扶着奕王,背负着苏何,走得很慢。  未来的事,有谁知道呢?  若我知道未来发生的事,也许就不会拒绝你,即使明知道你真正爱的,是我这个壳子的原主人。    一回到草庐,就听说发生了一桩命案。  苏何慌慌张张地坚持要我回宫,他说那样我会安全很多。  我着万代将他送回了丞相府,就同千秋一起处理命案的后续。  死的人是替我们做长工的刘山,脖颈处被利器划开,并且利器上似乎有毒。究竟是什么人下的狠手,目的呢?  在这样平静安详的乡下,居然发生这样残忍的事情!  要说仇家,他一个替人干农活的,能有什么仇家,就算有,也不至于又杀又毒这么残忍,以乡下人的淳朴憨厚来说,怎么也做不出这种事来的,何况刘山为人老实,根底清白,从未与人交恶,凶手怎么说也该是冲着我来的才对,毕竟我的身份对于其他人来说,招仇家得多。  留下来,说不害怕是假的。  可刘山虽然只是一介农民,他在替我种田的过程中身亡,不能只是致歉、高额赔偿和安抚就能完事的,得彻底查出凶手!  而且也必须为我将来能在这里安安稳稳地生活下去打扫环境。  在案情还没有任何眉目的时候,第三天,我们凑几个钱才买回的猪苗也死了,一夜时间,它就从活蹦乱跳,横冲直闯,变成了浑身发绿,尸体僵硬。  第四天,我做了一个噩梦,又梦见了自己被杀。  满头大汗地醒来,不禁惴惴:下一个目标,该不会直接就是我了吧?!  “千秋!我不管你用什么办法,一定要找出凶手!”  “没问题。”  “先将四围的村民调查一遍,再调查我可能的仇家……”  “没问题。”  他盯着我的眼睛一瞬不瞬,“有什么问题吗?”我问。  “没问题。”  “真没问题,就赶紧好好去干!”    过了两天,千秋拿来长长一卷调查结果给我看,我花了许久才一一看完,末了问:“有什么重点怀疑对象吗?”  “没有。”  “看来是做白功了呀……”我不由丧气。  “一开始我就知道这是一件白功,皇上并不具备断案的资质。”他歪头,唇角渐渐上翘,邪邪一笑道。  我把那一摞资料大力摔到地上,气道:“知道是白功你不早说!话又说回来,明知道是白功,那你还一本正经地花了整整两天时间,不分日夜地去做?!有病啊你!混蛋!”  “只要是皇上吩咐的,不管是什么,不管多么无聊,多么不合理……我都会去做。”    作者有话要说:不要霸王啦,给点动力嘛!1515、瓜子 ...  结果案情还是毫无进展。  当地官府倒是来了一批人过来察看,说起那些人,就如现代的警察一般,都是事后君。  没指望了。  附近村民对我们这一“家”都是望而生畏,视我们为不祥之物,不仅与我们疏远,就连我想向他们讨教一番农事上的时令计划,都没人愿意鸟我。    我把前段时间收拾好的葵瓜子拿出来用簸箕筛选了一番,留了饱满的,让万代烧了火,炒热了一锅干净的细沙,就准备炒制瓜子了。  这事我只看过一次二妹做,二妹心灵手巧,炒出来的和市面上卖的味道差不多,吃不出区别来。她不仅炒过葵瓜子,就连西瓜籽、南瓜籽、丝瓜子……凡能吃的、能弄到的瓜子,她都能炒好,炒时老远就能闻着香香的,惹得邻里都喜欢来抓把尝尝。  不知道她现在在那个世界如何了。    “你还炒吗?”万代戳了戳发愣的我。  “炒,当然炒!你要把握好火候,千万不要烧急火。”  “了解。”  我将瓜子倒了一些进锅里,与细沙混合,这些瓜子用八角、茴香、盐、糖、花椒、桂皮混合着浸泡过,只要小心不炒糊了,应该是美味的。  炒着炒着,香味就飘出来了,我不停地哔哔啵啵,试吃,惹得万代也从灶底探出头来,将爪子伸进锅里捡瓜子,结果被细沙烫得嗷嗷叫,我拿锅铲敲了他一下,他又躲回灶底下去烧火了。  千秋从门外探头进来,我斜了他一眼道:“不是说只要是我说的,无论多么荒谬,多么不合理,你都会照做么?”  “您吩咐的,每天饶村蛙跳十圈,我已经完成了。”  “是吗?那再来十圈?”  “皇上!饶了我哥吧!”万代又探出头来,合掌对我作求饶状。  “哼!”  “只要是您希望的,我这就去。”千秋转过身,又准备去蛙跳。  我的锅铲扔了出去,正砸中他的后背:“你这是拿自己不当人!”  “不,奴才不是人,奴才只是皇上的狗,是您忠实的犬。”他回头一笑道。  “有你这样趾高气扬的狗吗?!你倒底是怎么了,自从来到这里后就一直阴阳怪气的!”  “对对,哥,我也觉得你不大正常,怎么了?是身体不舒服吗?”万代着急道。  “正常?哼,那种词语怎么可能用来形容我?”他冷笑着,甩头走了。    “中邪?抽风?魔障?”  我扭头问万代。  他摇了摇头,皱着眉头道:“其实与其说是我哥不正常了,不如说他是恢复到本来面目,就好像,回到了几年前,我们刚刚被派到皇上身边来时一样。”  “他受什么刺激了?”  “大概是出了命案,对他打击太大了吧!”  “难道他爱上了刘山?!”  “我……!”  万代连着翻了五六个白眼。  “那是怎么了?”  “在他的眼皮底下,出了命案,还威胁到皇上的安危,这对他,是不能容忍的事情。”  我满头黑线:“就为这个啊?这也不是他能控制的……”  “更可怜的是,他至今对凶手毫无头绪,这深深打击了他的自尊。”  “噗……他还真是头牛。”  “咦,原来皇上连我哥属牛都知道?!”  一阵糊味飘了过来。  “啊——我的瓜子!糟了糟了!”我飞奔回灶台前,手忙脚乱,急得直跳脚:“铲子,铲子呢?”  “在,在外面,你刚扔出去的……”  “还不快找回来!”  “噢!”  “真是个猪啊,火烧那么旺干什么,都糊了!”  “我可是看到你和我哥说话,还特的把火都抽出来了的,皇上,你太冤枉人了!”  “啊!都是千秋的错!”  “怎么办?糊成这样,不能吃了,这些白白的细沙也都黑了,要再换吗?”  “当然了!”  “你还要炒?不会把所有的生瓜子都浪费了吧?”万代瞥了瞥剩下的两箩筐生瓜子,对我的技术表示怀疑。  “那怎么办?我还指望着能卖点钱呢!”  “你想要钱?苏大人家里有很多啊,石将军家里也有很多,就是宫里,那些摆设玩意儿,哪一件不是价值连城……皇上缺那点钱吗?”  “你!”  我瞪着他,半天无语。  “就是奕王自己,也有小金库,一辈子都不会愁吃穿用度的,皇上倒底想干嘛?我以为皇上不过是住腻了皇宫,要来这山野图个新鲜。”  我与他勾肩搭背,一起坐到门槛上,像附近的村民那样坐在门槛上闲话家常一般:“第一,你也知道,宫里根本就没有我立锥之地,我要继续住下去,说不定会自杀。第二,别人的钱始终是别人家的,一次两次,可以用人家的,总不可能一生都用人家的……”  “我想皇上如果想一生都用苏大人的钱,他还是非常乐意的,他虽然总欺负皇上,可是真心地疼皇上的,这是谁都看在眼里的,而且现在苏大人位高权重,早就没人敢说他的不是了,就连太后都不大敢反对他睡皇上……”  “闭嘴!”  “人不能做什么都想着走捷径,赚钱也是一样,要凭自己的本事!”  “皇上总算说了句像男人的话。”  “万代!”  “在。”  “说话也是一门艺术,不要张开嘴两片嘴皮子就乱阿,尤其是对着你的主子时……”  “皇上,容我提醒你,你又粗俗了。”  “闭嘴嘴嘴嘴嘴!”  我站起来,重重给了他头顶一捶。  “皇上你还炒不炒了,不炒就让我哥回来做午饭吧,我看奕王像是饿了。”万代手一指,只见奕王在篱笆墙边蹲着,手上托了一只乳黄的毛毛球状东西。  “啊!我的小鸡仔!”我飞快地奔了过去,生怕一个迟疑,我那可爱的小鸡仔就连皮带毛活生生进了奕王的嘴。  还好奕王见我过去,就把小鸡仔轻轻放到地上,并站了起来,大约是蹲久了,起来时身子有些摇晃,一个没站稳,差点摔到地上去,我手忙脚乱地抓住了他,一抬头,发现他居然有些脸红红。  这家伙,一只狗,也知道脸红?  一定是太阳晒的,太阳晒的!  话说这个壳子还真是帅啊!  即使里面装的是一只狗的灵魂,看起来还是这样的俊美无俦!  “皇上,你好色哦,大白天的,又是在大门口,就就这样非礼奕王……”  “什么?!”  “手,你的手,皇上……”万代指了指我的右手。  我一低头,赶忙放开了自己的手:“哈,哈哈,不小心抓错地方了……奕王别介意。”  “他是不会介意,你也要重新替人家把腰带系好吧!”  “多事,要你管!去喊你那抽风的哥回来做饭吧!”  “我看今天不用了哦。”  “难道你做?”  “不是,你看,谁来了?”  他伸手一指,我顺着方向看去,一时喜出望外。  “石靖!”  “末将参见皇上。”  我囧,这孩子要不要这样一本正经啊!  我像哥俩好似的搭上他的肩膀道:“吃午饭没?定是没吃吧,菜都准备好了,麻烦你喽!”  “遵命。”  我拉奕王在一边坐了,边喝茶边与在灶台上忙碌的石靖闲聊。  “做饭很辛苦吧?每次你一来就麻烦你,真不好意思,不过你做的饭是最好吃的了。”  “末将觉得做饭挺有意思的。”  “平安年代的将军很难做吧?其实你可以开间酒楼,打发时间,嘿嘿……”  “末将家中一共有十几处酒楼,遍布大随各旺地,闲时末将也会偷偷跑去其中的几家帮着打杂。”  真是有钱,还搞起了全国连锁。  “沙沙——”  “什么声音?”石靖愣了愣。  “不知道呢,最近一直有这种声音,偶尔才响两下,应该是虫子什么的吧,呵呵,住在村野,这是难免的啦,我们都已经习惯了。”  “哦。”  “附近的农人都不愿意和我们打交道,刘山又死了,田里的庄稼我还真不知道什么时候才适合收割,怎样把庄稼变成谷子……还有这时节,可以接着种些什么,都不知道,哎……”  “这个末将倒是知道一些,等吃过了午饭,末将再替皇上打听仔细。”  “哦,那真是多谢了。石靖,你人真好,一点架子都没有,也不埋怨我把……”  “沙沙——”  我尴尬地笑了笑,道:“农村家,就这样,呵呵……”  石靖眉头皱了皱没有说什么。    吃过午饭,石靖又帮我炒好了瓜子。  囧。  堂堂大将军被我当村仆使了。  好在石靖完全不在意,还乐在其中的样子,害我又一次洋洋自得:不愧是长得和我喜欢的人一模一样的人,连性子都一样,那么好。    当晚石靖提议留在这,我只道他也是想体验一番“农家乐”,谁知道吃过晚饭大家都洗刷刷的时候,我洗澡的草房里,木制的栅门被石靖推开了!  我脸上噌的一下便烧开了似的,慌忙背过了身。  其实这样很奇怪了,都是男人,有什么好闪躲的?我转了转,又把身子朝向了他,故作镇定道:“怎么了?你想在这里洗的话,得等一下喽……”  “可以的话,今晚请皇上穿末将的睡衣。”  什么么么么么么……  交换睡衣?干嘛?这是要干嘛?看不出,看起来一本正紧严肃到几乎一条筋的石靖石大将军,莫非骨子里是个闷骚的男人?!  啊,要不要这样啊!  不对,他若喜欢我,我没可能感觉不到啊!  石靖将衣服放在我浴桶边的椅子上,就转身出去了。  伸手摸摸他的睡衣,很软很滑,料子好好,真是超有钱人才穿得起的睡衣,稍一抖动,便有隐隐的香味入鼻。  他这是什么意思什么意思啊!  俺又不是没睡衣!    作者有话要说:愁,为什么没什么人说话呢?又写太烂了吗……1616、案破 ...  洗好澡,我躺在床上,翻来覆去,一会傻笑,一会发愁。  拢了拢衣襟,我滚到奕王身边,他闭着眼,没有睡着,用一种即将进棺材的姿势躺着,我看了看,觉得好笑,想起以前曾经有人也经常这样,那时我总爱到他的房间里去闹他,闹不过,每次在我去之前他都假装在睡觉,姿势标准得跟木乃伊似的。  我习惯性地把脑袋搁在奕王的肚子上面,抱了一只他的胳膊道:“你说,石靖这是什么意思啊?”  自然是没有声音回答我。  要是哥哥在就好了,他什么都懂,一定能解答出任何我提出的问题。    “对了,你今晚不能睡这里。”  我坐起来,拉起奕王,将他往外推。  他一直被我推到千秋的房前,里面的人听见声音开了门,出来的却不是千秋,而是万代,我一惊乍:“你们!果然有奸情。”  万代拂了一把额发,受不了似的白了我一眼,打着哈欠道:“干什么,都大半夜了还不睡,今天白天忙死了,明天还要替你去市集上卖瓜子……”  我看向奕王道:“他默认了。”  “默认你个头!我哥这几天都没在床上睡,每天都在外面巡逻,我的房间顶上没盖好,一下雨,就连着好几天都是潮的,所以趁着他不睡,我就偷偷过来趴几天……你想到哪去了?”  是你仗着自己有武功,又喜欢偷酒到屋顶上去喝,出门都用向上窜的,弄得草房经常没顶吧!  “奕王今天和你睡!”我把奕王推了进去。  “怎么?今晚不要这天然的好抱枕了吗?”  “废话。”    回到房中,等着石靖来给我个甜蜜告白。  然而现实总是残酷的,我等啊等,最后被子都没盖就睡过去了……    清晨,我垂头丧气地打开房门,从外面滚进来一个人,一看是奕王。  “你怎么在这里蜷着?是万代欺负你了吗?”我拉起他问。  万代正从千秋的房间里走出来,一听动静,赶忙道:“喂喂,这可不怨我,是他自己不愿意和我睡一张床的,半夜自己走了,在你门口坐了一夜,我拿大衣给他盖他都不要的,又不准我敲你的门,好像还很生气的样子,不会是皇上你什么地方又惹到他了吧?早跟你说了,奕王虽然傻了,不会说话了,可心里还是有些明白的,有些不好听的话不要当他的面说……”  “你说什么呢?我总不可能和自己的哥哥,而且是这样的……”  “先前是谁怀疑我和我哥有问题的?怎么,别人家就可以乱给你看,你自己就不成了啊?”  “不是那个问题。”  “那是什么问题?变心又滥情,你果然差劲……”  “喂,我哪有?!”  “没有就一心一意待奕王啊!”  “你生什么气啊?这好像不关你的事吧!而且,我已经有喜欢的人了!”  “丞相大人是吧?嗯哼,我就知道,爱是能做出来的,况且苏大人的外貌是无可挑剔的俊美,皇上堕落了也不为怪,可是,奕王是个好人,顶好顶好的人,我们兄弟俩刚来皇上身边时,奕王还是好好儿的,那叫一个风华绝代,只可惜,为了你这么个,这么个……”  我低了头,都不敢说:苏大人不是我喜欢的人。  一个满心满眼装着他的子周的可怜孩子,我对他,除了敬重,还能有啥?  万代拍拍我的肩,挤眉弄眼道:“知道错了吧?那就好好待奕王,他现在虽然变成了这样,可好歹全身上下都完整无缺,皇上你想做什么,还不都是由你来主导?总比睡在某些人身下,忍痛又要看人脸色强。”  “万代你太邪恶了……”我揩了一把额头上的汗,转身准备回房拿洗漱用具,就见石靖踏着稳健的步伐走过来道:“皇上,臣查到上次命案的元凶了。”  “真的?!那太好了!这下总算高枕无忧了,附近的村民应该再也不躲我们了吧?”  “皇上,一般人首先想到的,应该是关心一下元凶是谁吧!那些村民躲不躲我们有什么要紧?”万代表示无力道。  他转头问石靖:  “石将军,元凶是谁?是谁指使的?为什么刺杀长工刘山?”  “还有我们的猪苗……”我插嘴。  万代白了我一眼,石靖看了我一眼,将一直藏在背后的手伸出来,一条黑色大蛇紧紧缠绕在他的手腕上。  “啊!是黑曼巴蛇!”  我吓得连连后退几大步。  “皇上知道这种蛇?”  万代怀疑地回头看向我。  “知道,当然知道!可毒了!”  以前在家看电视,电视老是播放黑曼巴蛇嘛,而且这蛇也是黑色的,又毒死了刘山,应该就是黑曼巴蛇。  “末将并不知道此蛇还有黑曼巴这一别名,但是在上京这一带,这种蛇叫做山万蛇,附近的村民,应该叫这个为饭铲头。这条蛇被人人为训练过,并不是误打误撞来到这里的。”  汗,原来不是黑曼巴蛇,是我电视小说看多了,误以为致人死地的只有黑曼巴蛇。  石靖一面淡淡说着,一面捏住蛇的七寸,手下使劲,几个瞬间过后,那条蛇的身子就从紧紧缠绕着他手腕的状态变为自然垂下,显然是,死了。  “刘山可能是睡觉时不小心碰到了它,激怒了它,咬在脖子上,他虽知道要在伤口处切十字放毒,无奈此蛇被人刻意饲养过,毒性比它本身强了数十倍,很不幸,刘山来不及放毒,就死了。据臣所知,刘山死亡时,身上所穿乃皇上亲赠的衣衫……如此看来,这是有人在暗中操纵毒蛇,要对皇上不利。”  “是我,害死了刘山……”  我一屁股跌坐在地。  “别这样说,皇上是看刘山替咱们那么卖力干活,却穿得破破烂烂的,不忍心,好心赠他衣衫,皇上也没想到会这样的,不要太自责了。”  万代蹲下来安慰道。  “怎么能不自责,我走到哪,就连累到哪,我只想在这里种种田,普普通通地活下去,看来不可能了,我还是必须回到那座牢笼里去……”  我抱头坐在地上,像一只丧气的皮球。  “皇上,臣这次来,是奉苏大人所托,专程来保护皇上的,皇上尽管放心,这方圆百里,都在臣的人马巡逻之下,臣敢保证,皇上再也不会被什么毒物近身,皇上大可以放心做自己想做的。”  带着大批御林军和护国大将军来种田?  要不要这么囧?  在那些人的众目睽睽之下,形象全无,像个农民一样蹲地上吃喝,热了就脱光了去河里泡澡?冷了就抱了火盆烤?  开什么玩笑?!  “苏大人安排得真是妥当,哈哈,哈哈,哈哈哈……”  我满面黑线,无语欲泪。    吃罢早饭,万代就搬出几十个小坛子,里面装的都是瓜子。这些坛子,还是万代从附近一些农人那里收购来的,古代没有塑料袋,没有真空包装,瓜子这种东西只能用这种小口径的陶器来装了,当然有钱人家用的是什么密封盒,我是没见过。  像这样出来卖东西,以前在乡下时陪三弟来过,那时他提了一篮鸡蛋来到城里卖,一篮鸡蛋才一百多个,五毛钱一个,能卖五十几块钱,也就是说,攒一个月的鸡蛋,只能卖个五十几块钱。  五十几块钱,还不够从前的我吃一顿肯德基。  可三弟他们的五十块钱,可以当作半年的零花。  我不知道他从哪里听说了我喜欢吃肯德基,卖完鸡蛋后,硬要请我吃,那么辛苦的收入,我哪敢让他请。再说,肯德基又不是什么好的食品,我从前那是因为口味挑剔又懒得回家吃饭,才老喜欢在里面当午饭混的,其实妈妈做的鸡,比肯德基里面的,不知道美味多少倍。  妈妈……    “皇上,你又怎么了?眼圈红红的。”  万代在背后戳我脊背道。  “啊,没什么。想好用什么包装了吗?”  “包装?”  “笨蛋,卖的时候,人家总不可能用双手捧回去吧!”  “这个啊,我知道,城里有家铺子卖纸袋,很多卖烧饼的都会去他家买纸袋子。话说,皇上,你不觉得应该考虑的是有没有人买的问题吗?这东西,虽然经过石将军炒制后,吃起来还是美味的,可毕竟没多少人吃过啊!”  “放心,酒香不怕巷子深。到时你和奕王一人抓了一把到处磕着,自然有眼馋的过来问。”  “这跟酒有哪门子关系?”  “……走吧。”  “石将军也一起去吗?”  “末将愿前往。”石靖一抱拳道。    一行人进了城,因为奕王和石靖等人的外貌缘故,引起了稍微的轰动。尤其是奕王,真看不出,竟然比石靖还有人气!  “那是因为大家都看出来了他是傻子,所以都无所顾忌地盯着他的脸瞧不怕脸红,靠近他,甚至假装撞到他怀里,他都不恼的……”万代酸酸道。  我瞪了他一眼,将奕王拉到身后,道:“万代,你带钱了吗?咱们去买纸袋。”  “不是吧!你问我带钱没?我哥才是管家。”  “那怎么办?他没跟来……”  “要不把奕王典当给那些女人一会儿?反正行情那么好。”  “靠,我们是来卖瓜子的,不是卖肉的,你能少出点馊点子吗?”  “那能怎么办?我们身上可真没什么值钱的东西,是你自己抽风,出宫不带值钱东西的。”  “你!”  “怎么了?”石靖穿过人群,挤到我们跟前,万代眼前一亮,看了我一眼,朝石靖努了努嘴。  这怎么行?我瞪回去。  万代吹着口哨吊儿郎当,一幅事不关己的模样。  我只好厚起脸皮:“石,石靖,你,你有……有钱吗?”  “皇上要?”  我厚着脸,点了点头。  石靖手取下自己腰间挂的锦袋,打开,摸出一锭金子,放到我手中,我汗:“有,有铜板吗?没有的话,碎银角也行……”  他奇怪地看着我,然后缓缓摇了摇头,道:“没有。不过臣有银票……”  我眼前一亮:“多大一张的?”  “银票至少得是五千两,才能换成银票,你怎么说也在民间住了大半个月,居然连这个都不知道。而且石家的银票,估计都是一万两以上的。”万代鄙视道。  石靖掏出一叠银票,那上面赫赫的一万两繁体字,我还是认得的。  “带这么大张,你吃次酒楼就给一张吗?”  “你又说笑了,石将军只要去他自家酒楼吃饭就成了,还用给钱?”万代道。  “那就不买其他东西了吗?”  “末将的确没觉得有什么需要买的。”也是,他家要什么没有啊。  “那你带钱在身上干嘛?”  “苏大人吩咐的,以备皇上不时之需。”  “……”我无语半天,遂认命道:“在外面说话,不要叫我皇上,你们都叫我三哥好了。”  “切!恶心,才不要。”万代扭头呸道。  “那还是叫子周好了。”叫我三哥怎么就恶心了?苏何这样叫的时候,不知道我的小心肝扑通扑通跳得多厉害。  “随便。”  “末将遵令。”    “那现在怎么办啊?”我现在才知道,富有到极点的时候,也会愁生活的。  “等等,末将这根缎带,应该可以典当成银两……”石靖取下了绑头发的缎带,上面的绣工很精致,应该能当成银两。  他又从奕王头上取了一根多余的木簪,也没看清楚他怎么弄的,居然很神奇地只靠一根木簪就把头发固定起来了!远远看去,更像个普通的儒生了,一点身为将军的杀气都没有,但一身儒衫无风自动,显然是超级练家子。  “人才!”  我朝着他的背影竖大拇指。  石靖买来纸袋,我们将瓜子分袋包好后,又弄了笔墨纸来,我写了广告,就蹲在街头闹市卖起了瓜子。    1717、买卖 ...  大街上人来人往,很是繁华。  也难怪大随出了明微这么个脓包昏君,居然还没出现动荡,人们太过于享受太平盛世了,自然也就没有什么民怨沸腾、揭竿而起了。而且明微又超幸运地没有一堆皇叔啊,异姓王什么的,朝中臣子又都是先帝精心挑选,虽彼此之间斗来斗去,但对大随是绝无贰心的。  至于后妃啊外戚什么的,虽偶有小打小闹,也都是纸糊的老虎,还算安分守己,当然,这也多归功于先帝,挑儿媳妇眼光好啊!  四海升平,啊,那个生意,应该或许大概会好做……  我给了万代和奕王一人一纸袋瓜子,让他们做流动广告。  半个时辰后,万代回来了,手一伸:“我渴了,能给几个铜板买茶么?”  “怎样怎样?有人感兴趣么?”我摸出石靖给我的几个铜板,给了万代。  “一整袋都磕完了,半个人来问我吃什么的都没有,哎,不行不行,渴死我了……”  他拿了铜板转身就走,我抓住他的后领追问道:  “是不是你磕的姿态不怎么优雅,不怎么漂亮的缘故?”  他转过身,大大地翻了个白眼:“娘啊,真受不了你,谁磕瓜子还能磕出优雅来啊!石将军也算优雅的人了吧?!叫他磕去!”  “借口!”  “哎,不跟你说了,我再不喝茶就渴死了,走了!”  他甩开我的手,往茶棚奔去。  我蹲在一板车的坛坛罐罐前,撑着石靖给我摘的荷叶当伞,愣是没能从人来人往中揪出一个买家来,只有好奇的偶尔瞟两眼的。  明明在现代的时候,手里拿着一袋例如公婆饼什么的时,路人中,至少有三成人会来问我的饼是哪里买到的,差别这么大,难道是因为万代长得没哥帅么?  难不成要哥自己去磕?  呃,新近有点上火,不太敢磕。  对了,奕王绝对比万代长得帅!  我左右张望了一阵,既没看到闻讯而来的买家,也没看到奕王本人。倒是万代,喝得肚皮鼓鼓地走了回来,我问:“奕王呢?”  他一拍大腿:“糟了,忘了。他没走多远就被一群女人围了,我被挤出人群外,想着自己随便走走,就,就……”  “混蛋!叫你带好他的!现在怎么办?!”  “你别急啊,一个大活人,还能弄丢了不成?!”  “又不是你哥你当然不急!”  “这……”  “你在这里看着,我去找。”  “喂,等等,你对这里一点都不熟悉,要是你也走丢了……”  “才没那么笨呢!”我头也不回地撒腿就奔向了大街小巷。    找了很久,都没人影,最后在一所大宅的门口碰见一大群人围在那里,起初我还以为是人家办喜事,后来左看又看不太像,才发现围在一起的都是女人,不会就是在这里吧?!  我朝里面挤了挤,不小心扯到了一位姑娘的腰带,那姑娘“呀啊”一声尖叫过后,照着大爷我的脸就是囫囵一巴掌,虽然手儿小小的,粉嫩的,但是打起脸来,还真痛。我捂着脸,正要说对不起,就听周围一众女流都呸道:“切,男人也来凑热闹,真是个变态!”  “什,什么啊?我是来找人的!”  “找人?我看你是趁机来揩油的吧!你这种人我见多了,表面一副斯文模样,内里就是个人渣,变态!哼!”  姑奶奶啊,我不喜欢女人,还揩什么油?哥周围美男环绕后宫佳丽三千,用的着揩你们的油?  我低了头,也不管是撞到了女人的背还是腰,还是胸,使了蛮力往前挤,好容易挤进去了,里面的情景叫我哭笑不得!  只见奕王坐在别人家的门槛上睡着了,手里抱了个纸袋,是先前给他的那包瓜子,门槛上放着一大片芭蕉叶子,上面放着一堆瓜子壳,搞艺术似地堆得整整齐齐的。  叫他嗑瓜子,他倒把瓜子都剥了,瓜子米又装回了袋子。  呃,剥瓜子比磕瓜子真是优雅多了。  他靠坐在那里静静地睡了,整个身子差点被姑娘们的手帕给淹没了。  这些女人们……  “喂,醒醒,醒醒!”我摇了摇奕王。  他长睫扇了扇,慢慢睁开眼帘,神情中带着几分慵懒,几分性感,几分迷离,该死的动人,以前我就觉得哥哥半睡半醒时的神情是最迷人了,这奕王,居然也有这份神韵!  周围的女人尖叫着光明正大地集体发花痴。  美貌真是无敌啊,即便变成了个傻子,还是那么受欢迎!  不爽!  好歹哥也是帅哥一枚啊,怎么那些女人对我态度那么差,态度天差地别也就罢了,还骂我人渣、变态!  有我这么帅气的人渣么?  我忿忿地像赶鸡仔似地朝那些女人挥着手道:“走开了,走开了,不要再围着他了!不要仗着他脑子有问题,就……”  肩膀被一只手搭上了,额头也被一只袖子挨上了,那只袖子,透着淡香,很好闻,很好闻的淡淡的香,我因奔跑出的满头大汗,全沾在那截飘香的袖子上了。  奇怪,自从住进草庐后,我们的衣服都再也没有熏香过,奕王这袖子上的香……莫非这厮也跟林黛玉似的,是什么什么仙草仙花下凡来的?!  我转过头,只见奕王这一瞬间的眼神,像极了上次我苏醒过来第一眼看到的他。 也是这样,一种莫名熟悉的,带着宠溺的眼神。  叫人沐浴在这样的眼神之下,比起傲视天下,被万人俯首、顶礼膜拜还要来得得意开心!  我张大嘴呆呆地看着他,脑子里胡乱翻腾:他倒底有没有、是不是……  不过他很快又恢复如常,细长的美目美则依旧,只是失去了那一瞬间出现过的华彩。  有点可惜。  他将那袋瓜子米放到我手中,呜,居然是为我剥的。    “走,我们回去……”我牵起他的手腕,话未说完,屁股上就挨了一脚,我转头,一只精巧的绣花鞋正堪堪抬起来,正准备给我第二脚。  姑奶奶啊,你是女人,三寸金莲自是没什么杀伤力,可是,你也是有武功的人,知不知道拿捏分寸啊!还讲不讲武德了啊!  我瞪!  我狠狠地瞪。  因为除了瞪,对于女人,我是一点儿办法也没有,她们又不像后宫的妃子,我就算撒泼不要脸在那些妃子面前假哭,也没人说我的不是。  “干什么?!”  “没什么,瞪眼神功……”话未说完,一只白皙中透着粉嫩的小手又抡了起来,原来刚才扇我耳光的也是她!  “还打?我跟你说,我最讨厌你这种仗着自己有点武功,就爱动手动脚的女人了!喂,现在是太平盛世,要讲文明,懂礼貌……”  “人渣,少废话,快放开他,不然对你不客气!”    喔哦~~~原来是吃醋了!  我玩心大起,拉起奕王的手,在他手背上摸了又摸,还拿起来亲了一下,故意对她挑眉弄眼:“我就不放,你能把我怎么样啊?他是我哥,嘿嘿。”  哼,看我不气死你!  这招在现代的时候,我经常用来打击那些傲慢无礼,随便甩掉我的女人,经验丰富着哪!  “变态!看招!”那姑娘直接端起了武功架子,我很没形象地抱头鼠窜,边窜边道:“哇靠,这么野蛮,还想做我嫂子的候选?做梦吧你!”  “谁,谁说了要做你嫂子……”姑娘气红了一张俏脸。  “敢说你没想吗?那好,你弃权。现在开始报名了,想做我嫂子的,请随我来……”  “你!”那姑娘气得直跺脚,看着周围的妙龄少女跟在我和奕王后面,既拉不下脸面,又咽不下那口气,眼珠子一转,从腰包里摸出颗珍珠,阴恻恻对我一笑,屈指一弹,老子回过头去打算嘲笑她时,门牙就差点被她的珍珠打得似乎松动了,口里血腥气四溢,痛得我捂住嘴蹲了下来。  呜,好狠毒的女人……  古代的女人,比现代的还野蛮,没天理啊!  石靖赶到的时候,那女人早闪得无影无踪了。  周围的女人们也都把注意力分了一部分在石靖身上,我赶忙道:“今天不卖了,咱们回去吧!对了,石靖,让万代给我请个大夫吧,我的牙齿……”    当夜,我坐在油灯前,伏案奋笔疾书。  画小人,发泄我的怨念,边画边念念有词:  “我画,我画,诅咒你一辈子嫁不出去,哼!害老子门牙差点毁了!”  奕王在一边帮我裁纸,我画完一张,他就帮我放在蜡烛上烧了,真正好乖。  万代从奕王手里抢了一张去看,叹道:“画得挺可爱啊!要是没故意在这些小人脸上点那么多斑点的话……”  “可爱?”我指着那些被我用毛笔勾画出来的Q版小人,一个个都是白天那打我的野蛮女人的Q版。  “嗯,挺好看的呀,你画正经点说不定更好看呢……”  我走过去一拍他的肩膀:“多谢你!”  “谢我?谢什么?”  “我想到了!我可以在每包瓜子的袋子上画这种小人,买的人肯定就多了!”  “喂喂,今天可是一包都没卖出去……”  “别灰心嘛,明天再卖啊。快来帮忙!”    于是,我起稿,石靖接着勾线条,万代填墨,奕王依旧裁纸,忙了一整夜没睡,总算画好了二十张Q版小像,当然了,是照着淑妃的模样画的Q版,哼,才不要再画那个野蛮的女人!  “啧啧,这种画还真是新奇,挺好玩的。”万代再次叹道。  “年轻人应该比较喜欢。”石靖也附和道。  千秋端进来一桌饭菜道:“天都块亮了,你们不睡会儿,也先用点夜宵吧!”  “还真是饿了,千秋,太感谢你啦!”我拍了拍他的肩膀,也顾不得我已经一段时间没对他有好脸色了。    第二次进城,我让万代高声吆喝,果然引来了不少买家,不过大多是小盆友,果然是小孩子,嘴儿馋着呢。  生意不是很忙,我干脆在石靖为我搭的临时车棚上继续画Q版淑妃,看来加了画儿的瓜子的确好卖一些,即使那些人没有吃过瓜子。  画着画着,脑袋一磕,额头抵在砚台上就睡过去了。  等被万代叫醒时,已是夕阳西斜,两个年轻的女子在我的摊位前抢来夺去,万代说那是最后一包有画的瓜子,她们俩抢了大约一柱香的时间了,还没分出胜负。  “你们不要吵,我这就重新画,这位姑娘,你让一下这位姑娘吧,我这就画,很快就好。”  “真的?”  “真的真的,而且图案可以自选哦,可以画本人,也可以画其他你喜欢的人……”万代添油加醋道。  “那太好了,那就画一个我自己吧!”鹅蛋脸的姑娘显然很有自信,又得意地对另外一位道:“这包就让给你了。”  “自恋!那我就再要一包,我要你画,他!”圆脸的姑娘粉指直指奕王。  我汗了个汗道:“没问题。”    当我把Q版奕王画好交到姑娘手里时,一辆软轿停在我的摊前,出来一位少妇,她一看那圆脸姑娘手里拿的,直接道:“那包东西我要了。”  “不行……”圆脸姑娘刚想反对,鹅蛋脸姑娘拉了她一把,摇了摇头。显然是,这位少妇不好惹。  “我只要上面的小人,里面的东西,就给你们算了。”那位少妇继续道。  我泪……    作者有话要说:大家评论给点力嘛!没有交流真的很难做啊!1818、亲吻 ...  我捧着一袋铜板,回家的路上一直笑呵呵的。  虽然只有六十多个铜板,拿到现代来说也就六十多块钱,可是真不容易啊,终于能挣钱了。  我想我能体会三弟卖了一篮鸡蛋后的心情了。  拈了五个铜板给万代,又拈了五个给千秋,二十个给了石靖,十个给了奕王。他们一齐呆愣着看我。  “怎么啦?发钱还不开心?”  “为什么我们是五个,石将军是二十个,奕王是十个?”万代问。  “你忘啦,我们买纸袋子的钱哪来的?奕王就像个孩子一样,能不多给点零花吗?”  “零花……”万代将他的五个铜板丢进我怀里,道:“我不需要零花。”  千秋也把铜板放进了我的钱袋,石靖也放了回来道:“铜板放在我身上也没什么用,留着你找零吧,瓜子不是连十分之一都没卖完吗?”  奕王也把钱塞回到我的手里。  我把钱袋一收,放在一边道:“我知道你们都看不起这几个小铜板,但是总有一天,我会赚钱,赚大钱给你们瞧瞧!我说到做到!”  “……”他们集体沉默。  “喂,你们别不信啊!总有一天,我会比……”我看了一眼石靖,下了决心道:“比石家更有钱!我不仅要在大随成为首富,我还要赚大郑、陈、甚至北疆的钱!”  “哎呀皇上,坐在板车上面不要站起来,会很危险的,这又不是马车!”万代稳了稳手中的板车扶手。  千秋走在石靖旁边,望向我道:“如果皇上只是想要赚很多钱,何必要在这南阳种田?光靠种田能赚什么钱?不如向石将军家里或者丞相大人家里借一些钱,做一些买卖,那样比较容易富裕。”  我瞥了他一眼,道:“照你这么说,我直接把石、苏两家抄家不就得了,连生意都不用做了!”  “那也得皇上有那个本事……”  我跳下板车,望进他的眼里道:“你真以为我没那本事?”  我不是个什么善类,至少我十五岁之后就不是什么善类。人总会在失去依赖和仰仗后变强硬起来的,十五岁之前我是爱打架,可那些跟十五岁后的我比起来,算是鸡毛蒜皮的小打小闹。  叛逆、破罐破摔时,我惹到的不光是一些小混混,甚至有些是有坐牢前科的人物,虽不说有接触到多黑暗的社会角落,可打架群殴什么的都是拼了死活的,身上经常挂彩,但我却能保持这么多年下来,都是我设计把别人弄进监狱,而从未有谁让我进去,连拘留所都没进去过。  我并不缺乏勾心斗角的心机。  况且我的脑中藏有明微的记忆,也许只有我一个人知道,这个明微,根本就不是他表现出来的那样窝囊,精通帝王术,暗地里也有自己从太子时期就培养的势力。  苏何小盆友十四岁时就名满天下,聪明绝顶,把他的心勾到手的明微,哪能真如表面看去的那么简单?而且故意在殿试上公开自己的身份,这份意图,怎么看怎么微妙。  驭人之术怎么看都不会太差,明微真要动了那个心思,只怕苏何、石靖两家即使不被抄家,也会财产大失吧!  可惜明微不爱钱。  我也不爱钱,可是却执拗地总想赚钱,也许乐趣只在于一个“赚”字。就像有的人明明不爱吃鱼,却很喜欢钓鱼一样。    看着千秋一脸惊诧,我哈哈大笑着拍他的肩膀:“被你说对了,我哪敢动他们啊,我连你和万代两个都要巴结呢!你们要嘲笑我这个主子无能,就尽管嘲笑好了。”  “切,就知道你没那个胆儿……”万代单手朝我做了个鄙视的手势。  石靖微微一笑,似乎刚才听了一则笑话,我用胳膊撞了撞他的肩膀道:“你不会生气吧?”  “末将不会。”他又微微笑了。  “晚上想吃什么?我为你做,呃,还是你做吧……”  “咳……咳……”千秋咳了咳,万代也咳了咳。  “干什么啊你们……”我瞪向他们,正要数落一番这兄弟俩的怪动作,只见还坐在板车上的奕王,抬袖掩了嘴,轻轻的,十分优雅地,也咳嗽了一声。  “喂,你们一个两个的,倒底在干嘛啊?”流行性感冒?  我再瞪那俩兄弟:“不要教坏奕王!”  “是——”  “是——”  两人都拖长了声音,漫不经心地敷衍道,我看向奕王,他朝我眨了眨眼,什么都没说。我扭头对石靖道:“咱们在这住了大半个月,还没吃过荤,今晚宰只鸡吃,你说好不好?”  “末将遵命。”  我抬下巴对俩兄弟道:“你们两个,别一脸不满,说吧,想炸了吃,还是炖汤?”  “子周,容我提醒你,咱们的鸡,还只是半大鸡,这时候就想吃,会不会太浪费了?连蛋都没开始下呢!”千秋道。  “有道理。那怎么办?”  早知道刚才在集市上买一直肥鸡好了!  “我们是无所谓啊,和皇上一起清淡惯了,只怕石将军和奕王要委屈了,两位好像都有瘦……”  万代又稳了稳板车,现在奕王也下来走了,他拉板车也轻松多了。  我讪讪道:“不好意思啊,我是打算着一赚到钱就大家一起吃顿好的,没想到忘记买了……”  话未说完,头顶被一只大手摸了摸,是石靖,他淡笑道:“末将自幼在军中生活,对饭菜并不挑剔,只是若皇上想吃,末将可到附近农人家求购。”  那对混蛋兄弟也像模像样地摸了摸我的头顶,我气:“喂,我比你们大一截呢!不要学长辈对晚辈那样摸我的头好不?!”  “发质好好哦~~”万代单手扶板车,笑道。  “很黑,很直,很软……”千秋补充道。  我正要佯装爆发,奕王一手轻轻牵起我的手,另一手自然张开,轻轻拂了拂我的额发,一双好看的眼睛,弯成了两弯月牙。  诡异的熟悉感。  他摸了摸我的手,又抬起我的手,正准备一口亲在手背上,我手一抖,他的唇只碰到我的小拇指中节,触感软软的,温温的……  “噗,哈哈哈……我算知道什么叫搬石头砸自己的脚了!我算知道谁才是教坏奕王的那个了!哈哈……你看你脸红的,跟猴子屁股似的,一个傻瓜就能把你搞成这样,你也太纯情了吧!”  万代乱没形象地大笑着,差点把板车推到悬崖下去,幸亏石靖拉了一把。  千秋也在一边抖着肩膀,我瞪他,他收住了笑,憋了憋,没忍住道:“像天边的夕阳。”  “你!你们!”  还有那石靖,平时不苟言笑,此时也差点把嘴角裂到耳后去了。  可恶!  我甩开奕王的手,超越他们,大踏步朝前走去。  “亲爱的皇上,你同手同脚了!”  “呸!你们这群混蛋,枉我好心说赚了钱同你们一起享福,却都在这里作弄我!哼!晚饭吃四季豆!”  “哈哈哈,没问题,反正我们当中只有你才讨厌吃四季豆!”万代笑。  “我算是明白一则笑话里,一个人讨厌吃肥肉,于是让他的仇人也吃肥肉来作为惩罚的精髓所在了。”千秋道。  “哥,他不喜欢女人,下次如果再生气了,会不会……”  我一听,嘴角裂到耳后去,回头指着万代,幸灾乐祸道:“你惨了,万代,踩某人痛脚了。”  千秋揪了万代就开始暴打,板车差点又冲到悬崖下去,石靖赶忙拉住了,转身也哈哈大笑起来,奕王揪着我的衣摆,看见我笑,也放心了似的笑起来。  笑得肚子痛时,我捧着腹部望了一眼天边的夕阳,只觉无限美好。    接下来的日子,我花了几天时间画小人,光画奕王和淑妃有些枯燥,我索性连千秋万代、石靖、甚至我自己都画了,到最后,我们画好了整整两百张。  期间苏何有来看我们,讲了些什么诸如“夏王启子太康耽于田猎,为后羿所逐……”此类的废话,我听不进,直接将他也拉过来替我们画小人。  临走时,苏何还对我道:“你不会真想就在这里呆一辈子吧?玩闹归玩闹,你始终是大随的君主,凡事要有个度……”  见我一脸兴趣缺缺,他顿时拉下脸来,揪着我的衣领痛恨道:“把我骗进那个一片漆黑的朝局,自己却抽身事外,你好啊,胥子周!”  “不,不是的,我没那样想。”  “你有!你以为我当初不知道你是怎么想的吗?你要知道当年我吐血,其实主要原因不是因为你隐瞒了自己身份,而是你的心,其实并不在我这里吧!所以你才对我诸般忍让,就算我要你在下面你也忍了!因为你愧对于我!”  真要是你说的这样,凭你丞相大人的性子,哪还能沉得住气继续呆在朝堂为他的江山出谋划策?男儿有抱负是不错,可你苏何的最大野心,不是权力,而只是一个男人。  我可以反驳,但是我不能。  随意我什么都不能说。  低着的头被人托着下巴抬了起来,苦涩的吻辗转于我的唇间,不能迎合,更不能拒绝。这人哪,几秒种前还对我怒气冲冲,眨眼间就吻得这般深情,叫人哭也不是,笑也不是,心痛也不是,五味杂陈,十分苦涩。  他还真是,爱惨了明微那混蛋。  1919、收割 ...  明微那个混蛋!  惹了情债,就两腿一蹬,死遁了!  真要给他安个死因,只怕除了“活得不耐烦了”,没别的解释了。  说也奇怪,自从我心境开阔一些后,明微的魂灵就再也没出现过了,就是哮天犬,也不见了,问财叔,他竟惊诧地说:“奕王从不曾养狗,皇上是不是记错了?”  我知道这里头肯定是哪里出错了,可我找不出错在哪里,每每一想到这里,就头痛异常。曾试探着与周围的人说了说人死后的魂灵的问题,很遗憾,这个时代的人,居然都不怎么信有灵异现象的存在。  佛说:万物于镜中空相,终诸相无相。  莫非一切的一切,真的仅仅是死后的我,脑内的幻像,都只是虚空?只是我一个人的虚构?  头痛。  我把财叔留在了上京奕王府打理府中一切,自己从上京逃离出来,到如今也有月余了,如果苏何不来,我也想不起要去考虑什么虚空不虚空的问题。可他又怎会不来,明明一日不见如隔三秋。    头顶一枝荷叶罩上来,遮去了秋老虎的燥热,转头,是石靖。  他低头看了我一眼,轻问道:“怎么了?在这发呆。”  我望了一眼金黄的四野,是秋收的时候了,家家田地里都是硕果累累,我的田地里也不例外,多亏了刘山勤快,别人家种了的,也给我都种了,别人家没种的,也按我们的要求种了。  “开始吧!”我卷了裤腿,挽了袖口,拿着新买的镰刀就下了稻田。  “你确定现在可以收割了么?”千秋和万代站在岸边问。  “我确定,看,谷粒都是饱满的,穗子也都黄了,大家都在收割啊……”  “要是割早了,坏了事,可别怪我们。”  “下来吧,你们!”  一行人下了田,开始像模像样地忙起来,奕王被我安排着坐在树荫下乘凉喝茶,倒也乖巧。  “为什么奕王那么享受,奉旨喝茶耶,我们就得翘屁股在这里晒太阳……”  万代扔了用不惯镰刀,用手拔着稻子道。  “你要是也傻了,残了,我也让你奉旨喝茶!”我拿镰刀柄敲了敲他,斜睨道:“小时候当少爷的?割稻子都不会?”  “别打我!没看见我哥也不会吗?!”  “什么逻辑!你哥不会你也应该不会吗?”  “那当然,我们毕竟是双生。”  “谬论!是你笨!”  我看了眼石靖,虽然看起来还不是很纯熟,但做得还算合格,已经割了一大片稻子了,只是,都堆在一起,跟小山似的。  “石,石靖……”  “怎么?”  “你割得是相当不错,但是不能那样堆起来,要像我这样,铺在谷茬上面,铺成整齐的一排,因为要让太阳晒……还有,不要留那么矮的谷茬,至少要留手掌那么长……”  “了解。”  “聪明人就是聪明人,一点就通。”我赞叹道。  “这叫什么?”万代问。  “区别对待。”千秋答。  两人一唱一合,齐齐朝我做鄙视的手势。  “喂,我教他时,你们不也听到了?听明白了就忙起吧!”  “是——”  “是——”  几个人一字排开,忙碌了起来,千秋和万代闷不住,边割边聊了起来。  “哥,你有没有觉得,奕王越来越聪明了?该不会是神智复苏了吧?”  “那也挺好啊,咱们会多一个劳力。”  “你想得美,奕王那是从襁褓里就开始做王爷的,会自己吃饭就很了不起了,还指望他做劳力?”  “咱们皇上还从襁褓里就开始做太子爷呢,干这个不是比我们都强吗?”  “说得也是,他好像也没那么傻。”  “嘘,小点声。”  “我都听到了哦。”  我冷不丁冒出一句道。  “皇上恕罪。”  “没诚意的话就不用多说了,而且说了多少遍了,我现在只是你们的主子,别的什么的,都不要再提,叫我子周或者笨蛋什么的都可以,就是不许叫皇上!”  “……”  “其实我也不想叫他皇上的,浑身上下,除了血统,哪有一点像皇上?”  “说得也是。”  我挥舞着镰刀,佯怒道:“干活就要安静地干,小心走神割到手!”  “哎呦不行了,我要歇会,太阳好毒,眼睛都被汗蒙住了。”万代扔下镰刀爬上了岸,撩起衣角就擦汗。  千秋也爬了上去。  我看见石靖后背都汗湿了,衣衫都贴在背上,不由道:“石靖,你也上去歇会吧!”  他擦了把额头上的汗道:“还不算累,平时操练时,比这个更艰苦,没什么的。”  “不就是割个稻子吗?不用跟操练比,快去,喝口茶也好。”  “遵命。”  结果,我们几个,都在大树下坐住了,不想再下田了。  奕王在田野里四处逛了一圈,不知道谁送了他一个西瓜,喜滋滋地切好了捧回来,让我们坐在树荫下更不想下田去了。  一位老伯扛着锄头路过,看了眼我们的稻田,摇摇头道:“现在的年轻人,田也不会种了,一田的水,就开始割稻子,也不知道把水放一放……”  我赶忙捧了块西瓜奔过去,将西瓜塞在老伯手里道:“老伯说得是,我们兄弟几个,的确不太会种田,还请老伯指点指点……”  老伯随我来到大树下,一屁股坐在草地里,啃着西瓜,就巴拉巴拉讲开了:“不是我老赵吹牛,这南阳一带,农活我可是一把手。”  “嗯嗯,老伯一看就是经验十足嘛。”  那老赵瞥了我一眼道:“现在像你这样虚心的年轻人不多了,村里那几个后生,整天都只知道空想着怎么怎么发财,自家田地都荒了也不知道整整,太不像话了!”  “是,太不像话了。”  “我告诉你哦,你们这样大中午的出来割稻子不好。”  “为什么?不是正好晒一晒,好捆了稻草挑回去吗?”  “稻子是正好晒,可你们人呢?一看就是娇生惯养过的,受得了吗?田里又有水,这秋老虎,厉害着呢,别以为只有夏天才会中暑,你们让这热水一蒸,日头一晒,不中暑才怪。”  “那什么时候割才好?”  “早上起早,或者傍晚割,不过傍晚也不太好,蚊子多。你家这块田,还是先放水,这样吧,吃你一片甜西瓜,我等下帮你们挖条沟放水,小子们,可以回家去歇着了,别仗着年轻在外面晃悠,中暑了可不好。”  “那,老伯,真是多谢了!”  “不客气不客气!”  “请问老伯,咱们,把稻子收割了之后,田里,地里,还能种些什么呢?”  老赵捏了下巴,思考了一阵,道:“一般来说,地里种白菜萝卜什么的,田里嘛,是接着种油菜,你们有下秧苗吗?”  “还要下秧苗?!”  “一看就知道你们是一伙外行,第一次当庄稼汉吧?”  “是。”我不好意思地低了头。  “这样吧,我家住在南阳东村头,门口有棵大槐树,那就是我家了,有什么不懂的,不会的,或者缺什么的,可以去我家找我。我老赵一介单身汉,不怕被叨扰,嘿嘿。”  “多谢赵老伯!”  “客气客气!”    回到家,歪在千秋学着附近农人编的竹席上,喝着石靖调制的冰凉糖水,吹着附近湖面上飘来的风,真是十分惬意啊!  千秋去湖边洗衣服去了,我们一行衣服全汗透了,够他忙的了。  石靖准备晚餐,奕王给我打扇,万代则又把上回卖瓜子的钱袋拿出来,倒在竹席上,财迷似地数了起来。  “嘻嘻,想不到那两箩筐瓜子也能卖一千多个铜板!”  “那是我不黑心,我若黑心,画有奕王的袋子,就是卖五十个铜板一个,也有人要。”  “那倒是,不如你就专门画奕王拿去卖呗!”  我摇了摇头道:“物以稀为贵,画多了,别人就不稀罕了。况且,老让我那么画,我自己都烦了。”  毛笔还是用不惯啊!  如果用现代的马克笔,那效率就要高多了。  若用电脑画,那更不用说了。    我指着屋外的空地道:“等到冬天,那片洼地,咱们可以请几个短工,挖成鱼塘,养鱼,种些莲藕。”  “知道,你特别喜欢吃莲藕。只是这开销……”  “放心,等到了冬天,钱我也差不多就能筹到。看,还有那边,我准备种一片葡萄,那边,专门盖一间牛舍,我们还要添几百只鸡鸭,反正这里环境宽敞,散放鸡鸭最合适不过了……”  “喂喂,恕我提醒你,我们只有一千多个铜板,能买五十只鸡就不错了,你那么多计划,莫非想通了,要向石将军借钱?”  我接过奕王手中的折扇,自己摇了摇,眼望着远处,道:“绝对不会再借别人的钱。对了,万代,你有没有兴趣回上京学学记账?”  “我?又不做生意,记什么帐?”  “我只问你有没有兴趣。”  “有是有,但也要学了有用处啊。”  “有就对了,年关的时候,你回去学。”  石靖给我端来了一盘水果,有石榴有葡萄有柿子,还有山楂,比起在宫里,这算是一盘仙果了!  “附近村里的小姑娘们给的,她们最近很喜欢在我们草房四周转悠。”石靖道。  “哇,厉害啊,石靖,这么快就迷倒几位村姑了~~~”  我吃着葡萄道。  万代白了我一眼,转头对石靖道:“石靖你也太不懂事了,这么酸的葡萄也拿给皇上吃。”  石靖呆愣住了。  我疑惑道:“哪里酸了?很甜啊,不信你吃吃看。”  “是吗?怎么我离你这么远都闻到口气那么酸啊……”  “……”    作者有话要说:::>_<::球评,球动力!下一章就要V了哦,亲们如果喜欢,可以买V,也可以写长评赠送积分用于看本文V章。多谢支持!我的专栏,请收藏!2020、受伤 ...  一段日子没有清闲过了,先是忙着收割,然后将稻子变成谷子。  真想不到,没有现代收割机的情况下,将稻子变成大米,要经过那么多道工序,天气又变化无常,一些农活,还得赶着时间做。  有一次,我们正在打谷,天突然下起雨来,眼看辛苦了那么久的成果就要进水了,我撇开原则,对石靖道:“你带了多少人马来?”  “末将只带了一百精兵,不过皇上不用担心,那些人都隐在暗处保护皇上的安危,不会让皇上感觉不自在的。”  “叫他们出来几个人。”  “皇上,您生气了?”  “让他们来帮忙把稻子搬到能避雨的地方去啊!块!”  “遵旨!”  石靖做了个潇洒的手势,遍立马有十个人从我不知道的地方飞身落地,稳稳地立在石靖一侧。  “你们,听着,把这些稻子,还有那边晒的豆子,还有那些东西,全部搬回我们的房子避雨处!”  “是!”    人多果然力量大,在天上飘下更大的雨点前,我们曝露在外面的东西总算都收拾妥当了。  “皇上,早想到用这些免费劳力,我们干嘛还那么辛苦地自己去田里担稻子回来啊!你都不知道,上次担稻子,我的肩膀现在还在痛呢!”万代抱怨道。  我看了他一眼:“辛苦你了……我们能自己做的,还是尽量自己做,他们毕竟都是兵,不能让这些小事耽误了他们,况且他们都是暗卫,长期处在贫民化的生活中,会失去警觉性,就不够格了。”  “人家石靖一介护国大将军,专门贴身来保护皇上你一个人,为你做饭,为你跑腿,为你做最最贫贱的农民才做的事儿,也没见你觉得有什么不妥啊,他的那些个手下,搬点东西就失去警觉性了?”万代撇嘴道。  “石靖那是……”  是啊,我这样大材小用地将石靖留在身边,竟从未问过他乐意不乐意。  从来都是自欺欺人地以为他不会介意,为我,即使做牛做马都愿意。是我自己私心作怪,明明千秋做饭的味道也不差,甚至我自己也可以做,却总把做饭这种深为古代男人所不齿的活儿通通推给他做。  我还暗地里喜欢着他。  一直以为,暗恋之于我,是一件超猥琐的事情。  我暗恋石俊多年,却从未敢出口,暧昧倒是时常有,只怕聪明如他,早已猜透,只是不愿挑明。莫名其妙到了这里,又自顾自地完全将石靖当成了石俊,连自己都分不清楚,令自己心动的,究竟是哪一个。  我果然差劲。    “今天的晚饭我做好了,大家喜欢吃什么?对了,我们再也不用买米了,今天开始可以吃上自己种出来的新米哦!”我起身,决定一改依赖别人做饭的作风。  把石靖从厨房里赶出来,自己开始做起了晚饭。  米已经舂好了,几乎没有碾碎的米粒,石靖这人还真是,做什么都是一看就会。这么个优质的帅哥,我既然穿越到这里来了,既然生成是他的天,为什么就不可以随心所欲地把他留在身边呢?  我是皇帝,虽然没什么实权,可我想要一个人,天下人和群臣,应该不会为难吧?  可是,如果那个人是国之栋梁的话……  米下锅煮上了,然后是洗菜切菜……  自从有群女孩家在我们草房附近转悠多了后,我们一家子也跟附近的村民熟识了起来,有时别人家的蔬菜长势好,吃不动了会叫我们帮着吃的,甚至不用我们亲自去采摘,那些女孩子经常提了个篮子,站在我们家篱笆外就喊道:“石家的,我娘说了,家里茄子(辣椒,青菜,土豆,蚕豆……)吃不动,让给你们送点过来。”  然后石靖就会微微笑着走出去,接过姑娘们真的假的“吃不动”的蔬果,礼貌一声“谢谢”就回了。  就为着这短短的数秒面对面,那些姑娘每天变着法儿过来套近乎。  我若像她们一样是女子,这一切,就无不可了吧!  哎呀,我在想什么?!  我羡慕嫉妒恨着那些女孩子时,猛然想起:我都不知道石靖对南风是何看法,若他只喜欢女人,那我平日里那些不自觉表现出来的小暧昧,不都成了恶心之举了么?  我怎么可以……  算了,还是让他回上京去吧。  可是,真有点舍不得。  有他在,即使在毒辣的日头下干着又脏又累的农活,我也觉得每一天都是开心无比的。    客厅那边一阵喧哗,万代“吱呀”一声推开了厨房的木门,有些欣喜似的道:“子周,晚饭一定要加菜!加菜!宰只鸡吧!咦……你已经宰了?”  “什么啊?我没……”  “那这一盆血水是……啊!皇上,你的手!”  万代颤抖着抬起我的手,手一离开水,我顿时觉得刺痛无比,只见左手虎口处,一长道裂口,血水从伤口流出顺着水迹蜿蜒而下。  “怎么弄成这样?!”  “我也不知道,洗着洗着就成这样了……”  “你都没有感觉的吗?”  “浸在水里,感觉没那么痛。”  “你倒底在干什么?突然就说要自己做饭,你会做吗?在洗什么我看看?”他翻了翻盆子,将水倒掉,里面是几颗土豆和一把菜刀。  “你糊涂了吗你?!菜刀合着土豆一起洗!来来来,快去大厅那边,好好包扎一下。”  他拉着我不由分说就扯到大厅,我一看,怪不得万代说要加菜,原来是苏何来了,还带着七道杠少年胥纯。  我在狭窄的厅中,寻了竹椅坐下,看了一眼苏何和胥纯,问:“你们怎么来了?”  “太子殿下,我等做臣子的,劝说不了你父皇,作为储君,未来的皇帝陛下,现在,你怎么办?”  “喂,苏何……”  “父皇……”  “不用多说了,我是不会回去的。”  “那我就同太子殿下一起在此间住下,直到皇上同意回宫为止。”  “苏何你!”  “父皇若是喜欢田家生活,可以随时出宫游玩,但是像这样长住着,未免太过有失体统,还请父皇三思。”  “我千思百思过了,不回去!”  “父皇!”  “胥子周,你还要丢脸丢到什么程度?!你让一批臣子随着你在这里,干的都是些什么事?!石靖乃堂堂大将军,护佑京畿安危,职责何其重大,却陪你在这里……”  “明天我就让他回上京,这总可以了吧!你们要是不信,今晚可以跟你们一起走!”我说罢甩袖进了自己的房间。  关上门,后背抵在门栓上,阵阵无力感袭上来。  手中是黏黏的感觉,抬手一看,满手鲜红,赶忙扯了里衣草草缠了起来。或许是刚才在洗土豆时已经失血较多,又或许是这几日田间劳作太累了,我的头有些晕沉沉,扑倒在床就睡了。  梦里,也很不快乐。  我的所有快乐,似乎在我十五岁之前就被支取殆尽了。  如果一切都只是梦,我为什么要一而再,再而三地不快乐呢?是梦的话,应该是我想什么便有什么吧?  这么一想着,梦里果然有双温柔的手,不断地抚摸着我的额发,那么轻,那么柔,时时伸指抹一抹我的眼睫,我用脸颊蹭了蹭他的手掌……  是,苏何吗?  还是石靖?  又或是妈妈、爸爸?    “妈……”我软软地喊了一声,没有人应。  睁开双眼,天已是刚微微亮。  奕王衣服未脱,就在一边歪着熟睡。  “傻瓜,难道又忘记怎么脱衣服穿衣服了?”我轻轻弹了一下他的额头,将他推到一边,自己穿衣起床。  走到院子里,石靖已经在劈柴了,我走过去:“你怎么没走?”  他继续劈着柴道:“苏大人说他已经甄选了新的勇士守卫京城。”  “那你也得回去啊,跟着我,只会葬送你的前程。”  “末将倒觉得:哪里快乐,哪里就是我的前程。”  “你真的觉得跟我……们……在一起,很快乐?”  “末将不会说谎。”  “对不起,是我太任性了。”  “末将是自愿的。”  “虽然如此,但我还是要命令你回京,你有更重要的事情去做,况且,少一个人儿戏邦国,这个国家,就少一份危险。”  石靖却放下斧头,朝我一揖道:“请恕末将难以从命。”  “为什么?!”  石靖还未回答,“吱呀——”一声,小院的门又开了一扇,万代乱着头发端着毛巾走了过来。  “哟,皇上早起了?!伤口怎样了?好点了吗?”  “没事了,你们给我上了药,好多了。”  “是啊,苏大人昨晚打发数十人一起去附近山上找草药,我们也都被赶上山了呢,等找回来,又是烧,又是碾粉,又是筛,折腾了大半夜才敷上去的。皇上也真是的,既怕痛怕得都哭了,还逞什么能非要自己做饭呢!以后我们可谁也不敢再让你进厨房了,附近可没什么好大夫……”  “真是辛苦你们了。”  “跟我们还客气什么啊!”  我看了一眼重又坐回木桩劈柴的石靖,道:“你还没说为什么不能从命呢!”  “这个啊!”万代自井边打了水,开始洗漱起来,借口道:“朝中无人不知,无人不晓:皇上的命令可以不遵从,但是丞相大人的命令,必须遵从!”  “……”  “不听他的话,会很倒霉哦。吃过苏大人的苦头的人多了去了,渐渐也没人敢对他不从了,包括我们威猛无匹的大将军……是吧,石靖?”  石靖淡笑着,牛头不对马嘴道:“他待皇上非常好。”  说罢低头,依旧一丝不苟地劈着柴火。  万代继续朝我挤眉弄眼:“摊上这么个人,皇上现在是不是觉得内心又爱又恨得紧呀?”  “万代,你又在教唆皇上什么?!”  丞相大人带着初睡醒的妩媚慵懒,甩了折扇走了出来,好好的一双桃花眼,变成了一对熊猫眼,口中鄙弃道:“睡这样的地方,真比猪窝还脏!”  我迎过去,赔礼道:“昨晚,是我不对,不该发脾气。”  “我也有不是,这么多年,对你没上没下惯了……”他收了折扇,一双含愁的熊猫眼看了过来,丰唇有些干裂,神情郁郁。  “这里脏乱,你……住不惯的,还是早点回去吧!”  “不!昨晚我就决定了,我要住下来。你放心,太子现在也不小了,是时候让他独力承担了,我已经谴他回去了。”  “这……”    作者有话要说:╯﹏╰2121、葬礼 ...  “苏何,你在干什么?”  “撒花籽啊,你没看见吗?”  “花能吃吗?”  “吃吃吃,你就知道吃!”  “不能吃你种什么种啊,浪费土地!”  “我乐意!”某人又任性开了。  他从小体弱,我不能指望他的住下,会带给我们帮手,我们几个已经做好了养两只米虫的准备,另一只是奕王。  呃,目前看来,此米虫显然比奕王那只难养多了。  至少奕王不会跟我唱反调。  也不会让我必须小心翼翼应付,生怕气出他的毛病来,还得犯愁附近没有好的大夫。  对于苏何这只米虫,大家都采取忍让政策(被逼的)。  苏何一来,附近转悠的少女更多了,甚至还有少男!苏何爱花,于是每天清晨,门口总是摆了大束大束的花,有野花,也有家种的。  光是菊花,就有好几种。  我汗。  “苏何,能不能对那些村里的姑娘们说一说,你不喜欢这些花?”  “我干嘛要撒谎?”  他摆弄着那些野花野草,很是漫不经心。  我靠,一束狗尾巴草都要!  “好歹我们这是屋舍,又不是坟墓,天天朝我们门口送花,晦气不晦气啊!”  “你还信了迷信?”  “这不是迷信不迷信的问题,是看着不爽!”  “吃醋了吧?”他摇摆着一枝孔雀草,对我抛了个媚眼,损道。  我捂着喉咙,吐了舌头,超他做了个“吐”的动作,转身扬长回屋。    “咦,谁做的冰?”  桌面上有一盘冰,冰细如沙,里面拌了一些红豆和碎果粒,宛如我在现代吃过的沙冰,在这尚且有些炎热,且刚刚被苏何激上来少许火气时,吃一盘沙冰,那是最好不过了!  在古代,这里没有冰箱等制冷设备,哪来的冰?  我边吃边向厨房走去,看见石靖果然在里面忙碌着,我举了举盘子,笑道:“你做的?好好吃哦!”  他看了一眼盘子中的东西,大惊道:“这……不可以吃的!”  “为什么?”难道有加料?  “今天冰镇水果、糖水有多的冰砖,奕王进厨房来玩时,我怕他在厨房里乱摸乱动不小心也割到手,就给了他半块冰砖,让他在外间玩……”  “这个啊,我还以为里面放了什么不能吃的东西呢!”我继续吃。  “这个真的不能吃,这是苏大人命人从自家冰井运过来的,一般不会直接吃它,都是用来冰镇或融化解暑的,应该是去冬在野外采集的,直接食用,恐有不洁……”  “没事,不干不净,吃了没病!”  “你……”石靖笑着摇了摇头。  “对了,奕王,千秋还有万代呢?怎么不见人影?下地了?”  “村西的刘家,有人老了,他们几个,去瞅瞅去了。”  “这也好凑热闹的?俗!”  “按这里的习俗,丧事是由村长带领全村的人集体合办的,他们去去也好,看到时我们能出几个人手帮忙。”  “帮忙?”  “是啊,即使是一介村人的丧事,也极其繁琐复杂,很需要人手的。”  “刘家?哪个刘家?”  “刘山的寡母。”  “那我也去看看去!”  “午饭……”  “做好了搁锅里蒸着,你和苏何俩人先吃!”    来到村西刘家,只见简陋的屋子里里外外已经挂满了黑白绸布。  千秋看见了我,领我进去,给安静西去的老人上了一炷香。  “这是刘茉莉,刘山的独女。”  万代拉过一个女孩子,介绍给我道。  女孩子瘦瘦弱弱的,长得倒是俏丽,一脸坚毅,和胥纯差不多的年纪,不过和胥纯一样,有着超出年龄的成熟感,这就是穷人家的孩子早当家么?  想起她的父亲,我心里一阵愧疚。  相依为命的奶奶也去了,今后可怎么办啊?这么想着,我就脱口问了出来。  刘茉莉哭红的双眼一弯,反过来安慰我道:“我一个人也可以的。”  “才十一二岁,又是女孩子……”  “我已经不小了,再过两年,就可以嫁人了!”  “嫁,嫁人?!”再过两年也才十五岁不到啊!这,这古代,真是匪夷所思。  “家里还有其他亲戚吗?”  她摇了摇头。  “千秋我们收养她好了。”就是养三只米虫,相信我也养得起。  “这,不好吧,家里都是男人……”  “怕什么?你们谁敢不轨?!”我斜睨。  “这不是我们规矩不规矩的问题,是多有不便,于她的名声也不好听……”  “多谢你们的好意,我和隔壁的牛婶要好,她是寡妇,有两个女儿,我们经常住一起玩一起,就算奶奶不在了,也没什么好担心的。”  “终归都只是寡弱女子……”  对面的刘茉莉没有再接话,而是把目光投向了门外,门外也是一阵喧哗,进来一人,白衣飘飘,气度不凡,简直就一闯入鸡窝的白鹤。  是苏何。  “子周,石靖喊你回家吃饭了!”  我一面答应着,一面学着千秋,拉他到香案前,教他上了一炷香。    回去的饭桌上,我铺排道:“苏何,明天开始,你去刘家负责写挽联;千秋,你负责打理上下一切,那些村民,我今儿看了,指挥不当,人一多,就乱得不像样;万代,配合你哥,各项采买收支,好生记着、办着;石靖,你就去做主厨好了,人多的饭不好煮,要辛苦你了……”  苏何懒洋洋扒拉着米饭道:“没什么问题。”  千秋也道了声了解。  万代又有些兴奋似地不住点头道:“好的好的。”  石靖看了一眼苏何,轻声道:“苏大人,饭菜不合口味吗?”  “也不是不合口味,只是我想吃人参燕窝粥罢了……”  我横了他一眼,佯怒道:“滚你的。”  谁知这厮不要脸地当场表演起来,泪眼婆娑地望着我道:“不滚,跟你在一起,吃白米饭不要菜也开心。”  万代明显已经把汤喷了。  千秋也掩嘴偷笑。  我恨不得把一盘菜扣到苏何头上,都不敢去瞧石靖的脸色。  不早点把这尊神给请回上京,我就浑身这里那里都不爽!他还时不时趁我不注意,来一个偷吻,在这民风淳朴的乡下地方,叫我,叫我老脸往哪搁啊!    第二天,葬礼在千秋代替了村长的主持下,开始井井有条地准备了起来。他果然不愧是偌大内宫的总管,主持大局的本事不是盖的!村里的老者们纷纷对他投以赞许的目光,那厮,虽然此刻表面装得严肃正经,但我看得出,一展才华已经让他在心里得意开了花。  万代也忙前忙后,不亦乐乎。  闲下来的人,都趴在几张八仙桌上,啧啧惊叹着丞相大人的“好字”。  我牵着奕王的手,摸到后面的厨房,只见石靖被一群村妇围着,正忙得满头大汗。一老者路过我身边时感叹道:“哟嗬,连村里最懒的婆娘也赶来帮忙了,都那么积极啊!”  偷偷溜到石靖身边,趁人不注意,从他的盘子里顺了两只大虾,烫得我直哆嗦,他摇着头笑了笑。我拈了虾,分给奕王一只,带着他就要往外走,肩膀被忙里偷闲的万代故意撞了一下,他不怀好意地笑:“你现在算是,自己奉自己的旨喝茶了?”  “哼,要你管,忙你的吧!我负责看着奕王。”  “切~~~”    结果负责看着奕王,负责着逛到了荒郊野外,都忘记回去的路了!  四处的树看起来都一模一样,我已经确定,我迷路了。  不知道身后有没有隐在暗中的暗卫,若是有,估计我也拉不下脸说自己在这么个小山村迷了路……  怎么办?  我急得在林子里乱转。  奕王一直静静地跟在我身后,看起来似乎有些心情低落。我出声安慰道:“没关系,我们能走回去的。就算不能,我呀,也有野外生存经验的!”  牵起奕王的手,大踏步向前走去,过了一会儿树木少了起来,路面宽了起来,有种豁然开朗的感觉,再往前走了数十步,只觉一阵扑面轻风吹来,带来莲香隐隐。  放眼是一汪水塘,里面种满了王莲,片片硕大如巨型筛子的莲叶,几乎铺满了水面。部分“筛子”的边缘开着雪白的莲花,甚是壮观。  一个孩子正躺在其中的一片莲叶上面,似乎在熟睡。  “谁家的孩子啊,放那多危险呀!”我咕哝了一声。  那孩子突然醒了,站起身来,用一种让人听了只觉恐怖的声音道:“怪不得最近觉得这周围的气息变脏了,原来是你这个人渣来了!”  “呀啊!见鬼了!我碰到小僵尸了!奕奕,快跑!我断后!”  刚转过头,后脑就被一物打中,朝地上一看,是颗莲子,再看那孩子,整个就一植物大战僵尸里面的“豌豆射手”!只不过射的是莲子。  源源不断的莲子砸得我后背一阵麻木,脚下未敢松懈,撒丫子开跑起来。  终于跑到那怪物射不到的地方,上气不接下气时,背后跃出三五个黑衣人,我还来不及反应,他们在我面前一字排开,与那“豌豆射手”严肃对峙着。  呃,原来是自己人。  “那是什么东西?我不是真见鬼了吧!”  “居然说老子是东西,瞎了你的狗眼!”  豌豆射手咆哮起来。  我举手作投降状:“大仙饶命,我不该说你是个东西的,你并不是什么东西,我错了,错了……”  “你!”  “你倒底是什么啊!”  “哼!”  我转而问前面三五黑衣人。  他们冷如寒冰的声音齐齐道:“弑君狂人。”  我手指着那孩子,从头看到脚,又从脚看到头:“他几岁了?”  “二十九。”  “坑爹啊!看起来顶多九岁不到!”  “……”  “侏儒症?”我对豌豆射手投以十二万分同情的目光,虽然他刚才还骂过我人渣、狗眼。    作者有话要说:球评啊!球吭声啊!2222、新驴 ...  谁知我的眼神彻底激怒了那孩子,呃不,那人。  他飞身而起,快要跃到池塘的边缘时又落回了一片王莲叶上面,无论他怎么努力,整个人就像是农妇筛豆子时筛子里的豆子,怎么跳跃,都还是在筛子里倒腾,不会蹦到外面去。  我兴致勃勃地在一边托腮围观,好似他在表演杂技。  “雁翎!皇上不计较你多次刺杀,饶你一命,你该知足了!”  苏何不知道什么时候赶到的,他用折扇指着那孩子,隐隐中如临大敌,厉声斥道。  “将我困在这阵中算什么?有种就杀了我!不然我一辈子都不会放弃杀这个人渣!”那雁翎一双“小手”直捏得关节啪啪响。  “我跟你倒底有什么深仇大恨啊?”  苏何掩嘴在我耳边小声说:“他是皇上做太子时的伴读,据说是皇上小时候将他尿湿的裤子拿到承天门下展示,让他在心爱的宫女姐姐面前颜面尽失,因此积怨在心。”  “就为这个?那也太小气了吧,都过去二十多年了!”  “可是他已经刺杀了你不下百次。”  “一百多次?全都失败了?那他是不是很笨啊?”  苏何摇了摇头道:“其实他很聪明,武学造诣直逼石靖。”  “哇,这么厉害,都还没把我给干掉,那我岂不是更厉害?”  苏何一听,踢了我的屁股一脚,道:“真活得不耐烦了?嗯?”  “没,没……”  “没把你干掉,是因为我和石靖的联手,成功将他困在这里七八年了。”  “厉害!”  我们这边厢在窃窃私语,雁翎那边开始魔化,他诡异的笑声破空传来:  “嘿嘿嘿嘿嘿……你们以为这个阵能困我一辈子吗?老子这八年来可是将其千万种变化都琢磨过了,很不巧,这个人渣一来,我马上就知道了破解方法!”  说罢再次飞身而起,不是往前扑向我们,而是急速后退,转了几个圈,只见刚刚还散布在池中的王莲全部集中到一块,而雁翎已经轻轻巧巧地落在了岸边,朝我们步步进逼。  “子周危险!”  苏何的示警还未发完,我便见一六芒星状飞镖直射我而来,一时呆愣在那,不知如何反应,千钧一发之际,苏何折扇一挥,那支薄如蝉翼的六芒飞镖应声落地。  可糟糕的是,更多的飞镖一齐飞了过来,苏何就算是三头六臂,也不可能全部替我挡开,武功好的,可以躲闪一支飞镖,两支,三支,甚至四五支,但绝对躲闪不了百十来支齐发,完了,死定了……  明微当年是脑抽了还是怎的,这样一个超危险人物,二十年来不遗余力要致自己死地的家伙,不搞死搞残搞怀孕他,反而将他困在这山清水秀的地方,有吃有喝,又有安静的地方修炼习武……  除了他跟这厮也有一腿儿,没别的解释了!  明微你个种马变的!  “啊!”  “啊啊!”  “呜!”  惨叫声,闷哼声,惊叫声一齐响起,我被奕王和苏何两个人齐齐扑倒在地,抬头一看,他们的后背,都插着六芒飞镖,苏何武功底子不弱,躲开的多一些,奕王后背可就惨不忍睹了,血流过多,已经昏过去了。  那边雁翎倒在地上惨叫着打滚,原来是被堪堪赶来的石靖掌力击倒在地。  石靖身上甚至还围着做饭的罩衣,他将雁翎拎起来,问我道:“杀吗?”  我看着痛得眉毛都拧在一起的苏何和已经昏死过去的奕王,冷道:“不杀,我要让他生不如死!”  雁翎在石靖手中瑟瑟发了个抖。    回到草房时,万代特的请了附近镇上的名医,几个名医替奕王和苏何上药包扎好后,便暂且也在我们的草房住下了,以备不时之需。  我吩咐千秋将雁翎扔到臭水沟里去,并用绳子栓在里面。  石靖为防止他再次造孽,已经下手废了他的武功。  看不出来,平时的石靖宽厚近人,废起人家苦练了二十来年的武功来,丝毫没有手软。果然不愧是军人出身,不是一般的果敢!  不过正合我意。  我来自现代,即使雁翎再怎么为恶,我也不可能像古代的人们那样,能眼睁睁地看着他从活生生变成死翘翘,唯有使尽手段来折腾他了。  可怜的奕王,新近状态才刚刚好些了,就被他,被他的飞镖……差点扎成了个筛子!  这口气,怎么咽得下去!  至于苏何,我并不怎么心痛他的伤口,不是我心狠,只是唯愿如此一来,他能搬回上京去,对他自己,对我,都好。  谁知道那厮借口受伤,说什么也不肯挪窝了,还大把大把甩钱请名医,用贵重药材,吃贵重补品,把我好好的充满小清新的田园生活,愣是给弄成了不伦不类、蓬门酒肉臭了。    刘山母亲的葬礼也在千秋的主持大局下利落地完成了,到最后的入土仪式时,全村人们都去送最后一程了,还有许多路祭的,一路上,鞭炮声,哭声,哀乐,声声不断,天也阴沉沉的。  不知已在那个世界死去的我,是不是也曾有过这样一场哀伤的葬礼?  还有三弟,甚至继父……  母亲怎么受得了?  在这个天地间,无论我寻到哪里,都不可能再找到他们了。  爸爸妈妈,还有那个世界上最好最好的哥哥,也同样不可能再找到我了。  原来死亡,就是这么回事。  突然觉得,好孤单好孤单,这样莫名其妙地到了这个陌生的世界,还不如,真正在地下长眠。  至少那样,我就不用如此想念亲人。  秋草枯黄,冥纸翻飞,火灰乱舞,唢呐声呜咽……  我再也承受不住,一屁股坐在路边的草地上,抱住膝头,头抵在膝盖上,瑟瑟发抖。  “子周原来这样多愁善感呀!”万代蹲在我面前,叹道。  不是我伤感,是我现在才想起来难过。  ……  在地上坐了好一会儿,等围观的人群散去时,千秋劝慰道:“所谓红白喜事,那都是喜事,你也不用着跟着过于感伤了。”  他将我拉了起来,同万代一左一右,把我架了起来,石靖摸出帕子,擦了擦我的脸。万代拍了拍我的脸:“哎呦,你都快三十的人了,还掉眼泪儿!”  是啊,穿越也就罢了,还平白老了七八岁!  这么想着,我更愁了。  “咱们还是不去山上送了,直接回去吧!”千秋提议道。  “也好。”  家里还有俩伤患!    回到家中,我看了一眼在臭水沟里面色多彩的雁翎,对万代道:“上次赵老伯不是说,他家有个磨盘多余了准备送给我们家使吗?你这就去和赵老伯说,咱们要磨豆子,去搬回来,啊,对了,别忘了顺便给他送点新鲜的瓜果过去。”  “知道了。”万代兴冲冲推着板车走了。  等万代把磨盘运回来,同石靖一齐在院中安放好了,又洗刷干净了,我拿出一簸箕黄豆,对万代道:“去把咱们的驴洗干净,拖回来给我磨豆浆。”  万代愣道:“子周你傻啦?咱们家没驴。”  千秋微笑,朝臭水沟边努了努嘴道:“喏,那不就是现成的?别看他那孩子一般的小身板,即使武功废了,可还是力大无穷啊,比货真价实的驴管用多了。”  我白了一眼万代:“看到了吗?多学学你哥,看他多聪明!”  万代捏着下巴啧啧道:“听你们这么一说,我也觉得相当不错。”  “快去吧,咱们很快有豆浆喝了。”我道。  转头,准备回屋去看奕王和苏何的伤势,就见苏何同石靖一齐立在茅檐下,石靖依旧笑着摇了摇头,苏何虽然一脸受伤后的苍白,却还是笑得妖孽横生:“子周啊子周,真不愧是我看上的男人,亦正亦邪,我最喜欢的性格了!”  我冲过去捂住他的嘴,老脸下拉:“正你妹啊,邪你妹啊,自己断袖还怕别人不知道似的,天天挂在嘴边,还以为断袖挺光荣了?”  他拂开我的手,眨了眨眼道:“我没有妹妹。”  “哼!”我甩袖进屋。  他在后面又来一句:“我不是断袖,我只喜欢你。”  “啊啊啊……”我双手挠头,几近疯狂边挠边摇,后面苏何还不遗余力道:“子周,别太感动了……”  我猛回头,准备给他一句:“感动你妹!”  身后传来一声轻轻的痛呼,我赶忙扑到床边,惊喜道:“奕奕,你醒了?!”  由于后背受伤严重,奕王这两天一直是趴着昏睡,可要难受死他了!此时他侧着头,眼帘虚弱地掀了掀,终究没有睁开。  “醒了就好,醒了就好,别担心,你好好休息,要是觉得不舒服,我给你再垫点软垫子。”  后背被千秋拍了拍,他拉起我道:“你忘了?奕王不会讲话,别太心急了,没事的。”  “他可真是为我遭了太多罪了,我,我……”  也许是穿越过来之后同我最为亲近的关系,也可能是感动于他对明微强烈的不伦之恋,虽知道他傻了,痴呆了,可我最见不得他受一点点罪,在人前更是异常护短,现在他因为我一下子受了这么重的伤,我的心,真跟刀割似的痛。  当初对明微表面承诺内心反抗的念头完全消失无踪了。  明微的魂灵再也没出现后,我不仅没有把奕王一脚踢开,还同吃同睡,就算搬到这乡下来住,也想要让他在艰苦的条件下,尽量,也能当成一只幸福的米虫。  千秋拉着我往外走,一声呓语,如同青天霹雳直击我的天灵盖,将我劈愣在那里:  “沛沛……”  是我忘了的我在那个世界的名……    作者有话要说:一 一+球评,球意见,各种球!话说大家都雷些什么啊?反正我是雷生子,NP,自恋。2323、说媒 ...  我不知道为什么会忘记自己的名字。  在那个世界,我生活了二十来年的世界,一切一切我都记得那么清晰,可唯独忘了自己姓甚名谁,即使是回忆起别人呼喊我的名时,那些称呼也总是像消散在风中的声音一样,总是模糊的,记不起来的,大多的时候,并不曾提及我的名,只是用你我他带过而已。  是以我总觉得这一切都是梦,梦到自己变成了一个不靠谱的皇帝,一群不靠谱的臣子和下属,还有一个更不靠谱的梦想:种田。  可是奕王怎么会……  他怎么会喊出我的小名?  我像个人偶似的机械地转过头,看向奕王,千秋也是大为惊诧,我们一起奔到床跟前,奕王双手紧抓着身下床褥,双眼紧闭,眉头深蹙,口中张张合合,却没有发出声音。  看着他后背纱布渗出的血渍,我心里一紧,转头道:  “千秋,把那些大夫叫几个进来,是时候换药了吧?”  “是。”他说着就出去了。  我低下头,安抚着奕王,伸指拂了拂他的眉,他不安分地蹭摇着脑袋,突然一个惊乍,声嘶力竭一般地哑声喊道:“沛沛不要死!”  在那个世界,对我的称呼带沛字的一共才三个人,爸爸叫我小沛,妈妈喊我小沛宝贝儿,而只有哥哥,才喊我沛沛,一喊十几年。当年我因为血缘关系要回到生母身边时,不是没听过这般伤心着急的声音呼喊,只是那时是“沛沛不要走……”  在那个现代,弃婴已经非常少见,而且就算有,被丢弃的也都是女孩,而我,虽然是个男孩,却因为生母的年少无知,我连弃婴都算不上了,只是一坨垃圾,被扔在垃圾桶里的垃圾!  那样的我,又有什么脸面继续去接受不相干的人的疼爱呢?  况且看到我,妈妈岂不是会时常想起自己当年九死一生,努力了一天一夜生下来的,其实是个死婴,她其实早就失去了自己的第二个孩子,时刻面对这个真相,她会有多难过有多伤心,我不敢想象。  她总是说哥哥不调皮不撒娇不闯祸,一点都不像个小孩,一点都不可爱,整天像个小大人,无趣得紧,生下我后,可总算有了带小孩的感觉,是以她疼我,要比哥哥还要多一些,可我却让她失望了,我不是她生下来的。  我颤抖着手,抚向奕王的手背,激动,惊诧,兴奋,伤感……多种情感交汇,完全说不出话来。  若他是,若他也是像我一般,穿越过来了,算是应了妈妈经常说的:“你们俩关系这么好,来世也要做好兄弟哦!”  真是这样的话,那就太好不过了!莫说他乡遇故知,尚且两眼泪汪汪,我这可是在一个完全陌生的时空里,遇到自家哥哥,这这这……  何其幸运!  只是按照我自身的经历,我是被车碾后,死亡了,才会穿越的。那么哥哥他是?难不成也死了?怎么会?!怎么会这样……  “哥,哥……”我试探着叫了数遍,他都再也没有出声,躺在那里,极其不舒服的模样。  千秋叫来了大夫,那些人替奕王换了药和纱布,说奕王不会有事,只需慢慢养伤,就退了出去。  我在他床前坐了许久,直到午饭时间,他都再也没有醒来。  漫不经心吃着午饭,我道:“奕王这样没醒过来,不吃不喝,可怎么是好啊!”  苏何夹了块肉到我碗里,道:“放心交给那些大夫吧,都是别人千万金也请不到的名医。”  我把肉又夹还给他:“你是伤患,你多吃点,我吃青菜就可以了。”  其实我想说,他这样大搞铺张浪费,弄得我这里不伦不类,种田成了一项极端无聊没事找虐的行动了,这破坏了我的初衷啊!他本来就身体羸弱,又受了伤,据说养了几年才养出的稍微不那么苍白的脸色,现在变得比以前更苍白了,而且这些都是为了我,除了唏嘘,我不能再说什么了。  说不感动,那是假的。  但我不能接受他。  先前不能接受他,那是因为他是别人的爱人,他爱的是明微。可现在又有了另一个缘故,我几乎百分百确定奕王的壳子里此刻住着的,是我的哥哥,我可不要让我哥知道我是个同性恋!  得想个法子把苏何弄回上京才是啊!  至于石靖,反正他不喜欢我,不会像苏何那样不管人前人后,兴致来了就强吻人的。我自己对他的喜欢,就深藏在心好了,也许,该学会慢慢忘记了。最好是同我哥一起,在这里能快快乐乐地活下去,娶媳妇,生娃,放牛,种田,赚钱……  最好将来我们的娃能互相结为夫妇……  这古代的姑娘,大多比现代的女生要贤惠温柔多了,对了,得挑个最好最好的姑娘当我嫂子,像上次那样骂我人渣的野蛮女人就免了。  我越想越开心,渐渐笑了起来。  “想什么呢?这么开心。”苏何问。  我扒了几大口饭道:“想到怎么折磨雁翎了,自然开心。”  “你邪恶了……”苏何白我一眼。  “这不是你喜欢的吗?”我也白他。    吃罢饭来到屋外,只见雁翎早把一簸箕的豆子全给磨好了,只是这么多豆子,做豆浆的话,全村人来喝也还有多啊!  失策失策!  “石靖,你会做豆腐不?”  “末将暂时不会。”  “要不去学去?”  “末将遵命。”  雁翎焉在一边,气喘如牛,如斗败的公鸡,我心想,这孩子,哦不,这人,也还算上道,让磨豆子就磨豆子。  千秋走过来要将痛里磨好的豆浆拿去煮,苏何拦住了他:“等等。”  “去喊一名大夫过来。”苏何对万代道。  不一会儿,大夫来了,苏何指着那磨盘,上面还残留着豆渣豆浆,道:“去看看,里面都有些什么?看仔细闻仔细了,别砸了自己的招牌。”  “是。”那大夫低头闻了闻,又用手蘸了一点送到嘴里尝了尝,很快得出结论道:“除了原汁原味的豆汁外,含有巴豆,还有……”  “还有什么?”  那大夫揩了揩额头的虚汗,道:“鸡粪。”  “把他的手脚打断!”苏何一怒,挥了折扇直指雁翎,对石靖道。  石靖走过去,正要动手,我喝道:“住手。”  这厮,还真是听苏何的话,都没想过要问一问我的意见!这种被无视感让我超不爽,虽然我本来也气得恨不得将雁翎手脚打断,可现在,我想要反着来了。  又想到奕王受了那么重的伤,都是因为他的缘故,现在既然知道奕王壳子里面的是我哥,我更不能轻饶他了!  “驴的腿给弄断了,还怎么干活?”我逐个数落了他们一番,最后道:“驴嘛,也跟人一样,要吃饭才有力气干活,他今天干得不好,想是饿了,这桶豆浆就留给他喝算了。石靖,你看着他喝就可以了。其他人,走,下地除草去!”    我和千秋万代扛着锄头走在田野间时,在一条小河流边看见了一脸愁容的牛婶,刘茉莉家隔壁的寡妇。我让千秋和万代先去下地除草,自己走到牛婶跟前问道:“大婶怎么了?”  她杵了杵手中的竹篙道:“年年养鸭,为的是赚几个蛋钱。但年年到了这季节,鸭子下蛋开始少了起来,再过阵子,就到了换毛季节了,更不下蛋了,市集上又卖不开,离明年春天孵新鸭又远着……”  “怎么会卖不开呢?鸭子应该有很多人喜欢吃啊!”  “如今年份好,有钱人都吃鸡去了,谁吃鸭啊?”  “不会吧!”  按照现代来说,吃鸭才比较贵吧!  “对了,牛婶,刘茉莉她还好吧?要是家里有什么事做不动,她又不好意思说,你可以来我家跟我们说哦,我们都可以帮忙做。”  “那孩子挺能干的,什么都提得起,担得上,便是犁田,也都能亲自上,都不太要别人帮忙的。”  “那就好,那,赶明我遣家里的人去镇上看看能不能帮你找到买鸭子的店家。”  “真的?”  “嗯,我们家的人都挺能干的啦,哈哈,除了我。”我摸了摸后脑勺。  “你这后生也挺能干的啊!对了,娶媳妇没?村里有很多姑娘都差不多到了待嫁年纪,要不要牛婶我给你介绍介绍几个?”  我一听,脑门一汗。  怎么到了哪里,女性长辈总爱关注后辈们的终身大事呢?!  “这个……”  “要是本村没有喜欢的,我娘家那边也有好姑娘哦,那儿山灵水秀,出美人儿!”  “呵呵,有道理啊,看牛婶的模样,就知道说得不假。”  “你这死孩子,倒调侃起我来啦!不过说起来你们兄弟几个,都太出挑了,村里那几个小丫头片子,每天有事没事都往你们家那跑,看得村里那些男娃都快火啦!”  “呵呵,呵呵……”  “只怕你们一个都看不中呢,你们兄弟,尤其是那新来的那个眉心有痣的那个,外表且不说,又是一肚子书,活脱脱天上下来的神仙,把村里小姑娘给迷得喲……”  “哈哈,谬赞了谬赞了!”  “这么一想,别的姑娘我都不敢说与你们兄弟,只是那刘茉莉,可是全村最好的姑娘了,模样一等,手艺也好,做饭做菜,做鞋做衣,真是做什么看一遍就都会了。”  “嗯嗯……”  “更难得的还在后头呢!那孩子还念过两年书,是前几年去她亲戚家住时,跟着表少爷混了两年私塾,是个识字的!”  “厉害,那真了不起啊!”  在这古代的农村,这样的姑娘自然是抢手货了!  虽不打算考虑姻亲之事,可我脑中已经有了别的好主意了!    2424、哥哥 ...  我扛着锄头到了地里。  千秋和万代正在边说话边除草,干得还挺起劲,我很满意。  “你们在这边除着,累了就早点回家,我有事去找刘茉莉。”我交待了一声转身就准备走。  “子周你往哪里去?”千秋叫住我道。  “回村找刘茉莉啊!”  “我们刚才在田道上碰见了她,她现在应该在自家地里干活吧!就那边,转过那个小山包就是她家的地。”  “哦,幸亏你们碰见了,那我去了啊!”  “去吧去吧!”  见到刘茉莉,她正在掰玉米,我瞧了瞧,看样子玉米种得特别好,她已经掰到了满满两大篮子,可是还有很多已成熟的玉米,个个谷苞饱满,撕开外面的叶子,里面的玉米粒整整齐齐,粒粒金黄饱满,羡慕死个人。  “好玉米啊!”我叹道。  “须大哥……”刘茉莉羞涩一笑。  明微姓胥,大随是胥家天下,所以我也姓胥了,只是在这里,我不能姓胥,本打算按谐音称自己姓徐,但是苏何说不好,硬让我姓须,好吧,百家姓里面有这个吗?  须,要多怪有多怪!  苏何还说我既然是皇帝,干脆就叫须王,被我坚决拒绝了,好在皇帝的名字并不为人所熟知,所以我仍旧叫子周。  我们几个对外自称是兄弟,父母早亡,且各自跟着娘姓。  “要是你不嫌弃,就摘一些回去分与自家兄弟们吃吧,不用和我客气,我爹在世时,也蒙你们多番照顾……”刘茉莉爽朗地指着一大片玉米地道。  “对不起啊刘茉莉,都是因为我,才害得你爹他……”  “这不能怨你啊,种田的人,谁都有个不察的时候,我们隔壁的牛婶,她丈夫就是犁田时被发疯的牛用角给……会遇到这些意外,也是我爹他们的命,你不用自责啦!”  怎么能不自责?  你不知道的是,那蛇是经人训练来要我的命的,你爹是池鱼之殃。  “刘姑娘,听牛婶说你在表少爷家的时候跟着念过两年书?”  “嗯,表哥家里有钱,那时我爹被征去修水利,我没人照顾,于是被托付到表哥家里整整两年,表哥一个人读书闷,于是舅母让我穿了男孩子的衣裳也去了私塾。”  “你喜欢念书吗?”  “喜欢,很喜欢。可惜,我只在舅母家住了两年,后来我爹回来了,说什么也不让我住舅母家了,说我也大了,不好再打扰舅母一家了。可是我真的很喜欢念书,只是这方圆十数里,只有一间学堂,而且只收男学生。”  “喜欢就对了,正好,我家那位苏姓的兄弟你知道吧,那是满腹经纶,满肚子墨水啊!你知道吗?他十四岁就大魁天下了!”  “大魁天下?就是那种被皇上认可过的状元郎吗?”  “是的是的,你可以拜他为师。”  “我?这……我不够格……而且,我也没有很多钱交束修……”  “不用担心,他啊,在我们家是一只米虫,反正闲着也是闲着,我去求他,他肯定会收你的!”  “这……”  “别犹豫了,说,你喜欢念书吗?”  “喜欢,可是……”  “打住!喜欢就是了,我这就回去和他说,他现在每天都闲得慌呢,肯定很乐意!”  “诶……须大哥……”  “放心放心!”我转头喜滋滋往家里走,边向后摆手边道。  苏何知道我对刘山的事情一直很歉疚,我拜托他教刘茉莉念书他肯定没法拒绝。只要他整天忙着,身边又有个女弟子,我就不担心他会时不时给我来个偷袭。  哈哈,我真是太聪明了!    回到家里,把这事同苏何一说,他虽皱了皱眉,却还是答应了,闷闷不乐地捏了本书看,看来看去,书还是倒的。  “怎么了?如果不方便……”我问。  “没什么不方便的,教个女弟子而已,能有多难,你也别太小看我了。”  “那你是怎么了?好像很不开心的样子?”  “奕王醒了,好转了,大有完全恢复正常的样子,他从前那么爱你,为你所付出的比我多得多了,甚至不顾伦理……我能开心吗?难道让我笑着恭喜你说,我的情敌醒了我好开心啊,我做不到那么大度,或者说,虚伪……”  我低了头,不知道说什么好。  更不知道如何了结我和他之间的纠葛。  他那么喜欢明微,也许不必奕王少一点,可明微的心在哪里呢?这连我都不知道。我只知道,只要是别人的,我都不能碰。只要是美好的,都不属于我。  他见我低头不语,把手上的书放了,咬着唇看了我一眼,眉目含愁,那模样,竟生出些可怜来,我一时有些不忍、心痛和内疚。可我为什么要内疚,明明,不懂珍惜的人是明微啊!  受不了越来越压抑的空气,我转身准备去看奕王,也就是我哥。  七八年未见,有太多太多想说的,想问的,下午在外面的时候尚未在心里一一理顺过。  “子周!”  我回头,苏何立在那里,瘦弱的肩头在窗口拂过的风中微微颤抖,几缕发丝掠过唇畔眉间,带出些仓惶与落寞,他用故作强硬的口气道:  “我说过的,我和他,你要么选我,要么选我和他,没有第三种选择了你知道吗?”  “我……”  “不许反对!”他高声叫道,声音近乎尖锐,想了想,又觉失态,低了头不再言语。  这时石靖来了,他敲着门框,眼望着我道:“奕王醒了,在找你。”  “好,我这就去。”  石靖说完就走了,我前跨一步,准备迈出门槛,衣衫后摆被人扯住了,脸也被人扭了回去,灼热焦急的吻紧跟着贴了上来。  他捧着我的脸,抵着我的额,用像是冷得在发抖一样的声音道:“不要撇开我,你们毕竟是兄弟,他不能也不该占据你的全部……”  我轻轻推开了他,道:“你想太多了,我跟他并没有……”  “别说了,我不希望你为了我高兴而对我撒谎。我还是喜欢直率的子周……子周,你不要变,好不好?”  怎么可能不变?  已经根本就是两个人了不是吗?  不知我们聪明无敌的丞相大人,为何丝毫没有察觉到,这壳子里已不是原来那个人了呢!是我和明微太像了吗?  这世上会有两个人像到连最亲密的爱人也分辨不出的地步吗?    我回到自己的房里,里面有两张并排的床,从前是怕奕王睡觉时夜里出什么问题,于是将奕王就近照顾,现下一时也没有多余的房屋,只好仍旧挤在一间屋子里了。  奕王,哦不,我哥正趴躺在床上,闭眼假寐。  我走过去,弄根羽毛挠他的鼻端:“哥,你这装睡的伎俩,可一点都没进步!”    作者有话要说:有什么意见和建议随便提哦!还有错漏不周到之处,烦请指教!2525、追随 ...  床上的人未语先动。  我的一双手被他牢牢抓住了,恨不得拽进怀里紧紧搂住一样。  他仍是闭着双眼,口中叫道:“沛沛!”  “我在!你好些了吗?要不要再换一次药?”我抽出一只手来,安抚着他的手背道。  “真的是你吗?沛沛……”他猛然睁开眼睛,急切地望进我的眼中,那眼神,即使七八年未见,我依旧不曾忘记过,那份急切与担心,在我生命的前十五年中,时常伴随,每当我调皮捣蛋,打架闯祸时,这种急切与担惊,总是分外明显,丝毫不亚于一直拿我当心肝宝贝的妈妈。  “可能,大概,或许……就是我吧!”  脸肉被他伸了两指轻拧,这种小动作他以前就经常做,我也像往常一样赌气嘴巴以示抗议,他果然像从前一样好骗,赶忙放开了手,又担心掐皱了我的脸似的,用手抚了抚,我一把拉住他的手,往床上一按道:“喂喂,我都多大了,还把我当小孩子来逗啊!”  “真的是我们家沛沛!”他喜道。  我搬了凳子,坐在床边,压低了声音,郑重地问:“哥,倒底怎么回事,你怎么……”  他略一思忖,才慢慢道:  “说来话长,我只记得自己吃了过量安眠药后睡了一觉就醒了,一身古装,还以为又被老爸的下属拖来拍家族产品的广告,后来才知道不是,我是真的死了,却不是科学意义上的消亡,而是灵魂到了一个未知的时空。而且不知道怎么回事,我说不了话,神智也是时昏时醒的,状态时好时坏,后来我看到了你,很是开心,但是他们叫你皇上,你的名字又是子周,相貌上,虽然相似度至少有八分以上,有心以为那就是你,可我不敢确定,我们家沛沛,什么时候,会有那样一双眼,带着沧桑与疲惫,这太陌生了……”  我听得心惊胆战,抓住重点问:“哥,你做什么吃那么多安眠药?做什么要自杀?你,你这样让爸爸妈妈有多伤心!妈妈没有了你,她会崩溃的!你真傻!”  “爸爸妈妈是很伤心,不过让他们更伤心的是你,当年为什么不跟我们走?我们一家离开那个城市,什么都不要想,继续一家人和和美美地生活下去有什么不好?你执意要回到你母亲身边,这让妈妈太伤心了,所以爸爸决定带她去法国。  不过不幸的是爸爸公司里与商业对手闹了官司,虽然是爸爸赢了,可我们一家在国内已经没有办法过太平日子了,甚至连法国也去不了,不得已我们去了美国,后来又辗转搬到了英国,七八年了,我们不能回来,我也不赞成回来,怕连你也被连累到,可你为什么这么多年都不跟我们联系?我每天每天都要写上数封电子邮件,到了晚上,才挑一封发给你,可你……  我和妈妈甚至都忍不住打算偷偷回国来找你,可爸爸一直说再忍忍,再忍忍,一直等到终于快要风平浪尽时,我连毕业典礼都没有参加就只身跑了回来,可还是一切都晚了,若我早一个月回来,甚至早几天看到你给我发的邮件,也不会……  我每天都要打开那个邮箱查看的,可就在那几天,我忙着准备回国,可恶……”  老哥抱了头,把脸埋在枕头里,说不出话来了。  我轻轻拍了拍他的肩膀,放低声音道:“既都如此了,那你为什么要雪上加霜地……”  他的头埋在枕头里,半天没有反应,一直在沉默。  许久,他才抬起头,眸色里泛着水光,却带着少见的狠厉:“我不知道国内的某些司机已经没人性到了这种地步,更没想到,农村家庭的女孩子,都是那样被愚蠢的父母糟蹋的。我们家沛沛,居然要在那样没有温暖没有疼爱关怀的环境中生活,若早知道是这样,当初我和妈妈就是用绑架的,也要带走你!”  他连司机故意致我死地的事都知道了,那么陈伦,还有陈伦与我的关系,我所做的事,那些肮脏的过往……  还有我喜欢男人的事情……  他岂不是全都知道了?  我把头低得不能再低,都不敢去看他。  小时候,做错了事,在爸爸面前,我或许会听爸爸几句教训,但都是左耳进右耳出,爸爸拿我也没办法。在妈妈面前,总是撒撒娇,装装可怜,妈妈就护短得要命。唯独在他面前,我才能真正感觉到自己做错了事。  他抬手,摸了摸我的头,柔声道:“那些人,都得到了该有的惩罚,我也是。”  我抬起头,瞪大眼睛:“什么叫你也是?”  “那个司机,被我设计到阎王那去报道了,留下那种人,只怕世上更多的人要遭殃。那几个……欺负你的人,我因为被仇恨蒙蔽了双眼,也都……  至于陈伦,本来是想狠狠揍他一番的,结果我还没打算动手,他就坠楼自杀了。  做了这些事,我已经跟他们没有什么两样了,我没脸再活在世上,就……”  说得轻巧,可我那一向温柔和蔼的哥哥,从来都是为人表率的哥哥,怎么会突然化身为恶魔呢?我双眼湿润,用拳头捶打着他的肩头:“你为什么要这么傻,你自私,就这样死了,留爸爸妈妈在世上白头人送黑头……”  他捏住我的手腕:“我其实也并没有完全死去,我的躯体,现在还在医院,只是完全的活死人罢了。”  “那你赶紧回去!赶紧回去!”  “沛沛,我在医院里昏迷是一回事,但我若真正清醒,等待我的将是:死刑,立即执刑。因为依照目前的法律,那些人对你所做的,构不成犯罪。就算是女孩子,他们的行为能构成犯罪,法律对他们的惩罚,也远远不够来赔偿他们给一个女子带来的,几乎影响一生的伤害。  何况你不是女孩子。  而我的行为,却是罪大恶极,虽然没有杀了他们,但也让他们跟死了差不多,他们的父母,都是大有来头的,就算我只是揍了他们一拳头,但明里暗里,他们只要查得到我,就是钻法律漏洞,也会要我的命,我调查过他们,还有他们的家庭,有的人,是法律界你想象不到的精英,法律对他们来说绝对是胡作非为的权利,而对别人来说,很多时候,成了义务,甚至是挥到身上的鞭子、禁锢弱小的牢笼。”  “不!那就别回去!”我抱住他的手。  “我也的确不能回去,这是用现代科学无法解释的事情,我能感应到那个世界医院里的事情,可是我的意识,或者说是魂灵,无法回到那个躯壳里面去,更无法触摸到在那里等待的爸爸妈妈。  表面看我是死了,但是依靠现代医学设备的检测,我只是心脏停止跳动,却没有脑死亡,已经远远超过了从心脏停跳到脑死亡正常的过度期限……  也许不久后,我的躯体,将会成为医学界研究的标本……”他事不关己似地说道。  “那爸爸妈妈他们,该有多难过……”  “起初是很难过,但所幸有石俊一直从旁安慰开导,还有你亲生母亲那边也是,都是石俊帮着她料理后事的,我赶到的时候,已经几乎办妥了,我只贴了一笔钱而已。我看得出石俊他……”  “呵呵,哈哈,石俊啊,他就是那样的人,热心肠,哈哈,热心肠……”我打断了他的话,生怕他说出什么真相来,不管是好的,坏的,已经是人隔两方,不在一个时空了,好的消息,反而是更糟的。  勉强笑了两声,还是忍不住承受这样的结果,如果再相会,只能靠死亡来赢得,那么这相会,也太心酸了。  我重又低下头:“都是我太没用了。”  “为什么会想到找陈伦去那样借钱呢?据我所知,即使你不……不那样做,他也会愿意借钱给你的不是吗,你啊你,该不会是只想着不欠别人吧!你怎么能那么傻!说起来,爸爸妈妈临走前有给你办过银行账户的吧,我们在国外,也可以直接将钱汇给你的那种……”  “全……全被我烧掉了。”我的头越来越低。  “你!”他爬起来,坐直了,瞪大眼睛,瞪了我半天,重重揉了揉我的头顶,又扯着我的脸道:“沛沛啊,我们不在你身边,更任性得起劲了是不?”  “……”  “哎,算了,你从小就对钱没概念,从没想过缺钱的时候钱的重要,一任性就吃了大苦头了吧?小命都赔进去了!”  “那只是车祸,只是意外!”  “是是是,只是车祸,只是意外,我们不要再想了。”他揽住我的肩膀,不住地抚着我的后背,顺毛。  真是的,每次快要争执起来时,他总是用对付小狗的方式来对我,而我,总是会像狗科那种愚蠢的动物一样,对他服软、亲昵起来。  我的头靠在床沿他的膝头上,他从我的头顶,一直轻抚到脊背,弄得我快要忘了今夕是何夕,以为还是从前那样,我们这样躺在沙发上打游戏一样。  居然把他什么都知道这件事给忘了!    晚上做了个噩梦,梦到明微和他皇兄穿回现代去,代替了我和哥哥,成为爸爸妈妈的孩子,明微在爸爸妈妈面前大摆皇帝架子,他他他……甚至让妈妈跪在地上擦地板,自己坐在沙发上吃蛋糕喝奶茶,还是我最爱的蓝莓味的!  至于他的皇兄,还是那么傻,帮爸爸处理公司业务时,弄得一团乱,亏本不说,还得罪了大客户……  “沛沛!沛沛!呜!”  我怒吼着惊醒,乍然看到奕王的脸,指着他的脸就骂:“你会不会干活啊!不会就不要帮我爸啦!害我爸公司损失那么惨……”  “爸爸的公司?爸爸的公司已经没有了啊,咱们老爸很明智,他说了,既然咱们已经赚了一辈子都花不玩的钱了,还在商海那么刻苦地打拼做什么,所以爸爸去学了画画,说是要将自己年轻时被迫放下的理想重新捡起来,妈妈也去学了舞蹈,还学芭蕾呢!你怎么了?”  我汗,捞起枕巾就擦汗:“没什么,做噩梦了。”  额发被他抚了起来,他望着我,恳切地道:“什么都不要怕,以后我会赔在你身边的,尽管你现在身份不凡,但你的做法是对的,在这里种田,没有什么不对,爸爸也说了,快乐地活着,比什么都重要,更英雄主义一点,只要让周围的人一样快乐,就已经是个很了不起的人了!做不好皇帝没关系,我们家沛沛,有更重要的事情去做。”  我噗的笑了:“你现在怎么跟老妈一个德性,什么都是我对的。”  “快睡吧,天还没亮呢,这里又不像现代,可以让你半夜起来打魔兽。”  “是啊,没游戏玩好无聊啊。不过呢,种田也很不错啊,我告诉你哦,昨天我看到刘茉莉家的玉米地,那叫一个羡慕嫉妒恨啊,古代没有化肥,没有什么增收药,居然能种出那么好的玉米,颗粒饱满整齐,哎呦,要是能做成爆米花吃,就更爽了……”  见我越说越兴奋,他赶忙按住我,替我掖好被子,一面道:“好好好,来年咱们也种那么好的玉米。”  “还有西瓜,香芋,番薯,柿子……”  “嗯嗯。”  “要是能种蓝莓就好了……对了,还有椰子,啊啊,还有,雪莲……”  “沛沛同学!”  “嗯?”  “你QQ农场还没玩够呢?!”  “哎呦~~不能种,让人想一下也不行啦!”  “受不了你了,你不是说明天带千秋万代去帮刘茉莉收玉米吗?”  “对对,我们多帮她一点,她念书的时间就多一点。”  “那还不快睡?”  “嗯嗯,快睡快睡。”  半睡半醒时,听到一声轻叹:“真是惹人可怜的孩子,前世的事没有伤你太狠,真是万幸啊!今后也要继续开心下去,好好地成长哦!”    清晨,我首次在经历那么多后彻底轻松下来,伸了个懒腰,心情愉快地准备去洗漱,刚走到院子里,就被苏何拽进他的屋子里狂啃。  我一边左躲右闪,一边道:“住手……住口啊,我,我还没洗口!”  “我不介意!”  “可我介意!”  “那你洗完了再来!”  “不要!”  “那就别洗了!”他说完又拉着我啃。  “早,早饭的话,石靖估计已经做好了,你,你能不能先放开我,被奕王看到了,我的脸往哪搁?”我快被他啃得喘不过气来,上气不接下气地恳求道。  “你的意思就是说你在意他的感受多一点喽?”  “不,不是的,我……”  “那就好!”他一揪我的衣领,把我扯到怀里圈住,朝向门外道:“听到了吗?王爷,就算你醒了,完全好转了,也别想拆散我们两个!”  看着倚在门边笑得一脸云淡风轻的老哥,我恨不得找个地缝钻进去,浇上水泥,再不出来了!    作者有话要说:泪奔~~~泪流~~~不要霸王我啊亲,霸王要包邮啊亲!给差评也没关系啊亲!2626、进城 ...  我领着千秋万代帮刘茉莉收完了玉米,又用板车帮她一一运回家挂起来。  她勤快,临走时煮了十几个又饱满又鲜嫩的玉米给我们,让我们用小篮子提了,边走边吃,她自己则端了新的笔墨纸砚,去我家找苏何学念书去了。  这时节,地里的活干得也差不多了,因为田产有限,我们大多的时间都还是清闲的。我让千秋留在家里帮着石靖修葺房屋、打水井,自己带了万代准备进城去帮牛婶看看有没有大量收购鸭子的酒楼。  牛婶养了两百多只的样子,不过村里养鸭的不止牛婶一个,最好是能找到需求量大一点的酒楼,能帮村里人一把就帮一把,免得家里那帮混蛋老和村里人搞不好关系。  “我干什么去?”临行时,老哥笑微微地看着我。  “你?”我把装玉米的篮子塞给他:“吃吃玉米,喝喝茶,我和万代很快就回来陪你玩……呜……痛啊……”  老哥拧着我的脸不放手,继续笑:“我已经好了。”  “可是你的伤,还没完全好……”  “那什么叫陪我玩?”老哥有些咬牙切齿。  “那,我不是忘了嘛,还以为你是那个傻……”  “你们不过是逛逛街嘛,我也去!”  顶着别人面目的老哥,玉树临风地往我面前一站,我居然丝毫没有不协调的感觉,反而觉得他天生就该是这样儿的,只不过,古代的长发造型,让他少了些在现代时的时尚潮流,却多了些飘逸潇洒。  我贴在他耳边小声道:“哥,我觉得你的这个壳子非常帅!”  “我以前不帅吗?”  “以前的都看厌了嘛!”  “……”  “别皱眉啦!我该皱眉才是,从前你就是聚集女人眼球的焦点,现在更是拉风,只怕排队做我嫂子的人,可以从上京排到下京啦!说起来,也来了这么久了,有没有看上的?如果有,尽管追,我会帮你的啦,万一人家不喜欢你,我就可以动用皇帝的权力,给你们赐婚!”  我越说越来劲,冷不防后脑勺被老哥拍了一巴掌,他也学着我的样子在我耳边道:“沛沛同学,没钱还想着娶老婆?”  “哎呀,你真俗,又不是所有女人都爱钱的。”  “那倒是。”  “也有女人是爱你的脸的。”  “……”  “而且,通过观察,我发现就算老哥是路边一乞丐,也比那什么犀利哥强了不知几亿几万倍了,犀利哥都有女人要,哥你怕什么?更何况你还有王爷的头衔,堂堂皇亲国戚啊那是!”  “……”  “又无语了是不是?那,看吧,这证明我说的很有道理……哇……干什么?!哥!我都多大了,还打我屁股!”  “快上车吧!”老哥指着万代让雁翎拉的板车,装没看到我抗议的眼神道。  板车上面铺了草席,我和老哥一人一把伞,撑了伞坐在上面,一路颠颠簸簸,蝴蝶虫儿在路边野花上面飞,万代哼起了从村里人那里学的民间小曲。  “哥,等我赚了钱,我给你做辆英国皇室贵族、伯爵那样的人物乘坐的马车,就像夏尔·凡多姆海伍经常乘坐的那种,咱们要用四匹马拉,每匹都要雪白雪白的……”  老哥没反应,我压低了声音,贴在老哥耳边道:“绝对比你和老爸的奔驰宝马还要拉风……”  老哥拿过我手中的伞,替我举着,道:“抓住车沿,小心别摔下去了。”  “哥!我刚才说的,你怎么一点反应就没!”  “有有有啊!接下来你是不是要说,还是做两辆比较好,开一辆砸一辆?或者一辆拉人,一辆拉土豆?”  “咦?有道理!”  “……”老哥又无语。  “哎呦,我是说真的啊,你别不信嘛!”  这时万代插道:“英国?子周,那是什么国?我们大随邻国,好像只有北疆、陈国和郑国。”  我朝他甩甩手道:“你又到过多少地方?怎么会知道英国呢?那是一个非常非常遥远的国度……”  “没想到皇上常年深居宫中,也知道那么遥远的地方的事情,我倒对皇上该另眼相看了嘛!”万代叹道。  “那是!哦,对了,万代,去城里的路还很远,你也上来坐着吧!”我邪邪一笑道。  “这……”万代犹豫着,看了一眼老哥,老哥看了一眼我,笑着摇了摇头,一脸拿我没办法的样子。  “上来吧!”我催。  雁翎火道:“喂,有没有搞错?!真把我当驴看啊!别以为我一直忍一直忍就以为我好欺负!小心我把你们全推到悬崖下去!”  我横了一眼雁翎,看向万代道:“万代,你看,咱们的驴是不是病了?还会讲话耶!”  万代也装模作样地道:“好像是耶,要不要等下去找马戏团团长看看能不能跟他换匹不会说话的马?”  我拍手道:“好啊好啊,要白马!”  话未说完,顶上挨了老哥一记磕。  “你啊!总爱得意过头,一家人,和睦相处不是很好吗?”说罢转头对我们的驴道:“雁翎,辛苦了!”  “他又不是我们家人,他是我们家驴……”  “是吗?既然我是驴,那,前面的状况请你们人类自己处理吧!”雁翎阴恻恻一笑,放下了板车扶手。  只见前面有两匹高头大马。  “哇!真是心想事成耶!想到马了我们就有马!”  “子周,你乐观过头了,马上还有两个强盗!”  “我们又没钱,怕什么?无视无视!嘿嘿,好肥的马~~~”我流口水摩拳擦掌道。  “怎么听起来好像你才比较像强盗?”万代眉角跳了跳,摆开了阵势。  我扶着老哥从板车上下来,老哥执意要立在我的前面,把我护在身后,我跳着从他的肩头望向前面对峙的万代和强盗们,道:“我认识这两只。”  两个持刀凶神恶煞的汉子一惊,其中一个立马道:“认识又怎么样?官府都不能拿我们怎么办!”  老哥转头低声问:“你怎么认识的?”  “他们啊,就是我刚出宫来到这里时就看见过的,起初他们一直在村里遛蛇,还以为他们专打野味的……”  “子周,你看到这种可疑人物,为什么不跟我们说?!”万代责道。  “咦?可疑?我以为你们都看到了啊,还当他们只是遛蛇的……”  “我靠,溜蛇……一般人只会遛狗、放牛吧!还遛蛇……”万代咒骂道。  “你以为是欧阳克啊!”老哥也白我。  “怎么欧阳克是遛蛇的吗?”  “……”  见对面两人杀气更盛,而雁翎在一边袖手,万代足下轻划,手捏拳头,潇洒地摆开守势,口中道:“王爷,快带子周跑!这里离家近,快回去找石将军……”  “不必了!”老哥将我推后三四步,转眼间人已到了雁翎背后,双手修长的指节在雁翎背上一通勾、爪、点,雁翎大惊,当即扑通一声跪下直叫饶命。  “你该清楚,我最后一个手法下去,你就能立时毙命,还不快叫他们两个滚?!”老哥修长的指节在雁翎背上轻划,带起雁翎面色铁青,汗出如浆:“不知王爷乃个中绝顶高手,雁翎有眼无珠,请饶命!你们两个,马留下,人快滚,以后再也不许出现在我们面前!”  那两人表面凶神恶煞,此时丢了马甩了刀,飞奔逃窜开去了。  “原来是来救笨蛋主子的!”万代嗤道。  “我估计,上次的命案就是他们操纵的毒蛇……”老哥道。  他松开雁翎,点了雁翎的穴道,将他整个提起,扔到了板车上。  我拍拍手称赞道:“哥你好厉害!”  “跟爷爷学的。”他在我耳边低道:“怎么样?爷爷那个院长不是盖的吧?”  “是很厉害啊,可我刚刚好担心你真的……”  “真的把他给杀了?”老哥摸摸我的头发低声道:“你放心,你哥我和你一样来自现代,尊重生命,况且一直以救死扶伤为己任的爷爷不是经常教导我们,双手可以染血,但不能染上罪恶的血,否则,一辈子也洗不掉。”  “王爷和子周关系真好啊,自打王爷醒来,就一直偷偷咬耳朵……来,子周看看,你喜欢哪匹马?”万代拍着两匹肥壮的马道。  我扑过去,抱住白色的那匹马的脖子道:“当然是白色的!”  “沛沛,小心,你还不会骑马……”  “哥,别担心啦,我早学会了!”我一蹬而上,跨坐在马背上,得意道:“哥,看,像不像白马王子?”  老哥捏着下巴端详了一番,笑道:“骑白马的不一定是王子,还有可能是……”  “我哪像唐僧了?哼!”我勒了缰绳,打马开始小跑起来。  “别忘了,这是刚才那两个笨蛋强盗的马……”万代轻飘飘送来一句,我顿时满脸黑线。  万代骑了那匹枣红色的马,马身侧用缰绳绑了板车,雁翎躺在板车上,慢慢前行着。我骑着马来回奔跑着,过足了瘾,走到老哥身边伸出手:“哥,上来!”    午时终于赶到了城里。  吃罢饭,又逛了几家大的酒楼,可遗憾的是,没有一家愿意收鸭子,都说鸭肉并不受欢迎,看了他们的菜单,也甚少用鸭肉的。  “那我们去烤鸭店看看!”我提议道。  “烤鸭?”万代疑道。  “怎么?别告诉我大随子民不吃烤鸭……”  “我们大随,的确是很少人吃,倒是一水之隔的陈国,为水乡之国,产的鸭子比较肥美,做的烤鸭也比较美味,只是做的方法和用料都未曾流传,也只有少数流连各国之间的商旅之人吃过……”  “也就是说大随几乎没有烤鸭店喽?”  “如果子周你想吃,可以让我哥或者石靖去陈国学着做……”  “我不仅想吃,我还要做!”  “沛沛,你会做吗?”  “呃,不会……”  “不会你还……”  我搭上老哥的肩膀道:“一般情况下,我考虑的只有想不想做的问题,没有会不会做的问题。”  “虽然觉得你这么说未免狂妄,可我怎么觉得你许诺给我的马车好像有点可能了?”老哥道。  “那当然了,马车算什么,就是城堡也没问题!”  “……”老哥无语。  “小孩不能夸。”万代接道。    作者有话要说:跪地,打滚,球评!新近有很多亲都提了很好的意见哦,我觉得对我非常有帮助!感谢感谢!2727、分居 ...  整个下午,我们都没有找到大量需要鲜活鸭子的酒楼。  三人在城里四处走了又走,最后我和老哥根据回忆中吃过的北京烤鸭的味道,买了些佐料,可惜这里是古代,佐料使用上与现代的习惯有很大不同,佐料组合也很不一样,好在可替代的佐料都还能找得到。  在宫里时,我看过大随版图,从上京到下京,幅员广大,估计也会像中国一样,有南北菜式的不同吧!陈国与下京雍城一带一水之隔,若确实做不出回忆中的烤鸭的味道,大不了去雍城一趟了。  “雍城算是四国之中,最为富庶的地方了,我曾多次去过,当真是遍地流金啊!”万代感叹道。  我赶紧问:“吃过陈国人在雍城卖的烤鸭了吗?”  “吃是吃过,只是好几年了,几乎忘了什么味道了,只记得表皮特别脆,很香,似乎有点甜……”  我一听,朝老哥交换了一个眼神,小声齐道:“脆皮烤鸭!”  相信根据我和老哥的描述,以石靖聪明得一点就通的脑袋和上好的厨艺,做出正味的烤鸭,应当不难!    傍晚回到家时,只见我们的草房旁边,神奇地一日之间多出了一个独立的“两室一厅”草房。  许多御林军打扮模样的人正在把我房间里属于老哥的东西往那个两室一厅里面搬。  还有看得出是临时赶工做成的竹椅子、木凳子一类家具,我拦住其中一人,问:“这是怎么一回事?不是说了你们不能随便现身吗?谁让你们这么干的?”  “回皇上,是苏大人命令我等为奕王另劈新舍……”  我松开他,朝主屋走去,边走边喊:“苏何!苏何!”  厨房里,石靖探出头,用锅铲指了指新舍那边道:“苏大人的话,在那边垒新灶。”  我绕到新舍一侧,只见平日里白衣飘飘的苏大人,正满身泥污地蹲在那里用泥巴搭灶,美玉无暇的脸上也沾满了泥印子,活脱脱一只泥猫。  “家里不是有灶吗?那只灶还是刘山帮着搭的呢,很好用啊,石靖都说很顺手,你又搭什么灶啊?”我问。  “人多了,一个灶不够用嘛!”  “还有那些人怎么回事?我不是说过,不要太张扬,我们力所能及的事,尽量自己亲手做吗?”  “放心,那些人已经微服过了,我是想着奕王现在都恢复正常了,房间不够,自己搭的话,又要好几天,索性就让他们……”  “住我屋里也没觉得挤啊!而且,晚上我喜欢和他聊天,才睡得着。”七八年没见,如今居然能在不同的时空神奇相遇,有好多好多说不完的话啊!  苏何没有再说话,沉默着继续一把一把地往新灶上抹泥,不小心又抹了一把脸,白皙的脸上泥印更多了。  我想再说分开房间住也就算了,如果连吃饭都要分开,这还能叫一家人吗?何况那是我哥啊!在这个世界里,跟我比跟谁都亲的老哥!  老哥捂住了我的嘴巴,把我拉回房间,按坐在椅子上,又给我顺毛。  我抓住他的手,轻轻甩开:“他怎么能这样嘛!分房睡也就算了,还……”  “你没看见他都快哭了吗?抹得满脸都是泥。你放心,我自己会做饭,就算真要分开吃也没关系呀!”  “可是……”  “他也是可怜人。”  我压低声音,用只有我们两个人能听见的音量道:  “可总这样下去也不是办法,有时我真想把真相告诉他,可我又实在不忍心看见他崩溃……你都不知道,他其实爱他爱得完全是连命都可以不要,若是知道了真相,会不会做傻事?”  老哥摸了摸我的头发道:“我还以为你不知道他的心事呢,一直担心你伤他过深,他说不定会作出什么过激行动……”  我趴在桌子上,埋头道:“啊啊啊!真纠结,倒底该怎么办才好呢?难不成要一辈子陪他蹉跎到老?他身体不好,性子又跟牛一般倔,若是像千秋万代一样的人,我早说了……”  “只怕你说了,他也未必信,只当你变心的借口。”  “是哦,很有可能。”  “还是顺其自然吧,好在他虽然爱吃醋,却还能逼自己忍受你心里有别人……”  “越是这样的人,越是用情过深,伤不起啊!”  老哥眼望着窗外依旧蹲在那里抹泥的苏何道:“我会跟他解释的,我和你,只是纯粹的兄弟情谊……”  我点点头,又摇了摇头:“最好的办法是让他移情别恋,那样才能尽可能伤他最少。”  好在我已经安排了刘茉莉,既然上京城的名媛淑女他看不上,像刘茉莉这样的山凤凰也许能入眼也不定,最重要的,终日相对,情愫暗生也极有可能,反正苏何他自己都说了,他并不是天生就喜欢男人,说明至少是个双性恋嘛!  老哥捏了捏我的脸,揉成猪头状捧定,他凝了眉,望进我的眼里,不容我撒谎一般,喃喃问道:“有没有考虑过,就这样将错就错,爱上他?”  我老脸一热,热度迅速扩散至四肢百骸,有些口齿不清道:“哥,你……你讲什么?!我怎么会……怎么会做抢别人爱人这么无耻的事啊!而且老哥,我好歹是你弟啊,你不纠正我的性向,反而还……”  他双手扯着我的脸,左右摇晃:“作为二十一世纪的大学毕业生,你该知道同性恋不是病,既不是病,那还纠正什么?”  “可是会让身边的人觉得蒙羞不是吗?”  “放心,至少我不会觉得。”  “哎呦,放手放手,我又不是海贼王路飞,脸肉不是橡皮做的,经不起扯啊!”  “你要是真是路飞就好了!”  “好让你手痒想怎么扯就怎么扯?”我用潘斯特式斜视瞄老哥。  “每天都很快乐,很有活力,很阳光,身边还有一堆那么好的朋友,永远像一家人那样……若爸爸妈妈知道你过得好,即使你不在他们身边,他们也会很欣慰。”老哥兔斯基式远目道。    老哥一番劝说,我也不好再责怪苏何,其实也根本不忍。  一家人算是安安静静用了晚饭,又各自洗刷了睡。  只是入夜时,我就抱了枕头,偷偷溜到了老哥的房里,跟从前一样。  哎,小时候就很不明白,明明老哥很喜欢和我呆一起的,却很讨厌和我睡一屋,每次我偷偷跑到他的房间里,他总是装睡,他越这样,我越是喜欢跑过去打扰他,因为我有个毛病,一个人睡的话总是觉得这里那里不舒服,总喜欢翻来覆去。  难道是我睡相太差?  我把脑袋从老哥胸口挪下来,搁到枕头上,小声道:“别赶我回去,再不压你胸口了,我保证!”  “睡吧!天亮了早点回你房里去,别让人看见你躺在我的床上!”  “真是的,你是我哥耶,睡一起怎么啦?又不是我姐!”  “等你真正爱上什么人,就知道对方即使和一只宠物狗睡在一起,你都会吃醋的,还别说是和一个人睡在一起……”  “切,哪有那么没肚量,没心胸。”  “……”  “哥,陪我说会话嘛!”  “说什么?”  我撑起脑袋,在黑暗里道:“说你这几年在国外的事情啊!”  “没什么好说的,无非是读书加读书。”  “那,有没有喜欢上外国妞?”  “……”  “沉默?那就是有喽?都是些什么样的?金发碧眼?还是蓝色眼睛?是英国淑女还是巴黎女郎?”  “……”  “说嘛!”  我摇晃着装睡的他,可他丝毫不为所动,继续装死,只好阴阴一笑,将手放到他腋下准备挠他,还没开挠就被他一手抓住我的双手按在枕头上,他撑起身来,用另一只手挠我的腰间,直挠得我笑得上气不接下气苦苦求饶还不放手!  我左躲右闪,被子枕头全被我踢到床下,闹得眼泪都出来了,他才放手,可惜我已经闹得精疲力尽了,倒在床上,大口喘着气,心道失策,我怎么就从不长记性呢?小时候这样闹,我那次赢过了?每次都被制得连碰一下他的衣角都不能。  “呼……呼……哥……你也太狠了……呼……我都快喘不过气来了……呼……”  “下次还敢不敢了?”  “呼……呼……不公平……”  “力道弱别怨天尤人。”  “呼……我是说……我的什么事,甚至在想什么你都知道得一清二楚,而老哥你……呼……什么都不告诉我,这不公平!”  “那你倒底想八卦一下什么才觉得公平?”老哥掖好两人被子,将双手枕在脑袋下道。  我涎着脸凑上去,恨不得举个话筒兴奋问道:“想八卦一下老哥有木有心上人!”  老哥沉默了许久,久到我以为他不会回答了时,才低低地出声道:“有。”  “哦耶!还真有!那那,是谁是谁?国内的,还是国外的?还是从前那些我的前女友中的一个?”  “不是。”  “那倒底是谁嘛?告白了没?”谁也阻止不了八卦之心!  “没有,没什么好说的。”  月光落在床铺上,他静静闭上了双眼,一张脸恬静犹如匣中美玉,睫毛下的阴影,在这不知是哪一时空的夜月里,伴着他低沉的声音,居然隐隐有些忧伤的味道。  “喂喂,老哥!不带这样的,别吊人胃口嘛!反正迟早会是我嫂子,早点告诉我也无妨啊!我先同她搞好关系!”  “呵……怎么可能!”他转了个身,背对着我,声音更加低沉,带了些落寞:“那是一份即使等到沧海变了桑田,也不可能得到回应的感情……即使六道轮尽,万物重组……”  “这……老哥你也太夸张了吧!”  我正想打趣他一番,可看着他身着古代睡衣的后背,长发绕颈,月辉清冷,帘幔低垂,一室古香古色……  是啊,我们已经,与原来的世界彻底无缘,问下去,只会徒添伤感。  我们到了一个用科学无法解释的异度世界,从前爱过恨过亲近过遇到过的一切人,皆成云烟,甚至比起在同一个世界的天人两隔,还要悲伤。  起码在同一个世界,总会有缘再相会,即使无缘,也都还在一个世界里,就算天人两隔,还有一抔黄土、一方墓碑供凭吊念想……  如今这正是,什么念想都没有了。  只有无尽的遗憾和渐渐独孤的回忆。  我的手试探着轻轻搭上他的肩膀,低声安慰道:“哥,别难过,你不是一个人!因为,因为,哎,你是知道的,我也,深有同感……”  所以我才会对石靖……  “……”  “哥,对不起啊,不该提你的伤心事。”  “睡吧!”他反手隔了被面,不无疲惫地拍了拍我。  “哥,别难过,这里也有很多有爱的姑娘啊,天涯何处无芳草,你说是不是?”  “是是是!快睡吧!”  “哥,振作起来!我保证,以后再也不会问这么傻B的问题了!”  “……”  “哥,我们明天研制烤鸭吃,你开心不?”  “开——心——我的祖宗、少爷、大侠,你倒底睡是不睡?”  “哎呀,生物钟还没扭转嘛,以前晚上打游戏下副本,都搞到一两点才睡的,现在都差不多天黑就得上床睡了……”  “玩个游戏也那么拼命,你!”他作势要磕我脑袋。  我抱头躲闪:“我不是睡不着嘛,你又不是不知道,我小时候就这样,一个人睡时总睡不着。”  “你现在又不是一个人睡,怎么还不睡?”老哥斜眼看我。  我眨眨眼:“如果你给我按摩就很快会睡着……”  老哥跟爷爷学的那一手按摩手法,每次享受起来,简直比泡温泉神马的还要舒服。  此刻他白了我一眼,却还是没有拒绝地双手伸到我的肩窝处,轻轻按摩起来,我舒服得哼哼唧唧着,睡意渐浓。  天明时,被人扯了被单猛地一抖,就抖到了地上。  我摸着摔痛的屁股半睁开双眼:“哥!不用这么暴力地叫我起床吧!”  “别的方法叫不醒你,快回你房间去,他们也都快起床了!”  “哦,对。”  我赶忙抱了衣服回房,连门都顾不得走,直接用爬窗户的。  谁知道刚落地,就见苏何一袭白衣端端正正坐在我的床上,似是等候多时了,正脸色铁青地看着我蹑手蹑脚,怎么看怎么像夜半出外偷情的……    作者有话要说:霸王不包邮,不包邮!<( ̄oo, ̄)/2828、兄弟 ...  劫难临身啊,还是原路爬回吧!  刚转过身,后领就被人一扯,前襟都勒到脖子了,我划拉着四肢,强扭过头陪笑:“早啊,苏何!一大早就看见你真是开心呀!”  “昨晚你在哪睡的?”苏何虎视着我,大有只要我一撒谎,他就会把我剥皮拆骨的态势。  “在……”我想了想,觉得憋屈,甩开他,整了整衣裳,气鼓鼓地道:“这与你无关吧?”  他眉毛一挑,这个小动作对明微是很有震慑力不错,可我不是明微。  我转过身,一件一件抖开怀里的衣服,对他道:“麻烦你回避一下,我要换衣服了。”  话未说完,屁股上就挨了一脚,整个人直接跌进床铺里,好狠的手脚!我刚撑起身,只觉后背又被重力按压在床上,苏何一手拽了我的裤带,作势就要往下拉。  我惊叫:“你,你要做什么?!”  “看你们有没有苟且!”苏何还没说完,就被怒火烧了眉毛的我扇了一巴掌,他明玉一般的脸,顿时绯红一片地歪向一边。  “苏何!枉你是读书人,这种话你也说得出口!”我气急而骂,却被他慢慢转正的脸给惊吓住了。  完了,我居然,居然打了他,彻底惹怒了他。  我的身份是皇帝不错,可真正举国上下谁都不敢轻易招惹的人是他苏何!  从前就是一言不合对我大打出手,虽说我从前也有揍过他的眼眶,可那与扇耳光是绝对不同的严重程度。  对于苏何来说,我就是捅他一刀子,也远没比扇他一耳光来得严重。  我惨惨惨了……  衣领被他狠狠揪住了,虽然被他打死的可能性不大,可打痛打伤看来是难免了,趁着他还没开始下狠手,我放开喉咙大叫:“打死人啦!救命啊!救命……”  老哥头发还没束就跑了过来,石靖也立在门外,千秋万代则是一脸看好戏地立在院子里井边,顺便洗漱。  “苏大人,放开他吧!玩闹归玩闹,闹大了,给村里人看笑话。”老哥在接收到我频频发出的求救讯号后,摇了摇头,出口道。  苏何横了老哥一眼,没好气道:“我看只有王爷是来看苏某的笑话的吧?!”  “苏大人误会了,我与他,只是纯粹的兄弟情谊……”  “哼!帝王家也有兄弟情谊?谁信啊?!”  我气极,又不敢轻举妄动。  “那要怎样苏大人才肯信?”  “除非你回上京王府!”  “好。”老哥立马依道。  “不好!”  我再也忍不住了,趁苏何不注意,再次甩开他:“苏何,你还能更不讲道理一点吗?!我哥都说了我们之间没什么,信不过我就算了,连他也不信,现在你还,还得寸进尺!好,我素性也不要脸了,就脱光了让你检查,要是没有你想象的什么苟且行动,那就你苏何苏大人回上京!怎么样?”  苏何没有鸟我,而是转头对老哥道:“王爷想要不回上京也可以,若是你敢发誓:你对他,从来没有,将来也不会有兄弟以外的情谊,如若违背誓言,生生世世都将失去自己的挚爱,你敢吗?”  老哥平静地看了一眼苏何,望向我道:“即使不发这个毒誓,小王我也已生生世世都不敢妄想自己的挚爱,苏大人若非要小王多此一举,小王也无话可说。”  想到昨夜与老哥聊天时说过的话,我鼻子里顿时一酸。  若总这么依着苏何,等哪日他疯狂任性起来,我老哥不是得以死明志了?!  我按捺不住,想要发作,老哥使眼色,对我摇了摇头。我无法赞同,天知道,老哥现在还能在一起,有多不容易,他可是我在这世间唯一的亲人了!我可以不要什么心爱之人,可这亲人,我是说什么也不会抛弃!  就算在现代,母亲与我之间,只有钱的关系,我也从未想过要割断那份亲情!  正左右激愤间,石靖开口道:“苏大人,王爷,末将对于你们的私事未敢置评,但是末将只想提醒大家:子周他毕竟是皇上。”  感动啊!  不愧是和我暗恋的人一个模子里出来的人!  只有他在这个时候还记得我的身份,一个可以用来蛮横无礼,将别人的有理变无理的身份。  我整了整衣衫,站直了身子,尽量让自己看起来有威严一点,鼻孔朝天一哼道:“苏何,你也说过的,我有两个选择。若我选了一,也没说你就可以将天下人都从我身边排挤掉吧,我若是选了二,你难道从未想过要容忍他的存在?你难道是假意摆出这个第二种选择的?!”  “你!”苏何瞪我,我也一样瞪回去。  “什么都别说了,都该干嘛干嘛去!”我朝众人挥了挥手。  苏何还想发作,我一把拽住他的袖子。虽然石靖提醒过大家我的身份,不过在苏何面前,我也不敢过分得意,此刻只有恩威并施了,威也发过了,下面是怀柔了。  我摆出自己认为最最诚恳的神色柔声细语道:“你既心里有我,为什么总不信我呢?我知道争辩没有用,不过时间会证明我和皇兄之间的清白。”  苏何这混蛋真是不好糊弄的,面上丝毫没有软化的迹象。  我抬头四顾,石靖已经去厨房忙碌了,千秋万代也没再看向这里,至于一直靠在门框上话语不咸不淡的老哥,也在晨光中转过身,慢慢踱向了自己房间。  又孤立无援了。  无奈,我只好执起苏何的手,一只手在他手背上轻轻一拍,用电视剧中看到的情圣常用经典表情,说了句骗死人不偿命的台词:“你放心……”  当年宝哥哥对林妹妹这么说的时候,作为观众的我,就和林妹妹一样,有了这句话,甜蜜了好一阵子。  谁知道,一直到看到结局,才明白这三个字还不如解释为:你就放下一切,安心去死吧。(虽然这不是宝哥哥的真心。)  以苏何的智商,是断不会轻信那是一句美好的承诺什么的。  可是,溺于爱河中的人,就很难说了……  就算比安因斯坦的智商还高也木有用……  正要掀眼帘探看他的反应,我的整个身子就被楼进他怀里,紧紧箍住:“我自是信你的……只是,我苏何虽自诩才傲天下,可终究,也不是个不会自卑的主……”  自卑?  这家伙也会自卑?  要才有才,要貌有貌,要钱有钱,要权有权……  人说的才貌双全就已经是人中极品,可他这算什么?  根本就是玉皇大帝遗落凡间的私生子吧!  鼻尖撞到一个温中透凉的东西,一看,是苏何衣领间荡出的一方玉佩,质地精巧,雕工不凡,雪白如羊脂,中间圆空,吊着一粒浑圆的珠子,和一块弯月。  “咦,这不是日月神教的标志么……”  莫非这苏何……  “什么日月神教?”苏何狐疑,推开我一些,忿忿地问。  我指指他领口的玉佩,他低头看了一眼,无限讥讽地道:“没想到你连这个也忘了!你让我怎么放心?!你……”  “哎呦,你不能照我的鼻子打啊!”我被打得仰面倒在床上,鼻头一阵麻木,吓得赶忙用袖子捂了半天,再拿下来看时,居然神奇地没有流血。  苏何气哼哼地走了。  石靖从院子里看过来,道:“吃饭了,饭菜已经准备好了。”    我洗漱完毕,绾了头发,进厨房帮石靖端饭菜碗筷,忙里偷闲问:“你知不知道苏何怀里那块玉佩代表什么意思?”  石靖头也没抬道:“皇上姓胥名子周,字明微。”  “诶,我是问你知道不知道苏何那块玉佩……”  “末将都说到这份上了,皇上还不明白,也难怪苏大人要打你了。”  “……”  坐桌吃饭时,我与千秋咬耳朵,又问了他一遍,谁知道这厮装高深,但笑不语。问万代,牛头不对马嘴道:“烤鸭,今天有烤鸭吃了。”  难道都是觉得这个问题过分简单了,不屑于解答?  我端着饭碗,食之无味地扒拉着,瞟了一眼屋外树上被栓的雁翎,又收回了目光。没道理我不知道的事,我家里的驴倒知道吧。  我又看了一眼石靖,这厮饭桌上也是一派优雅斯文,一看就是出自贵族之家。再看看自己,一双筷子在饭碗里戳戳戳,端上椅子作打坐状盘起的双腿……  “皇上姓胥名子周,字明微。”又念了一遍他的话,胥,胥子周,子周,明微,子周,明微,明微……日月为明……  原来如此简单,难怪他们都投我以鄙视的目光。  我只是,被日月神教先入为主了嘛!    吃罢饭,我拿出上次卖瓜子挣的铜板,数了一百个交给万代,让他去牛婶那买鸭子。  “一百个铜板,买五只应该能吧?”我问了一声千秋。  千秋道:“论理是够的,只怕……”  “算了算了,至少两只是绝对能买吧!石靖,准备好了吗?今天要搭一种特别的炉灶呢!你放心,就算这两只都失败了,大不了再数一百个铜板再买两只……不过,你真的要加油哦,因为我们统共才只有一千多个铜板……”  老哥提了一桶干净的黄泥进厨房,擦了把汗,拍了拍我的肩膀道:“若真没钱了,我的王府里还小有积蓄。”  “才不要,你那等于开游戏外挂,破坏游戏规则!”我小声道。  他呵呵笑着,弹了一下我的额头,就和石靖一起忙着搭起灶膛来。  灶膛没那么好搭,我和老哥虽吃过烤鸭,可那都是现代机器设备烤出来的,真正古代烤鸭的炉子,只在电视上看过,讨论了许久,还是老哥用木炭在青石地板上画了,再和石靖、千秋等人商议着修修改改,总算商议出一个搭炉方案,就开始着手搭了起来。  不一会儿,万代买鸭回来了,居然一笼子带回了八只,感动得我几乎涕零。  “牛婶说,这季节的鸭子不好卖,毛尤其不好拔,吃起来很费劲,于是按普通价格卖了我们五只,这另外三只,是牛婶说太老了,不下蛋,又瘦,于是白送我们吃的!”  “走,万代,宰鸭子去!”我手里捞起一只老鸭,就喜滋滋提了菜刀往池塘边走。  万代赶忙抢下我的菜刀说:“以后你再不准拿菜刀了!”  千秋提过我手中的鸭子:“是啊,你还是把咱们的小炉子点上,开水烧好,松香融好,等我们杀好了回来好褪毛。”  “那,那你们仔细点,别伤了手啊!”  “谁会比你笨啊!”  看着家中每个人都欢乐地忙碌着,想着即将入口的美味烤鸭,我的口水都下来了。一会儿去看老哥他们搭炉子,一会儿去看千秋他们杀鸭子,一会儿又去看烧松香的炉子,看得老哥直接道:“别急,就是褪好了毛,还得刷糖衣晾上半天,才能入炉,想要吃到口,差不多得到晚上了……”  我摸着后脑勺道:“不急,不急,赚钱是得慢慢来的。”  老哥递了一壶泡好的茶给我道:“苏何教刘茉莉念书,想来也差不多口干了,今早又生了你的气,送杯茶过去,聊表心意。”  “这……让我去讨好他?”  “这不是什么讨好不讨好的问题,你也希望一家人和和气气,互相体贴的吧?记住了,要用他最爱的紫砂杯,紫砂杯,记住了吗?”  “哦,知道了。”  “别说是我让送的,免得他又不开心。”  “嗯。”  来到苏何的房前,我轻扣了一下门扉,门开了,一阵风恰巧拂过,挂了满室的字画的房间纸页翻飞,墨香四溢。  从外面看,就是一草房,从里面看,就是一奢华读书人的房间。  是什么让这个只应身在金碧辉煌的大宅中居住的神仙一般的人物,甘愿住在这简陋的村野呢?  苏何重新坐在窗边的桌案前,慢慢打开了扇子,那徐徐撑开的折扇遮住了他的脸,只露一双好看的眉眼,斜斜地瞥了过来,风轻扬,发轻飞,美景无限,语声柔中带磁:“有什么事?”  我像是第一次看见他的外貌的那些乡野小子一般,有些局促,忙举了茶壶道:  “苏,苏何,我给你送了一壶你最爱的紫砂杯来……”    作者有话要说:呵呵,今天有亲给我长评,感动~~~~~>_<~+会努力的!多谢!2929、暗涌 ...  给苏何送完茶,我坐在小炉子前开始无限自厌自弃起来。  我真是一个渣,真的。  身边那么多美男,终日环绕,我理应看也看得视觉疲劳了,却在见到苏何风采极致的刹那,居然还是会跟个二八毛头小子一样,发呆!出丑!丢人!  这还是看一个我不喜欢也不能喜欢的人!  神马一壶紫砂杯……  我没脸活了,临离开时苏何那笑得跟个狐狸得逞似的眉眼,愣是让我感觉脸上着火了!  我挫,我真挫。  “沛沛,你干嘛坐在炉子前念念有词?”老哥摸了摸我的头顶。  我抬头,苦脸:“都是你啦,让我去送什么破茶,害我在苏何面前丢丑!”  “哦?出什么事了?不就是端壶茶过去而已吗?”  老哥拉我起来,用湿毛巾擦了擦我脸上的灰屑,又掸了掸我额发上的烟灰,将我扯到桌边坐了,桌上是一碗糖水果粒。  “给我的?”我喜道。  老哥点了点头,也在一边坐了,看我吃。  吃下大半碗,我舔着舌头道:“又凉又甜,真好吃!我好几年都没吃过有这么多种果粒做成的糖水了!”  老哥眉头微锁:“自从你离开我们以后?”  我点了点头:“家里穷嘛,平时了不起有点桔子苹果,也只得一人一个,还得尽量让给弟妹们吃,更别想有什么多余的水果做糖水了。”  “你活该!谁让你执意要离开我……们……”老哥又作势扯我脸肉。  拦住他的手,将剩下的半碗推到他面前道:“喏,吃不下。”  他伸手轻轻磕了我脑门一下:“我是按你从前的量做的,哪会吃不下,分明是惦记着烤鸭,怕到时没肚皮装。”  “老哥,你真乃神人也,这都能被你猜到……嘿嘿……”我摸摸后脑,不好意思地低了头,拿脚蹭地板。  “你啊!”老哥斜了我一眼,无奈着替我解决了剩下的半碗糖水。  我附在老哥耳边问:“哥,你有没有什么办法能叫苏何回上京去,好好做他的丞相?”  “为什么想让他回去?”  “哎呦,他在这里,我觉得挺不好的……”我更加压低了声音道:“我怕一个不小心,真喜欢上他……你是知道的,他那样儿的人物,就算是个纯粹的异性恋见了,也会忍不住心上起涟漪……更何况,他把我当成了心上人,我怕,我总有一天会招架不住啦!”  我手绞衣角,鞋底搓地板。  “我没有办法让他回去,或者说,这里谁也没有办法。”  “哎……”  老哥理了理我耳侧垂下的发,目光渐渐变得悠远:“其实就这样顺水推舟,跟他在一起,不好吗?”  “不好!这怎么可以,我还没……”我别过头。  他的目光探寻着,我逃也无处可逃,四顾一下,见厨房里再无其他人,才以蚊吟一般的声音道:“其实我,我……已经有喜欢的人了啦!”  “如果可以,你最好不要喜欢上别人……”  “?”  “我是说,我担心那苏何,他情到深处,最容易走火入魔,倘若疯狂起来,我怕他会伤害你……依我看,他的性子就是那种爱走极端的……”老哥在桌上牵了我两只手,切切道:“其实他没什么不好,你也不是那么讨厌他,是吗?何苦要去在意一些不相干的呢?”  “可我不想骗他人的感情……”  “只要你也一样付出真心,又怎么能说骗呢?”  “这不行,不行,绝对不行!”  “沛沛!你总要为自己的安危着想,若哪日你彻底惹恼了他,他要拉你殉情,你怎么办?!你不能总这么任性,这不是开玩笑的,苏何是个很危险的人……”  老哥正左右劝说,忽听门外一声冷哼传来。  苏何讥讽的声音隔了门板传过来:“王爷这是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了,我苏何也许在某些人眼中,谈笑就可断人生死,可是我爱子周,便是伤害我自己,或我自己的九族中人,我也断不会伤子周性命,至于拉他殉情,呵,我苏何还没穷途末路到那种地步……”  我和老哥一时沉默,不敢言语。  门板外,苏何的声音由讥诮转为幽怨:“子周,我喜欢你,我可以容忍你变心,也知道,作为一个皇帝,不花心是不可能的,我能忍,也能等,等你再次喜欢上我,我要你知道,自十四岁初见,苏何便认定了你!你可以逃,但你阻止不了我的追逐……”  “苏何……”我想说点什么,可又什么都说不出。  “不过你也别担心我会纠缠你很久,我这幅身子,也许活不过三十岁……那时,你就自由了……”  “苏何!别这样说。”  我心一软,就软得一塌糊涂,几乎是扑着到了门外,门外却已经空空如也。    下午的时候,灶膛已经搭好了,千秋试着烧了烧,排烟和通风都没什么问题,到了傍晚的时候,我迫不急待地催着石靖将晾好的鸭子都上钩烤起。  这些鸭子外皮上包着一层层薄薄的饴糖,挂进烤炉,期间取出来反复刷了两三次表皮,一晃大半个时辰过去,鸭子已经呈鲜艳的柿红色,色泽明润,表皮脆脆的,就像陶瓷上了一层闪亮的釉质一样,多汁味浓,看起来就十分诱人。  “哇,第一次做就能有这么好的卖相,石靖,你真牛!”我忍不住夸赞道。  老哥将我拖到一边:“小心点,别靠炉灶那么近,烫着了可怎么好?”  “可是……”  “你就安心在桌边坐了吧!看,这是我下午做好的春饼,你先洗个手在这准备着,等石靖切好了,你就可以包上这些黄瓜丝、葱白丝合着鸭肉吃了,就别跟在石靖后面晃了,小心烫.”  “嗯!大家都坐过来吧,对了,我去把刘茉莉也叫过来……”  “知道你等不及吃了,刚才万代已经去叫了。你就好好坐着吧!”老哥说着,又在我面前放了一壶泡好的茶。  我吃着茶问:“石靖没吃过陈国烤鸭吧,他知道怎么切不?”  “放心,万代吃过,也见过具体切法,他都跟石靖说过了,大家都知道你穷,买不起几只鸭子,没有充足的准备,怎么敢把鸭子放上去烤?”  “真希望一次就能成功。”  很快石靖将切好的烤鸭端了上来,整整齐齐厚薄均匀的鸭肉排列在一起,鸭肉中的油汁都冒了出来,馋得我的口水立时就要下来了,赶紧用春饼包了一块最肥美的,合着黄瓜细丝卷了,送入口中,咸淡适中,肥而不腻,果然味美!  “好吃!”我塞了一块又一块,卷了就往嘴里塞,边塞边嚷:“趁热吃,大家都快吃啊,挺好吃的!石靖,你太棒啦!”  他们都学着我的样子,拿春饼卷了肥美的鸭肉、嫩的黄瓜丝、大葱白,开始吃了起来,只是吃相都比我斯文多了。  苏何也卷了一张春饼,斯斯文文地咬了一小口,吃毕悠悠道:  “我们苏家的厨子,一向都是根据我的口味,从各地选聘的,水准绝对赛过任何皇宫御厨,只是很遗憾,他们当中还没有谁能将一只鸭子,作出这么好的味道来,石靖,你真是了不起!不过若是子周吃惯了你做的食物,将来你这个将军……恐怕要被大材小用喽!”  石靖腼腆一笑道:“末将倒是乐见苏大人治下的太平盛世长长久久,就是落得只能替皇上做一名小小御厨,也是末将之福。”  我听着苏何不中听但也不难听的话,欣赏着石靖有些莫名的腼腆,脑中自行偷乐,嘴里大口地吃着老哥替我卷好春饼的烤鸭,又从万代手里抢了最大块最肥美的鸭肉,自己用春饼卷了,塞到老哥嘴边道:“你后背的伤还未痊愈,多吃点,补补身子。”  老哥用筷子将那卷春饼夹回我的盘子,道:“大夫说我现在体虚,要少吃这些不易消化的东西。”  “哦,那你现在还痛不?有好好让大夫换药没?”  “其实没伤到重要部位,也全赖苏家的珍贵伤药和药材,好得很快,估计,再过几天就能基本好了,对了,吃荤食后不能立刻喝茶,我给你们做点素汤去吧!”老哥说完感激地看了眼苏何,就转去炉灶那边忙活了。  看了眼从上午到现在一直阴沉沉的苏何,我把最肥美的鸭肉卷了,送到他的盘子里,他看了我一眼,没拒绝,却下巴一抬,冷哼一声,不客气地端起来吃了。  还好,没有非常生气。  这种脾气还不是不能忍耐,只是要做到老哥交待的尽量顺水推舟……  我抚了抚额,那还真是有罪恶感。  我不可以花心,绝对不可以。  我喜欢的人是石靖,是石靖!  至于苏何,我看了眼炉灶边小桌旁坐的刘茉莉,她是古代的女孩子,吃饭都不上桌的,让她坐过来,她还坚持说女人不能上大桌,非要单独在小桌上吃。  哎,没觉悟啊!  不过听说她念书倒是蛮有悟性,苏何教得也渐渐起劲了,他居然还夸口说,等过三年,乔装一下,让她去参加考试,不说中什么状元榜眼,起码举人是稳了的。  只是这孩子,也委实年纪小了点,又不像苏何那家伙那么早熟,十四岁就恋爱了,十五岁就做过了……  而且,我居然犯了个低级错误:直接造成了他们的师徒关系,这……  想起杨过和小龙女,曾经被周遭的人那样地厌恶鄙视,甚至连陌生人都跳出来无端仇杀,这刘茉莉又是个守死礼的,啊啊啊啊啊……  “子周,怎么了?烤鸭不好吃吗?眉头锁那么紧。”千秋问道。  石靖也看了过来,目光柔软地看向我,我顿时从胡思乱想中清醒,道:“还好啦,挺好吃的,石靖的手艺,已经可以去酒楼做来卖啦!”  “要想能作为一盘菜放到酒楼里卖,还欠些火候。”老哥端来一托盘的汤碗,每个小汤碗里飘着乳黄的蛋花和翠绿欲滴的小白菜,吃足了烤鸭,再来一碗蛋汤,那是最好不过了。  我使了个眼色给老哥,指望他看在石靖是第一次做的份上,尽量褒奖,不要贬薄。谁知老哥无视了我,继续道:  “第一次就能做到这程度,石将军的确非常了不起。只是这种程度拿到酒楼去卖,会有人买,有人爱吃是肯定的,但是要成为脍炙人口的食物,还差火候。  我想了一下,万代也说过,他在陈国吃过的烤鸭皮薄皮脆,是烤鸭最好吃的部分,我们做出来的,虽然挂在炉子里时表皮看起来还很脆,取出来后就皱了起来,发软,而且经过烘烤,我们的鸭子已经失水过多,部分部位吃起来并不肥美多汁,应该是处理生鸭子的问题。  其次,咱们的烤鸭吃起来虽然味道很不错,但还欠缺了一些味道,我想,也许是柴禾上的问题,下次不如试着以果木为柴禾?”  老哥一番话,听得石靖直拱手称妙:“虽然末将没有吃过陈国烤鸭,但做成之后,也总觉得欠缺些什么,听王爷一席话,真是大有所悟!原来王爷当年风华绝代,并不仅仅在于诗才人品啊!末将佩服!”  哈,石靖这人真是个奇人,老哥这么一说,他居然半点不生气,还很开心!我忍不住以赞赏的目光多看了几眼他,又小心翼翼地偷看了一眼苏何,他摆明了洞穿我的心思,鼻子里哼得更明显了。  我纠结……    3030、番外 ...  我与沛沛的初见,是在医院附近街道上的一个垃圾箱处。  当年我四五岁,坐在爸爸的肩头陪他散步,生平不抽烟的爸爸叼了根烟,曾以为我们都是被呛人的烟味熏得眼泪直流,长大后才明白,爸爸的眼泪,根本就不是被烟熏出来的。  那时妈妈已经在产房里拼命了一天一夜,精疲力竭昏迷了过去,经过医院抢救,已经脱险,爸爸不知道妈妈醒来之后要如何对她说,我的弟弟,已没有了。  他带着我,在大街上漫无目的地走着,烟雾呛得我直咳嗽,一扭头,在垃圾箱中看到了他。  什么衣服都没穿,只是用塑料袋裹着,上面还有可疑的血迹。  至今回忆,清晰一如当年,那时他胎发漆黑发亮,湿湿地黏在一起,眼睛都没有睁开,上下眼皮贴成了两道可爱的细缝,整个脸蛋晶莹剔透,小小尖尖的下巴,没有哭闹,只是小手十个小小的指头,像某种诱人的透明小果一样,微微捏动着。  爸爸也看到了,他放下肩头的我,不顾脏兮兮的垃圾箱会弄脏自己的衣服,瞪大双眼看了垃圾箱中数秒后,一把脱下自己的外套,将那小小的一团,小心翼翼地包了起来,甚至都顾不上牵我,飞快地朝医院奔去……  不知道用了什么手段,爸爸取得了当院长的爷爷的同意,养了那孩子,后来,他就成了我名正言顺的弟弟,沛沛。  这成功地哄住了妈妈,妈妈一醒过来,看到可爱的沛沛,就喜欢得不得了,爸爸说,就算是生头胎的我时,妈妈也不曾那样高兴。  从此,沛沛的真实身份,是我们父子俩的秘密,只是我因为年幼,有时根本就忘了那回事,直接把他当成自己的真正的弟弟来关爱,直到沛沛长大后,第一次告诉我:暗恋,其实是一件很猥琐的事情。  才上初中的他,就交起了小女朋友。  我忍不住嗤笑:撒起娇来还要同爸爸妈妈一起睡的家伙,也交女朋友?  他爱黏我,总喜欢睡我的床,有时我半开玩笑地说:“等你结婚了,难道还睡我的床不成?”  他理所当然地道:“当然啦,我们三个可以一起睡,反正咱们家床都超大。”  我好笑地轻磕了他脑门一下,他捂着脑袋嘟着嘴嚷嚷:“哥你别老那么小气嘛!大不了,让她跟爸爸妈妈挤一挤好啦!”  呵呵,小气。  的确有那么点。  只要他一带小女朋友们回家来玩,我几乎什么都不用做,甚至看都不看一眼他的那些小女朋友,他都会被甩。  渐渐地,他也不带小姑娘回家玩了,也没有恼过我,毕竟我什么都没做,对那些小姑娘的所谓示爱,也都是当他的面拒绝。  我也想过,如果哪天一个女孩子见过我后,不把目光从他身上转移到我身上,我会祝福他们的,只是这样的女孩子一直都没有出现,我的原则却在渐渐偏移,越来越莫名其妙的心事,让我确信,即使真有那样的女孩子出现,我也绝不会发自内心地去祝福。  他渐渐地不交女朋友,喜欢上打架了,算是属于青春期过于旺盛的精力发泄吧,这让我、爸爸、妈妈都很头疼,怎么劝也劝不好。  天下间,也许只有我那么变态,看他穿着学生制服,嘴角红肿,眼眶青黑,还依然觉得他迷人极了,恨不得抱在手里啃一啃。  从小到大,我就没少把他的小脸蛋、小手、小脚丫放在嘴里轻啃过,在我也只有几岁的时候,父母还老担心我不懂事,真把他当成吃的给啃破皮了。  到他交上小女朋友后,就再也不给我啃了,他的小脸上,时常印着一些小姑娘偷用的口红,让我们看了,又好笑,又无奈。  妈妈甚至还一度拿这个同邻居们得瑟!  见的次数多了,我渐渐不觉得好笑了,而是莫名有些愤怒,却又找不到愤怒的理由。  他十四岁那年,有次打架闹得太大了,进了医院,到了需要输血的程度,他的血型很稀少,但也不是那么难寻,以爷爷的本领,撑个一天半天,应该可以从别的血库调过来。  我却一时鬼迷心窍,找到了自己私下调查过的沛沛的生母,让她“恰巧”去医院卖血……  十几年来,我一直担心沛沛被人要回去,早就私下调查出了沛沛的生母,一直防范着,杜绝一切他们相见的可能,并央求父母搬家,转移城市。  万没想到,撕开这一切的,居然是我自己。  我自己的私心作了怪。  沛沛说得一点都没有错,暗恋,真是一件非常猥琐的事情。  我不想再把一切都藏在心里,即便是要继续猥琐着,我也要先让他明白,他不是我的亲弟弟。  他有可能的恋人对象中,我所能占据的份量,不能比零还悲惨。  虽然就算那样,我的份量,依然是零,我的心事,依然龌龊猥琐,我对他,依然只能是妄想,可那也好过,生生世世只被当作亲兄弟来看。  可结局却是我万万想不到的长久分离,甚至回国后,要生生面对他的死别。  看到他的小小坟茔,我崩溃过,疯狂过……  复仇的过程中,我知道了两个同样深陷的可怜人,他们俩,都已随他而去,我想不出,从小看着他长大的我,连他的一根头发都不愿失去的我,还要怎么在没有他存在的世间活下去……  我以为上天赐予我的极致的惩罚,也不过崩溃自杀。  却在另一个完全陌生的世界里,重又见到了他,我欣喜若狂,起初我不能讲话,他当我是那个躯体的本人,以为我是傻子,百般呵护,一切有如甜美梦境。  他还是那样迷人,不,是穿了古装后,更显风情。比起禁欲式学生制服,这种古代的有着宽大领子,稍一挣动就会露出美好锁骨的衣服,更让他像一柄被华丽布帛包裹的晶莹美玉,是绝世美男苏何也比不了的玉质明肌。  性子还是那样,想怎样就要怎样,又有了那么个身份,周围卧虎藏龙,却个个都在不自觉地围绕他打转。  他迷恋着石靖,我是不知道,他什么时候已成了我矛盾地期待又不期待的那样,将他的“喜欢”,联系到一个男子的身上去。  我只知道,我再也不敢轻举妄动了,也许这样看来有些软弱,可我再见不得他受一点点伤害了。  从今而后,我须以他的幸福快乐,为我的幸福快乐。  即使做一辈子的哥哥,或许也无所谓。  妄想的代价是惨痛的,我付不起第二次。  只是不知道,他若知晓自己死后,石俊对我说了什么,会不会很难过呢?  这小子,居然让原本只喜欢女生的男生也为他伤神!  我从来吝于在人前说他有多可爱,有多让人总想揽在怀中亲昵呵护,即使他现在实际年龄也有二十二岁了,他这个身体,也有二十八了,可是立于人前,你只会当他永远十七八,甚至更小,让人总想疼宠的那种。  被他那双明亮澄澈的大眼睛一望,即使要逆天犯法,也拒绝不了他的任何要求。反正我就是那最没出息的一个,他若要星星要月亮,我还真的会去搬梯子。  他调皮任性,潜在的,还有些小腹黑,所有所有,都是我喜欢的。  但我不能像苏何那样光明正大地去喜欢,我必须藏得深深深的,还得尽量安抚苏何。  苏何此人,看起来病病弱弱的,狠厉起来,只怕比这里的谁都要无法无天,他才是那真正横行无忌的小螃蟹一只,连那个年少有为一眼就知道是未来圣君的太子殿下都被他制得死死的,对他唯命是从。  沛沛和他一比,顶多算是棋盘那那枚“車”,虽也能横冲直闯,却不能无敌。  而我也深知,情爱若使人疯狂,会做出多么可怕的行动来。在他没有主动放弃沛沛之前,我得时刻提心吊胆,处处拿捏着,尽管他说过不会伤害沛沛,可当年的我,又何曾想过要伤害沛沛,又怎舍得伤害他?  情之所钟,有些伤害,是我们悔恨之前想不到,也控制不了的。  只祈祷这个小笨蛋,不要再惹那么多情债了!  所幸目前,喜欢着他的人都是真心真意,还没有谁在玩弄他的感情,否则……    作者有话要说:我被霸王得太厉害鸟有木有?另外,不知道怎么搞的,最近回复不了手机评论,爪机党谅解!有几点需要明确的,就是本文不会NP走向,也不会乱X,不会悲剧,走甜蜜温馨路线,不会太虐,虐就不会写种田文了。有亲说雷兄弟文,如果是兄弟文走向,果断弃文,对此,我表示遗憾,本文不会写到30章再换CP,虽然部分配角目前看起来比较有支持率,但是我设想的主角不是从一开始就大放光彩,直萌到结尾,那样太苏了,我的设定就是他可能一开始差点被比下去,但最后证明,只有他才是真命的那种。3131、烤鸭 ...  在接下来的几天里,石靖在我们七嘴八舌的指导下,把万代买回来的鸭子全部做完了,吃到最后三只烤鸭时,我动心得快要将剩下的铜板全买了鸭来养着,一餐吃一只……  石靖在我的要求下,终于从杀鸭子,到褪毛,到填鸭、刷饴糖、晾干、烘烤、片鸭、装盘上桌,都能完美地一个人包揽了,整套动作流畅无比,不疾不徐,有条不紊,简直就像我和老哥见过的全聚德里训练有素的鸭班综合体!  不,应该比现代烤鸭师傅要牛,石靖原是一武界猛将,武功非凡,内力尤其浑厚,在杀鸭、片鸭上有着高超的技巧,是现代那些鸭班怎么也比不了的,即使纯练十年刀工也不一定能比得上,杀鸭子就不说了,只有他知道怎样处理,鸭肉才能保持最鲜美的状态。  他片的鸭肉,一片片状如杏仁,不仅形状厚薄完美,速度也超快,吃起来也更鲜美,经常是石靖片着,不等他装盘,我们就开吃着,最后轮到石靖的时候只剩一堆零碎的骨架。  嘿嘿,最重要的是,石靖是一大帅哥,虽然常年习武,一双手却没什么茧子,指节修长,同时脸好看,这样手脸都好看的人可不多见。  姑且不论他烤出来的鸭有多味美,就算他烤出来一坨乌黑,绝对还是会让人觉得美味极了,何况那烤鸭的美味,吃得我饭量都大增,最近都有长胖的迹象。  什么叫秀色可餐,这就是。  作为现代人穿越过来的我,不知道卖包装那真是太傻了。  我吃完,抹了一把油手,一把抱住石靖,使劲摇,喜道:“我的摇钱树啊啊啊!”  还没摇三下,就被苏爷扒拉下来,一直拖到他的房间里,他掏出一卷银票,塞到我手里道:“这些都给你用,够把牛婶所有的鸭都买下来了吧。”  我摇了摇头。  他又翻箱倒柜掏出一叠:“是不是不够?”  “一张就够了。”  “那就好,你全收着。”  他极其受用,大手一挥慷慨道。  “苏爷,我想你搞错了。”自从知道喊他苏爷他就会开心后,我就一直这样奴颜婢膝狗腿地喊起来。  他摇了摇折扇,回头秀眉一挑,薄唇轻抿,几缕鬓发被扇子扬起的风托起,眸如天际星子,眼含轻愁。我晃了晃神,觉得有点眩晕,摇了摇脑袋:“我要是只想要钱的话,还不早就对苏爷你投怀送抱了?”  真是个狐狸精一样的男人。  “哼,也是,你本就是个没骨气的人。”苏爷又鼻孔朝天哼。  我掸了掸那叠银票,又全数塞回他怀里,傻笑道:“骨气是什么?能卖钱吗?”  “你让石靖学做烤鸭,难道不是想做烤鸭生意?我虽是个读书人,可也知道做生意最紧要的是本钱……”  我坐在他的桌案前,叼了根毛笔在嘴里,二郎腿一翘,道:“本钱让石靖去赚就行了。”  他走到我身后,双手一圈,将我的脑袋圈在他的怀里,俯身在我我耳边道:“那我呢?有什么能帮到你的……”  “呵呵,不用啦,有石靖一个人就够了……”  气氛太暧昧,我放下腿,准备站起来,这厮就双手将我的肩头一按,逼我坐在那里不能动,一手掀开桌案上的一幅画,展开在我面前,他唇中透着湿气,直喷进我的脖子,奸笑:“你看我画得好不好?嗯?其实我自己觉得蛮好的,都说画自己最喜欢的人,才会画得最好,果然如此……”  我的脸此刻肯定又像煮过的。  画得好?  呃,画得是没问题啦,在没有电脑可供CG的古代,用纸笔和颜料能画得这样逼真,色彩用得这样传神,不说他牛逼,确实说不过去。  可是,好你妹啊!  看吧,在古代,果然是读书人最不正经,什么春、宫图啊,卧榻野史,鬼狐艳、情小说啊,全都是他们搞出来的!这苏何,看着好好的,人模人样的,居然大白天在自己卧房里明目张胆地画春、宫图!  画这种色图也就罢了,还画他自己和,……,“我”。  靠,这要是不小心让来念书的刘茉莉看到了该怎么办?!  用猪的眼睛都可以看出来下面那人是明微,而且是丢尽帝王脸面的纯情媚态!  眼角泛了微微的潮红,半眯着,丰唇娇艳欲滴,微微张开,露出皓齿两半枚,明玉般的脸上透着薄红,细汗密密……  再往下,娘啊,没脸看……  苏何,苏爷,你大爷的!  天下间只有我知道那是明微,可天下人谁见了不会说那就是我?!  这厮搁了现代,保不准就是一拍钙片的!就算不是,也是艳照门男猪脚一枚!  我伸手一抓,准备来个一撕拉成两半,苏何眼疾手快,点了我一条手臂上的酸麻穴,手里的画又安然无恙地摊开在我面前。  我扭头就瞪,双眼越瞪越大,这厮,趁机把我的嘴给啃上了。  趁换气的当儿,我大呼救命。  乖乖,会跑进来的,果然只有我老哥,以前我爱装放羊的小孩,但知道受骗还一如既往地跑过来的,也只有老哥了。  苏何有些气极,一把推开我,解开我右边的穴道,对老哥蔑道:“王爷,苏某该说你是不解风情,还是该说你说一套做一套故意的呢?”  “万代和石靖需要跟子周商量一下接下来的计划,打搅了苏大人,还请谅解。”  老哥说毕,拖了我就走,我回头,苏何苏大爷一屁股坐在椅子上,学着我的模样二郎腿高翘,我食指拉了下眼皮,吐了吐舌头,又竖了中指,气得苏爷差点掀桌子。  我捂了嘴偷笑,老哥摇了摇头,又是轻磕我的脑门。    一整个秋天,我都让石靖在距离南阳最近的楚原城里一家酒楼里做烤鸭,刚开始是由我们自己提供鸭子,自己提供炉灶,烤好了还免费给食客们试吃,后来酒楼的老板见反响非常不错,居然自己掏钱聘请石靖专门做起了烤鸭。  那家酒楼名浮石,呵呵,显然是山寨了上京最大酒楼浮世楼的名字,不过,短短一个秋天过去,它就名声大噪,大有赶超上京浮世楼的趋势。  上京城里的权贵、豪富世家,都相约到楚原秋猎,顺便游鸾湖,吃浮石楼的烤鸭。其中更有上京名媛淑女,甚至还有明微的皇姐皇妹!  好吧我承认我鬼了点,让浮石楼卖烤鸭,同一个顾客绝对不卖两只,绝不会让其一次性吃到十分饱,还让石靖给顾客片鸭时必须戴上神秘的华美面具,让看的人只能看见他美好的手和手上动作,以及只露出引人遐思的下巴和嘴的部分,美食时的无边美色遐想,吸引来的美女食客就更多了,不服气的男人和不服气的厨子,也都渐渐在浮石楼落座。  甚至有人眼红,将浮石楼告到官衙,说什么烤鸭里面加了禁料,让吃的人欲罢不能,呵呵,都让我着万代千秋给完美摆平了。  浮石楼的生意,甚至好过了楚原城里号称名妓之乡的青楼谪仙楼,据说是因为当届的花魁诗芷姑娘爱上了吃烤鸭,每日必高调地去吃一次,惹得平日里无缘得见诗芷的人都削尖了脑袋往浮石楼钻,踩塌了多少栏杆,弄得浮石楼不得已花了大价钱扩充门面。  这不,我因在家中想烤鸭想得口水直流,独自个儿撇下家中众人,偷偷来到了楚原,却到现在还没能见上石靖的面,浮石楼里给挤的……  我一直在楼下附近的茶馆呆到打烊,然后一个人立在街角,等啊等,一直等到子夜过后很长一段时间,浮石楼才好说歹说劝走了最后一位客人成功打烊。  石靖一出来,我赶忙迎上去,直吓了他一大跳。  “子周,你怎么来了?什么时候到的?有谁跟着?”  我拍了一下他的肩膀,道:“我又不是三岁小孩,出门还要人跟的,我想你……的烤鸭了,所以过来……”  他一扬手中的纸袋:“这样啊,正好,我今天有留一份片好的鸭,只是得回到我住的地方热一热才能吃,口感可能没有刚烤熟时的好,明天……”  “啊!真好,就是凉的也可以吃啦,快给我尝尝……”  我一把抢过纸袋,掏出来就吃,喝了一下午的茶,胃里没什么东西垫,正闹腾着呢。石靖摇了摇头,又夺了回去道:“还是回去温温再吃吧,老板买的活鸭全是挑的最肥的,油厚,不能吃凉的。”  “呵呵,生意人,就是精。”  “对了,有件事要和你说,我按照你指示的,做烤鸭时从不让人观看,调料也都是保密的,但是前几天老板提出想花一百两银子买这个秘方,你看……”  呃,一百两银子对于我这个穷鬼来说,好多,好多。(一两等于一千个铜板啊,相当于现在差不多一千块啊。)  可是对于他浮石楼的大老板来说,九牛一毛还算不上。  我们的烤鸭带给他浮石楼的经济利益,又岂止小小一百两?  “不鸟他。”我对石靖道。  “可是子周,再过两个月,年关也近了,虽然家里吃的由自己种,可未免也太过简朴,看你,自出宫后,就一直在瘦……穿的也都是从前的旧衣裳,我在浮石楼,即使做到年底,所赚也不过数十两银子,我和苏大人的钱你又不肯要……”  “你放心,我不是那种过不惯苦日子的人。而且,对于这个烤鸭秘方,我自有打算,你按我说的做就是了,别砸了招牌,也别太累,一天能烤多少只就烤多少只,要懂得吊吊人的胃口,不要天天都忙到这么晚,虽然你是习武之人,不过我还是要说:身体要紧。”  石靖明显感动,乖觉地点了点头,问:“家里还好吗?农活我都没回去分担,有没有很累?”  “没有,挺好的,我现在带着家里人在挖鱼塘,已经挖好了,现在在砌鱼塘四围的岸,等明年开春,我们就可以忙着养鱼种草了,鱼塘很大,还可以养鹅养鸭,我们还做了新的猪圈,做了牛棚马厩,至于鸡舍,还在计划之中,南阳靠近山脚,养鸡非常适合,所以准备考虑充足了再做,将来先把主力放在养鸡上面。”  烤鸭我们是成功了,可大随这么多年的饮食习惯不可能说改就改,现在图新鲜的人是非常多,但人们喜食鸡胜于鸭也是不争的事实。而且,我也挺想山寨一下现代的肯德基的。虽然吧,肯德基就一外国路边摊,垃圾食品,可吃的人还是那么多,一般小城市还没那个连锁店呢!  不迎合大众喜好是赚不了钱滴,傻子才会想着在这古代搞什么西餐厅、日式料理、韩国料理神马的。  月光下,石靖走在身侧,歪头看我,柔柔的笑似天上柔柔的月:“想不到皇上深居宫中,对外面的看法和了解,比我们这些在外面经常闯荡的人还要深刻,末将不得不表示佩服。”  佩服啥啊,我也是从生活最底层的老百姓做起过的。    石靖在楚原城租了一间小院住下了,没什么仆从,就一个人住,满院桂香,十分清幽。  我吃过他在厨房温过的烤鸭就寻了房间睡了,半夜闹肚子,可能是茶喝多了,又突然进了荤食油腻,起来解决,洗完手回来时看到石靖一个人在院子里吃酒,就着一包花生米和我吃剩下的烤鸭片。  我立在廊下的阴影中看了他半天,愣是不明白他大半夜的独自对月浅酌是为哪般,苏何那样做还能说成是读书人的酸气冒上来了。  “怎么了,生地方睡不着吗?”他终于站了起来。  我摇了摇头,走过去,侧头闻了闻枝头的桂枝,问:“怎么这么晚了还在饮酒?”  “呵呵,月色好。”  “心情不好吗?可以和我说哦,我来开解你,是不是在酒楼做得不顺心?”  他摇头。  “是担心家中吗?你也是很久没有回上京了……”  他依旧摇头,沉默。  如此良辰美景,我们月下对坐,周围桂香阵阵,岂能沉默而过?  我拍手道:“我知道啦!你一定是惹了相思害了病,想姑娘了?咦咦,我听说谪仙楼的诗芷姑娘每天都要吃烤鸭呢,怎样怎样,是不是特养眼,心动了?”  好吧,我是为了想知道他的性向才故意这么问的。  他还是摇头,虽然我很急,可也因此觉得松了口气似的。  “若末将所钟之人是女子,只怕我也早已儿女绕膝,为人之父了。”他感叹着,又干了一杯酒。  那就是已经有心上人了?  会是谁呢?  我的心不自觉地提了起来。  他显然是有兴趣诉说,不待我问,就自顾自说了起来:“我们的身份地位,根本不容我去妄想他,他很可爱,也很任性,总是想怎样就怎样,虽然脾气有些暴躁,但是心底纯真善良……”  虽然月光之下看不出他的脸红,可我就是知道他的脸肯定红了,热了,他有些不自然地拿手背或者是酒杯杯壁去贴自己的脸,这个小动作可爱极了,不过我没空欣赏,因为我自己都几乎在心跳如擂鼓,他说的,怎么看都怎么都像是在说我啊!  他会对我表白吗?  我瞪大了期待的目光不知羞地瞅着他,可他,哎,混蛋哪,一杯又一杯,没完没了,却不再说话了。我闻着烤鸭和花生米的香味,肚子里又开始闹腾,讪讪地离开了,等我蹲得腿软回来,院中已空无一人。    作者有话要说:亲爱的亲们啊,你们一个说是兄弟就不看了,一个说不是兄弟就不要看了…………嘤嘤……因为自觉没办法把一篇文写成既是兄弟又不是兄弟,所以,好吧,我明确一下,就是兄弟。嘤嘤……我苦逼了……挥小手绢泪别雷兄弟文的亲,嘤嘤……老哥现在也许会被比下去,但是,他不会叫人失望滴!3232、喜忧 ...  第二天,我是独自骑马回去的。  怀里揣了一大堆石靖给买的楚原城里秋天特有的吃食和玩意儿,好吧,虽然被当小孩子看了,可心里还是热乎乎的。  尤其是临别时,我勒马回头,看见石靖就立在门口,目送着我,直到我自己都快看不见他了,他青色衣衫依旧在那伸出墙外的桂枝边飘荡。  在一派田园风光的埂道上纵马奔驰,穿越一望无垠的秋色,马蹄轻踏着野地里的秋草,草间是零星的小野菊,金黄的花蕊,雪白的花瓣,香味裹入风中,好似一顿美味的盛宴就在我的马前头,只要我不停地追逐,它就会属于我,我确信。  虽然我没有得到期待中的告白,也许石靖太过害羞了吧!  谁说当将军的就是一味进攻和主动的料呢?  嘛嘛,原谅他。  我始终认为,暗恋,是一件猥琐的事情,不跟人家说,就偷偷喜欢着人家,注视着人家,像个偷窥狂一样……  我才不要。  告白,决定了!  反正我又不是什么大姑娘,等待从来都不是我的原则,恋爱嘛,直球才是上上策!    回答家里,一干人等都像松了口气似的,我边拴马边问:“怎么了?今天怎么没出去开工?”  万代受不了我的任性似的道:“老大!祖宗!出个门也不跟我们说一声,害我们到处找,亏我哥消息来得快,半夜时终于接到在楚原的探子消息,才知道你去了石靖那里!”  我倒了一壶凉茶喝了一口:“我说了啊!”  “你告诉谁了?”万代斜我。  “雁翎啊。”  “哇靠,那你还不如对我们家门口的牵牛花说你出门了!对我们的驴,还是一头叛逆、充满仇恨的驴说你出门了,就拍拍屁股走人了……我的祖宗……你!”  我捶了一把他的胸膛道:“万代你怎么还那么小气,还在叫人家驴啊,他好歹是人吧?哎,都是一家人了,大度点,啊?一家人在一起,要和睦,和睦!多给点爱心,好吗?”  他拂开我给他顺毛的手,鄙视道:“也不知道是谁当初指鹿为马说他是驴的!”  “噗!”我喷了一口茶,问:“怎么其实他是一头鹿精?”  “哼,不跟你说了,我煎药去。”  “煎什么药?谁又病了吗?”  “拜你的任性所赐,昨天奕王不见了你,找你的时候,惶急之中不小心跌落山谷,好在山谷并不很深,只摔伤了小腿,但不知怎么的,在谷底被一条蛇咬了……”  “什么?!你怎么不早说?!怎么又是蛇?!”  “没什么,还好是没有毒的普通蛇,大夫说保险起见,还是服点药比较好。还有苏大人,一着急,老毛病又犯了,昨天开始躺床上不便下地了……”  万代看着我迈向老哥房间的脚步拐了拐,转向苏何的房间方向,又左右挪动,拿不定主意先去看谁,他“深刻”地给了我一记鄙视的眼神,扔下我自个去厨房了。  先去看老哥吧,毕竟苏何是旧病复发,应该没什么问题。  但是若苏何知道我把他放到老哥后面担心,发起脾气来该怎么办?老哥要比苏何脾气好多了。  可是,我老哥和我最亲好不好!  但是苏何身体比较差,又旧病复发,要是再气一气,加重病情该怎么办?  啊啊啊啊啊啊!  我挠拔乱了一头乱发,第一次发现,我不知啥时候竟有了这样讨厌的犹豫性子?!  三步并作两步走到雁翎面前,手指直点上他的鼻头:“说!是不是你存心搞的鬼?!”  雁翎头一偏,鼻孔朝天哼,翻白眼道:“鬼是什么?怎么搞?”  “你你你!下流!”  “哼,我下流?亏你还好意思说?吃着碗里的看着锅里的想着柜里的!整天一脸欲求不满,恨不得来个双龙戏珠或者三人行……怎么着?刚从石靖那回来,巴巴儿地跑过去,终于得手了,给喂饱了?都回到这里来了还一脸娇羞不知遮掩,你不害臊,我都嫌丢脸,别跟人说你姓胥……”  我气得快着火了,怒极而笑:“雁翎,我知道从前是我不对,伤了你的心,我道歉,从现在起我给你吃的给你穿的给你好睡的地儿,不让你再干任何活儿了,怎么样?”  “你,你又想玩什么花样?”雁翎警惕道。  我转过身背对着他,朝天空打了个响指:“哟西!大家听好了,咱们家的驴刚刚寿终正寝了,新添了一名家畜,看门狗一只,大家欢喜不欢喜?”  “胥子周,你别太得意!”雁翎愤怒地挣动着绑缚他的绳索,却被巧妙的绑法弄得越来越紧,小脸都绿了!  我回头朝他吐舌头,摇晃着脑袋唱道:“我得意儿的笑,得意儿的笑……”    “沛沛!”  老哥杵着个临时拐杖,一瘸一拐地朝我挪过来,一脸焦急,我飞跑过去,一把扶住他,低下头,越低越下,小声道:“对不起,老哥,又害你担心了,我真没想到……”  话未说完,就被老哥一揽入怀,轻拍着后背道:“没事没事,没事就好,这就好。”  万代端了药碗立在一边道:“王爷,您也过分宠着他了吧,不给点教训他,下次就完全记不住。”  老哥及其护短地道:“他已经长大了,知道分寸。昨天是我们自己乱了阵脚,若冷静一些,也不会出什么事。”  “呵呵,冷静,苏大人统领朝中政事多年,那份冷静只怕天下少有人能比,昨天不也急成那个样子?还是我哥心细,看出这小祖宗是渐渐吃不惯他做的饭菜了,就猜到他跑到楚原解馋去了!”  老哥抬起我的下巴,摸了摸我的脸颊道:“是瘦了些,真那么吃不惯千秋做的饭菜吗?”  我又急着把头往下低,这时千秋的声音好死不死地插了进来:“是啊,去楚原一次,肚子里,心里,都解过馋了……”  我刚转过头要去瞪千秋,就见被千秋扶着的苏何几步踉跄着扑过来,扬起巴掌就要往我脸上招呼,口中还恨铁不成钢似地咒骂:“让我谴开所有御林军,你你你,你就这样任性开了,你……你怎么不干脆死了算了,省得叫人终日里牵肠挂肚的……”  我闭了眼睛缩了脑袋,巴掌却迟迟没落到脸上,偷偷睁眼,老哥一手抓住了苏何的手腕,一手将我拖到身后,厉声道:“苏大人,掌掴龙体,这罪责你承担得起?!”  汗,老哥,你是最清楚不过了,我现在,哪是什么龙体啊?  “哼!我苏何有什么担不起的?!你叫他自己说,我有没有那个权力?子周!躲在王爷后面算什么?!出来说啊!”  我瞟了一眼他,看来今天一顿打是逃不了,不过小爷我自楚原回来,就心情无限好,给他打两下也没什么,反正他也从不会真把我打得太痛。又瞟到万代手里的药碗,赶紧端了起来,狗腿地凑到苏何前面谄媚道:“我错了,我错了,别生气,来,先把药喝了再来打我也不迟……”  苏何气哼哼一甩袖,冷冷地嗤笑道:“那是王爷的药……”  “哦,是吗?呵呵呵……啊!好烫!”  苏何平日穿得很飘逸,这不,我手里的药碗给他那飘逸的袖子一带,没怎么拿稳,给掀翻了,可烫死我了……  我捂着手直痛呼,大家也都把对我的怒气暂时放下,纷纷过来查看我的手,一时忙乱无比,就听雁翎在一边幸灾乐祸唱:“我得意儿的笑,我得意儿的笑……”  可惜很不幸,他得到了五个人的十把眼刀齐甩:“闭嘴!”    我的爪子被烫得不是很严重,没有起水泡,就是那种灼伤感简直就像用手抓了酷辣的辣椒一样,不浸在凉水里就很难受,老哥抓着我的手按在水盆里,直到慢慢一盆水变得不那么凉了,才准我拿出来,又换了盆水继续浸。  我望着老哥腿上缠的纱布,想起他才褪下后背上的纱布没多久,就又遭了这份罪,心里实在过意不去,头低得不能再低,蚊吟道:“对不起。”  “过去了就算了,下次去哪,至少要跟千秋说一声吧!他打理整个家上下大小事,又要应付你这个想到什么就立刻要做什么的小祖宗,操心太多,你要学会体贴一下每个人,还有苏何,他那么在意你,你怎么连他也不告诉一声就走了?”  “我看他教刘茉莉教得忒认真,不便打搅。这么久以来,我是把雁翎当自己人了,可那混球……”  “沛沛,在这里,可没有什么能登寻人广告的地方,你毕竟人生地不熟,依我看,还是让苏何将那些暗卫调回来吧!”  “不要啊,咱们干什么都被人盯着的感觉很不好,我也正是因为这个才出宫种田的嘛,在宫里,蹲个茅坑都一群人围着,夸张死了!而且,你也说了,我长大了,有分寸嘛,哪可能像个三岁小孩一样说弄丢就弄丢呢?”  “你啊!”老哥听了直摇头。  “哥,便是死,我也不会离开你太远的,你是我在这世上唯一的亲人了嘛!”  按住我的手浸在水中的手僵硬了一下,接着,头顶的发被人揉了揉:“说什么死不死的,也没个忌讳。”  “怕什么,反正我有上天庇佑,嘿嘿……”  “若迷信信则有,我倒宁愿虔诚去信。”  “咦,哥,你眼睛怎么红红的?是不是摔得好严重,晚上都睡不着?”  我凑近过去要细看,被老哥按住面门推了回来,他垂下眼眸,属于奕王的壳子上,长睫毛轻轻盖住下眼睑,盖住了红红的眼眶,在光洁的面上投下两弯小小的阴影,我拿手指戳了戳他的面皮道:“好水,当真是一丝拉的瑕疵都没有,太后倒底怎么生的啊?你这张脸真是鬼斧神工,我记得你从前,脸上还是有颗小泪痣的……”  “沛沛,容我提醒你,鬼斧神工是用来形容建筑或雕塑艺术精巧的。”  “哦,是那个意思啊,哎呀,也差不多啦,反正就不像人能生出来的嘛。话又说回来,你从前也就不像是人生出来的嘛,好多偶像派明星都比不了你呢,比你帅的没你有气质,比你有气质的没你帅,跟你差不多的没你聪明……”  “行了行了,你哥我不是苏何,要听你说好话来哄。”  “我没有狗腿哦,我说真的啊!而且,我怎么看着哥你的脸越来越像从前了?好神奇……”  “所谓面由心生吧。”  “那不对啊,你看那雁翎,心肠那么坏,怎么还能长得粉雕玉砌的?”  老哥斜了我一眼,道:“也许他并没有你想象的坏。”  “怎么没?!你的伤,还有昨天的事,我明明跟他说过,让他吃饭的时候跟大家说……”  “那他的身高一直停留在八九岁,也算是上天的一种惩罚吧!”  “呔!说到这里我就来气,自从被石靖废了武功后,我发现那厮居然有长高的迹象!让我想在家中添一枚儿童成员的愿望破灭了!”  “沛沛,你还有胥纯啊!”  “他?!很乖是不错啦,就是乖过头了,也懂事过头了,要是真说出去我是他爹,那我岂不是超没面子?”  “挺好的孩子啊,你对他,是不是太冷淡了?”老哥拿澡豆融水轻轻给我抹了抹被烫伤的手指,呜,好舒服。  我贴他耳根道:“你弟我才二十二岁,突然多了个这么大的儿子,有点接受不能嘛,说是我儿子,倒更像是我弟弟,甚至是哥哥啦!而且那孩子又不撒娇,热络不起来啊!我呢,最想的就是老哥你能赶紧成亲,生个大胖小子给我抱,让他叔叔、叔叔地喊我……”  “喜欢孩子,自己去生,你后宫有一堆老婆。”  老哥把我的手捞出来,将一盆水直接抬了盆沿就泼,泼到地上的水都溅到了我的袍角和靴子上,我连跳了几跳才躲闪。  “老哥?”我有些捉摸不定他这个小动作是不是生气的反应,可又没有生气的理由吧,他的儿子,我想疼爱,是天经地义的吧?  他杵了拐杖要进屋子,我要扶他,他淡淡说了句:“苏何那边你不去哄哄?他年纪比你小一大截,多让着点人家,人家身体不好,别总耍小孩子脾气惹他生气,他也很不容易。”  “哦……”  哪里大了一大截,明明,我实际年龄和他一样大嘛!    来到苏何的房间,他喝过药,躺在床上,手里捏了卷书,见我来了,将书往脸上一盖,装睡,我走过去,拿下书,递了把孔雀尾羽做的扇子,道:“书上的墨味不好闻,这个扇子上面有熏香,好闻些,盖在脸上也柔软舒适。”  他不鸟我。  一室寂静。  我也没好意思马上就出去,就在他的桌案前坐下了,上面放着几份奏折,大约是胥纯作不了主的事儿,着人护送到了这里让苏何裁决。一般这种奏折上说的,应该是挺严重的事,例如杀头、抄家、二品以上大员的任免……  平时我是绝对不会翻这些的,今天无聊,随便翻了一份来看,虽然有几个字不认识,可也算读明白了上面的内容,我的那群丢在后宫任她们自行升级的老婆们,有十数人,得被赐死了!  胥纯批了准。  苏何又加批了个准字。  草菅人命啊!一个个天仙似的美女,如花似玉的,怎么能说赐死就赐死呢!  “苏何!”  “……”  我把折子扔在他的被面上,忿忿道:“你这不是存心要激起民怨吗?!那些妃子有什么错,打发出宫就是了,何必一定要赐死?!”  “那是因为她们不守宫规也就罢了,还想藉由腹中胎儿争权夺位。你放心,她们腹中的胎儿都是谁的,我已着人一一查清楚了,证据确凿,便是赐死,她们也无话可说。”  “不管怎样,就是不能赐死!”  “子周,你不难过吗?她们背叛了你……”  “我是难过啊,难过于你不仅自己冷血,带出胥纯来也如此冷血!”  他翻身坐起,怒道:“我冷血?!你是从不参与朝政,不知其中厉害!后宫一向是芝麻粒大小的事都可以32、喜忧 ...  翻天,更何况是混淆龙种这么大的事!届时朝中诸方势力皆蠢蠢欲动,就是再有几个苏何一起,也未必担得了!说来说去,这还不都是因为你的任性,纵容后宫妃嫔玩什么升级游戏,在习武对打的过程中与侍卫来往过密……现在出了事,你倒来怪我冷血?!哼!”  “我……对不起……”  我低了头,说不出话来,急得如坐针毡,若真是因我之过,要这么多妃嫔一夕之间,个个一尸两命……  我,我一辈子都不会安生的!  低声下气地去摇苏何:“你最好了,最聪明了,想想办法,只要让她们能不死,叫我做什么都愿意!”  “没什么办法!”  “那我找胥纯去,让他立刻登基,反正新皇登基,总会大赦天下的么!”  “你!”苏何一把拉住我的衣襟,重重揪起:“你就一傻蛋!你知不知道直接让胥纯登基的后果,你看着他乖巧可人,其实那是一只狼崽,狼崽啊,你真以为他登基后会尊你为太上皇,依旧处处唯你马首是瞻吗?!”  “那又怎样,反正我是打算一辈子种田种定了,没想去招惹权利之争,也没想过要俯看天下。”  “子周,这样美好恬静的梦想是没有错。可我若果真活不过而立,护不了你一生一世,将来你怎么办?你可怎么办?”  苏何用瘦削的双手拉着我的手,急得眼中氤氲冒着湿气,病中苍白的唇抖擞着,很是惹人怜惜。    作者有话要说:亲亲不霸王的孩子……3333、胥纯 ...  最后这事让苏何给用秘密死囚填了,算是冒着险解决了。  政事我是不清楚,但是据苏何说,大随有许多暗地里沦为阶下囚的人,但这些人和那些关押在天牢里的死囚是不同的,他们的来历,死活,人数,都是不为外人所知的,同时是属于罪大恶极的一类人,但是由于过于老奸巨猾,朝廷明面上又找不到证据绳之以法,只好谴暗中势力将其暗中解决。  不到万不得已,这些绝对私密的势力是不会出动的。  除非确实失去斡旋耐性,而且多留此种人在世一天,对全天下只会伤害越来越多,才会出动这些势力。  我感叹道:“难怪很多人都说政治就是孔雀的屁股。”  苏何斜了我一眼:“你别得意早了,那些妃嫔终归是个隐患,如果有人逃跑,大家彼此都别想有好日子过。”  我赶忙蹲在他膝边,给他捶腿:“我就知道,你最有办法了!我以后再也不惹你生气了,我保证!”  他把我的脑袋抱进怀里道:“无论上苍最终会怎么惩罚我,只要你好好的,我什么险都敢去冒。”  “咳咳……”门口传来小声的咳嗽声。  苏何抬起头,望着门口,秀眉倒竖,眉心间一粒美人痣似乎在跳动:“王爷,你总是这么故意吗?”  “抱歉,苏大人,太子殿下来了,要见他父皇。”  “他来做什么?要见我?做什么?我该怎么做……”  我乱起来,苏何按了按我的肩膀,道:“你放心,他现在心里还是向着你的,尊重你的。我说他是狼崽,是觉得他作为皇子,太过优秀了,肯定不是个安分的主。别怕,目前他还得忌惮着我,另外,他母妃一族的性命,始终拿捏在我手中呢,他不敢对你怎么样的。”  “我不是怕他,而是……我根本就不知道该怎么和他相处……”我自觉丢脸地低下头。  苏何又嗤道:“是啊,十六岁就当爹的人了,十几年过去,儿子都成熟了自己还是个顽童,在几乎十全十美的儿子面前,面子上自然过不去。”  “喂,苏何,我十六岁你还没遇见我吧,这陈年老抽你也吃?”  “哼!去吧,你弟估计在前厅那边等着呢!”  “什么我弟?!”  “没说是你哥,是给你爱面子了。”  “……”    胥纯比上次见时又长高了一些,美好的少年啊!  又一个像苏何那样,要什么有什么的上苍的宠儿,他甚至比苏何更青春年少。  羡慕嫉妒恨。  咦,我这内心的感觉,怎么那么奇怪啊,自个儿的儿子很完美,做爹的该乐开怀才对,我羡慕嫉妒恨个啥呀我!  “儿臣见过父皇。”胥纯行了大礼。  “我儿请起。”我赶忙扶起他,好家伙,这厮明年是不是就得和我差不多高了?!  还有这个‘我儿请起’真是在喉咙里转了几道,都不知道是什么味儿地出来了。  胥纯说明了来意,说白了,其实是来找苏何的,大约是为着处理那些出墙宫妃的事。但为表忠孝,要先来见过我。  客气了一番,我实在坐不住了,便让他去见了苏何。  自个提了篮子拉万代一起去赵老伯的桔园帮忙收桔子。    “子周对胥纯也太疏远了吧,虽说他不可以像平常小孩子那样撒娇任性,可子周你,对他完全像个陌生人嘛。”  万代摘着桔子,我在下面用篮子接着。  “不是说我们这样的父子总会反目成仇的吗?”  “虽然是那样不错,但是反目成仇的这个仇,程度可大不相同了,最悲剧的,莫过于你死我活吧。”  “我跟他,应该不至于吧,虽然对他冷淡了点,可他要的,我不会不给,也不会阻拦,他要想坐稳那个位子,还断不敢对我怎么样吧!”  万代剥了个句子,一半塞自己嘴巴里,一半给我,我责道:“这是赵老伯辛苦种的桔子,你怎么能随便吃人家的?!”  一阵树叶唆动,赵老伯从桔树群中钻出脑袋来,哈哈一笑道:“尽管吃,尽管吃,今年长势好,大丰收,产量比往年多了一倍多呢!对了,等下回去,记得选又大又红的,带一篮子回去给你家兄弟们尝尝。”  “这怎么好意思……”  “我老赵孤身一人,且莫说你们家兄弟帮了不少忙,便是路人经过,我老赵也会塞几个给他解渴呢!自家产的,那么吝啬干什么?!村里谁家不是这样,就连吃个饭,想去谁家都欢迎呢!”  “你们人真是太好了!”  “哪里哪里,倒你们家的那个千秋,太能干了!我这桔子,还是当初他教我整枝、下肥,才有这么好的产量的!老赵我虽然种东西经验足,可毕竟不识字,有些农书很管用,但是我们读不了。”赵老伯抚摸着个个又大又红的桔子喜道。  “万代,你哥什么时候开始钻研农书了?”  “呃,自从第一次割稻子时,只有你一人被赵伯伯称赞以后吧。”  “噢~~~原来是不服气。”  “与其说是不服气,不如说是我哥不喜欢做没准备的事,他一定是防着你将来有可能会需要这方面的知识吧。”  “诶——,那得好好尊重他了。吃完了就赶快摘吧!”  “知道啦!”    摘完桔子,已是接近傍晚了,我和万代一人提了一篮桔子,悠闲地走在回家的路上,遍野秋色,硕果累累,白草铺地,芦苇飞雪。  唔,古代就是古代,就算是田园风光,也比现代农村看起来更像是一幅幅画!  说不出来的美,说不出来的静瑟安然。  我放下篮子,兴冲冲去跑到小河边摘芦苇穗子玩,万代嚼着桔子鄙视道:“成三岁小孩了你!”  “快回去吧!我看这天,从下午就开始阴沉沉的,像是要下雨了。”  “哪来的雨啊!你就让我多玩一会儿嘛!”好久没有这么轻松过了。  “好吧,你其实是不想看见太子吧!喏,他已经走了,我看到他骑马了……只是……”  “什么?”  其实也没有不想看见太子,只是我太爱贪看这田园风光了。  万代没有再接话,我就听见得得的马蹄声近了,马上的少年英姿勃发,一勒缰绳,那匹白色的马前面双蹄高抬,马声嘶嘶。  哎,小混球,不带这么耍帅让老子嫉妒的!  小混球摸摸马鬃,下了马,走到我跟前,软软的声音尊敬地道:“父皇,儿臣,这就回宫去了。”  “七八七八,不送了。”  他小动物一般的大眼睛望了望我,点点头,没有说话。  我转头看了一眼万代,万代瞪了我一眼。  “那我还是送你一送吧!”  那孩子面上有一闪而过的喜色,口中却道:“不用了,不敢劳烦父皇。”  “别客气了,牵上马走吧,对了,这篮桔子你带回宫去吃吧!”  “不用……”  “听话,乖,走啦走啦。”  万代提了他那一篮子桔子朝家里走去,我揽了小混球的肩膀,把他往村口送去,出了村口,我又送了一程,又送了一程,快到楚原与家之间的中点了,天也糟糕地下起雨来,小混球没带伞,他的随身侍卫也都没带。  我脱了外衣盖在他头上,道:“找个地方避雨吧!那边有颗好大的树,去那边!”  “父皇,去树下躲雨不好,会打雷……”  “你很怕打雷吗?”  小混球摇了摇头,我就纳闷了,不怕你干嘛一脸惊恐?  “但是父皇以前好像挺怕……”小混球挺不给面子道。  “不怕,而且现在都是暮秋时节了,不会打雷的。”我拖了混球站在树下,摘了片宽大的叶子给他遮头顶,又用自己的粗布衣裳给他擦了擦头上的雨水。  擦着,擦着,只见一头顺滑的青丝都变灰了,再看我的衣裳,上面有很多褪下来的黑色!  是少白头……  这孩子,居然操劳成这样,没营养成这样……  太可怜了!  都是我这个不争气的父亲,呃不,是明微那个不争气的父皇!  我不动声色地藏了被染色的外衣,看雨一时半会不会停,就拉着胥纯寻了一个干燥的山洞,让他坐在一边烤火,我用竹枝串了几个桔子,放在火上烤了起来。  “桔子也可以烤来吃?”小混球瞪大了眼睛。  “当然了,虽然会酸一些,不过很香。”  吃完烤桔子,暗中跟踪我的人已经找来了千秋万代,他们俩一齐打伞来接我们了。  千秋道:“今晚回不了宫,就请太子殿下住一晚再走吧!”  小混球乖巧地点了点头。    第二日,天果然放晴了,一大早,小混球过来我房里告辞,我塞给他一大包东西,说:“昨夜打着灯笼挖的,你带回去,让太医们合着黑芝麻和蜂蜜,做幅药吃,不够我叫万代给你稍,这一带很多的。”  “这是什么?”  “何首乌。”  “父皇你……都知道了?”  我低了头,作检讨状道:“都怨父皇无能,把政事全推给还那么小的你,弄得这么年少就满头白发,父皇的心里,刀割似的痛……父皇对不起你……”  小混球眼睛瞪得大大的,只是不知道为什么,他眼里浮现的不是感激,而是,惊恐?!  我摸摸小混球的脑袋,经过一夜,这孩子又把头发给染回去了,只要不沾水,还不掉色呢!小混球还算客气地抚掉我的手,冲了出去,我追过去的时候,他已经上马狂奔了出去。  哎,我果然跟他打不来交道。  难道这就是所谓的代沟?    作者有话要说:会不会真写得太难看了?其实没什么人在看呢?都没什么人说个话,心里真是忐忑又忐忑啊!3434、儿臣 ...  十一月下旬,千秋说月末就是我的生辰了,劝说我回上京去,被我坚决给否了。  据我回忆,从前的生辰,明微也从没搞什么特别的节目,只是每年都去一趟皇陵祭拜他的生母,他的生辰,即是他母妃的受难日,至于忌日,他根本就不知道他的母妃什么时候就没了的。  想来想去,他也从小就没有过过什么快乐的生辰。  最难过的莫过于明微的二十岁生辰,那年初遇苏何,十四岁少年惊人的才华和倾世的容颜,让他深深着迷,也曾一度想过就那样趁着偷偷出宫,让自己永远留在宫墙外,让那个位子,谁爱争谁去争好了,自己带着那个少年远走高飞,慢慢等他长大……  可是他什么都不能做。  更何况,宫里还有一个曾为他舍弃所有变为痴呆的人。  生辰那天,他本想找苏何解释,却得知苏何已经吐血昏迷数天了,那时,他才后知后觉地明白,是他,亲手毁掉了那个在他心里曾是世间最最美好的少年。  明微无从选择,最终以死谢幕。  可我呢?  我不能动别人的爱人,也不能代替明微继续去伤苏何的心。如果人,能管住自己的心,在不可以喜欢谁的时候能谁也不喜欢上,该有多好,那样就不会伤害更多的人了,包括自己。  最好是,能够不用去喜欢谁或被谁喜欢,也能幸福。  我也曾信心满满地想过要对石靖告白,可现在看来,我必须继续着暗恋这种猥琐的行动了,等,等,等,不知日复一日年复一年后,我又会以何种方式谢幕?  明微可以死遁,但是我不行,老哥奇迹一般地追随我而来,虽没见过他听闻我死讯后的悲恸,可以他如今对我紧张的程度可知,他受到过太重的惊吓,也必曾心伤过度,我不能消沉,至少在他面前不能。  我连累他太多了,欠他的也太多了。  也离不开他。  在这个陌生的世界,虽然我有很了不起的身份,很了不起的爱人,很了不起的臣下,可这里对我来说,始终不是熟悉的世界,即使过得再好,离真正的家的感觉,还是差了点,但有了老哥就不一样,只有他,才会与我有更多的共同语言,毕竟,十几年的朝夕相处,一起从小长到大,这份牵绊,即使是最为深刻的情爱,也比不了的。  “老哥老哥,你一定要幸福哦。”我抓住正在给我洗头发的老哥的手,摇了摇,紧紧贴在脸上,像小狗一样轻轻蹭昵着。  “怎么了?”  我摇了摇头,轻轻笑了:“没有,只是听到千秋说我的生日快到了,就回想了下明微的生辰景象,发现并没什么欢乐可言,就不自觉地,跟着莫名难过起来。”  老哥把我的脑袋扳着往后仰倒,浇了一勺清水,温热舒爽的水自头顶顺流而下,他修长的指头在我的发间轻巧穿梭,不时地按摩着头皮,末了,抚了一把我脸上的湿发,揉了揉我的太阳穴周围,轻声道:“我是不知道,你什么时候开始学起林黛玉来了。”  “非也~~~”  “哦?”  “老哥你要是也真心爱上什么人,也一样会不自觉地变得多愁善感的,真正是‘他生莫作有情痴,人间无地著相思。’”  我将双臂放入浴桶中的水面上,任其自然漂浮,彻底放松身体,让老哥浇淋下来的清水顺着脸側脖子缓缓流下,舒服得就像在泡最舒适的温泉。他顺着水流理着我长长的发,不赞同地道:“但是这样的心情若是让对方知道了,也会让爱你的人心里难过吧。”  “是啊,所以我都是尽量开心一点,再开心一点,负面情绪从不让他知道。”  “头发也洗好了,澡也泡够了吧,别玩了,该擦干身子穿好衣服了,这时节,稍不注意,容易感冒。”  “老哥你洗头发和搓背的功夫真的好好!”  “知道你哥我的好处了吧?”  “嗯嗯,再来个全身按摩就更好了。”  我说着就从浴桶里站了起来,老哥递毛巾的手一僵,干毛巾直直掉进水里了,他的脸不自觉别了过去。  我捞起毛巾拧了一把,围住下面,笑嘻嘻故意转到他面前去,用胳膊肘撞了撞他胸口,顽皮一笑道:“老哥你反应不对哦,对着亲爱的弟弟的也会露出这么可爱的羞涩表情,服了你了,从小儿我哪里没被你看光啊!还这么纯情,怪不得你都不敢跟自己心里的那个人表白!”  “少胡说了!就你口没遮拦!按摩还想不想要了?!”他扒拉开我的手,给我穿上一件睡衣,按进床铺里,在我腰间搭了条薄被,就开始从颈部按捏起来。  许多年的老程序了,他做起来十分熟练,我也很享受,抬胳膊抬头配合也默契。  想起来,我都享受了十多年了呀!  “舒服啊~~~老哥最好了~~~”我趴在床上舒服得直嚷嚷,感叹道:“口没遮拦也有口没遮拦的好处,能让喜欢的人很快就明白你的心思,不过呢,喜欢一个人的话,若这么容易出口,别人又会觉得你的喜欢太过泛滥了、没诚意,哎,我算是深有体会了……呜!哥,你轻点,别给我弄点(点穴)了……”  老哥没作声,我继续侃侃而谈:“那种喜欢一个人,死也不敢说出口的人其实也超可爱的,嗯,某人也是像你这样,是个非常可爱的人……哎,要是生日那天他给我的礼物是告白那该多好啊,但是,这种可能性太小了,哎,算了,还是我来吧!”  “……”  “只不过,不管他是不是也那么喜欢我,为了苏何,我都不可以跟他在一起,这样的话,还是希望能够被他告白,然后被我拒绝……嗯,虽然会难过,但至少我的心意他能够明白,他是喜欢我的,我是喜欢他的,就好了。”  石靖,你注定和石俊一样,都不可能属于我。  “老哥,我是不是好苦逼,好纠结啊?”  “哦?有自知之明。”  “哎呀!痛痛痛……老哥!你按摩手艺可退步了好多呢!都把我给捏痛了!”  我坐起身来,打开衣裳,看了看被他捏痛的地方,不看则已,一看吓一跳,只见身上有好几处可疑的青红,奇怪,就算是刚才那最痛的一下,以老哥的手法,也不可能把我给弄出乌青和红印来啊!  指着身上的红印,我控诉道:“老哥,你怎么弄的嘛?!”  “没事,过两天就好了,又不痛。”老哥给我一一穿戴好,悠闲地道。  “痛是不痛,就是突然身上有这么多印子,让人见了,很可疑好不……”  “现在又不是夏天,印子又不是在脖子上,怕什么被人看见?”  “说是这么说……”我斜了他一眼道:“幸亏你是我老哥,我信你,要是一个按摩的师傅,你完了,饭碗得丢,没准还得赔钱!”  “那以后还是不要给你按摩了。”  “好嘛,我又没怪你,哥~~~你最好了,其实,你按得还是挺舒服的!你就当我,当我嘴贱,对,嘴贱,别生我气嘛!”  “好啦,靴子快穿好吧,等下和万代一起去隔壁村看戏时记得挑一个好用点的灯笼,看完了记得早点回来,注意安全。”  老哥蹲□要给我穿靴子,我忽然发现,有什么地方有些不对,赶忙道:“哥你快去吃晚饭吧,菜大概都凉了,靴子我自己可以穿啦!”  “好吧,走的时候和我们说一声。”  “嗯,知道知道,你快去吧!”  把他送出门,我赶紧插上门,回头就钻进被子里,羞愧无语欲泪。  我忒不是人了,居然在老哥给我按摩完之后,老二那里不自觉地兴奋了,幸亏这古代的衣服宽大无比,若是牛仔酷,我在老哥面前可真要丢死人了。很奇怪,自从来到这里后,脑中几乎没想过那档子事,怎么今天突然就……  难道是因为我在老哥为我按摩得极度舒服时想起了石靖的缘故?  还是被老哥不小心按摩出来的印子给影响了,想歪了?  哎,看来就算是老哥愿意,我以后也不能随便让他给我按摩了,这万一再出个状况,被他发现了,那得多尴尬啊!  窝在被子里,用手怀着罪恶感苦恼地解决,到达顶点后,无限欢愉缓缓褪尽时,无限的悲哀接着涌上心头,满头大汗,眼角开始不争气地湿润起来。  侧过头,能看见纸窗上倒映着院中明亮的灯火,上面有爬动的壁虎,也有人经过的身影,人总哎说人生短短如白驹过隙,转瞬即逝,可此时此刻,我只觉得不管是白天黑夜,都那么漫长。若我不能像老哥说的那样,与苏何顺水推舟,也许我,这一辈子都只能这样偷偷地罪恶着,并陷入无限的自我厌恶中,更空虚,更寂寞……  就着冷掉的水又匆匆洗了一遍澡。  凉凉的水让我有点明白,明微为什么会死遁了。  什么人也不能抱,更不能被什么人抱,这样做着和尚也就算了,就是心里面,也不得自由,不可以去喜欢谁谁谁,因为很少有人做到真正喜欢一个人,而不被任何人发现一丁点蛛丝马迹。  没有爱与被爱,终日这样茫茫然的,精神和身体,都在极度空虚中度过,我很可能真的会,在最后步上明微的后尘。  不行不行,得找点所爱的东西来填补!我爱种田,爱看着果实们慢慢地在我的地里田里成长,爱赚钱,爱发财,爱吃石靖做的饭菜……  石靖……    “喂,子周,王爷说你差不多准备好了,怎么还没出来啊,戏快开始了,再不赶到隔壁村,就只能看半截了!”万代在门口敲着门板道。  “来了来了。”我穿戴好打开门,万代看了我一眼,楞了,又看了我一眼,又看了一眼。  “怎么了?”我抹了抹自己的眼角,难道是眼泪真掉下来了?  万代提了灯笼,塞给我一包温热的糖炒栗子,转头道:“没什么,也许是灯火流光,有些迷离,你看起来比白天妩媚一些罢了。”  “妩媚?!你说什么?”我虎着眼,鼓着嘴巴。  “啊,呀,没什么,走吧,晚了可要赶不上了。”万代提了灯笼,大踏步地往前走了。  “哥,我们走啦!”我朝老哥他们用饭的方向喊了一声。  “嗯,看完了早点回来!我们留灯等你们。”老哥放下饭碗,立在门框边挥手道。  廊下的灯火柔柔地照了他一身,给我十二分的在家里时的感觉。  呵呵,我真是个傻瓜,不是还有哥哥在么,怎么可能会真的寂寞空虚到明微那样自杀的地步呢?一个人的一生,不一定非靠爱情来撑起活下去的信心吧!    在这村野一带上演的戏,显然不能跟现代的国粹京剧相比,但好在几个角儿都还算养眼,虽然都是男的,但是演旦角的那几个人也非常到位,就连声音也听不出粗嘎来,反而如莺声燕语般动听。  我对其中一个旦角……呃……的头发非常感兴趣,等戏演完后,我特的摸去了后台,找到了那名旦角,他正在卸妆,我不自觉地执起他长长长的头发,感叹,真黑,真亮,真长,真顺。  结果,一时忘形,被戏班的几个人当作流氓给揍了个鼻青脸肿扔出来,连万代也被连累得鼻青脸肿,万代本来是有武功的,可是这些人都是普通的贫民老百姓,手无寸铁,更没武功,出手会很不厚道,只好任他们打了。  “对不起啊万代,连累你了。”  “没关系,我是习武的人,挨得住,倒是你,可惨了,又得几天没好脸出屋了。我说你是怎么回事啊你,放着家里一大群美男不理睬,居然对这里没多少姿色的戏子动手动脚,这都快冬天来了,你发什么春啊?”万代抹着被打得青肿起来的俊颜,不无讥讽地鄙视着我道。  “哪有?!我哪是看上他了?!再说了,冬天都快来了,春天还会远吗?”  “……执着人家的头发一脸陶醉,就差流口水了,说没看上,谁信啊?”  “呃……我是想问问看,他那么好的头发,那么黑,倒底是怎么养出来的,之所以用手去摸,是想确认下是不是染色了嘛!谁知道怎么跟那些人解释都不听,哎!”  “你自己的头发不也很好吗?摸自己的,自恋就是了。”  我摸了摸自己的头发,道:“瞧你说的,我的头发可没他的那么黑,我的稍微有点黄,有点软,没他的头发那么好看。”  万代的眼神更鄙视了:“看不出,你还挺谦虚的,我觉得你的头发已经很好了,干嘛还要去问那种人怎么养发?爱美也要有个度好吧?你是男人!”  “不是的,是胥纯那孩子,可怜见的,小小年纪,都满头白了。对了,上次让你多稍点首乌给他,你带到了吗?”  “靠!原来是给他用的啊,我还以为是带给宫里的老宫女们用的呢!他……当真满头白?诶,不应该啊,锦衣玉食,宫里从来没亏待过他吧!”万代和我边走边说,手里的灯笼早被那帮粗人给踩灭了,只能凭记忆往回走去,他走前面探路。  我嘘了一声道:“这事你别说给别人知道,免得那孩子自卑,等慢慢治好了他的白头发,这事就当过去了,不许揭人家短知道吗?还有苏何那边,我得和他说说去,不要总把什么都丢给那孩子,大不了,弄两个丞相,或者三个四个的也都可以啦……”  “……在朝政面前,子周你越来越像个白痴了!”  “诶?有吗?走慢点,等等我啦!”  “……”  没回应?  我抬头一看,刚才还在前面三步不到的地方的人,不声不响就不见了。  “咦,人呢?!万代!万代!开什么玩笑嘛,黑灯瞎火的,别玩了,出来啊,赶快回家去吧!”  四周还是一片寂静,虽然吧,我是不信什么鬼神之说,但是这里恰巧是一大片坟地。  再加上我自己的来历,我那不能被科学解释的来历……  我的声音缩了缩,开始有些不稳:“万代,别玩了,出来!我命令你!”  “34、儿臣 ...  出来!听到没有,不怕我告诉你哥去?!想吃你哥的九节鞭就躲起来永远别出来吧!我先走了,不等你了!”  我一连嚷了好几遍,可就是没回应,看样子,不是万代捉弄我,也不是走失了,而是,很可能我们已经遭逢意外了。  刺客?  不对啊,就算有刺客,也该是冲着我来吧!  正这么想着,一派光亮自婆娑的黑色树影后面转出来,晚风中,提灯的少年头发肆意飞扬,跟个大侠似的。  近了,我能看见他粉雕玉砌有如SD娃娃般的脸。  是胥纯。  我赶忙走过去,待要开口,那孩子先笑了,微微抿起唇,飞扬的发,如雪同色,在风中缱绻乱舞,眼似星辰,一袭纯黑外衣,领口袖口是雪白平整的里衣料子,腰间是银色腰带,搭以粉蓝丝绦流苏,丝丝流苏,迎风轻飘……  他皎如玉树临于风前,又像极了花间那专勾魂摄魄的妖精……  我打了个冷战。  少白头也能白得这么好看的,果然是脸好就怎样都好啊。  那孩子偏头,露出两枚可爱的白灿灿小虎牙:“父皇,儿臣为你挑灯……”  我一个没留神,脱口而出:“小混球……”    作者有话要说:::>_<::上活力更新榜了,传说中的受虐榜啊,得绝对日更3000+了!亲们给点力吧!吱一声以示存在也行啊……3535、血脉 ...  我无法不好奇他怎么会在这里乱入的!  就算是突然又来看我了,也该在家乖乖等我啊。  他听到我喊他小混球,眉毛微微皱了皱,随即又甜甜笑开了,打着灯笼慢慢靠过来。  “站住!停停停,站那别动!”我忽然指着他的脚下大喊。  他顿了顿,有些愣怔,穿着小锦靴的脚后退了一步,不明所以地立在那里。我奔过去,从地上拾起一根树枝就开始戳挖起来,看它的株式,就知道这是一颗长势非常好的首乌!  “父……父皇……你挖人家坟做什么?”  “挖坟?没有啊,我是在挖这个!看,个头很大哟,你把灯笼照过来点,来,我教你辨认首乌,以后你也可以自己挖……”  “儿臣……为什么要挖这个……”  我边挖边道:“乖孩子,虽说少白头不是什么大毛病,我也知道一般人都有点讳疾忌医,尤其是你身为太子,不愿意让太医知道,可总是需要染黑,很麻烦不是吗?这个拿回去可以自己做几幅药,吃两三个月,很快就能让头发转黑了,要坚持哦!”  “呵呵……”  “嘿嘿,开心吧!这个大哟!你要是不会做呀,我可以做好了让万代给你捎过去。”我卷起袖子挖得更卖力了。  “哈哈哈……”  怎么了这孩子?突然仰头大笑,又跟个大侠似的。  我拔出整个何首乌根,很臃肿的一根,拿在手里,抬头望着小混球。  他没看我,眼望着别处的茫茫夜色,精致的下巴略微抬起:“他们都说父皇很笨,是个大傻瓜,我起初还不信,还以为您不过是装傻充愣罢了,谁知道……”  衣领被他一揪而起,他俯视着我,咬着雪亮的小贝齿道:“你却是个货真价实的傻子,那我这么多年隐忍忌惮,究竟是为了什么?!就算我暴露了自己,你也完全没有怀疑其他……父皇,难道你真以为,我这一头,是白发?”  他抬手拂了一拂脑侧飞扬的发如雪,眼眸轻眯,像极了埃及女王的猫,雍容华贵的神秘中,邪气弥漫。  “那是啥?”我就不信古代也流行染发,还是这么惊世骇俗的雪白。  “这是银发,天生的银发!”  “这样啊……诶,那你娘真的好厉害哦,呵呵,好像很少有妃子能生出这个发色的小孩呢……哎,什么嘛,原来不是少白头,害我白愧疚白着急白挨打了嘛!算了,还好不是少白头,银发就银发啦,其实挺好看的,以后就别染黑了呗!”  我拂开他的手,扔了手里的首乌,站起来拍了拍手,轻松道:“对了,你几时来的?来做什么?有没有看到过万代,他和我一起看戏回来,不知道走哪去了。”  “父皇,是你笨还是你根本不在乎?您后宫没有一位外族妃子,你怎么都不问问,我是怎么来的?我是不是龙种?”  我想了想,摸摸下巴,点点头:“诶,有道理,那我问你,你可别告诉我你不是龙种!”  “……”  “啊?!真的不是?”  他看着我的眼睛,点了点头,又自我鄙视一般地撇过头。  “啊啊啊!那你千万千万别告诉别人啊!不然我可能要被朝中那帮人抓去生孩子了……纯儿,你一定要替我保密,生孩子好痛苦的……”  “又不是要从你的肚子里生!哼!说起来……”那孩子虎着眼睛向上瞪着我,突然怒吼了起来,声音像头小豹子:“父皇!这是重点吗?!!!”  “诶?那什么是重点?”我眨巴着眼睛等他赐教。  “你!!!”  他好像一口气上不来,噎着了,一甩袖,背对着我,我走过去,一把将他还不算太宽阔的肩膀夹进腋下,揽着他,搓了把他头顶的发道:“你说的,我也许不明白,但我早说过了,那个位子,你稀罕,千万早点拿去,我就轻松了,你是苏何带出来的,我相信你不会成为一个昏君,至少大随百姓们,你肯定会放在眼里的,反正我是永远不会有你那么能干,也就没必要去想那些有的没的,根本也没那个兴趣。”  “父皇,这是你的真心话?”他直直望进我的眼里。  我坦然:“最真不过了,你放心吧,到了这时节,你还口口声声喊我父皇,这也是种缘分,冲着这,我受了,你就安心吧,我希望大随没有战争,这个太平盛世能长长久久!你有信心做到吗?”  小混球微微抬头远目:“若我胥纯都做不到,那么只能说可以做到的人还没出生!”  他从我怀里闪了出去,一扬袖,双手一拍,就见几个黑衣人将捆着的万代给推了出来,松了绳索,万代一下窜到我面前,展开双臂将我护在身后,怒视着胥纯:“殿下,皇上他已经放弃一切,在这村野之地以亲自耕种为生,你还不放过他?!”  小混球背起双手,颇有气势地道:“我若不放过他,你还有命吗?!”  “你!”  “好好送我父皇回家吧,记住,不许告诉任何人我来过,否则……”  “否则怎样?!你还是害怕苏大人的吧!”万代搬出苏何,得意道。  小混球不耐地挥了一下衣袖,万代被他撩到一边,他走过来,突然抓住我的双臂,踮起脚尖,侧头将他那果冻布丁一般柔软,甚至还带着小孩子甜香的唇贴在我的上面,又伸舌舔了舔我嘴角的瘀伤,才在我耳边轻道:“子周,坦白一下:我不是十二岁,而是已经十四岁了哦。”  说完便很快放开了我,转身耍起轻功带着随从消失在茫茫夜色中,余音随晚风传来:“父皇,我的生辰礼物,还满意否?”  半晌,我才回过神,一蹦三尺远,跌坐在地,捧着脸张大嘴见鬼似地摇晃了起来:“啊啊啊啊啊!万代,我们是不是见鬼了?是不是?!”  “是见鬼了!我怎么也没想到,那个小王八蛋居然不是……他今晚应该是打算是杀你来的,没想到,却这么容易放过了你,还,还对你突然就有了那样的心思……喂,我说子周你,怎么弄出这样畸形的烂桃花来的?”  “我我我,我哪知道啊!你说,我是不是长得比苏何还好看?”  万代摇头。  “比石靖还要高大英俊?”  万代继续摇。  “比奕王还要高贵优雅?”  万代瞅了瞅我弄脏的衣衫,卷起的袖子,蓬乱的头发,掉了一只靴子的脚,又用手点着我脸上的伤口道:“怎么可能?!猪都比你高贵优雅吧?”  “那我也想知道怎么……”  “我想大概可以理解为:你长着一幅包子样,就不能怨狗追……”  “……”我瞪。  “所以这也不能证明你多有魅力、是个万人迷,你见过有狗啃金子银子,啃宝玉的吗?没见过吧?他们都想争你,不过是你不小心恰好都对了他们的胃而已。”  “什么他们?不也就苏何,跟小混球两个嘛……”  “明里是只有他们两个,嘛,他们是师徒,你是知道的,什么样的师父自然带出什么样的徒弟。暗地里嘛,你是迟钝了,起码,王爷是对你有意思的,你还别说,最近我哥看你的眼神都不太对!那,还有石靖……”  我使劲拍了他一把:“说什么呢!奕王是我哥哥,怎么可能,你不要污蔑他!”  “当年他是怎么变傻的你该很清楚……”  “……”哎,只是你们谁也不知道奕王和我的这个壳子里住的,都已非本人。  “我得好好劝劝我哥去,不能傻了,他可是一点胜算都没有……”  “想多了吧你!小心他揍你!”  “哎呦,再让你这么赤着半只脚走回去,我哥真的会揍我。”他在我前面蹲□来,拍拍自己的后背道:“来,我背你回去,好在我的靴子没掉。”    生辰那天,石靖从楚原回来,带了许多吃食。  有酱鸭子,卤排骨,卤鸡……各种熟食生食满满包了整整五大包,千秋又从地里弄了许多新鲜时蔬回来,一家人,挤在院中的空地上,生起一堆炭火,架上我央求老哥用铁丝给我做的烧烤架子,办起烧烤晚会来。  竹签是我和万代整整削了半天才削好的,虽说现代烧烤多是用铁丝串上吃的来烤,但是用竹签烤,烤出来的东西透着清清爽爽的竹香,那味道,可是美极了。  千秋还学附近的村民挖了一些还未露出土面的冬笋,弄干净了,也一一放在火上烤着,合着茄子块,土豆块,大白菜,小白菜,芋头等多种素材一起烤着,烤好后,装盘,撒了调料,又在上面铺了一层热好的熟食,香味四溢,光是看着,我就大咽口水。  先是被老哥逼着吃下一小碗长寿面,才放我吃烧烤,吃着吃着,万代提议:“这么多美食,没有酒怎么行?”  “对,要酒要酒,要是有红酒就好了……”我跟着起哄。  “红酒?”除了老哥以外,其他人都疑问道。  老哥道:“他说的是葡萄美酒。”  结果大家都摇了摇头,苏何道:“子周下次去我家吧,葡萄酒哪是这村野地方能有的呢?”  老哥揪着我的耳朵小声道:“下次你可别说要可乐!”  “那来杯橙汁总可以吧!”我眨巴着眼睛问。  “……”老哥转了个身,朝厨房走去,不一会儿,端来一杯桔子汁,里面还飘浮着很多果粒,他把瓷杯递进我手里道:“刚榨的,只有桔子汁。”  我喜道:“果粒多!”  脑门又被磕了,我皱眉假装生气道:“哥,我今天生日耶,不准再打我。”  他赶紧摸了摸我被他磕的地方,我大乐,喝了一口桔子汁,哈哈大笑起来,举手道:“我要点歌!”  “喂,沛沛!桔子汁也能喝醉?还是三步倒?!”老哥趴在我肩头有些嘴角抽筋,他转头又对大家道:“他是说,你们每个人都要为他表演。”  “王爷,子周说的疯话,我想一想就能懂,不用你多此一举来翻译。”苏何轻嗤道。  “苏何你先来吧!”我嚼了一大口排骨道。  他将手中的一柄折扇递给我,道:“这是礼物,上面的诗是我新写的。”  我看了一眼,狗腿地赞道:“好诗!”  “你懂诗才怪!”他斜了我一眼,径自回屋,取了一柄宝剑出来,微微一笑道:“我为你舞剑。”  睡罢就舞了起来,苏何这人,什么都要用最好的,连把用来舞舞的剑也是,估计真能削铁如泥了,院子里树上的枝叶都被他的剑气划断,纷纷扬扬飞了起来,当真是舞得那叫一个风生水起,时而疾如风,时而徐如林,一袭白衣,轻功也甚好,真是帅呆了。  未等他一舞完,我就鼓起掌来。  接着千秋也是一舞,不过看起来有点像大和民族的能剧表演,这个我不太了解,但看苏何都持赞赏的神色,大约也算是大随国粹的一种吧!不过千秋舞得优雅,缓慢,是我爱的格调,我也毫不吝啬地兴奋鼓掌。  万代则是不知哪弄了一身旦角行头,装扮了起来,拿捏了嗓音就给我来了一段,只不过他唱的内容就……  真叫我嘴角直抽搐。  这厮显然是嘲笑我上次看戏,不小心耍了流氓不自知,摸人家头发被揍的事!我大啃了几口蜜汁鸡腿,笑道:“好个标致的戏子,今晚侍寝如何?”  “啊,那真是奴婢三生有幸,嘤嘤嘤……”依旧是咿咿呀呀地唱,自己还加了段长门怨。我开怀大乐起来,一转头,看见苏何脸色开始变阴沉,遂道:“好啦好啦,唱够了快喝点米酒去,快去吃点东西吧,蜜汁鸡腿快完了哦!”    3636、盛宴 ...  老哥给我表演了一套太极十三式。  其实我更爱看他跳街舞,或者练跆拳道时的样子,像这种比较博大精深的东西,使老哥看起来老成好多,虽不是不希望他变的成熟稳重,只是,我似乎还停留在我们还是十几岁年纪的时候,那时我光顾着惹祸打架,他没完没了帮我收拾烂摊子,那种放任洒脱中的无忧无虑,也许再不会有了。  一套拳法打完,苏何居然带头鼓掌赞道:“手中无剑,心中无尘。这种拳法,果然与王爷的从容优雅相得益彰。”  苏何未必知道太极的精髓,居然也能夸得这么专业,真是个读书精。老哥回来坐定,我凑在他耳边道:“这太极,果然还是穿古装打比较有感觉呢!”  “什么感觉?”老哥从烤架上替我夹回一大盘吃的,状似不经意地问道。  我没心没肺道:“跟个大侠似的感觉。”  老哥微微笑了,没奈何似地摇了摇头,我接着道:“你要是满头白发,胡须和眉毛也都白了,那就真有一代宗师的感觉。”  老哥瞥了我一眼,好笑道:“一代宗师?你的一代宗师在那边,给你当厨子呢!”  “对了,石靖,轮到你啦!”我叫了一声,石靖从忙碌中抬起头来,道:“末将并不会什么才艺……”  “石将军你又何必谦虚,大随谁人不知道你武功盖世,你这样推辞,是怕在座的偷师呢?”  经苏何一激将,石靖放下手中正忙着切和串的时蔬,洗了个手,走到院中央,却腼腆地摸了摸后脑勺,那样子可爱极了。  他迟疑道:“末将不知道该展示哪种功夫……”  “你会几种?”千秋问。  “基本主要正道流派的都会吧……”  “行,你牛。兵器呢?你会几种?”万代问。  “都会一点。”  苏何啪地撑开一把檀香扇,足尖轻点,似白鹤一只,优雅地展翅而飞,一下就掠到石靖面前立定,抱臂悠悠道:“既然石将军就好似茶壶里装饺子,装得进,倒不出,不如由我来对一对,我持扇,你随意。石将军,在战场上,你总不会需要去想,该用哪一种功夫吧?”  石靖微微点了个头,苏何就一甩折扇攻了上去,两人迅速比试开了,看得我目瞪口呆,这比看古装动作大片还刺激!  大饱眼福!大饱眼福啊!  我跟个傻子似地站起来,又叫又跳,将两手鼓掌鼓到麻木,老哥拉住我坐定,在我手里塞了两块竹板,道:“拿这个敲桌子表达你的兴奋好了,别再拍手了,看,手都通红通红的了……痛不痛?”  我来不及说话,就见苏何身形一展,从屋顶俯冲下来,潇洒地将纸扇往石靖脖子上一横,怒道:“石靖,你这是看不起苏某的雕虫小技么,处处退让,从一开始就没主动攻过,你什么意思?!”  “苏大人身体不好,还是不要过于激烈,点到为止比较……”  “我的身体,我自有分寸,今天主要是让子周尽兴,你就别再扭捏了!”  万代也吹口哨道:“石靖,露两手嘛!”  我也跟着起哄。  石靖经不住苏何的怒视,这才动起手来,苏何全力以赴,打得更精彩了,我面前的矮桌都快被我敲散了架。  但是很快,胜负分明,苏何被石靖一掌拍在腰间,整个人风筝一般飞了出去,眼看就要掉进院中那几口大水缸中,我赶忙往那边奔过去,只觉风声一扫,一个人影,几乎鬼魅一样闪到那几口水缸上方,轻松接住了苏何,足尖在缸沿一点,几个回旋起落,就安全停在地上,放下了苏何。  “石靖!这这这……也太夸张了吧!”我目瞪口呆,真是神一样的功夫啊!  “哼!”苏何一甩袖,退开几步,离石靖三丈远,我赶紧狗腿地跑过去,掏出帕子给他擦汗,边擦边问:“怎么样?还好吧?有没有受伤?”  苏何拂开了我的手,说了句:“没事,我去个洗澡。”  就撇下众人回房了。  我朝千秋使了个颜色,示意他帮苏何担洗澡水去。  坐回位子,我继续大嚼道:“来过了武的,下面来点文的?”  “行啊,我唱歌好了,呃,是村里人教的小曲,献丑啦!”万代举手道。  “好啊好啊,上次听你唱过,很好听!”我拍手道。  秋虫唧唧,小院灯火通明,伴着万代悠然的乡曲,只听附近四周渐渐传来人声,我站起来,走到院门口一看,原来是附近的村民,也都没睡,乡下人夜间并没什么娱乐,听我们这唱起小曲,加上烤的东西香味又飘得远,住得近的,纷纷过来看热闹了。  千秋赶忙出来搬小凳、倒茶招呼村民,老哥和我加了炭火,石靖又去切了许多新鲜时蔬,一一摆出来,招待来看热闹的大人小孩,那些大人小孩也合着万代的拍子,齐齐唱了起来,甚至挑起了舞。  我更加乐开怀,也跑到人群中央乱扭起来,老哥拉都拉不住。  万代唱完,有几个村民也自告奋勇地唱了一些其他的乡调,真是意外地能歌善舞,千秋摸出笛子,跟他们伴奏,一院子的人,乐意融融。  苏何洗完澡出来,抱了一把古筝,千秋替他搬了桌凳,他落座,对我微微一笑道:“许久不弹了,也许生疏了,随便弹首吧!”  靠,什么叫过度谦虚,这就是了。  连我这个白鼻都听的出来,他弹得极好,流水行云似乎能从琴弦上淌出来……  感染得一院子的人,都忘了吃手上的美味。  能使乐中大手听得如痴如醉的,弹奏者是个高手那是毋容置疑的,但是能让乡野村夫也能听得如痴如醉,那就是神了嘛!  伯牙子期算什么,苏何这便是对牛弹琴,牛都听得如痴如醉。  一曲毕,万代凑在我耳边道:“苏大人现在应该心情好很多了,这一曲,扳回不少颜面!”  我疑惑:“怎么讲?他丢脸了吗?没吧?”  万代掩嘴道:“他总想什么都比别人强,但是偏偏身体不好,在武艺上不能有石靖那样的造化,刚刚就脸色不好呢。不过他的武功也已经很厉害就是了,当上武状元也没问题,只怕若动真格与石靖斗起来,不光靠武艺造化,石靖还不一定能赢。不过呢,他肯为了让你尽兴而不避短处,不动心窍地对上石靖,冲这点,你是得多狗腿一下他了。”  “嗯,有道理。”  我脑门直垂黑线,把自己逼得这么牛B,这还让不让别人活了?我这个渣渣,居然能得他垂青,真是踩中了好大一坨,这运走得……不行不行,花心是可耻的,花心是人渣,花心是小狗!  又轮到老哥了,他拿出一笛一箫,先笛后箫,就吹奏了起来,他吹的是《回梦游仙》,呃,我想起自己曾痴迷过的仙剑系列了,想起在现代时的一切一切,电玩,电脑,游戏……  望了眼老哥,他沉浸在演奏中,长长的睫毛低垂,像从前一样迷人,让我根本就忘了自己是死过一回的人了。在陌生的世界里,抓住点什么熟悉的东西,就该感动涕零了,何况是从小就宠我的兄长,不是亲的,可天下难寻比他更亲密的兄长了。  幸亏他依旧在我身边,失而复得。  老哥演奏完毕,我还在呆愣中,被万代摇清醒过来,发现苏何的脸色不知什么时候又变得阴沉了,糟!我这不是沉浸,是神游天外啊!  苏爷你弹的那才叫仙乐啊仙乐!  我十分肉痛地在他面前的桌上,依依不舍地搁上了今晚最后一盘蜜汁烤翅,对他狗腿地笑着,他轻哼一声,夹了一块毫不客气地吃了起来,故意见我咽了几下口水才将余下的都推给我。  石靖虽也能吹吹笛子,弹弹琴,但因为前面都有牛叉人士表演过了,不好再来,于是腼腆一笑道:“我准备了一些烟火,趁着人多热闹,是时候放一放了。”  “好呀好呀!”我拍手,目光不自觉地胶着在他身上。  他今天穿了一身鸦青色儒衫,灯火下,隐隐可见深蓝紫色的花纹,如果苏何是高调着素雅,那么他则是低调着华丽,都是有钱人的高贵品味啊!反观我和千秋万代以及老哥,都是非常“正点”的布衣,就算是领口和袖口,都没有绣花的那种。  虽然今天我生辰,穿的也不过一套浅浅的粉蓝短衫,而我又不像老哥,布衣也能穿出玉树临风来,也不能像千秋一样穿出沈静持重来,甚至不能像万代一样穿出洒脱不羁来。  忽然有点自卑起来。  石靖将烟火分给众人,让他们围绕着我,一起将烟火点着了,令我一时之间成为人群中的焦点,我才愣愣地回过神来,他们围着我又笑,又跳,又唱,真诚的祝福和友善的微笑,突然间,好幸福好幸福……  石靖自怀内取出一个小小竹筒,用拇指拔掉了盖子,霎时五彩颜色的烟雾升上天空,我盯着天空看了一会儿,刚要低头,就听人群中一阵惊呼,顺着他的手指望向茫茫夜空望,只见天际接二连三地升起了孔明灯,一个又一个,到最后,几乎盖过了满天繁星。  那么多孔明灯,全挂在漆黑的天际,怎么看,怎么感觉震撼……  石靖……  我承认,我被感动得一塌糊涂了。  我向他看过去,他也不经意看过来,惹我一阵脸红耳热,怕别人看出端倪,素性低了头。  等人群散尽,各自回房时,我在自己的房间门口久久徘徊。  不告白吧,我此时此刻洋溢在心中的情怀快要关不住了。  告白吧,既然注定不可以在一起,何故要徒惹他人来共犯相思?  我在廊下走来走去,走来走去,一不小心,脚下一个趔趄,差点滑到廊下去,却跌入一个怀抱,阻止了我崴脚的可能。  抬头,是苏何。  他看着我,情意绵绵,深潭一般的眸子,望进去马上就会溺毙的。  我别开头:“这么晚了,你还没睡啊?”  他扶我站定,自背后拥住我,下巴搁在我的肩上,极其蛊惑人心地轻声道:“子周,子周……”  我不好推开他,僵硬地站了,淡淡问:“怎么了?”  他一只手握住我的下巴,拇指擦过我的唇,来回轻轻摩挲着,我右侧的眼角,有柔如轻羽一般的吻落下,睫毛被含住,轻轻吮吻。  “别,别这样……”我颤抖着声音。  他用魅惑的嗓音在我耳边轻道:“我很想你……子周,我有多久,没有抱过你了?两个月,三个月?差不多有五个月了吧?啊啊,竟这么久……我的子周,别再和我拗了好吗?我每晚每晚,想你想得睡不着,我不要只能看着你……”  我的耳垂被柔羽般的唇含住,轻轻拉扯着,似在控诉我的不听话,呢喃声柔柔的,继续诱哄:“只要你不再和我拗,就是让你在上面我也愿意,好不好,好不好……我再也不会不顾你的感受,让你痛了,真的……从前是我不懂事,怄你的气,没有好好珍惜能够相拥的时光,是我不对,别生我的气好吗?子周,子周,似此良辰美景,我们应该和好,不是吗?”  背后是有如擂鼓一般跳动的心,耳边是深情的呢喃,我知道他每晚每晚都睡不好,我知道他近在咫尺也思念,我知道他刻骨的爱恋……  “我们和好,好吗?子周……苏何再也不对你发脾气了,再也不会任性了,以后把坏脾气都改了,全改了,好吗?子周……我每日看着你,没有哪一刻,不想着把你拥入怀里,谁也不给看,谁也不给瞧……一想到你,这里……”  他抓住我的手,按在他的胸前,慢慢挪到心脏部位。  “就像火一样炽热,想过之后,又总是刀绞一般地痛……这些年,我总对自己说,等明天,等明天来到,子周一定会变回最初的那个子周,可等了那么多年,我终于想明白了,我再也不说了,因为我知道,不论子周变成是何模样,苏何当初给出的心,再要不回了,这里,早已是一片空洞……”  “……”  无法言语,我这个没什么经验的愣头青,显然对他的柔情攻势一点抵抗力都没有。  他又将我按进怀里,一手扶着我的后脑,一手箍着我的腰间,很是怜惜的一种拥抱姿势,也很没有安全感的姿势,我闭上眼睛,靠进他怀里,什么也没说,什么也不能做,我能给的,只有此时此刻这一份够他支撑的力量。  他脆弱得像个孩子,见我长久地沉默,男儿又泪不自觉地滴落我的衣领。  “子周你不再爱我了吗?你现在,总是以沉默对我,我好难过……你便是骂我,打我,或者杀了我,甚至明白告诉我你不爱我了,都比这样好……  我们说好永远的,怎么不知不觉就要散了吗?  我不要……  是我曾经太傻,像女儿家一样轻信了子周吗?  不,我的子周不是骗子,说好一起的,永远地……”  “苏何……”我有些哽咽。  稍稍放开我,他用袖子擦了擦眼泪,勉强笑着,却比哭还难看,眼泪越擦越多,情不自禁道:“你看我,今天是你生辰,难得你今天心情好,本来好好儿的,我居然,我居然就……”  他左右转开脸,不想让我看见,最终一甩袖,扔下我,朝自己的房间奔去,我不知道鬼使神差还是脑抽了,匆忙抓住了他的一只手。  “苏何……”  也许老哥说得对,顺水推舟,才是我唯一可以做的选择,也许穷其一生,我再也无法找到对我如此深情之人,我自己也不讨厌他,甚至只要我一放纵心神,爱上他,只须几秒……  忘了石靖吧,就像忘掉石俊一样。  我在心里这样对自己说。  退一步,我就马上可以让至少两个人幸福。  不可期待的未来,怎比得了当前?  烟花再美,终易逝去,再多的浪漫与恋慕,是比不过早已刻骨铭心、融入骨血的那份深情的。  我仰起头,闭上双眼,将唇小心翼翼贴上他的……  身体突然被他以打算按入骨血的力量迅速抱住,他且哭且笑:“子周!我就知道,我就知道你不会变心!”    36、盛宴 ...    作者有话要说:话说,自己码字不脚得,所以问下大家,有什么地方雷到你们木?直接说,别客气……今天木有更,明天连更三章10000+。3737、背叛 ...  苏何打横抱起我,我顺从地没有反抗。  都到了这节骨眼上,再扭捏,就忒不是男人了。  我张开嘴,笨拙地接受他的深吻,胳膊圈上他的颈项,他用肩头撞开了我房间的门,我们一齐进入一个布满蓝紫色风铃花的空间……  这么多风铃花,墙上都挂满了,床上桌上地上全是,整一个只有风铃花的蓝紫色世界……  苏何愣愣地放下我,也不知所以地看着满室的风铃花。  什么时候……谁布置的?  苏何脸色有点不好,显然这不是他弄的,也不会是千秋万代,他们两个可不是能侍弄花草的主,石靖也不可能,他对花草是没认知和兴趣的,至于雁翎,他没弄条蛇进我房间就不错了。  就剩下老哥了,可老哥是知道的,我最喜欢的是紫藤。  而且,我不喜欢把花摘下来欣赏,这老哥也是知道的。  会是谁呢?  在我的房间摆满这种代表独占欲的花……  我小心瞧着苏何神色,弱弱道:“不要在意那些花,要不然,去你房间也,也是可以的。”  说完,我羞得低下脑袋。  苏何却轻按我的肩头示意我淡定:“别小心翼翼地了,我不会生气的。只是,不知道这花是谁送的,有什么意图……我不放心,先查清楚再说。”  我点了点头。  这时门外响起了敲门声,石靖在外面道:“苏大人,你在房间里么?”  他怎么知道苏何在我这里?!  难道苏何与我的关系,已经到了人们觉得理所当然习以为常的地步了吗?  太糟糕了……  “我在,有什么事?”苏何答道。  石靖推门进来,急道:“苏大人,紧急军情!”  “什么?!”苏何大为吃惊,指着石靖道:“怎么可能,只要你我在朝,至少五十年内无人敢打半点大随的主意!”  “苏大人误会了,不是外敌入侵,是太子殿下他,他昨夜起开始往北无故增兵二十万,这件事,苏大人你都没同我商量过,所以末将猜想这是不是殿下他自作主张……”  “岂有此理!这消息可属实?!”苏何甩袖,在屋中走来走去,盯着石靖道:“他这是想干嘛?”  石靖摇头。  “你留在这里保护子周,我立刻回上京!”苏何说着就往外走,杀气腾腾。  “苏何!”我叫了一声。  他飞快回过头来,搂了搂我,安抚道:“等我回来。”  我摇了摇头,道:“虽然我不知道太子这么做是为了什么,但是,我感觉他没有恶意……”  我话未说完,就听院中响起一少年清亮嗓音,乐道:“果然只有父皇知我!”  “纯儿……”  苏何走上前去,厉声道:“殿下,我什么时候说过,你连屯兵这么大的事都可以自作主张了?”  小混球朝苏何恭恭敬敬施了一礼道:“老师虽未曾说过,但此事,还非得让我自作主张不可。”  “你!”  小混球自怀内摸出一只卷轴,交给苏何,苏何打开一看,一脸惊诧:“写给北疆王的……你……为什么……”  “活在大随,只要有老师在,我被授予的大计就无法施展,日日为他人做嫁衣裳也就罢了,还得时刻提防着老师什么时候厌倦了游戏,会将我这颗棋子用完即丢,与其为没什么感情的族人卖命,倒不如,彻底背叛我的族人,就算最后依然没有办法在老师的手掌下活命,可至少,我不会成为伤害父皇的人……”小混球背着手,不甘示弱,俨然与苏何平辈。  他又走到我面前,执起我的手道:“父皇,这份礼物,可还满意?”  “殿下,你这是什么意思?!”苏何失去掌控感,怒火不小。  小混球头也没回:“就是老师心里想的那个意思。老师,从今而后,您最须提防的外患就不再会是北疆了,也就不必再用冒险的心态来用我了,我已经无路可退,只能为大随卖命了。”  他眼望着我,继续道:“父皇,我背叛了我的祖国、我的族人、我的生母,背叛了我的血统……”  我看向苏何:“原来你早就知道他不是我的……还敢用他……”  苏何低下头:“对不起,子周,是我自私,因为不想让你和女人……才,才一直留着他的,但是你放心,若我不在了,他也绝无可能祸害于你,待我将去之时,自会为你……为你准备子嗣事宜……你放心,我不会将大随导向歪路……”  小混球趴入我的怀里,两眼泪汪汪:“父皇,我娘,她前日被人逼死了……呜呜……我从小生在大随,长在大随,对北疆并没有感情,我又怎么会去害一向疼我的父皇?”  “你的母妃,不是早就死了吗?”苏何问。  我擦了擦小混球晶莹的泪珠,就听他道:“我的生父,并不是北疆王,老师当年赐死的那个女人,是北疆王利用的一名大随女子,北疆王假意封她为王妃,她心甘情愿替北疆卖命,但是当年她生下来的北疆王的孩子,虽混过了众人耳目,成为了大随唯一的太子,两岁时却不小心落入御花园水池溺毙。  她担心北疆王责难,更担心自己失宠,加之父皇又再也不去她那里了,于是要求我娘,让我娘用我来代替她死掉的孩子,我娘是北疆王指给她的随身侍从,没有办法违抗她。  后来老师您发现了我们的秘密,将她赐死,却留下了我。  我娘与北疆王不同,她来自北疆一个人口比较少的特殊名族,族中人个个是银发,若不是这个,老师也未必能轻易知晓我们的秘密。  我的生父,是个没落的北疆王族,当年北疆王妃为怕事情败露,夺走我后,生父就被她派人暗中刺杀了,我娘也没有活路,好在生父早就到处求人,为我娘留了后路,才让她活了下来,我娘一直暗藏在冷宫最阴暗的角落。  最近,北疆那边都催我趁着父皇流连宫外,老师和石将军也不在职,接应北疆的铁蹄踏入大随,我没有同意,他们不知怎的,知道了我暗中对冷宫里的一名老宫女格外照顾……虽没查出个什么,却为了逼迫我,强行带走了她,我娘不堪受辱,生生给他们逼死了……”  “莫哭,莫哭,可怜的孩子……”我安抚着他。  “从小到大,只有父皇真心疼我,呜呜……可是我却叫父皇失望了,我不是父皇的孩子……”  “那有什么关系,只要我当你是我的孩子,你就是我的孩子,谁还敢说不是。”我抚着他的后背,柔道:“你娘的后事,办得如何了?”  “因为不宜声张,暗中已草草入土为安了,父皇不用担心。至于那些北疆王余党,也已被我悉数歼灭了,他们直到死才知道我不是北疆王妃所生,因此处理起来,相当简单。”  苏何扶了扶额道:“子周,你清醒一点!他好歹里里外外都是个北疆人,你有没有一点危机意识?!将他搂那么紧,难道你要让他继续当太子吗?”  小混球抱紧了我的腰,道:“我不当太子也挺好,只要陪伴父皇左右,尽心尽孝就是了,你说好不好,父皇?只是老师又得重新寻觅后嗣人选,重新教导,朝中事务繁杂,老师,可不要太累才好。”  “你!”  “苏何,这么些年,朝政让你操碎了心,就别再……我看当今天下,也再难找到像纯儿这么能干的孩子了,昔日,尧舜禹,都兴禅让的,从来那个位子,都是能者居之,苏何,你看……”  “我是没什么问题,毕竟他也不敢真在我的眼皮底下有什么小动作。只是到时不要后悔才好,太子殿下。”  小混球放下箍住我的手,朝苏何一揖道:“老师,以后还请继续指教。”  苏何哼了一声道:“乳臭未干,安守本分就是了,不要妄想多余的事。”  小混球双手一背:“我听闻老师当年邂逅父皇时,也不过年仅十四……”  “你!须知道跟我斗的后果!”  “老师,您错了,这不是谁斗赢了谁就可以得偿所愿的事情,一切都要看缘分。不过老师您一开始就走错了,反正我是没有办法如老师那般心胸豁达,居然愿意与人共同拥有他,爱一个人,只有独占,才会得到。”  “你还真敢说……”苏何指着小混球,气得有点哆嗦:“我与他,七八年的感情,岂是你这无知小辈能插足得了的?”  “若老师不担心,又何必在他肩上偷撒男儿泪呢?”  “你!”苏何的杀气又冒了出来。  见形势不妙,我想趁机溜,后领被苏何一把抓住:“子周,可别忘了,你刚答应过我什么……”  “父皇,一伙人都跑到这南阳来陪你种田,朝中大小事务,几乎只落我一人肩上,明早我就回上京,今夜可否与父皇秉烛夜话、共叙父子天伦?儿臣刚没了娘……”  两个都不好惹,老哥救命啊啊啊啊!!!  老哥立在廊下,和万代千秋他们一样,没心没肺地搬凳子坐了看好戏。  “咕咕咕……”我捂住肚子。  呃卖糕的,老天爷,我第一真诚感谢自己不小心吃喝坏了肚子。    结果我得偿所愿一个人睡,虽半夜跑茅房跑得腿软,却总算避过了那一大一小两混蛋爱的炮轰。  折腾了大半夜,快要睡着时,枕头下貌似有什么咯得慌,翻出来一看,居然是一枝类似于现代钢笔的笔,笔尖居然是金子做的,在烛光下闪闪发亮!  以为是石靖为我做的,打开笔帽时,有张小小纸条,上面写着:  给沛沛:  虽然今天不是你真正的生日,但还是要说一句,生日快乐!  ……  金笔耶!  老哥真是知我,居然为了我仿制一枝钢笔!  牛叉,若是我,只怕连只羽毛笔都做不出来。  自来这里后,这里的字我虽大部分能认,可是写起来就头疼了,我不像老哥,毛笔字书法那么好,可以完全像个古人一样写字读书。本来写得一手并不十分好的字已经让电脑给废了,而我写的毛笔字又跟狗刨似的丑,有了这支钢笔,我想写点什么,可就太方便了!  再翻翻,还有一本老哥用线索装订起来的本本,用皮质材料弄了个外壳,线绣了边缘部分,打开外壳,本本旁边还设有一个夹钢笔的位置!  呜,太贴心了!  老哥,太感谢鸟,为了报答你,从明天起,我定要为你物色一位天仙美女当我嫂子!哪个美女要是不愿意,我就用赐婚的!    3838、石九 ...  吃罢早饭,千秋去洗碗,我见左右无人,跟在他身后进了厨房。  “鬼鬼祟祟做什么?有话就说吧!”他面无表情道。  “那个……”我摸了摸头,踌躇不定。  千秋看了我一眼,放下碗筷,洗了手,擦干,伸受到腰包里,掏出十几个铜板道:“拿去吧,村头新开了杂货铺,想吃什么零嘴自己买去……”  “……”(─.─|||  我就那么像向大人要钱买糖的小孩吗?  好歹二十九,哦不,二十三了耶!  我蹲地上怨念地用烧火棒画圈圈,千秋也蹲下来,摸了摸我的脑门,喃喃道:“嗯,没发烧……话说,你倒底要干嘛?不说我怎么知道?!”  “我是想问你,那个……那个,哪里有绝世美女,要漂亮,一定要漂亮哦,还要有才华,还要,性格好,教养好,最好……最好呢,家世还不错。当然了,要未出阁的,二十来岁就好了……”  “谁家的女子到了二十,条件还这么好,却没出阁的?话说子周你问这个,是不是……想要纳妃?”  纳妃?我找死吗我?  我摇了摇头。  “立后?”  “怎么可能?!那苏何还不得杀了我?而且,我又根本对女人没感觉……你放心,我是给奕王找王妃……”  他无语看了我半晌,才迟疑道:“这样好吗?你明知道奕王他对你……直接拒绝他不就好了?这样会让他伤心的。”  那是你们不知道此奕王已非彼奕王罢了!  我拍拍他的肩膀道:“你放心,他一定会很开心的。你消息比较广,知不知道哪里有这样的美女?”  他托腮想了想,皱眉道:“天下美女已尽收后宫,每三年都有例行的选秀,今年春天已经选秀过了,这个时候你想要寻美女为奕王妃……嗯,有点难。”  “就完全没有人选了吗?”我失望道。  “有倒是有这样一个人选,可有也等于没有。他是石将军的妹妹石九……”  “有就好,谢啦,我找石靖去!”我火速冲了出去,没听见千秋的补充说明。    石靖听了我的话,微微一笑道:“子周可以亲自去见一见我妹妹啊!”  “去你家?”  他点了点头。  虽然我不想回上京,但是,去石靖家耶!  好想去看一看……  我摸摸脑袋道:“这样会不会打搅你的家人?”  “不会,不会,我双亲会很开心你的到来的。”  “那,你真的肯把妹妹嫁给我哥?”  石靖顿了顿道:“说实话,虽然我和妹妹都不着急她的终身大事,但是我爹和我娘就坐不住了,毕竟,我妹妹已经二十一岁了。”  “二十一岁还很年轻啊!”  “但是她的闺阁好友,都在六七年前出阁了……”  呃,古代真是与现代不可同日而语。    到了石靖家,我唯一的感觉就是:  豪富成这样,还没激起公愤,明微也没有巧立名目抄他们的家,真乃圣人也!  这石府岂止是比皇宫富丽堂皇一点点啊,再瞧府中上下,不带这么叫人羡慕嫉妒恨的,连扫地丫鬟、剪草小厮都个个标致得令人心湖荡漾。  那石家千金十九姑娘,石靖的十九妹,岂不要艳名直扫九天神女?  我整了整一身石靖硬央我换的新衣衫,问了第十次石靖我的仪容尚可否,才忐忑着进了石家的主屋,才进去,就见一群似云中仙的人,穿着五彩丝衣,齐齐对我弯腰而拜,山呼万岁。  我看了眼在身旁一侧也对我跪拜下去的石靖,赶忙拉起他来,瞪道:“干嘛要把我的身份说出去。”  石靖无辜道:“没有啊,我们家没有人不认识皇上您啊!”  仔细理清了一下明微的记忆,原来,明微那厮经常来将军府吃喝玩乐,不光吃和玩,回去还经常大箱大箱地带……  我算知道那厮为啥不嫉妒得抄石靖的家了,反正都跟自己的似的,而且每次来,石家都捡最好的让他打包!石家没有仗着功高震主来造反,大抵是因为皇城也委实太寒碜了,连皇帝都要去他家蹭饭,外加打包。  石靖的爹妈一左一右将我牵去了大院的华丽戏台前的水上亭中,在最尊贵的位置落座,只见一会儿功夫,家里大大小小都坐齐了,戏也开唱了,上面敲锣打鼓吹吹弹弹,下面吃吃喝喝说说笑笑,热闹得跟什么似的,让我差点乐不思蜀忘了来意。  好歹唱到文戏时,在悠扬的唱腔中,我喝了杯金桔蜜茶,清醒了一下,对石靖的爹说明了来意。  老人家一听,大拍一下桌子,我吓得一瑟缩,但他立马哈哈大笑开了:“皇上真会说笑,末将哪里有什么第十九个女儿?末将的那个女儿啊,是名叫石九,也不是排行第九,是她自己取的名字,说是简单,好认好写。”  我跟着呵呵一笑道:“令爱真是可爱……”  “靖儿啊,立刻飞鸽传书,让你妹妹从苍山书院赶快回来……啊啊,夫人哪,等了那么多年,终于有人肯要咱们女儿,还是奕王,这次女儿一定肯嫁!你也赶快吩咐下去,摆个几百桌……”  “是,老爷,我这就去。”只见石靖的娘在一众丫鬟的簇拥下,似一团华贵的彩云,悠然离席而去。  “诶……诶……这事还得等令爱点头同意才成……”我说石靖爹啊,不带这么见风是雨吧!虽然奕王是个绝对金龟婿人选,呃不,就算现在奕王壳子里住的是我老哥,也绝对绝对是最佳夫婿人选,但是,一般的父母不都是超舍不得女儿出嫁么?  石靖爹大手一挥,道:“无妨无妨。”  他举杯阔饮,方形的脸微微泛红,胡须眉毛都兴奋得一跳一跳地:“末将今天高兴,来皇上,干杯。”  我举着杯,小心翼翼跟他碰了碰杯,小抿了一口,又赶紧喝了一大口,呜,难怪他这么贪杯,干了又干,真是好酒啊,光是香味就醉死个人了,我喝着喝着,石靖爹就派人搬了一箱一箱的宝贝,有古玩,有风俗小玩意儿,贵重的价值连城甚至无价,低廉的就跟个竹编蚂蚱似的,虽价格参差,但无一不是非常有趣之物,说实在的,我都喜欢得不得了,差点就跟明微似的不客气地打包收下了。  内心奋斗挣扎了一番,我刚要开口拒绝石靖他爹的好意,就听丫鬟回报道:“禀老爷,九小姐回来了,正在房中梳洗呢。”  “哦,这么快就从苍山赶回啦!”  “是小姐提前回来的,今早就到了,只是才刚进家门。”  “那好那好,快叫她出来!”  “不用叫了,我已经来了!”  未见其人,先闻其声,简直空谷仙音啊!  说莺声燕语就将她庸俗化了。  恍惚间,只见眼前一阵飘忽忽的轻纱荡过,一天仙美人,下凡一般在我面前悠悠立定,抬起瓜子脸,绝对电力十足的媚眼一横,问:“是你要娶我?”  她说我没听进去,只喃喃道:“神仙姐姐……”  大概我露出了类似痴迷一样的目光,这位想必就是九小姐无疑的大美人,一根手指一勾,我看清楚了,真的就是一根小小的指头!那根纤纤玉指将我的腰带一勾,将我一甩,我就……  体验了一番当风筝在天上飞的感觉!  还是断线的!  在我快要变成头先着地的天使时,一个人影快速地接住了我,但由于慌忙之中抓错了地方,他落地后一抖索,我们一齐跌入了他家的锦鲤池。  “石,石靖,对不起,我不是故意要抓……抓你的……”胸口的。  由于太过紧张,把他的衣服都扯下了肩头,我的爪子,在他的胸口上还留下了长长的抓痕。  “我,我以为会死,太害怕了,所以……”  “哼!胆小鬼,就是我哥不去接你,你也不会死,顶多是落进水池而已。我是算准了力道才丢你的,没想到你依旧是个笨蛋!”  神仙姐姐在我心中的形象瞬间崩坏了,但我在感概上苍是公平的之余,还是不得不承认,她真是个超正的大美女!  瞧那身材,绝对天然的魔鬼身材!  那脸更不用说了,除了苏何,就是她了!  园里一阵骚动,百十来个丫鬟端着干毛巾将我和石靖带到房间里又是擦水,又是端火烤,还准备了洗澡水。  待收拾得一身清爽出来,石靖爹连忙走过来点头哈腰道:“小女冒犯了皇上,还请皇上恕罪。但是这门亲事,皇上不会反悔吧?赶快下旨吧!”  他笑眯眯地往我的衣袖口袋中悄悄放了好几卷纸,我抽出来一看,全是一万两一张的银票!  “这是……”我有些无语。  “给皇上的零花钱,至于嫁妆,末将定会办得妥当,叫皇上满意!”  “爹!你这是卖女儿,还倒贴家当呢!我什么时候说要嫁了!不管怎样,就算他下了圣旨,我照样违抗!我不嫁不嫁谁都不嫁!”神仙姐姐怒了,扯着他老爹的胡子就开始反抗。  石靖爹自女儿手中使出了近身搏击术才解救了自己的胡子,又凑在我耳边道:“绝对是天作之合,不知皇上有没有想好将哪里作为新房呢?要不然老夫我出钱兴建一所华宅……”  “爹……”  “女儿家,这没你说话的份,回房绣花去。”  “哥!你也不管一管?!”  石靖理了理衣服,道:“我看挺好的。”  “哥,怎么连你也……”  只见神仙姐姐将自己手中的丝绦往梁上一甩,打了个结,就把脑袋往里面套,哭道:“我说过的不嫁的,死也不嫁!有这样的一群亲人,我还不如现在就死了痛快!”    3939、失恋 ...  石靖的娘也过来了,笑眯眯对石靖爹道:“老爷,已经选了日子,过几天就能办个几百桌了。九儿,上吊完了就回房,娘要教你为人妇之道。”  “娘!连你也不疼女儿了吗?我这次是认真的,死也不嫁!”  “奕王你也不嫁吗?!”石靖爹一通狮子吼。  石九立马乖乖从凳子上下来,作淑女状,巧笑倩兮,走到我面前侧身行了个礼,羞涩道:“请皇上赐婚。”  这……  虽然我期望的条件她都满足,可若是这样一位美女的话,我老哥会被欺负的!绝对!  想象着老哥被揪耳朵,被罚跪搓衣板,被罚睡柴房……  我打了个寒战,几乎想脱口而出“不要!”  但是看了眼石靖,很给面子地没有说什么,但也没同意立即赐婚,只说不要操之过急,得先看看奕王的具体上要怎么安排。  好吧,其实老哥完全不知道这事。    当夜我在将军府住下了。  在南阳时,我每晚缠着老哥给我讲故事,或者看大伙借着灯火干些农家手艺上的活儿,不磨到瞌睡来是不想睡觉的。  所以我在石府上下热情招待下吃罢晚饭后,又陪着石靖娘听了会儿戏,回到房中,就算紫檀炉飘香,被褥华贵柔软,一室静瑟高雅,我没瞌睡就是睡不着,素性央了个丫鬟带路,到园子里散步去。  院子很大,我没走几步就乏了,想找个亭子坐坐,却瞥见石靖爹正一手提壶,一手执杯,坐在一个凉亭里独酌,看见我,高兴地招了招手,道:“一起来喝,一起来喝!”  不知道石靖一家为啥对我这么有好感,从前他们送这送那给明微,说谄媚那还真算不上,眉眼间的喜爱那是骗不了人的。  莫非明微真那么有魅力?  我乖乖拿起一个杯子,一仰头喝了一杯,石靖爹更高兴了,还伸手摸了摸我的脑袋,跟摸自家儿子似的。  我脑内开始了脑补剧场:  莫非他知道我喜欢石靖,因为喜爱我,所以不反对,并且愿意把儿子送给我?  我晃了晃脑袋,清醒过来,天下没有父母希望自己儿子喜欢个男的吧!  “石九这孩子,从七八年前,我跟他娘,就不知道说了多少门亲,都给她拒绝了,一心只喜欢着奕王……就算奕王不幸遭人暗算,成了那般模样,她还是愿意嫁,可婚姻这事,王爷自己没说什么,她一介女儿家又有什么办法。我也曾经老着脸去跟奕王婉转地提过,谁知道王爷什么也没说,没多久就变成了那样……  所幸如今听我们靖儿说,他已恢复得差不多了?”  我点了点头道:“只是性情有些变化吧,不知道会不会让石九失望呢……”  石靖爹又猛灌了一口道:“性情变化是自然的,毕竟可怜见的,遭了那么多罪,就冲从前他对石九没什么意思,现在却又突然说要娶她,就可以看出来了。”  我微汗,想起来,这事还根本没对老哥说过呢。  “我们做父母的,现在也不敢说为了石九的幸福着想了,嫁给奕王她会不会幸福,我们管不了,也阻拦不了,不,也是根本没可挑剔的。  女儿家年纪大了,虽我们父母还当块宝,可别人眼里就不同了,他们会总以为你的女儿有问题,哎,我这个女儿,也是从小太娇纵了,又好强,什么都要跟她哥哥比,总想超过她哥哥,可女儿家,越优秀就越是出嫁的阻力啊!  她就是不懂!  到如今这地步,就算九儿嫁了一个并不爱她的男人,好歹她是得偿所愿了,幸福与否,如人饮水,冷暖自知。总好过,嫁给一个只图我石家家业的男人。”  石靖爹一边说着,一边大口灌酒,真是海量啊,从中午到现在,看到他时,就没离开过酒。  老人家说到这里,忽然有些伤感。  我最见不得人家伤感,或者哭什么的了,一来这个,我就心软得一塌糊涂。  一心软,我就会没原则了。  “她会幸福的。”我说着模棱两可的话。  石靖爹眨了眨眼,长叹一口气道:“好了,咱们不说她了,说说你吧,听说你现在都不住宫里了,除了我们靖儿,身边还有没有可靠的人保护你?”  我点了点头,道:“嗯,我在南阳亲自耕种,那里民风淳朴,比较自由,没什么危险。”  “要小心谨慎,不要大意才是,我姐姐就只有你这么一个儿子……”  “诶?”  诶诶诶!!!!!  晴天霹雳啊!  这是神马情况?!原来我和石靖爹是,是亲戚?!那么石靖,不就是我表弟了?我居然喜欢上他!  回想了下明微的记忆,果然是!  难怪那厮笨成那种地步,却还没有谁去篡位!  失恋了……  失恋了……  连告白都还没,我就失恋了……  也幸亏我没有告白,不然丑丢大发了。  我的眼泪差点就要往外冒,鼻子酸酸的。  石靖爹又摸了摸我的脑袋:“孩子,又想你娘了吧?可怜见的,三四岁就没了娘。”  我哪是啊,我想明微的娘做什么,我是伤心自己还没发芽的爱恋就……  没有说话,我一杯接一杯地喝着,石靖爹也沉默地一杯接一杯陪着,等到月上梢头,石靖过来催我去睡觉,说明天还要赶回南阳去。  他扶着几乎已经烂醉的我在廊下行走,路过一道门槛时,有几名女子立在门边,个个衣着华丽,云鬓高耸,美丽高贵。她们一见石靖,纷纷行礼,不约而同叫了声:“相公。”  我鼻头更酸了。  待到了我的房间,我已经醉得摇头晃脑,呵呵傻笑着道:“原来你已经娶亲了呀!”  石靖脸微微一红道:“没有,那几个不过是陪寝丫头。”  “那你和她们睡过没有?”我笑问。  明明,这是个人私事,我不方便问,可我就是忍不住地想知道,想知道,好想知道。  细心观察着石靖的反应,只见他低了头,面红如煮虾,小声道:“与其中一两个人有,有……”  “你喜欢她们吗?”  他莫名似地看了我一眼道:“我其实,对女人,没……没……”  用不用这么狠啊!  我闭了闭眼睛,只觉得胸口已遭遇今天第N记重锤了。  没什么好鄙薄他的,古代的男子,尤其是有钱人家的,大约到了十四五岁便开始有丫头陪寝了,就连明微的苏何,初见时也已不是处男了,否则,年少的他怎么会想到要和明微滚床单?  何况石靖已经二十七八了,便是天生和尚,也不可能……  只是陪寝的丫头而已,说到情爱,未免可笑。  穿越到这里来以后,我以为我适应得差不多了。  原来有些观念,是我自己刻意忽略了。  在这里,男人可以在婚前婚后有N个女人,没人觉得这有什么不对,可女人若婚前失了贞洁,或婚后出轨,就得以失去生命为代价。  我可以接受自己喜欢的人曾经和别人有过过去,可我没法接受他和不喜欢的人随便就能做。  虽然我自己并没有什么资格这么说,我和陈伦……  而我也活该地付出了生命为代价。  “你为什么要跟她们做……”我确实已经醉了,居然这样的话都出口了,还动手推搡着他。  “子周,你喝醉了。”  “醉了又怎么样?别以为我醉了就头脑不清醒……我……我……哇……”  我又是吐,又是哭,可怜我到这里后几乎就没哭过,慌坏了石靖,折腾了大半夜,我才睡。第二天很早就头痛醒了,因心里难过,骑上马就直奔南阳,下午的时候终于到了南阳,找到了在地里弯腰锄草的老哥,扑过去,抱住他的腰,将头埋在他的怀里,不说话。  老哥拉我到阴凉地方坐了,摸摸我的头,温声道:  “怎么了?去石将军家里玩得不快活?谁欺负你了?”  “哥,你对乱/伦怎么看?”  “呃,你突然这么说的话……说吧,倒底怎么了?”  “石靖他,居然是我表弟……”  “……”  老哥摸了摸我的头发,叹道:“这种事,严格来说,的确算是乱、伦,但是在古代,表兄妹结婚的比较多……”  “这么说,他还是有可能会考虑喜欢我喽?”  老哥皱眉看着我道:“你喜欢他?”  我点点头。  “那苏何怎么办?”  “我不是说过嘛,现在喜欢一个人,不愿一直暗恋,但是想告白,也只不过是想让他知道一下而已,并没有打算在一起的。更何况,他在家里还有一堆女人,又是我表弟……虽然这在古代没什么,但是乱、伦还是不好,总之,就是没有可能了。  而且,你也知道,我是根本没有办法狠下心来拒绝苏何的,他那么喜欢明微,若是我打破了他的幻象,不知道他会怎样,他身体又挺不好……”  “你跟石靖,其实也不算是乱、伦,毕竟你不是明微本人。”  “可是在世人眼里,我是。就像我们,是兄弟,这是世人都认定的事实。”  “……”  “哥,幸好有你在,不然,我连躲到哪里去哭都不知道。”  老哥揽了揽我,没有再说话,扛起锄头牵着我回家了。    到家时放下锄头,我央道:“哥,陪我去骑马好吗?”  老哥点了点头,说:“好,那我去马厩牵马。”  他牵了许久都没有来,我赶到马厩边,就见老哥伫立在那里,眉头深锁,不知道在听什么,准备喊他,他回头做了个噤声的动作,我走过去,就听见我们的草房后边,有两个人在说话,听声音是千秋和石靖。  他们不是去砌鱼塘了吗?  “如果没什么事,我煎药去了……”  是石靖有些不耐烦的声音。  “石将军,我敬重你为大随立下的汗马功劳,几年前出兵大郑,硬是深入郑国,揪出了骚扰下京商旅的盗匪,连郑王都不敢多言半句,很多老百姓都传说你就算想趁机端下大郑,并入大随版图也不是不可以。”  “你倒底想说什么?”  “我想说的是,在明面上,你所做的,的确是令人敬仰的丰功伟绩,但是私下里你这个人,尤其是在感情上,做得未免令人不齿!”  “我不懂你在说什么……”  “你明知道苏何喜欢子周,而子周对你有意思,你现在对苏何大献殷情,你想做什么?!”  “……”  “我告诉你,你就是让苏何伤心,也不可以令子周伤心!”  “是吗?看起来很护主,可是当初端给子周鹤顶红的人,是谁呢?”  “你!”    4040、酒醉 ...  千秋端给明微毒酒这我是知道的,本以为这是明微脑抽了想把鸩酒当佳酿喝着玩,才会明知道是毒酒还喝,却原来是千秋暗中要致人死地。  他为什么……  既然想害明微,怎么现在又会是这样一幅母鸡护小鸡的姿态,对石靖倒刺全竖?  哎,这些我都没心思知道了。  两日之内,我屡遭打击,本以为只是单纯的因为血缘而夭折了恋慕,再不济也只是觊觎着别人的“相公”,却原来是……    “我是神经病,我是深井冰,我是神经病,神呀神经病……”  在楚原一家花楼内,我一边挥霍着石靖爹给的“零花钱”,一边唱着自己也不知道什么意义的歌,跳着更不知所谓的舞,老哥在桌子旁边左拦右接,生怕在桌子上乱扭着身体四肢的我掉落下来。  “沛沛,快下来!”老哥急道。  我疯疯癫癫地自怀里掏出那卷超巨额的零花钱,化身散财童子,朝在桌子边缘随我起舞欢唱,而没真当我是神经病的美女们撒去,她们尖叫着纷纷去抢,我坐在桌面上抹了一把眼睛笑道:“钱我照花!老哥我就不给卖!不卖,呵呵,谁也不卖!想要,拿石靖来换,呵呵呵……”  老哥又伸手过来拉我下桌,我拿手圈上他的脖子,凌乱道:“哥,我只有你了……”  “嗯,我永远不会离开你的。”  老哥背起我,慢慢走下了花楼。  “若可以用你来换他一点点的爱恋,那该多好……可惜是他妹妹稀罕你不是他。” 在老哥背上我又抹了把眼睛,道:“我真的好喜欢他,好喜欢……呜……就因为有他,让我就算无故到了这个陌生的世界,也不觉得全然的陌生……”  “……”  “混蛋石靖,居然敢不喜欢我,去喜欢苏何,苏何有我温柔,有我阳光,有我健康吗?混蛋……根本就是个外貌协会的嘛!混蛋!好歹他们俩也是同朝为官,这样搞办公室恋情,真是混蛋,混蛋混蛋!太混蛋了!”  老哥笑出声来,但又马上噤声了。  我勒了勒他的脖子,道:“老哥你太坏了,我失恋了你还笑!”  “不是……我是想,如果苏大人和石靖算是办公室恋情,那你和石靖,你和苏何又该算什么?”  “……”我伏在老哥后背上,唉声叹气:“其实我并不认为自己穿到了一个了不起的壳子上,我也跟着了不起了,和他们比,我顶多算是灰姑娘,呃,灰王子吧……”  “谁敢认为我们沛沛是灰王子?剁了他!”  “对!剁了他!啊,不,先切了再剁。”  穿过几条街,寻了处幽静的地带,找了间客栈投宿,老哥将我放在床上,道:  “好吧好吧,你先好好睡一觉,明天起来就剁。”  “不对,是切!”我摇晃着脑袋,捶床道。  “有什么区别吗?”  我指指他的腹部以下:“是切那里……”  话未说完,头顶就被一方薄被蒙了个一片漆黑,老哥在外面轻柔地作暴打状:“沛沛,你太野了,都是谁教你的?!”  扯下薄被,我笑嘻嘻道:“我还有更野的呢,老哥你想见识一下吗?”  “小坏蛋,好啊,在你老哥面前也敢耍流氓!”他扑上来就挠我痒痒,我都懒得嘲笑他幼稚了,只又笑又叫道:“也只有老哥你这么纯情,会以为切的意思是切成一块一块……哈哈哈……笑死我咯……呜,别扭我的脸肉了,脸会扯大的……”  老哥就是这样,对着我,总忍不住又捏又掐,待我发出不满的抗议后,又超级好骗地摸着吹着被他捏过的地方。我仰着头,任他轻轻摩挲着我的脸,时不时轻蹭一下他的手掌。  望着窗外楼下行色匆匆的人群,妇女和小孩,小孩幸福地窝在女人的怀抱里熟睡,我不仅喃喃道:“哥,我想爸爸妈妈了……”  “沛沛……我们……已经从那个世界……死了……”  “哇……”  “怎么了?怎么了?是不是想吐?”  我摇摇头,瘪着嘴道:“这么说,我没了石靖,就算想回去找石俊也不可以了?”  老哥将我揽进怀里,抱着我的脑袋,温柔抚摸道:“不要难过,你若难过,爸爸妈妈,甚至石俊,都不会开心的。”  我的声音闷在他的怀内:“石俊会偶尔想起我吗?”  “会的。”  “这样的话,我也不算彻底死去了。这就够了,够了……”  “嗯。”  “可我为什么还是好难过……哥,我对石靖的感情其实也没那么深吧,为什么偏偏这次……从前我的那些女朋友都看上你甩了我之后,我可没哪一次像这么难受过……就好像,生病了一样……  哥你带我去看大夫嘛,大夫要是治不好,咱回宫去找御医也成……”  老哥急得直冒汗,拥着我,焦急地渐渐搂紧,声音也越来越冷:  “沛沛……你不要再难过了,你若真的喜欢他,老哥我有办法叫他喜欢上你,就算不择手段……”  “不要……我不要算计来的爱情。而且,我也早说过,我不是想要得到他,我喜欢他,他知道,他喜欢我,我也知道,不用在一起。我这样的想法,果然是太天真了吗?”  “不是你天真,是你太温柔了,非要为了苏何去背负不该你背负的情债……沛沛……你总说自己不是想要得到他,其实都是为了苏何着想吧?”  我摇了摇头:  “我不是圣母玛利亚,慈爱地对待这世上的一切。我虽是为了苏何这么做,可不是因为同情他,也不是我温柔善良,而是,他对明微的那种深情,让我羡慕,让我一面想知道如果我就是那个被他喜欢的人会怎样,又一面为自己妄想李代桃僵而羞愧。其实这样想很无耻不是吗?因为我根本不敢去喜欢上他,我怕他知道真相后,自己会输得一塌糊涂……”  “沛沛……”  “而且,我也不确定自己之所以那么喜欢石靖,是不是因为将他等价于石俊了,这样的我,是没资格妄想得到什么人的,我果然,是个深井冰……哇……”  我一阵干呕,老哥急忙捧来干净的马桶道:“来,吐出来,会好受很多的。”  看见马桶,我头一歪,准备往里栽倒下去,老哥眼疾,一把抓住我,惊道:“沛沛!”  “拿给我,马桶,我要马桶……对了,还装点水来……”  “做什么?”  “我想钻进去……”  “?!”  “涉谷有利钻进马桶就可以穿越,我说不定也能嘛!哥,快啦,我要回去,要回去!这里我不要呆了,太难受了,谁也不能喜欢,谁也不喜欢我,不能去爱别人,也没有人爱我……  如果马桶不行,就弄辆车来轧死我吧!我死了,说不定,就能回去了……”  我话未说完,脸上就挨了一个巴掌,是老哥打的。  从小到大,自我有记忆起,十数年来,世上最不可能会真正打我的人,绝对是老哥。而就在刚刚,我结结实实地挨了一巴掌,是真的打,脸上还火辣辣地痛着,我脑子里顿时一片空白……  什么伤心恋慕难过失恋心伤,全都被打出脑袋似的消失无踪,只愣愣地瞪着无措的双眼,看着老哥那双眼也变得渐渐湿润,我自己更加地无措起来:  “哥,你别哭啊,我再也不说那样丧气的话了,你这一巴掌把我给打醒了,很好,犹如当头棒喝。我检讨,我喝醉了,我……”  天知道我从没见老哥哭过,突然看见他双眼湿润,心里的难过就像海水涨潮一样又全涌了上来。  “谁不知道你即使喝醉了,就算行为疯癫,但是说话也不会含糊的!”老哥咬了咬唇,生气地扭头眼望着别处,我拉着他的袖子,摇了摇:“哥,你打也打了,再骂一骂就好了,别生气……”  我赔了半天不是,天知道为什么失恋的我要反过来哄别个?  老哥总算回过头来,弯下腰,将我紧紧抱住,摸了摸我的后脑道:“沛沛,就算全天下的人都不喜欢你,但是老哥会一直挺你,喜欢你,爱你……”  他话了半截,就沉默了起来。  被他面对面紧拥着,我看不见他的表情,此时此刻,我也懒得去提醒他,亲情与爱情是无法互相弥补的。  我也沉默起来,不知过了多久,就像从前一样,我安静地在他怀中渐渐入睡。    在死猪式睡法中醒来,我只觉全身清爽,也没有醉酒后的头痛,通体舒畅,一掀被子,光溜溜。  诶?  光溜溜?!  身上又布满了各种可疑红痕!  “老哥,麻烦你提高一下按摩技术嘛……”  没人应声,望了一眼旁边,没人,但是有睡痕。  老哥掀帘走了进来,问:“起了吗头痛不?”  “没事。就是那个,老哥,你的按摩手法是不是变了啊,怎么现在每次都那么多印子,你看你看……搞得跟吻痕似的,我要丢人死了……”  他给我穿着衣服,完全把我给当成了小娃儿时的我,我一连串的牢骚中他始终未发一言,待我不满地抬头准备逼他正视我的牢骚时,只见他敞开衣领的脖颈间,也有两个浅浅的红色印子……  天啊啊啊啊!!!  我不会是和自己的老哥酒后那啥了吧?!  老哥不可能给自己按摩吧,就算可能,按摩也不会去按自己脖子、锁骨一带吧?!  我我我我没脸见他了。  我忒不是人了!  瞧我现在通体舒畅,也不像是被抱过的样子,大约是,我醉酒把老哥给抱了?老哥也真是的,明知道我喝醉了还就着我,诶诶,重点不在这不在这,别慌别慌,也许什么都没发生呢!  只凭他脖子上的可疑痕迹,也不能断定我们就酒后出事了吧!  说不定是蚊虫叮咬的呢?  说不定是我酒醉强抱未遂呢?  啊啊啊,一个头两三哥大了!    失恋过了,醉酒过了,发泄也过了,日子还没过去,还得继续过,还要过好,老哥乃天生的有钱人家的孩子,没吃过什么苦,可不能让他一直陪着我过穷酸生活。我皮糙肉厚,天生贱命,得好好种田,得好好经营致富之道……  天啊,怎么满脑子里想的东西这么别扭?!  好像哪里完全不对了,又找不出究竟哪里不对。  回到南阳后,我迷迷糊糊锄了一天的地,锄坏了不少作物,被千秋拧着耳朵提回家歇息了,万代知道了,罚我晚饭不准吃肉,等真到餐桌上坐定时,看着他们吃着喷香香的芋头扣肉,我馋得口水真要流下来了,也没半个人同情!  连老哥都很淡定地坐在我旁边夹着美味的扣肉,香味直扑我的鼻端,也不夹给我,莫非昨晚我真的把他给那个了?  他生气了?  我该说对不起吗  可以说吗?  ……  我哀怨地瞅着一盘扣肉被吃得连盘子都给万代给舔了,郁卒无比。  吃罢饭,每个人都纷纷去准备洗澡沐浴了,石靖去洗碗,顺便叫住我,让我帮忙刷两只碗。本来不想看到他,更不想跟他独处,但一想到每次饭后的碗筷我都没有刷过一次,有些过意不去,遂跟着进了厨房。  正要着手刷碗,石靖拦住了我,递给我一个小碗,里面有堆得高高的一碗芋头扣肉,而且是肥瘦适中的那种最好的扣肉!我想抓了就吃,忽然想起苏何今晚没什么食欲的样子,遂道:“还是留给苏何吃吧,我昨天在楚原吃了很多,你的好意,我心领了。”  不喜欢我,就别老做些让人误会的举动嘛!  哼,混蛋!  石靖呵呵一笑道:“你误会了,这是奕王特央我给你留的,做的时候就多做了一小碗,饭桌上我们都不能给你吃,因为你今天锄坏的东西实在太多了,不能真不给你吃,只能让你馋一下吸取教训。至于苏何,他最近身体不大好,在吃药,不宜进过多荤食。”  早说嘛,我抄起筷子,也不伴米饭就这样吃了起来,边吃边往外踱,看到老哥屋里亮着灯,我走过去,想敲门进去,忽然想起这时候大家都在洗澡。  正要转头回去,忽然平地生起一个念头:我一整天不都是在纠结自己有没有酒后把他给那个吗?趁他洗澡,我偷看一下他身上有没有什么异样不就是了!  我一直口里吃着美味,眼里自窗户处看着美男出浴,终于等到老哥就要从浴桶里出来擦身时,背后传来诡森森一句:“你在看什么?”  吓得我手中的碗一抖,伸爪捞了几捞,没捞住,碗掉到地上摔了个粉碎!  我转身,百口莫辩:“苏何,你你你……我我我……”  “吱呀”一声,老哥的房门开了,他披着衣衫,也是一脸疑问,我赶忙摆手道:“哥,你别误会,你要知道我是用着多么纯洁的目光偷看你洗澡……”    作者有话要说:抱歉,这两天出外办事,停更了。以后会正常更新的。4141、野火 ...  老哥,石靖和万代用过早饭后,准备按计划继续为来年的新鱼塘砌岸。  建鱼塘要从附近山上用箩筐担了合适的石头来砌岸,这样鱼塘四周的岸土才不会随雨水冲进鱼塘,保证了鱼塘的深度,也就保证了鱼群的存活率。  这是件比较庞大的工程,而且老哥在画鱼塘平面图时又按照我的想法在四周加了一圈五六米宽的渠沟,准备用来种莲藕、菱角、荇菜、浮萍一类,这样到了水生植物成熟季节,仅仅站在岸边就可以随手采摘,又不会让这些植物随意扩散到无法清理的地步,到时定然有许多乐趣。  但是这样一来加大了筑岸的工程,根据老哥预计,全家动工的话,也得年底才能完成。何况我、千秋、苏何、雁翎都不是体魄强健的主,虽说除了雁翎外,我们几个都算要个子有个子的主,可是都没什么力量可言,像担石头砌鱼塘这样的活,我们是干不了的,就算我比千秋比苏何强点,但也干不了多少。  所以日常,我还是跟着千秋去下地锄草,可农家的活儿,说是面朝黄土背朝天,大汗淋漓修地球,可需要劳动的日子终究不多,平日里还是挺悠闲的。  咱们地里的草已经锄得很干净了,田里也很干净,没有杂草。  我锄坏庄稼也不能怪我,谁让咱们的地里,几乎只见庄稼不见草呢?要不是千秋怕我锄坏别人家的东西,我估计连隔壁田地里的草都给帮忙锄了。  嚼着筷子头,喝着粥,我磨磨蹭蹭用着早餐,看老哥挑起一幅箩筐就往外走,我赶忙放下碗,追过去,拉住他的袖子道:“哥,今天带我去砌鱼塘吧!”  “跟千秋一起除草不是更轻松吗?乖,砌鱼塘是体力活,你干不来的。”  还乖~~~老哥你真是,还当我只有几岁大啊!  “千秋说今天不去了,草都除得很干净了,连我们房屋四周的杂草都锄了,他今天要去村里赵正家学编藤椅,不下地了。”  “那你就呆家里玩吧!”  “我不要!”  “要不跟苏何借点书看?”  “才不要!”  “砌鱼塘不是轻松活,不光累,还危险,要是一个不注意,被石头砸中了怎么办?”老哥拉开我钳住他袖子的爪子,把我往屋里推。  石靖也帮腔道:“子周,那真的不适合你。”  “想帮倒忙的话,尽管来哦!”万代吹了个口哨道。  “你!”我张牙舞爪,却又无可奈何。  老哥摸了摸我的头发,从外面廊下取来一只苇秆编的笼子,里面有一对小兔子,老哥将它们捉出来放在我手里道:“昨天在山上采石时捡到的,大兔子好像失踪了,本来想昨天就给你玩的,但是昨天它们还很虚弱,还好晚上喂了点吃的,今天它们又活泼起来了。”  “哇,好小,雪白雪白的,好可爱!萌死了!”  “喜欢吧?今天就让它们陪你玩好了。”  “嗯,老哥,太感谢了!”  “那我们走了,你好好玩。”老哥说完就随石靖他们出去了。  我想起自己要跟着他们去的初衷,抬手叫道:“喂,哥……”  “千秋,替我收拾一下,今天我要回上京一躺,让雁翎替我租辆马车。”苏何也搁下碗筷,起身回房。  “阿弥陀佛……”我怀抱一对小白兔,面朝西天念了声佛。  这下可以放心呆家里,不用担心被苏何秋后算账了。  昨晚他脸色那么难看,以他的脾气居然没有揍我几拳或者甩我一巴掌,甚至连句重话都没说,太不正常了,绝对是准备秋后算账了!  危险危险!  我绝对不能跟他单独呆在家里!  万幸,今天他回上京了,最好别回南阳了。  我考虑要不要修书一封,让胥纯假装不要那么能干,让一些朝政大事牵绊住苏何也好啊!  抱着小兔子左亲右蹭,眼看着苏何换好衣服,十分大爷地坐上车往上京而去,千秋也去了赵正家,我欢呼一声,一蹦三尺高,抱了兔子就往床上滚。  去菜园子里拔了些青菜胡萝卜回来,逗弄着一对兔子,倒也开心得紧。  但家里只有我一个人,太安静了,兔子又不会叫,加上昨夜忐忑了一夜没睡好,我玩着玩着,任小兔子在我身上蹦开蹦去,就靠在床头睡着了。  一只兔子拿脑袋蹭了蹭我的脸颊,我闭眼提着它的耳朵放到了床尾。  过了一会儿,脸上又有轻轻蹭动的触感,死兔子,看我抓你耳朵!  抓来抓去,没抓到什么兔子耳朵,倒摸到一个人,睁开眼睛一看,是苏何!  “你,你不是回上京了吗?”大觉危险,撤!  苏何看穿我的意图,撑在我上方,皮笑肉不笑道:“不那样骗你,你怎么会留在家里?”  我抽身想往后退,他一把擒住我的肩膀,按得我如被钉在床上一般,丝毫不能动弹。妈呀,坑爹呢,有这份力道谁说他不能去砌鱼塘啊!  “你,你按住我做什么?”  “太天真了,你说呢?”他伸手刮刮我的鼻子。  “我我我……”  “你最好不要胡乱扭动你的小身板……”  “靠,说得这么色相尽现,你这混蛋!”  “那也比你偷看自己的亲哥哥洗澡好!我是混蛋,那你呢?”  “我又没偷看你,你凭什么生气?”  而且,我真的是用着纯洁无暇的目光去偷看老哥的啊,我只想看看他身上有没有可疑痕迹罢了!  “啪”脸上挨了一巴掌。  新近时运不济,失恋不说,还老挨巴掌,连老哥都舍得打我了,苏何再打我也没什么好奇怪的了。  可是,还是觉得有点委屈。  在完全没感觉的情况下被人狼吻,其实是件痛苦的事,就算狼吻你的人长得如何如何出色,吻你时的表情如何如何性感……  “喂,苏何,它们在看呢,大白天的,你看这样子不好吧……”我腾出手来指指蹲在一边瞪着一双红宝石般眼睛的小白兔们。  谁知不说还好,一说,苏何蹬掉靴子,腿一扫,两只小白兔全给他扫到地上去,扑痛落地的声音,心痛得我怀里一抽一抽的,刚要抗议他虐待小动物,他的舌就侵略了进来,我没与什么人正经地接吻过,没经验,差点给他弄得窒息,等他终于大发慈悲放开我时,我连动动手都没劲了,瘫软在床上,任他肆意妄为。  他开始动手剥我衣服,我握住领口,使出吃奶的劲:“苏,苏何,这种事,还是等水到渠成时,再,再做不迟……”  “我信你我是猪!”  不信我你也是猪啊!  只有动物才会随便拉了来就睡吧!  你这样叫弓虽女干叫弓虽女干!  好好一个读书人,居然作出这样粗暴的举动来,想当初我居然把你看成了是被明微抱的那个,还以为是明微那厮猥、琐,诱拐了年仅十四纯情天真的你,现在才知道,原来是你把明微给……  难怪明微会郁卒到自杀!  有这样不由分说、脾气暴躁的情人,不头痛死才怪。  “你居然走神,这种时候你居然给我走神!”  苏何暴躁起来,使巧劲成功剥下了我的上衣,我收起双臂,护住裸、露的上身,有些小抖。  大爷的,我不走神,怎么能蛋定地被你弓虽女干啊!  在劫难逃时,让我伪装蛋定一下也不成啊!  我横了他一眼,没有说话,把头撇向一边。  “这些红痕是什么?你和他,已经做了?你们果然,连伦常也不顾了?”这厮卡着我的脖子一连串发问,可怜我缩了缩脖子,实在不想死,于是本着少说少错,不说不错的原则,保持沉默。  他见我不回答,以为我默认了。  糟!  我怎么没想到这一点呢?  不过倒底有没有和老哥酒后出事,我自己都还没弄清,让我怎么说?  而且说到人伦,他这样身为臣子,却将自己的主子按在身下准备强抱又算什么?  也许是读到了我的神色,他以为我心虚,素性将我的腰带一扯,愤愤道:“那我也不用给你留太多情面,我越是对你温和,你越不知好歹!”  被弓虽女干这种事,有了经验也就不那么痛苦了。  我要蛋定,蛋定……  起码苏何,比“上辈子”那些在我身上撒野的混蛋们要好看了不止一百倍,何况苏何对我,至少对这具身体,是有感情的。  不要害怕,不要发抖,因为越是这样,越能激发他们的狂暴因子。  侧过头,我把枕巾咬在嘴里,闭着眼睛,尽量修炼无视大法,并祈祷他早、泄,最好是不举……  “为什么要哭?不是乱、伦,你就那么不开心吗?或者说,只有他才能带给你快乐,我已经被你玩腻了是吗?玩了七八年,终于腻了吗?我告诉你,没那么容易结束!这世上,只有我不要的人,没有不要我的人!从来,就只有我玩弄别人!”  居然把我想成这样!  可恶,混蛋,老虎不发威,你当我是喜羊羊?  “那你现在是还没玩够我吗?苏大人也真是长情……”  “你!”  他气不过,又开始揍我了,身上顿时落了好几处青紫,下手真狠,看样子真惹毛了他。  ……好歹我是被压的那个,有这样儿的吗?一点也不知温柔为何物!  那这不成了SM了吗?!  我可不好那口啊啊啊!  已经被他剥得光溜溜,腿也被迫分开架上了他的肩膀,我感觉自己此刻就像只被剥皮的鸡鸭,刷好佐料,架上烤架了,接下去就是被吃干抹尽了。  真要就这么蛋定下去吗?  反正我也不会太吃亏,毕竟他是爱我的。如老哥所说,顺水推舟,对我其实百利无害,反正,反正要喜欢上他,要两情相悦起来,好像也没那么难。  这世上,真情难觅。  错过了,就是一辈子。  将手环上他的脖子,我试着放松起来,他见我不再反抗,反而有所主动,动作也温柔起来,不再急着直接抱我,反而耐心地前嬉起来。  “子周~~~”他在我耳边性感地呢喃,热气直扑我的耳廊,我微微睁开一线眼睛,他形状完美的唇自我额上盖印而下:“子周,你是我的,是我的,是我苏何一个人的……”  我攀在他肩上的手被他扒拉下一只来,送进嘴里,轻轻啃咬着尾指。  虽然他身上的味道不是我最喜欢的,但是那股淡淡的药香,总让人轻易沉醉,又惹人怜悯,这样一张近距离下能叫任何人神思恍惚、心湖荡漾的脸,果然有足够的资本让弓虽女干变成和、女干,难怪人说被貌美的人强抱应该感到幸福。  可是我虽然数度恍惚,却不曾感到幸福,相反,还有莫名的伤感袭上心头。他这样的人物,何止是我会沉醉?  石靖也沦陷了不是吗?  他对苏何,也许已经有长达数年的暗恋了。  石靖……  趁他不注意,我一把推开苏何,拿枕巾围了□就想跑,无奈苏何毕竟是练过的,轻功还挺不弱,三两步就在门口处抓住了我,怒火冲天:  “你长进了啊!知道色诱我让我放松警惕!”  “我没有!”  “别狡辩了!”  “苏何,我们不要这样好吗?石靖他,他喜欢你,我们这样,他会伤心的。”  “胥子周!够了!你已经对我完全没感情了,就急着把我塞给别人,你……你摸摸你的良心,这种话,你怎么说得出口?!不爱我就罢了,何苦要句句诛心?!”  “我真的没……啊……”  我说不出话来,被他点了哑穴。  他将我一直拖到床上,拿一条腿压制住我,俯□来,用拇指抚摸着我的唇道:“你这张嘴,只要用来接受我的吻就好了,我可不会再让它说出让我伤心的话来!”    作者有话要说:啊啊,猪脚又欠抽了,怎么虐他好呢?4242、冤孽 ...  原来无论多好看的脸,在做这事的时候,也难免出现狞狰之像。  这与我当初被辱,其实也没什么不同,甚至,心更痛,毕竟,苏何是我熟识的,并且是我打心底为其心痛过的人。  当初的事,我至今回忆起来,后怕重重。  想来那时之所以那么无畏和无所谓,是因为自己根本就没把自己当成好好活着的人吧!  这一世,我还要继续沉沦下去吗?  苏何今天强抱我,也许就和当初我为了钱让陈伦抱我一样,别人看起来也只会说是我自作自受,是我活该。  不会有人可怜我的。  可若能好好清白着,谁愿意……    “子周……”  苏何呼吸粗重地褪下了自己的衣衫,当真是不着寸缕也风流。  他伏低身子,与我肌肤相贴,丝绸般的微凉触感贴在我胸前腹上,轻轻厮缠,我微微发抖,他兴奋地低呼,呼吸渐重……  我是人,不是木偶,除了面部表情,我没办法真正像条死鱼。  他扯下自己的发带,蒙住我作受惊状狂瞪的双眼,又将我的双手绑在床头,无视我的瑟瑟发抖,将我紧紧夹紧的双腿狠狠拉开,嘿嘿一笑道:“都是男人,我就知道,身体永远比嘴诚实。子周,早说嘛,想玩这个又不明说,幸亏我聪明,总算猜到了……”  说罢又把我的两条腿不要命一掰,分开到最大,分开了还不算,还用腰带栓在床柱上!我连发抖都抖不动了,眼睛又看不见,听动静,苏何像是下了床,不一会儿,又走了过来,立在床头道:“真要这样吗?子周,会有点烫哦……”  烫?  他想干什么?  不呆我回神,就觉腿根那里有剧烈的灼痛感传来,且有滚热的液体源源不断地滴落着……  这个变态……  上帝啊,我再也不信这世界上有所谓的完美的人了!  可怜老子就是信了你的鞋,才会被人□。  玉皇大帝啊,请你保佑我,千万别令他一时兴起还要对我的小弟弟甩皮鞭!  哎呀,好痛啊!烫死我了!  哪个死变态时兴的□啊!看苏何连这都知道,定是看了什么不和谐的书,明天,明天,我一定要修书胥纯,让他好好整风!  不过,胥纯那熊孩子也不是什么好东西,没准跟他老师一样对这个感兴趣,还是不要让他知道了。  “咦,怎么软下去了?是不是不够烫?”苏何伸爪拨弄着我那根丢人现眼的小弟,自言自语。  我赶紧大力摇头。  正常人被这样虐待还能兴奋,那是有病好不好!  “那我点两根蜡烛好了,以前你也是要烫很久才会开心的……”  喂,我摇头是不要,而不是说不够烫的意思啊啊啊啊啊!  自作聪明的人就是可恶,可恶!  老天爷,救命啊,我不想死啊,更不想这样死啊!  那啥明微,你倒底有多极品啊?!  居然喜欢被这样搞!  哥啊,石靖啊,万代啊,千秋啊,随便谁也好,赶快回来救救我吧!  啊,还是不要了,我这样子,被人看见我还要不要活了?!  怎么办怎么办?!  混蛋苏何,要上就上,不带这么玩的!  “还是不要了,你皮薄,每次烫了后都会起水泡的……直接来吧!”  我赶忙狂点头。  玛丽亚,我真的有病了,在终于要被人动真格强抱时还无限感动!感动于他终于大发慈悲不再玩我要直捣黄龙了!  “子周,怎么起不来了?你是不是……应该不会不举啊,怎么回事?是还不够吗?”他放开手。  靠,是你要上我,又不是我上你,你管我起来不起来!  “那再滴点好了。”  救……命……    好容易让他将我的小弟虐站起来了,他满意地吻了吻,吓得我一抖索,差点又软下去,好在它还算争气,乖乖地站着。  大发慈悲地,他将我的手脚都放开了,抱起我,舔了舔我的下巴道:“子周……哈啊……这次就让你来……拥有……我,你从前不是一直都不满总在下面吗?这次我让你,我们一起回到从前好不好?好不好?”  说罢还特地解开了我的哑穴。  他狂跳的心房直接贴在我的胸前,暧昧的声音环绕在我耳边,刺激得我一阵燥热升腾,但他的话却让我瞬间头皮发麻,小弟不争气地倒地不起了!  “我不要!”  “又软下去了……你究竟……为什么?”  我主动的话,那还算是被强抱吗?事毕以后还有理由找来对他生气吗?  而且,准确的说,虽然我也是个男人,可是遗憾得很,我似乎抱人无能!  “我……”还要张口说话时,哑穴又被他点上了。  “你不要也要!”说罢使劲弄起我来,有些豁出去的感觉,几近癫狂,这样的他,很是让人害怕。  今天要是没人来解救我,我铁定要被他弄得半身残废了!  我是不知道为什么强迫我,他还能这么嗨,反正我是比要下地狱还恐惧,偏偏都到了这个时候了,家里人还都没有收工!    “咚咚”外面有敲门声传来。  谢天谢地!  千秋的声音自外面响起:“子周你在房里玩吗?快出来,赵正他妹妹今天做了肉馅的米粑,很好吃的,他让我捎一碗回来给家里兄弟吃,你趁早,不然等万代都回来又得跟他抢了!”  苏何学着我的声音说了句:“知道了。”  这混蛋!  千秋救我!救我啊!  “那我把米粑搁桌上了,你快出来趁热吃吧!我要去菜园摘菜,准备午饭去了。”  千万别走啊!  我使出浑身解数掀开了苏何,他量我现在不能说话,又揪住了我,我没奈何抬腿扫下了床头柜上的花瓶,摔裂的声音成功引来了千秋,他赶了回来,惊问:“怎么了?子周,子周……是不是出什么事了?”  苏何见状将我往床上一藏,裹了件被单就往门口走,打开一条门缝,对千秋道:“午饭我们晚点吃,你可以走了,对了,其他人回来时也别让他们过来打搅我们。”  “大白天的,你们……”  “怎么?你有意见?我们喜欢这样……”  眼看千秋就要被逼走,我也顾不得会不会摔伤自己了,卷了条被单就从床上滚了下来,千秋果然立马撞开门冲了进来,扶起我护在身后,问苏何:“这是怎么回事?苏大人在强迫他?”  “这是我们之间的情趣,像你这样的人,是不会明白的。”  “我只知道,你这样会伤害他。”  “伤害?若不是他命大活了过来,指不定真正伤害了他的人是谁呢?!你最好别跟我提这个,我现在能容忍你在他跟前呆着,那是因为万代的命还紧紧捏在我手上,你没办法轻举妄动。”  千秋伸指解开我的哑穴,我也不知怎的,明明没那么难过,可还是放声大哭起来。屋外一阵脚步乱奔的声音,老哥冲了进来,一叠声儿地问:“怎么了?怎么了?”  我一见老哥,也不知是委屈还是给羞的,哭得更凶了。  “王爷,子周就交给你来安抚了。苏大人,请……”  “放肆!千秋,你要反了不成?!”  “苏大人,千秋在政治上,甚至是私事上一直顺着大人的意思,但不代表就会支持大人对皇上用强,若说反,千秋还真不懂这个反字,倒底是什么意思,是千秋的作为算反呢,还是苏大人您以下犯上……”  “你!”苏何气得脸都红了。  他忽地一甩袖直指我:“你叫他说是不是我对他用强了?!胥子周,你明明答应过我的,会和好的,你答应过的事为什么要反悔?!就算我现在甘愿雌伏也没办法赢回你吗?!”  苏何越说越激动,一双好看的桃花眼湿润起来,两弯小河流顺着完美的脸颊蜿蜒而下,他冲过来又要抓我,被千秋拦住了,他伸着瘦削的手腕,五指向我抓来,却总也无法靠近,哀戚道:  “胥子周,你说啊,倒底要我怎么做你才肯跟我和好?就算是用勉强的,也跟我和好一阵子,我保证,我保证我占据不了你一辈子的……子周,子周,我什么都可以不要,甚至包括也许还剩不久的寿命,我也可以不要,但是你一定要跟我和好,好歹,直到我死前,你心里还是有我的……我……我……”  他的唇角溢出一丝血迹来,人有些摇摇欲坠,千秋赶忙架住了他,叹道:“苏大人,你冷静一些……”  见我一直没有说话,苏何缓缓摇了摇头,拂开千秋,垂头道:“我该认命了。”  他抬头深深看了我一眼,转身裹紧了身上的被单,径自往他自己的房间走去,乱发在风中飞舞,他仰头狂笑道:  “说好永远的,转眼就散!枉我苏何自诩聪明,却竟是丝毫堪不破这世间情爱!倒像个女人家了!活该!活该!”  彼时我早已心软得一塌糊涂了,却不敢说什么,也不知道可以说什么,似乎,我做什么说什么,都只会是错的。  就因为,我不是这躯体的原主人,若是,我大可以干脆地和他在一起,他也不必如此伤心,我也不必像今天这样被他折腾。  坐在浴桶里,我抠着被滴到身上的蜡烛油,这身子的皮肤还真是娇弱,果然全起泡了。  痛死我了。  老哥抱住我的脑袋,沉闷道:“对不起沛沛,我不该劝说你顺水推舟跟他在一起的,你不要勉强自己了,难过就哭出来吧。”  我摇摇头:“我是很难过,不过我难过的是苏何用情这么深,为什么老天爷给了他一副病怏怏的身子还不够,还要夺走他的爱人呢?哥,我再这样下去,真的好吗?我怕我会更加毁了他……”  “沛沛……”  “有时候我真的觉得自己罪孽深重,若我没死,他的爱人一定会好好活着的吧?都是我,当年破罐破摔,出车祸后被送进了医院大约也没什么求生意旨,就这样任性地死了,害你和爸爸妈妈他们伤心,现在又害了苏何,并且因为我的存在,所以石靖也许永远也得不到苏何一个正眼,我让那么多人痛苦……”  “这不是你的错,沛沛。”  “不,我很自私,明明只要自己退一步,就可以爱上苏何,跟他在一起,瞒他一辈子,让他开心一辈子,可是却自私地以为这样就等于给他人做嫁衣裳,我只是代替明微去爱他而已,没有属于我自己的情我自己的爱。”  老哥捧着我的脸道:“听我说沛沛,你已经不能和他在一起了,他太消极了,在某些方面有些过激,你会被影响,我不能再眼睁睁地看着你离开了,就算是为了我,为了爸爸妈妈,也请珍惜自己……  苏何年轻,也有些小孩心性,就和你一样,他需要的是宠爱和守护,这是沛沛你给不了的。”  “我可以改……”  “沛沛,真爱你的人是不会让你去为他改变什么的,他喜欢你,只能因为你就是你,不需要改变,甚至不需要成长。  而且沛沛,为什么你从来就不想一想,作为爱人的他,到现在还没发现你已经不是他喜欢的那个人了,你不觉得奇怪吗?你觉得这样的爱真有那么深沉吗?”  “哥,你说得我快糊涂了……他明明就那么伤心……”  “我不是想说他的伤心是假的,我只是怀疑,为什么他丝毫没有起疑,难道你跟那个皇帝真像到了这种不分彼此的程度?”    作者有话要说:子周:苏何你不能QJ我……::>_<::苏何:那你QJ我!子周:(┬_┬)不会。苏何:我教你。子周:那你也顺便教石靖吧!苏何(一顿暴打):找死啊你,活得不赖烦了?!子周:这就叫情敌相见,分外手痒。::>_<::苏何:喂,我们是情人情人!什么见鬼的情敌!情敌你妹!ψ(╰_╯)子周:我没有妹妹。#^_^#苏何:……(#‵′)凸子周:我哥说了,男人要狠温柔,狠温柔,才可以赢得爱人。苏何:我会对你很温柔的。#^_^#子周:石靖对你可温柔了。╭(′▽`)╯苏何:╭∩╮(︶︿︶)╭∩╮老是石靖石靖,你暗恋他啊?!子周:( # ▽ # )苏何:▄︻┻═┳一子周:(┬_┬)↘ 跌苏何:╭(﹊∩∩﹊#)╮4343、新丁 ...  的确,难道我跟明微真像到那种程度,连枕边人都没有察觉?  还是说,这一切不过是场梦,不过是我一个人在自导自演而已?  望着身边给我轻轻按摩着头部,教我放松的老哥,我有些恍惚。  刚开始的那段时间,我甚至还不能适应一个不是老哥外貌的人用老哥的语气和我说话,即使那张脸比起老哥的,更显华贵。当时只觉得对他,哇,感觉用什么颜如舜华、龙章凤姿来形容,都是一种贬损,我都不敢正眼多看,生怕唐突。  只是不知道从几时起,老哥的脸,越来越像是他自己的了,难道这就是所谓的“相由心生”?但此时我面前这张脸,与七八年前我最后一次见他时的模样相比,又有些不同,原来更为成熟以后的老哥,就是这个样子的啊!  比奕王少几分雍容华贵,却又多几分亲近随和,眼神也更温柔,没有奕王那种总是藏匿不住的浓重忧伤,却总有柔柔的微笑,宠溺的微笑,绝对治愈。每每沮丧于这个没有电、没有各种现代化的世界时,只要一看到他,我就觉得,其实这样的生活,够田园,够安详,也挺不错。  只要身边还有他,就算没这么幸运,穿越到了侏罗纪以前,我都不会害怕和孤独。  那样的熟悉与信赖。  我想哪天我连自己都不信了,但是我却可以信他。  抱住他的一只手,紧紧搂在胸前,我靠在他的手臂上,用湿头发蹭了蹭,不由傻问:“哥,你是活生生的,对吗?不是我想象出来的,对不对?”  “傻瓜,当然不是了。”  “那我就安心了。”我眯眼一笑。  他弯下腰来给我搓背,宽袖挽起到手肘以上,有几缕发丝滑下他的肩头,又荡了下来,垂落在我的脸側,弄得我痒痒的,想拂开,又有些贪恋发丝上的隐隐香气,熟悉的味道,亲近自然。  稍一侧目,就可以看见他微敞的领口,不由想起我亲眼见过的,他不穿衣服时的样子,比那什么有名的肩头搭块洗澡布的大卫雕像要迷人多了。  真是坑爹地性感迷人……  咦,我在想什么?!  这也太不纯洁了!  啊!!!!!  都是让苏何那混蛋给闹的!  等等,其实我也不那么讨厌别人的亲近和肢体接触啊,相反还有些幻想,甚至不怕羞地说吧,还有点渴望,嘿嘿,毕竟正值青春年少,谁没个冲动和欲、望啊。  可面对苏何时怎么就左也难受右也难受?好歹他有一幅绝优的皮相啊!我咋就觉得还委屈了呢?  难道我就那么讨厌他?不不不,说讨厌他绝对算不上,甚至还有点喜欢,就算他有那么点火爆脾气,动不动就揍我,其实人还挺可爱的。  “老哥啊,你弟我现在是猪八戒照镜子,里外不是人了。”  “是的呢。”  “连你都这么说……”  “你连与他肌肤相亲都做不到,又何必勉强自己去当那个烂好人?”  “我,我其实也没想过同情他什么的,至少,同情不是促使我这么做的要点。我只是……哎,我也不知道怎么说……”  下巴被老哥掐住,他擦了一下额头的汗,摇了摇我的下巴道:“你不过是想找个能爱你的人罢了,石俊不成,就想着石靖,石靖不成,就指望苏何,如今看来苏何也不适合了,你还打算指望谁?”  “好像也没谁能指望了。”  难道我这辈子只能依赖亲情过活?  不过也还好,至少比上辈子一无所有好。  上辈子我可是,连卖身求得一分半点哪怕是虚伪的亲情都没有成功,好吧,这辈子要知足。  “子周,洗好了吗?”石靖在外面叫。  “差不多了,有什么事?”  “午饭可以了,就等你们了,另外,浮石楼的老板过来了,他让我回楚原复职。”  是了,除了爱情,还有亲情,还有生活,我的致富梦,我的梦幻田园……  “你跟他说,如果你的薪金不到原来的十倍,就不回去了。”  “是。”    洗完澡擦干身子穿好衣裳,老哥替我将湿头发擦得半干,梳顺了,用根簪子束了几缕发丝起来,总算可以出去见人了。  快来到前厅时,我陡地一顿,将走在前面的老哥拉到身后挡住,指着一身云霞锦衣的石九颤抖道:“你,你怎么在这里的?!”  石九看了一眼我身后,羞涩地用团扇掩嘴一笑道:“我娘让我来催催皇上下旨赐婚的事……”  “这个嘛……”  她柳眉一挑,脸色半沉,但还是笑眯眯道:“君无戏言,皇上不是想反悔吧?”  “咳咳。”我清了清嗓子,故作镇定道,“石九姑娘,这事好商量,好商量,千万别冲动,不要动粗……”  石九芊芊玉手就要往桌子上重重一拍,被他哥用眼神制止了。  老哥好奇地从我背后走出来道:“什么赐婚?给谁赐?”  一室静默。  最终万代悠悠道:“有的人期望和石将军亲上加亲,所以将王爷许配给石家千金,也就是这位石九姑娘。”  喂,话不要用着最惹祸的方式戳出来好不,死万代!  老哥微微一笑道:“这么漂亮的姑娘,我心里有些忐忑,怕配不上呢。”  我看见了,头一次,他没有笑到眼睛里,还不等我就自个去桌前坐定了,这是生气了?  可是为什么生气啊?  他应该还没看出石九姑娘是个野蛮女友吧?  “皇上,我娘说了,您一天没下旨,就让我住在这里一天。”石九视线胶着在老哥身上道。  你娘会这样说才怪!  “那个石靖,你今天下午就不用去砌鱼塘了,去村里找几个人手,给工钱,替你妹搭个帐篷吧!”  “咦,子周你好意思?让咱家唯一的女人睡帐篷?”万代嘻笑道。  她,她什么时候成咱家的了?!  “那石靖你住帐篷吧,你的房间让给你妹妹。”  “反正迟早会成为夫妻,干脆帐篷也不必准备了,石九姑娘,就和我住一起吧!”老哥悠悠道。  喂,这会冒犯人家的吧!她好歹是古代女子,不像现代开放,老哥你一向温文有礼,怎么这话也说得出口?!我愣愣地瞪着他,半天说不出话来。  千秋端了最后一道菜放到桌上,道:“王爷,让未嫁女子住到您的房间里,虽然您是王爷,又有皇上口头旨意在先,但这样未免于礼不合,这样吧,我们所有的房间中,就数子周和苏何的房间最大,又各有小隔间,但是苏大人今天心情不好,所以要委屈子周,你的房间要住两个人了。”  “你说什么?!不行,男女授受不亲,她怎么可以住我房里?”我朝千秋瞪道。  他无语地看了我一眼道:“是让王爷让出自己的房间给石九姑娘住,委屈王爷同子周一起住了。先暂且这么住着,等咱们的鱼塘完工,再考虑建新居。”  真,真是深得我心啊!  我几乎是感激得热泪盈眶,第一次发现千秋原来这么会控制局面,这样一来,石九开心,石靖放心,我放心,苏何也不闹心,其他人也都没话说了。    吃罢饭,我去见了被晾在一边的浮石楼老板,他一身暴发户气息,转了转自己手上的绿玉扳指,一双精明的小眼睛眯成一条缝道,“须公子,你家兄弟在我的酒楼做烤鸭,我已经给了他全楚原最高的月钱,这是全楚原的街坊邻居都有目共睹的,须公子又何必狮子大开口要价为原来的十倍呢?十倍是多少,是五十两纹银啊!全楚原没有一个伙计能有这么高的月钱的!”  “老板您给不起?那算了,我们家还有更重要的事情做。”我起身准备走。  商人就是商人,从他的眼睛里我就看出了他打算赌,看谁先软下态度来,谁就输。可我没那打算,直直目送着他故作谈崩的模样走出我家大门。  果然,没过几天,他又找上门来,说是同意我提出的工钱要求。  我一握他的手道:“老板您人真是豪爽啊,肯花五百两银子一个月来请我家兄弟。”  “什,什么?!五百两?须公子,上次可是说好的,五十两!”他戴满戒指的手指点着我,眼睛瞪得大大的。  我掏掏耳朵道:“如果我没记错,老板对于上次的薪金不是很满意,我以为老板和我一样,觉得区区五十两,实在太屈才了。”  “……”  “如果老板还是觉得不满意,那么一千两如何?”  “须公子开玩笑了,哪能那么高呢,说出去,人家也不信哪。”  “老板您当众发给他,别人不就信了吗?若是远道而来的人,即使不爱吃烤鸭,可人都是有好奇心的,冲着您发的薪金,怎么也得尝试一只是吗?只要吃过了,没有不回头的,这可是老板您亲眼所见吧!”  我拍拍胸脯道,“只要老板您出得起这个价钱,我们也不能叫你失望,保证您的酒楼生意比从前好上数倍!”  “好,就这么说定了!”他抱拳作揖,十分勤快,好像生怕再不答应,我就要收他五千两似的,“须公子的点子,在下绝对信得过。”  送走浮石楼的老板,我一个人坐在椅子上扶额默默发呆,千秋端了茶过来,一边倒茶,一边道:“这几天你把心思都放在家里的事情上,累坏了吧?”  我抿着茶,望着窗外正在教石九看鱼塘以及各种其他场所设计图的老哥,道:“没什么,没有比错爱一个人更累一点。”  “……”  “对了,苏何还是不肯回来么?”  “苏大人昨日止,将所有事情对该交待的人都交待了,什么都安排完了,想来并不是要去毓山出家的样子,倒像是……”  “像是什么?!”我站了起来,拿茶杯的手有点不稳。  千秋低下头道:“苏大人早年就有诗赞过毓山灵秀,并隐晦说过百年后愿埋骨毓山。据万代打听到,昨日,苏大人已将近半家财捐给毓山皇家寺院,另一半,拿去扶济贫困人家了。”  “石靖他,劝不回苏何吗?”  “除了你,无人能劝。”  “那我去拉他回来!”我放下杯子,对千秋吩咐道:“把马刷好吧,我这就去。”  “子周,”他拉住我的袖子,欲言又止的样子。  “有什么话就说吧!”  “路上我再和你说。”说完他就去刷马去了。    我独自收拾了一些细软,其实也就几两银子,还是石靖赚回来的,估计只够两个人一路上住店吃饭了,再就是一些贴身的衣物,打好包裹,我去找老哥。  他已经两天没有和我说过话了,自从那晚我和他吵架后。  出生以来,我第一和他吵架,明明,一开始我还说过:“哥,我不要和你吵架,我从来没和你吵架过……”  可还是吵了,为着什么吵我都忘了,反正他就是不理我了,虽住在我房里,却坚持睡小隔间的竹塌,但是我的床铺和室内,还是由他整理得井井有条的,别的什么事上,也都是依着我的,可就是不和我说话。  不喜欢石九就说嘛,而且我也说了,不想让他娶石九。  谁知道他自己竟跟石九黏得紧紧的,有说有笑,还像个大孔雀似的,把自己能的会的,全部表现一番,哼,大混蛋一只!倒底生的是哪门子气啊!  “哥,我跟千秋要出门几天。”  闻言他看了我一眼,只淡淡说了句快去快回,就又跟石九说说笑笑起来,太讨厌了!一见女人就成了这幅德性,从前他可不是这样儿的,太叫人失望了,我踢了他屁股一脚,哼道:“大色鬼!花孔雀!别告诉别人你是我哥!”  说罢还不解恨,照他的鞋子又重重踩了一脚,趁他磕我脑门前做了个大大的鬼脸,跑开了。  冲到马厩旁,千秋已经把两匹马都刷干净弄干燥了,我一拍那匹白的道:“好了,出发吧!”  一路上,我甩马鞭狂抽着马屁股,嚷道:“太可恶了!居然连我到哪里去都不问一问!”  “你哥大抵猜到了我们要去哪吧!”千秋在我后面道。  从来私下里,千秋叫老哥都是称王爷,怎么今儿个叫起我哥来了?我回头看了他一眼,放慢了马苏,他打马追上来,淡淡一笑道:“你本名叫沛沛?”  “呃,是皇兄爱称的小名而已。”我惴惴不安道。  “别掩饰了,其实,自你醒过来第二天起,我就知道,你不是皇上本人。”    作者有话要说:夏天雷雨,经常停电事故啊!一事故,就没法保证日更了,工作也挤压下来了。所以隔了2天才更,抱歉。4444、千秋 ...  千秋的声音很轻淡,乍听以为他开了什么撇脚玩笑一样。  我半天没给反应。  等反应过来,我差点没跌下马。他选在这个时候,在这荒郊野外的,我身边再无任何其他人的时候,忽然就来个云淡风轻地一撩手就挑了我的底,他有什么意图?  我捏缰绳的手甚至有点颤抖,垂下头,坐在马上,不知道该怎么办,要是老哥在身边就好了,大不了和老哥一起被抓,就算会被处死,也没什么好怕的。  啊不,不行,怎么能叫老哥陪我一起死呢。  话说明微的死,就是千秋给端的毒药,他想皇帝死是肯定的,那么现在,他就算要杀我,连弑君的罪名都不必背负了!我猛地甩鞭,纵马逃也开去。  “喂,子周!停下来!”  “才不要,你想杀我!”  往哪里跑呢?还是往毓山跑去好了,毕竟是佛门之地,我就不信他敢在那里杀人!我这匹白马远优于千秋的枣红马,眼看他远远地拉下了,吼的什么我也听不见了,看来他要追上我,很困难。  先找到苏何再说,毕竟他喜欢明微,理应不会对明微的身体做些什么摧残吧!再者,既然他没看出我来,那必定还是信我的。我光顾着害怕逃跑,疯狂地抽着座下的马,一不留神,马给我抽得发了颠,转着圈子乱跳乱甩,想把我弄下来,天哪,我要是给它弄下来岂不要给它乱蹄踏死?!  救,救命啊,我快要抓不住了……  眼看就要掉下去了,我闭上了眼睛,心里无限恐惧,不知道被马踏死和给车撞死,哪个更痛一些呢?  应该是被马踏吧,毕竟被车撞,我只那么几十秒就毫无意识了。  自己死倒无所谓了,只求我那个傻哥哥,不要再为了我犯错,不要再跟着我……    一阵天旋地转,我终于坠落,不过是落入一个人的怀里,他抱住我一旋身推开数步远,同时单手用力拍出一掌,我那匹被我抽得几乎发疯的马被拍得远远地跑开了。  拍着前胸后怕连连,我喃喃道:“你不是要杀我吗?”  千秋哼了一声道,“不问青红皂白就乱逃一气,你感觉到我的杀气了吗?”  “没,没有。”  他单手揽住我,带我在一棵树荫下坐了,才娓娓道来,“我本来不打算拆穿你的,因为没那个必要。但是对于苏大人,恕我干涉,从前我不赞同你和他在一起,那是处于情敌角度……”  “啊?!你也喜欢苏何?”  千秋特无语地看了我好一阵子,接着道:“在感情上,从来就没有什么同情,没有将就等等,喜欢就是喜欢,不喜欢就是不喜欢,作不了半点假,勉强在一起,只会让更多人痛苦,扪心自问,子周,你喜欢苏大人吗?”  我沉默了一会儿道:“虽然他不是我最理想的伴侣,但是我完全不讨厌他,甚至还觉得配不上他……”  “那就是不喜欢了。”  “也,也不是,要喜欢上他也不是什么难事,只是我不敢。”  “那就是你对他的好感不足以让你不顾一切去爱上他了?一样的,不要勉强了。”  “你想说什么?”  “奕王也已经不是奕王本人了吧?”  “……这,你都知道?”  “他从前也是你的亲哥哥?”  我摇了摇头,“不是亲生的,但比亲生的更亲。”  “那你有什么理由不跟他在一起?”  “诶?你说什么?!他是我哥!又,又不是全天下的男人都死光了,再说了,就算男人全死光了,还有女人呢,我对女人,还是……还是有感觉的……”  千秋揉了揉我的头发,轻轻一笑道:“你不用这么紧张,更不用脸红,说到苏何,甚至说到石靖时,你都不脸红的,你难道不好奇为什么你的反应这么不同吗?  苏大人谪仙一般的人物,他要亲近你,多少人哭天哭地都求不来的福气,你居然能让他强迫成那样,也难为苏大人能丢得下那个面子,你还好意思说你可以喜欢他。”  我嘴一鼓,忿忿道:“你果然是喜欢苏大人的!”  所以那天才会和石靖吵架吧!  “我对任性的人没兴趣……”  “那你喜欢我什么我可以改……”  千秋盯着我看了半天,忽然一个巴掌朝我兜脸拍下来,拍了还不算,还五指在我脸上恨不得变几把魔术,几欲将我的脸由一张红桃K变成黑桃A,末了咬牙切齿道:“虽然你不是他了,可却像他一样蠢!”  我陪着傻笑了半天,才小心翼翼道:“他那么蠢,你还喜欢,该不会你就是喜欢他的蠢吧?呐呐,说说你的故事好了……”  “你不是有他的记忆么?”  “汗,这,这个你也知道?!不会吧?!”我试着思索了一下,发现毫无头绪,除了模模糊糊的几场床、戏,剩下的,就没有多少关于千秋的记忆了。  不过说来也奇怪,明微跟千秋居然有一腿这还没什么,主要是,明微和千秋睡的次数可要比苏何还要多!至于和奕王,那是最纯洁的,甚至连个彼此都清醒着的亲吻都没有,比我跟老哥之间还要纯洁。  可是我初来时,明微几乎一个字都没提千秋。  难道千秋不过是那厮的床具一款?!  怪不得千秋给他端鹤顶红喝……  不过千秋这醋也太大了点,弑君都敢做。我可不敢告诉千秋,明微的记忆里,于情于爱上,其实没他什么事。  谁知他自嘲似地笑了:“除了上,床,就没什么其他的了吧?事实上也就是这样,他对我,除了利用就是泄,欲,我第一次被他抱是因为他被奕王下过春、药,他不愿意乱、伦,所以就拿我……  他以为这样是最好的办法,保全了他和奕王两人的名声,可是奕王却因此羞愤自杀,直至成为痴傻,他每日都在后悔自责,醉生梦死,颓废不已,我劝他出宫走走,那时遇见了苏何,想爱又不敢爱,一面忍不住地被苏何吸引,一面又对奕王心怀愧疚,弄得苏大人原本一腔真情,被磨得愈来愈淡了,他又更加痛苦了。  这样左右为难时,他素性谁也不见,谁也不碰,每每想起那两个人时,就醉醺醺地抱住我往床上滚,恨不得猝死一般地弄我……”  “他对你,可太不公平了……”我插道。  “我不过是后宫一奴才,和一个皇帝谈什么公平不公平而且最痛苦的人,始终是他,他并没有比谁好过过,他总是说,今晚要是有刺客能来取他性命就好了……我是生平头一次,见到一个人对生存,这么无望。  所以那天他让我端给他毒酒时,我也就真的端了。我明知道他醉了,他说的话我可以不听,可我不想看他活得那么痛苦,那么累……”千秋说着,将头埋在膝盖上,久久不语。  他和苏何差不多年纪,带着弟弟万代混迹深宫,在万代还懵懂无知在宫墙外玩乐时,他一个人吃了多少苦,受了多少委屈,只有他自己知道。我拍拍他的后背,完全不知道怎么去安慰。  “他们,他和真正的奕王,现在也许已在轮回之中了吧,但愿来生不要作兄弟,至少,不要做被天下人时时看着的兄弟……”我猜测道。  后脑被千秋狠狠拍了两拍,他叹道,“你怎的也如此之蠢?我跟你说这些,你难道只想到那些与你不相干的?就没想过点别的?”  “别的,什么别的”  “你自己呢?难道也要和他走一样的路?让自己最后成为悲剧不算,还要一群人陪着你痛苦?我看你这个哥哥,虽然把什么都藏得很深,他对你的感情,可丝毫不比奕王对皇上来得浅,他的眼神是藏不住的,他对你,也好过头了,哪有兄弟间,亲昵成你们这样的?也难怪苏大人总是生气难过。你要好好考虑考虑,别忽略了身边最近的人的感受,他甚至要比任何人来得敏感……”  “你,你不要乱说,我跟我哥感情好,那是因为,因为我们那里人都是这样的!”  “如果你要执意妄为,我劝你最好不要去接苏大人下毓山了……”  “那怎么行?!”  “苏大人身体一向不好,再经不起你的三心二意来折腾了。你若想和他在一起,也不是不可,但是你要想清楚,怎么面对奕王和石靖,如果你能应付得了,那么我可以同你一起接回苏大人,然后置办奕王的婚礼……”  老哥的婚礼……  可苏何不能在毓山就这么……他若只是想出家还好说,若是别的,只怕我这一生都不会安心,睡觉都不会踏实,还是先骗回来再说吧!  “好啊,家里好久没有热闹过了。”我笑笑道,“走,咱们快去接苏何吧,朝政上胥纯一个人是忙不过来的吧,就算忙得过,他毕竟年少,那帮老货估计也不会看重他。”  “哪天你问我要毒酒时,我照样会端的。”千秋不无嘲讽地道。  “放心,我哪能那么脆弱。大不了打落牙齿和血吞,没什么大不了。”  “那就恭祝你放下某些人时,能和放下石将军一样轻松。”  我捂了捂胸口,没再说什么,迈开大步朝毓山的方向走去。    作者有话要说:我已经后就木看到新留言了,孤独啊……4545、毓山(图) ...  千秋带着我,尽抄小路也赶了四五天才到毓山脚下。  只见山下一片繁华之像,家家户户都在门口搭了铺面,售卖香、花、灯、涂、果、乐一类礼佛物品。  远远地就可闻见檀香阵阵,山上传来清音梵唱和清越的钟声,好一派静瑟安详之象!若苏何只是来修身养性,在此间疗养,那是最好不过了。  按照当地风俗,我们在山下温泉涉水净身,又用一种特殊的香草熏身过后,才央了一位当地人领着向毓山上走去,那人四五十来岁,他说初来者往往不知道该从哪条路上毓山,经常犯了毓山禅院的禁忌,被赶下山。  所以像他们这样的带路人也慢慢发展成为一种职业,已经不用种田来糊口了,单纯依靠这中带路顺便推销自家的香、印钱、水果一类,就可以过得很滋润了。  “香火那么旺,你说老百姓是算过得好呢,还是不好呢?”我问千秋。  千秋扫了一眼四处可见的香客信徒,道:“应该是过得好的,若过得不好,哪有闲钱来给寺院添香油?又哪有闲钱穿得这样体面?”  “也许只有有钱人家才能到这里来呢?穷人们还是继续穷着。”  “那就看佛如何普渡众生了。”  那位领路的大叔乐得呵呵一笑道:“别处的老百姓我不知道,反正我们这一带都过得挺不错,尤其是近几年,人人都说当朝出了福星,不仅免了全国各地五成以上的地租,连贪官污吏都少了许多了,再加上接连几年年份非常好,风调雨顺的,收成好了一两倍,租子却只要交从前的一小半那么多,饶是这样,我们这些住在毓山脚下的,都还把田产给扔了,钱实在挣不过来了。”  看来我穿越到了一个朝代的黄金发展时期了,幸运。  走了好个把时辰才到半山腰,只见群山之间,云雾缭绕,比之黄山,更显灵秀。葱翠的树木之间露出繁星一般的寺院的檐牙,上面挂着铜铃,随风轻摆,如乐自奏,好地方。  还有几大面石壁,都是浮雕着面色安详的大佛,静静俯视众生。有曲折的廊桥隐在山雾之中,廊桥外有素色鲜花点缀,人从上面经过,能带起雾气清扬,直若仙境!我喜不自胜地东张西望,千秋一把拉住我:“别忘了我们是来干什么的!”  “哦,对,那苏何在哪里?”  “去找最高住持就对了。”  “也对,那我们快走吧!”我恋恋不舍地又看了一眼恍若仙境的周遭,才被千秋拉着小心进了最大的一所殿宇。  陪着万千香客聆听了个把钟头的梵唱后,我们才在后面禅房里堵到了老住持,可老住持说什么也不肯带我们去见苏何,说什么苏施主已经踏出红尘、皈依佛门,不愿再与世间事、世间人来往。  “苏……他已经剃度出家了?”  老住持摸了摸长长的白须,慈祥一笑道:“苏施主是带发修行。”  “若真的是在修行就好了,你知不知道他心里在想什么,我听说他在绝食!”  “苏施主乃佛门信徒,断不会作出这种事。苏施主还说,若有人来找他,就对那人说,去看看寺院外那一片云海吧,有时起,有时落,时聚时散,世间万物,本来就是如此,一切不过从无到有,又从有到无,从来是强求不来半点扭转的。”老住持说完后微微笑着甩袖走了。  我摊手,看向千秋:“怎么办?”  “那就只有请太后出面了,命苏大人不得在毓山……”  “请太后?!”  “是啊,太后就是常年在毓山静养,难道你不知道?!”  “不,不行,不能让她看到我。”开玩笑,电视剧里的太后,有哪一个是好对付的?尤其是她这个太后还不是我的亲娘!  “你放心,太后常年礼佛,对什么都看得开了,她不会干涉朝政的。”  我在院中打着转,像没头苍蝇一样:“你不懂!我怕的不是她干涉朝政,她干涉也不关我事,反正朝政由太子和苏何两人主持。我怕的是他知道了奕王好转的事。”  “她早就知道了,还写过信催奕王早点成亲,替他添孙子。”  “你,你怎么没告诉过我?!”  “信是写给奕王的,难道他没跟你说?”  “那你是怎么知道的?!”  “因为太后嘱托我给奕王选妃……”  “……”    “反正我不管了,你就是爬墙,也得给我弄清楚苏何住在哪,先把他带回去再说别的!”我往寺院前的大石上一坐,垂头丧气。  “要带走他,除非苏大人自己合作,否则,这皇家禅院中,多的是卧虎藏龙之辈,我们断断无法将苏大人强行带下毓山。”  “啊,我不管了,就是骗,也要把他骗回去,千秋你教教我,说些什么他才肯乖乖陪我下山?”  千秋斜了我一眼道:“要骗过苏大人,没那么简单。”  “我现在急着要回去,就是让他抱我我也干,你快去说!”我一甩手,素性开出豪华条件。  “急着回去干嘛?”  “你笨啊?我们的盘缠,盘缠不多了!还有,我不能让太后知道我来毓山了!免得她叫人拖我回宫!”当然最重要的是,老哥别在家里已经开始和石靖的爹妈张罗着婚礼的事了!  我不赞同!我绝不赞同哥哥娶一个野蛮的嫂子!  我必须阻止!  千秋没说话,纵身掠上高枝,去探听苏何的消息去了。我坐在一块大石上,心上空落落的,即使周遭安静祥和,也不免烦躁不安。  若是老哥结婚,那以后我再也不能滚他的床了,想跟他一起睡也不行了,想找他按摩还得等他伺候完石九,有什么好吃的好玩的,也许都留给他老婆或他儿子了。  晚上起来盖被子也是替他老婆孩子盖而不是替我了;  我生病了,他也许顶多是去找个大夫给我看看而已,不会再每天每天变着花样给我做好吃的好喝的,不会再陪着我看医生,不会哄我吃药了;  等他儿子长大了不需要照顾了,说不定就有孙子了,再也轮不到来关心我照顾我了;  我不会是他最重要的人了;  要是我和他老婆他儿子一起掉水里,他肯定不会先救我了……  怎么办,我又要一无所有了。    最后望了一眼对面山壁上的佛,我低头道:石靖,对不住了,谁叫你喜欢的人不是我。  我其实很自私的,我不要再孤独一个人了,我过怕了那种日子,哪怕是抢别人的,我也要有个人来爱我。只想要个人来爱我,来陪伴我。  千秋轻轻落在我身边,道:“从这里走过去左侧,拐三道弯,里面有一个围墙,围墙里面有一个三进的院子,苏何住在最里面的一间院子里。虽没人看守,但没人能走进去,因为正门的门口有苏大人亲自设的阵法,不懂行兵打仗的人,很难闯进去的。”  我跟着千秋走过去看了看,的确没有一个人能闯进去,甚至有误入的人被捆在阵中,已经口渴了两三个时辰才刚刚被人放出来,我们见他出来刚要大喊,那人又进去了,想是伺候苏何的小和尚。我们在外面喊叫着,苏何在里面也不知道听见了还是没听见,反正就是没反应。  想劝千秋用轻功掠上去,但墙上都是各种若隐若现的网,被缠住了,只怕比困在阵中更难解。  我围着这个三进的院子兜了三圈,最后在一个小门前蹲了下来。  如果硬要形容一下那个小门的话,那是一个非常小的门,仅仅比膝盖高一点点而已。  “子周,不可啊,这是狗洞……”  “没办法了,只有这里看起来能进去。”  “不行的,你会受伤的,寺院不必普通百姓家里,普通百姓家里往往只有一条狗,可寺院不同,经常是成群收养的,你这样进去不行的,被狗咬伤,可不得了……”  他话没说完,我就钻了进去,幸好我个子不算大,勉强一下,还是钻进去了,还没等我庆幸一下,一抬头,只见十几双眼睛全部饿慌慌地瞪着我,扯得狗链子一起哐哐地响,齐齐吐出舌头伸着獠牙朝我拱来。  救命啊!  我抱着头,从狗嘴里扯着衣服,腿上也不知道被咬了几处,手上也被啮破了两三处,披头散发的总算逃离了狗群,直奔苏何的门口而去,可是情况不容乐观,一只狗大概实在太饿了,挣脱了链子咬着我的屁股后面的衣摆一直不肯放……  “呜呜……别,别咬到我屁股啊……”  都说人善被人欺,我这叫什么,人善被狗骑……娘啊,欺负我腿被咬痛了跑不动是不,跑不动我爬还不成嘛,我就不信苏何他能见死不救!  我终于爬到门口,举起拳头捶了几下门,不一会儿,门开了,有人出来,我举起被咬得直流血的手腕道:“苏何,跟我回去,你若不回去,我就……我就死给你看!”  “这位施主,苏施主不住这间禅房。”一个清越的声音道。  我抬头仔细一看,果真不是苏何。  这……  “千秋!你搞什么?!”  我扭头对墙外吼,没半个人应声,倒是正门忽然洞开了,千秋携着苏何轻松越过阵法,走到我面前,他面无表情地对苏何道:“你都看到了,他都做到这个份上了,苏大人还不肯跟我们回去吗?”  混蛋……  故意让我被狗咬是不?!  不过气归气,我面上还是诚恳无比地笑:“对啊,苏何,你不能生于忧患,死于安乐嘛!天下的老百姓都称赞你是当朝的福星,你怎么也得多得瑟几年,哦不,十几、几十年,再到这种地方来嘛!”    作者有话要说:大热天的,看文不容易,各赐一杯冰红茶!来,喝茶!o(∩_∩)o 自己画的猪脚们:4646、出走 ...  回到家中时,我被狗咬的伤居然还在上着,还得吃药敷药。  老哥自我回家就开始一脸青,虽还和从前以前待我好,却渐渐疏远起来,我难受得要命,却顾不得自己了,一面担心着石九的爹娘什么时候赶上门来请旨,一面又怕计较太多苏何吃醋,只好心事全放在打理家业上面,甚至咬伤还没好就下水去挖塘泥,给菜园子修灌水渠。  石靖挣回的钱,开支目前的家用绰绰有余,但是我的目的不仅仅是比一般老百姓过得富足而已。我拿闲钱给家里添了两头牛,一大一小,小的来年也可以干活了,让万代每天放着,他倒挺乐意的,与村里老老少少都打得火热,还时常把牛往草多的地方一拴就去村里跟姑娘家嬉戏去了,弄得好几个还真看上他了,不过他哥千秋属意赵正的妹妹赵兰,想要赵兰做弟媳。  这日我正在一条水沟里挖腐泥,这些腐泥可是上好的肥料,担起来铺到菜地上,种出来的菜肥肥的,嫩嫩的,翠绿欲滴,看着就叫人欢喜,是了,这样平凡的快乐,就够了。  “子周!”  我一抬头,脚下一滑,差点滑进水沟里,幸亏苏何及时拉住了我,我一身污泥地和他一起倒在草丛里,他一身素色,低调着华丽的衣衫也沾染了许多泥巴。  “这日头还很毒,你不在家看书,出来做什么?”  “我怕你渴着,来给你送茶嘛!”他提起草地上的食盒,拉我来到一座桥脚下阴凉处坐着,打开食盒,里面装了一壶茶和一盘点心,都是自家做的点心,有绿豆糕、红枣糕、桂花糕,还有一包杏脯。  我笑道:“这么丰盛,吃了这些我可吃不下晚饭啦!”  “现在才半下午,离黄昏都还早呢,吃晚饭时你就很快会饿的,不用担心啦!来,洗洗手吧!”  洗好了手,我一边吃着桂花糕,一边喝茶,顿时觉得小日子过得,还挺滋润的。尤其是腹内享受之时,还有苏何大美男用手舀着溪水给我洗泥腿子,让我感动得差点把刚喝进的茶水变成眼泪掉了出来。  他洗完了,又从怀里摸出一瓶什么护肤的膏药,给我的双腿薄薄抹了一层,又替我穿上袜子套上靴子,我赶忙拦住道:“别穿了,等下我还得下水去。”  头顶被他敲了一下:“不准下。这些粗活儿请人干就是了,何必你亲自去做?也不想想你是什么身份!”  “事事都求人,那我又何必出来种田”  “是是是,我知道你能吃苦,比普通老百姓还能吃苦,可你想过我没有,我看了会心痛啊!”  “……”  他掏出手帕,擦了擦我的汗珠,以及唇边的茶水,又给自己擦了擦忙活出来的细汗,在我旁边捡了地儿坐了,和我一起并排着看着西边的太阳,可惜此刻西边没有日落那么温馨,日头正毒着呢。  “怎么突然想到来给我送茶呢?”  “石九姑娘对吃喝比较挑剔,虽然饭菜有千秋掌勺勉强能令他满意,可她是大家的小姐,平日的糕点小吃什么的,该有的得有,不然她不习惯的,女儿家,就喜欢吃这些个东西嘛,她自己又不会做,好在刘茉莉会一些,两人成天一块鼓捣,就琢磨着做起各种点心来了,今天我尝了点,觉得茉莉手艺不错,想着给你留点,后来还是决定趁新鲜的给你送过来了。”说罢他抢了我咬了一般的桂花糕塞进自己嘴巴里,一口吞了。  石九这么挑,想娶她的人若是没有家财万贯,就只能心灵手巧了,想来想去,所有人中,居然还真只有老哥一人合适,老哥做菜做点心恰好也都会,几乎家中所有人有的优点,老哥比上去,都不差,只是没石靖那身盖世武功,没石、苏两家的财富。  老哥也没说不想娶她……  “看你,像个孩子一样,吃东西还掉渣……”苏何用手拍着我胸前衣服上掉落的糕点渣,拍着拍着,就拍得我全身僵硬,他一见我这样,素性放开手脚来调戏,一手勾了我的下巴,不由分说就亲了过来,吻完还意犹未尽舔舔唇道,“我的子周,可越来越纯情了!”  “哪,哪有!”我不着痕迹地推了推他,免得他再亲我,素性捡了糕点连续不断地吃着。  “来时的路上,我看过好多对夫妻哦,都是妻子给丈夫送茶,然后……好幸福好甜蜜,呐,你说我们这样,是不是也挺像一对小夫妻的?”  我没有说话,他继续道,“我想过了,我不会再逼你的,只要你心里有我,这就够了。你越是保守,我应该越开心不是吗?这样至少能证明你不会轻易把自己交给别人。只要我努力呵护,不再埋头于朝政而忘了你,我们之间那么多年的感情,别人是没道理能插足的,对吗?”  望着他恳切的双眼,我似乎没道理不点头。他满意地绽开耀眼的笑容,揽过我,又是一轮深吻,我没有拒绝,接受着他的深情。  如果到最后,我真的连老哥都要失去了,这个人,眼前这个人,是我唯一的依靠。  有人曾问过这么一个问题:接吻为何要闭上双眼?记得答案是因为如果不闭上双眼,就无法把在与自己亲吻的人想象成心里的那一个。可为什么现在浮现在我心里的,不是石俊,也不是石靖,更不是从前我的那些女友,而是老哥!  小时候会亲我的人可多了,不仅爸爸妈妈哥哥,还有邻居亲戚,尤其是哥哥,哇,那时他真是个亲吻狂,哪都亲!  记得有段时间我嗜吃果冻,妈妈又不准我多吃,每次吃够份额后就郁闷无比,有次老哥逗我,指着自己的嘴巴说,“这里还有一个果冻哦,沛沛要不要吃?”  于是傻傻的我竟真地凑上去,把我的初吻给断送了……  至今回忆,那种卷着舌头吸吮的甜蜜感觉,真的就和自己吃到最后一口果冻时,舍不得吃下去放在嘴里卷来卷去的感觉一模一样。于是在交到女朋友之前,我也特乐意经常这样和老哥亲来亲去的,因为每次亲完,他对我就更好了,恨不得把所有所有好东西都捧给我,就算有无礼要求,他也通常会答应,即使是我闯了祸,要他替我背黑锅。  而我也解了对果冻的相思之痛,虽然味道不怎么一样。  最后一次这样“吸果冻”,不知道是多久以前了,好像有点怀念呢。  我大约是露出了沉醉一般的微笑,不然苏何不会激动得忘记自己说过的话,忘形地在这野地里就开始扯起我的衣服来,我赶忙抓住他的手,燃烧着脸道:“会有人过来的,不要。”  “对不起子周,是我太忘形了。”他又在我脸颊边亲了亲,在自己的膝盖上搓了搓手,有些羞涩地低头道。  我们两个像初恋的小子一样脸红耳热着。  这该死的秋天,怎么跟夏天一般热了?  结果一下午,我都没有再担泥了,而是陪着苏何在田野间游荡,遇到无人处,便牵起手来,跟初恋的傻子似的扑蝶捉蜻蜓编草蚂蚱,苏何还说下次要做了风筝出来放。田野里空气新鲜,野花野草也很惹眼,出来多走走,对他的病情也有好处,我也便没反对,也很向往的样子。    傍晚回到家时,苏何还死死地牵着我的手,连给雁翎看见了也不放开,一直牵到他的房间里,说:“今晚开始和我住一起吧。”  这个……  “你放心,我再不会像上次那样逼你了。你看,奕王一直睡竹塌,现在都入秋了,快冬天了,睡竹塌对身体不好,我的房间是最大的,你就搬过来,让奕王睡你的床吧。”  “那好吧。”  吃晚饭的时候,我把这事和千秋说了,让他和万代吃过晚饭后帮我搬东西。  偷看了眼老哥,还好,他很淡定。  在把我的睡具全部搬出后,我又打算替老哥整理下床铺,他拦住我,自己整理起来,还说:“让你弄,只会越弄越乱。”  “哥,你怎么了?”  怎么最近对我一点也不客气起来了?  “没事,我是说,我自己来就好了,你早点睡吧。”  “哦,那我先过去了。”  “沛沛……”老哥双手挣在床上,背对着我,像是想说什么。  我等了半天,他只说了句,“要开心,知道吗?”  “嗯。”  “晚……安……”  “老哥晚安。”  老哥就是老哥,心里还是挺关心我的嘛。  我扑过去从后面抱了抱他的腰,才心满意足地来到苏何的房间里。    第二天饭桌上,老哥宣布他将要去上京一段时日,估计要好几天,说是考察上京练舞的台子的建造方法,回来替石九住专门建一方跳台。  石九一听,欢喜得满脸红晕,我嫉妒,一脸血地嫉妒。  老哥临走时,我私下去找他,说:“老哥,我知道你在国外修的双学位,医学和建筑系,可这古代的建造毕竟和现代的不同,还是请专门的工匠来做好了,何必亲自去呢?”  他拍了拍我的头顶道:“学医是爷爷的指示,学建筑是我自己的兴趣,对古代建筑我当然也有相当的研究了,若不是急着回国,我可能就博硕连读了。怎么?不相信你老哥有这能耐?”  “老哥对未婚妻也太好了!”我嘟起嘴巴。  “谁让你老哥我穷呢,只能靠本领来赢取芳心了。”  “哼!”  “你也要学着点,不然被人挖了墙角看你怎么办?”  “才不会,苏何那么爱我,才不会跟别人。”  “你啊,少得意了。”  “哥,早点回来。”  “嗯,知道了。”  说毕他端了包裹就走,好像一点留恋都没有似的,连头也不曾回一个。  我一直送到了村口,都没见他回头,他不会是要离开我们吧?我做错什么了吗?他先前说过让我不要再和苏何在一起了,可……  就算为了这个,他应该不会生气到离家出走吧?  我拍了拍脑袋,好笑自己莫名其妙的紧张。    月末,石靖拿了薪金回来,又给我们做了好几顿好吃的,让石九给得瑟的,直说,天下间的男人,除了奕王,无人能跟她哥相比了。  不过看着石靖,我难免心虚。  以前是没发现,现在才知道,石靖看苏何的眼神,和苏何看我的眼神,如出一辙。  怎么办?有罪恶感啊。  最可恶的是苏何那厮,如今也不反感石靖的殷情了,还故意跟他暧昧,想让我吃醋,然后在乎他,紧张他,而不再是一哭二闹三上吊了。  我XX的……  无比郁闷,郁闷无比。  石靖临去楚原的前天晚上,又给大伙做了顿好吃的,饭桌上问他妹妹:“奕王还没回来吗?妹妹你也真是的,人家一介亲王,居然让他去亲自为你建造舞台,太不像话了!”  “哥你不懂啦,这是属于奕王式的浪漫!我一辈子都不会忘记的。”石九说着说着,双颊又红了起来。  我闷头吃蜜汁鸡翅,看到一个最肥的,刚想夹,就被雁翎给抢去了,这熊孩子,最近个头窜得跟火箭似的快,快和我一样高了,绝对不正常!我拍拍他的肩膀道:“喂,小子,吃太多会长肥的,瞧你这长法,以后讨不到老婆的,要学学我哥……”  雁翎斜了我一眼道:“学你哥把什么好的都让给你吃吗?说什么奕王是好男人,好男人也只会对自家人好嘛!对弟弟比对未婚妻好多了,不知道有的人还高兴个什么劲?”  “这你就不懂了,小子。”我又拍了一下他的脑袋,对石九呵呵一笑道:“石九姑娘嫁给我哥,就是我家的人了,一样是自家人。如果一个人对自己家人都不好的话,还怎么指望他对自己的妻子好呢?”  “就是嘛!”石九眉开眼笑,拿筷子头戳了戳雁翎,后者却是满脸通红,想是给我拿话堵的,他接着怪里怪气地道:“说是去个几天,这都快半个月了,某人不是被嫌弃了吧,奕王想逃婚,不想回来了吧?”  “住嘴!”我和石九不约而同。  诡异。  我想起他临走时的情态来,一次也没有回头。  他不会真的……    作者有话要说:这两天抽得好销魂啊。泪奔~~~~不过我更得还算给力吧?4747、大蟒 ...  家里暂时一切安稳,我和苏何的关系也较为缓和,苏何如今也不大缠我了,一有空就教茉莉诗书,或者自己写写画画些什么,偶尔还故意去去楚原浮石楼找石靖,莫名其妙。  哎,不管他了。  只是老哥……  左思右想,我越来越觉得老哥出去考察这古代的建筑模式十分可疑。  有什么消息什么资料,是千秋和万代不能弄到的,非得他自个儿出去考察呢?而且明明都说去几天,现在确实就如雁翎所说,过了差不多半月了!  我坐不住了,找来千秋万代,让他们帮我打探消息,又过了两三天,千秋万代他们使唤的人也都没在上京查到老哥的行踪,我又让万代亲自回了一趟上京,还是没有消息。  连千秋也面色凝重起来,我的心里,越揪越紧。  老哥能去哪里呢在这个世界,他同我一般,除了这里,在哪里都没有亲人,更没有朋友,他还能走到哪里去?一直以为,在这个陌生的世界里,我与老哥,除了彼此的身边,真的哪里也去不了,没想到,老哥却……  可恶!  “我去找他!”  “连千秋和万代的人都找不到他的行踪,要找到他,简直比查出敌国奸细还要难,你还不清楚吗他是故意不回来的,就是不想娶石九!要是你下旨让他不娶石九,说不定他就回来了。”雁翎冷哼道。  “胡说!奕王什么时候不愿意娶石九姑娘了?!”苏何喝道。  我也点了点头,道:“他说他怕自己穷,配不上石九,才去学艺的。”  “这种哄三岁小孩的话,也只有你这个笨蛋会信!笨蛋,你迟早会笨死!”雁翎一口一个笨蛋,在我和苏何的瞪视下才渐渐收了口,但还是怨气冲天,恨不得把我揪了打一顿,甚是莫名其妙!  他怒个什么劲啊!  莫非还在生从前的气?也太小气了吧!    结果,千秋找回了在浮石楼打工的石靖,护送我去找老哥,他自己去浮石楼顶替了石靖的工作,惹的浮石楼老板牢骚满腹,好在千秋干得还不赖。  家里的饭菜就让赵正的妹妹赵兰帮忙做顿,然后刘茉莉帮忙做顿了。  哎,那帮米虫啊!  苏何本来也要跟来,被石靖拒绝了,说了句什么怕他拖后退,把苏何给气得,一拳打在石靖前胸上,石靖弯着腰缓了许久才直起身来,一言不发地拖着我就出发了。  我敬佩地望向石靖,心想这厮真是能忍,要是我,只怕有几条命都不够来扛的,所幸苏何从不下这么重的手脚打我,倒是我打他的时候,那真是不知轻重了。  石靖在前面牵着马,我在马上坐着,忘着他的背影,心里又是一阵酸楚,我夭折的未告白的恋情啊……  算了,想也没用。  “其实一直喊你子周,未免太不恭敬了。”他在前面缓缓开口。  “没事啦,反正我已经不在那个位子上了,今后也不打算回去。”  “不是的,其实我爹和我娘,当年已经与你的母妃断绝关系,为的是不牵扯上朝廷,可是后来,你母妃诞下你,我爹心软之下,不仅全家都与朝廷紧密联系着,还尽量发展全族都作为你和你母妃的后盾,我也就是这样被逼出来的。  你知道……我,其实并不喜欢习武,更不喜欢厮杀。所谓义不守财、慈不掌兵,我想我始终不是那块料,即使能做好,但心里终究不喜欢。”  “那你喜欢做菜?当厨子?”  他摇了摇头:“与其说是喜欢当厨子,不如说是羡慕普通人的平凡生活,和心爱的人朝朝暮暮,做自己想做的,就像目前的你一样。”  “我这样可是会被史官记入史册,说不定会成为背上千古骂名昏君呢。”  骂也是骂明微,嘿嘿。  “不,你变得比从前精明多了,在南阳做一名普通老百姓,让朝中那帮老奸巨猾之徒以为你昏庸荒诞而放松警惕。  实际上,你着胥纯把持朝政,苏何遥控胥纯,这一来,朝堂上的事你完全可以撒手不过问且无后顾之忧了。又着千秋研究农艺,编纂农书,令万代四处搜集自上京至下京的商铺信息,把能买东卖西的渠道都搜集到了。  雁翎与你为宿敌,可他身怀绝技,即使被我废去一身武功,若放他到战场上,只怕我还未必能敌,你轻而易举就将其重新拉拢收服。  奕王又为你修习鲁班之艺,你将奕王与石九赐婚,继续巩固我们石家与你的关系……  而我为你的巨富之梦在努力挣取第一笔本钱……  不得不说,我若继续称你子周,实在要轻看你了,皇上表哥。”  我已经被他说得两眼晕成了螺旋纹了,这么牛叉又工于心计的人,真的是我?难道身为皇上,所做的每一件不经意的小事都会被揣测成深有用意?  太晕了吧!  难道历史上的那些所谓“丰功伟绩”的皇帝都是这么“丰功伟绩”出来的?  而且,叫我什么,皇上表哥,哎,只要是个人,一看见我们,没有会认为我比他年长的,这是我、老哥还有雁翎,特有的青春无敌啊!  我摆摆手,作大度状道:“没事没事,继续喊我子周就是。”  “我想说的是,输给这样的表哥,我认了,只希望表哥日后不要再令苏大人伤心难过,甚至作出寻死自残之举……”  我……  拐了半天,原来是为了苏何。  我的脸大约是开始晴转多云,预计有小到中雨,没准还会有羊癫疯二到三级。  混蛋!  原来他最混了!  我打马开始快速走起来,石靖无奈,跨上马来坐在我后方,扯过我手中的缰绳,道,“秋天的野外多虫兽,还是找安全点的大道走比较好,我在楚原,已经听说了许多起野兽害虫伤人事件,这些动物临近冬眠时节,捕食上更加急迫,要小心。”  “不是有你这个盖世武功的将军在身边嘛,就是遇见老虎也不用害怕吧!还是说,我不是苏何,你就不会舍命相救”  哎,说完才觉我现在说话怎么那么容易酸溜溜的,真失败。  “那样的话,我爹会先摘了我的脑袋。”石靖轻轻一笑,扬起缰绳打马飞奔起来。  我们决定先去下京雍城一带打探打探,整个上京都没有,看来老哥比较可能去下京了,断不可能出境,他可没有通关牒文。正当我打起十二分的精神,准备去思考接下来也许十数日如何在外漂流的事情时,石靖一勒马缰:“看来是咱们多心了,看,奕王已经回来了。”  顺着石靖手指的方向一看,果然,老哥正背着一个行囊,立在一座荡桥的桥那头,不知道在思索着什么,我哧溜滑下马背,朝老哥冲过去,边跑边喊:“哥,你可算回来了!”  老哥听见我的声音,一愣,随即大惊,急道:“沛沛,危险!不要上桥!”  他说迟了,我已经踏上了桥,并且以短跑健将的优势已经到了桥中央,这才放下脚步道:“怎么了?桥上有什么吗?”  不待老哥回答,我已经看见了,在老哥前方数步远的地方,有一具残尸,大约是上山砍柴的人,那边桥头有博斗的痕迹,桥头的柱子上还斜砍着砍柴的斧子,下面编好的竹筒也被砍得七零八落,死去的人不知道被什么给咬过,血还是鲜红的,缺了身体下半部分……  太恐怖了!  我当即吓得哇哇乱叫起来,脚都软了,老哥一把抓住栓桥的绳子大叫道:“沛沛,快走回去,桥要断了!快!小心点!”  我回过头,脚步虚浮,急速往回走去,石靖也迎了过来,伸出手来急道,“快上来,掉下去可就危险了,下面的水很深很杂的。”  朝石靖伸过手去,我脚下踉跄着飞速跑起来,快要抓住石靖的手时,脚下一个不留神,滑了滑,我整个人歪在荡桥的一边,惶急之中,很悲催地什么也没抓住,转眼就噗通一声掉入了漆黑的深水……  上面石靖和老哥在喊着什么我也看不到了,在一眼望不到底的深水中下沉了几下,呛了几大口水,无法呼吸,四肢想往上挣扎,却被滑不溜秋的青苔和水生植物缠住,心突突突地跳起来,我感觉身子越来越沉了。  在我难受至极的时候,一股力量托着我浮上水面,睁开眼睛,我大咳了几下才看清救我的人是老哥,他满眼疲惫与焦急,这半月来,他干什么去了混得这么糟?  “哥!我以为就要淹死了,还好得救了!”我抱住他的脖子微微发抖。  可老哥抖得比我还厉害。  我拂了拂他的后背道:“别怕,老哥,我这不是得救了吗?水也没喝几口,让石靖拉我们上去就……成了……啊!!!啊!!啊!!!”  由不得我不肝胆俱裂,这下全完了,我和老哥。  一条金花大蟒死死地将我和老哥越缠越紧,刚才我眼里只看见老哥,完全没看到周遭的危险气息,想来桥头上那具残尸,也是这东西的造的孽了!  它虽没有咬我们,却将我们越缠越紧,我快要和老哥骨血相溶了。  “靠,这……比被车撞……还要难受多了……”只有手可以动,我圈紧老哥,害怕得连发抖都不能了。  老哥的双手也不能动,他示意我不要讲话,尽量不要呼气,我把他的脑袋往自己怀里收了收,双手遮住道:“哥,反正我也死过一次,不怕痛,就让他……先吃我吧,说不定等他……吃完我,就饱了,吃不下了,哥你就得救了,哥……你往下面缩去,不要对着它的脑袋……他就……就不会嗅到你的……”  大蟒的长长信子吞吐着,扫过我的脸側与鬓角,我的脑袋都已经全木,连斜视一下的胆量都没有了,只哭道,“哥,这一次,可不准再跟着我……”  老哥一口咬在我的脖子上,不过力道很轻,他道,“别太紧张,石靖在找东西,等他过来,我就把你抛上去。”  “可是它把我们……缠得这么紧,要是在石靖来之前……他就吃了我们怎么办?就算还没开吃,也差不多被勒死了,我看电视上说它们连小公牛都可以勒死……”  “傻瓜,蟒蛇一般不吃人的,只要我们别被他缠死,就可以得救,现在不要激怒它,尽量不要呼气,别动,别大力挣扎……”  “真的吗?可是,还是好怕……不过哥你别怕,我比较笨,它一定先捡我下手的,到时你趁机逃跑……呜……”话未说完,就给老哥用唇堵住了嘴巴,惊得我连怕都忘记了,只有心跳,比害怕时跳得更厉害了。  就那么短短几瞬,我还来不及思考一切究竟是为了什么,他那样做是什么意思,就听老哥抬头沉声道:“石靖,抓住那些树藤自己先下来一点,我要将他抛上去了,你接住他后赶紧上去,然后立刻上马走!”  不待我怀疑他怎么抛我上去,就见水花翻腾,巨浪扬起,老哥不知道用什么办法,使得大蟒慢慢松开了紧缠的身体,并好像在水中扭动只顾挣扎?  同时我也被高高抛起,石靖一把抓住了我的腰身,一个翻腾,利用轻功,就带着我上了岸,他将我按坐在马背上,就要打马走人,我抓住他的衣领道:“我哥怎么办?!”  “传闻蛇类是有报复心的,我们不知道附近是不是还有其它的……总之,我先带你走!”他要扬马鞭,我一翻身下马,朝桥边奔去,“大不了一起死,我才不要独自偷生,害我哥一个人走黄泉路!”  “你去只会拖累他!快走!”石靖扯住我,不让我走,我撕开他的手,奔到岸边,只见老哥又被那大蟒缠住了,他头发尽散,狼狈不堪,肩头的衣物也撕破了,好在大蟒果真不咬人,只一个劲地缠缠缠,水花四溅,它吐信子的声音我立在岸边都可以听见,我腿一软,跪坐在岸边哭道:“哥,都是我害了你,我这就下来,陪你一起死!”  石靖趁我不备,自背后点了我的穴,我跪坐在那里完全不能动,石靖摸出靴里的匕首,但看着下面的场面,饶是有战争经验的他,也没辙了,根本不知从哪下手。  不一会儿,缠住老哥的蛇身渐渐松开了,老哥一动不动地飘浮在水面上,我的心陡然凉成冰窟!  太阳穴突突突地跳着,周遭似乎在地动山摇,我知道我是出现幻觉了,我的心,或许在胸腔里面已经开始滴血。  老哥头在水里,脚浮在水面,大蟒游动了一会儿,从腿部开始吞食起老哥来……  “石靖!”我决眦欲裂,瞪视着他。  “你不能下去,只是徒添一条性命而已,奕王他……您还是节哀吧……”  “都到了这个时候了,我也没打算要活下去,徒添一条命又如何,我总不能让他一个人孤独地走!快放开我!”  “不行!苏何会很伤心的!”  我冷笑道:“你以为我活着他就能够开心?!我现在就算勉强活着,也不过是具躯体。而且实话跟你说,从前我很笨,还有爱上他的可能,但如今,我再无半点可能!因为我这一刻才知道我最重要的人,不是他,始终都不是他!从来都不是他!”  也不是你石靖,连石俊都不是!爸爸妈妈也不是。  石靖看我的眼神,分明带了仇恨和愤怒,以及失望、绝望。  顾不了了,我的世界,已然崩塌。    作者有话要说:不要霸王,给点力吧!4848、得失 ...  我正低着头使劲地挣扎,希望能像什么武功高强的人一样能冲开穴道,忽然一只手轻柔地抚上我的头顶,我以为是石靖,便摇动着仅能动的头部,想甩开他的碰触,就见一人倒到我的肩头,累极的声音道:“好了,没事了,别哭。”  “哥!”我喜极而泣,“这是真的还是假的?不会是我的幻觉吧?”  石靖解开了我的穴道,我搂起受伤又疲惫的老哥,连连摇晃,他握着我的手,颇为遗憾地道:“若不是你哭得那么伤心,惹我心烦意乱,我可能会与那东西多周旋一会儿就能安全脱身,看你急着要下来,我担心你,所以不小心激怒了它,只好……杀了它……”  “杀了?!”我回过头去看水中,果然鲜血染红了深水,大蟒巨大的身子浮在水中,正在逐渐下沉,显然是已经死了。  这么快的速度,这么强悍的大蟒,就是石靖下去也是肯定毫无生还可能,老哥是怎么办到的?低头,只见老哥已经闭了双眼靠在我的怀里,长长的湿润的睫毛盖住下眼睑,披散的头发上甚至还沾染着血迹和青苔,手臂上有几处淤青,一双腿就伤得比较重,估计得休息月余了,万幸,他得救了,还活着!  我开心得嚎啕大哭起来。    傍晚时分,我们在楚原投店,找来了大夫,那大夫一听说老哥是自蟒口托身,惊得连医药箱都掉到地上去,连连说真乃神人也。  石靖又告诉我,县衙已经派出人马去修桥了,那具残尸也让亲人认领回去安葬了。并且规定日后经过那个树林时,一定要约好成群结队再去。  傍晚老哥醒来,见房中只有我一人,他拧了拧我的耳朵,生气道:“出门时不是交待你不要乱跑吗?怎么能随便离家?而且走那么偏僻的树林!”  我委屈道:“还不都是你,说是去几天,结果都快二十多天了还没回来,我都担心死了!”  “从小到大,我是那种要人担心的人么?”  “在那个世界是不会了,但是这里是古代,咱们都不熟,怎么看都怎么比现代危险多了,你又不是不知道,这里的江湖人士,都是杀人不怕犯法的。还有凶猛的野兽也比现代多了去了,这里野猪遍地,在现代,连只野猪的出现,都有可能成为轰动一时的消息,情况不同嘛!”  他拧了拧,又揉了揉我的耳朵,按了按我的眼周道,“哭得那么伤心,看,眼睛都肿了,真难看。”  “变成猪头也算了,只要老哥还好好的!说实在的,老哥我太佩服你了,居然能从蟒口脱身,就算是在现代,这种事情,恐怕只有极少数的特种兵,或者是非洲那些少数经常与蛇为伍的强人才能做到吧!老哥你是怎么做到的,我当时可是吓得全身都是软绵绵的,动也动不了。”我圈住他的腰身,后怕得开始轻微颤抖。  老哥拂着我的后背让我放松,道,“你忘了我是学医的,作为辅助,一些野外生存法则、急救、外伤处理等我都有了解啊,还有心理学,甚至鸟语我都有了解哦。不过看书毕竟是看书,真对上那种凶猛的动物时,我一样会害怕,还好心理学有些暗示法、自我催眠什么的还挺管用的,只要我不那么害怕,有冷静思考的时间,我脱身的机会就多了许多嘛!也幸亏我跳下去的时候带了那樵夫留在桥墩上的斧头。”  “你一开始就看到了大蟒”  他点点头,把我的脑袋按入怀里,轻轻抚摸着我的鬓角道:“我在楚原就听说了有人在山上遇难了,那樵夫其实不是一个人去砍柴的,他的同伴逃回了镇里,很多人在山脚下踌躇着,不敢上来,我于是就一个人上来了,想看看那樵夫还有没有救,后来才知道,因为那樵夫身上带着利斧,那大蟒不敢吞食他,也无法勒他,本来如果有人来帮忙他应该可以脱身,遗憾的是没有人来,我去的时候已经太迟了,他不仅精疲力竭,还遭遇到了别的野兽攻击,那大蟒也大约正是因为有别的动物来干涉,才下到水中……”  看了我一眼,他不无惆怅地道:“谁知道,你和石靖却又来了,真是吓死我了。石靖还好,我就是担心你那个性……哎,没想到你比我想象的还要糟糕,不是惊动了蟒蛇,而是笨得掉到桥下去,差点喂给蟒蛇!”  “你不是说蟒蛇不吃人的吗?”  “一般来说是的,因为蟒蛇一般一年只需要进食一次,正常情况下它不会主动攻击人和其他动物的,出于惊恐害怕,它们才会攻击。只要我们不去惊动它,不去挑衅它,我们就是安全的。那樵夫大抵是仗着胆大又带着斧子,所以莽撞了……”  “那蟒蛇一开始的时候不是把我们给勒住了吗?它怎么会松开呢?你怎么让它松开的?”  老哥被我问道这个,有些尴尬,扭过头去:“不告诉你。”  “告诉我嘛!我好全面地崇拜你!”  “去!”  “告诉我啦!”  “你要是多了解一点养蛇人的经验就知道了。”  “告诉我吧,下次如果我再遇到,可以如法炮制,顺利脱身嘛!”  老哥摸了摸我的头,道:“你放心,我再也不会让你遇到任何危险了。”  “天有不测风云,人有旦夕祸福,这不是你能做主的嘛!”  “我会保护你的。”  我刮了刮他毫无瑕疵的脸,做鬼脸道:“别对自己的弟弟用那种动漫里的男主角的经典台词啦!”  他看了我半晌,突然道,“你不是我的弟弟……”  突然就这么说,即便他脸上带着的还是那温柔宠溺的深情,一点也没变,可我心里就是蓦地抽痛了一下,很难过,但又不甘心表现在脸上,遂执起他的一只手,手掌对手掌,佯装生气道:“你可别想赖,以前是跟你没有血缘关系,所以被你赖掉了,可现在不成,你看,我们现在身上流的,是同样的鲜血!嘿嘿,这回看你怎么赖掉我这个不成器的弟弟!”  “这么说我们刚出国那段时间,你把所有的信用卡、银行卡、电子账户都给毁掉了,就是以为我们把你给赖掉了,所以生气?”老哥伸出大掌,狠狠拍了几下我的屁股。  真是的,我都多大了,给他拍得脸都红了,臊得只好窝在他怀里,假装默认心虚。  我让石靖在浮石楼继续打工,叫来千秋万代接我们回南阳,回到南阳没几天,老哥的腿伤还没好就开始着手建造新宇了,为了建造新宇,老哥还拿出了一大笔银子,足足有两三千两那么多。  “哥,你把奕王府搜清啦?”  老哥摇摇头道:“去了趟雍城,替一位富家老爷治好了头痛病,人家给两条路我选,一是娶他的女儿,二是接受他们的馈赠。娶他女儿肯定不行了,我推脱了几天,他才勉强答应我可以只收下馈赠的三分之一……”  “哇,老哥,你医术了得!能当大夫啦!”  “哪里,我只是在茶楼喝茶时,碰到一位老者突然头痛得在地上打滚,于是私自替他用了中医的扎针法,治好了他。说起来那时也很忐忑,我才学医不到十年,更没多少临床经验,只是一味地想减轻那老者的痛苦,才大着胆子试了试,没想到成功了。那老者本来快瞎的双眼,也跟着好了,我自己也挺替他开心的,所以这样一牵扯,就在外面耽搁了大半月了。”  我看着他,越看越兴奋,扑过去一把抱住他,猛摇:“你才是我的摇钱树啊!”  老哥拧拧我的脸,把我掀开,抖开他的新屋设计图道:“我没兴趣当大夫。”  “可是老哥你不当大夫真的很屈才呢,不喜欢都可以做得那么好,那什么是你喜欢的?要是能发展起来……”我可就财源滚滚啦!  “喂,擦擦你的口水吧,真恶心,别滴到我的设计图上。我喜欢的当然是铸金屋以藏娇喽!”老哥抖抖设计图,不再跟我啰嗦,对着数十名雇工开始发号施令。  设计图我看过,老哥是根据我们每个人的喜好设计的,每人独享一间大院,样式、门窗款式都是根据每个人的爱好来设计的,尤其是我要的那间院子,哇,小时候的异想天开,老哥居然就要给我兑现了!  我从背后抱住他,拿脑袋蹭着他的后背,可着劲儿地发疯。  笑得嘴巴都裂到耳后去了,看起来肯定傻极了。  不过这也不能怪我,谁让小时候我听老师讲金屋藏娇的故事,不懂事地回家后也央老哥给我造金屋,还说他要是不造,就是不喜欢我,不喜欢我,我就不跟他玩了!他哭笑不得地答应了,却一直都没有兑现。后来我长大了,爸爸妈妈还拿来当笑话讲,每每臊得我面红耳赤,老哥还要刮我的脸和鼻头来羞我。  他如今这么说,是不是代表……  说起来,那次我掉入水里,被大蟒缠住时,他还亲了我。  我们可是早已过了下时候那种“吃果冻”的哭笑不得的年代了。  嘿嘿嘿嘿嘿……  “走开啦,沛沛,我很忙!”老哥甩了甩,没甩掉我,把我一爪子掀开道,“这边上危险,你还是跟苏何一起去种种花吧,等新屋建成了,好直接移植。”  “那好吧!”    日子在既平凡但又不平淡中度过,很快进入了冬季,天开始纷纷扬扬下起雪来,新宇基本盖成,就差添置新家具了,这套建筑已然是南阳一带最为气派的居所了。  不得不一边数着这半年来的收成,一边又带着崇拜的目光看向老哥。  自己收成不错,我想着,赶明得修书给胥纯,到明年年底呢,差不多又可以给老百姓免上一些捐税之类的,还有千秋写的农书也得多宣传宣传,还必须倡令举国在农暇时分多建水渠水库,以防备旱涝灾害。  那,首先我们南阳一带,我想把那条最大的河道疏通开来,直接通到连接上京和下京的洛河,呵呵,这个工程好像有点大,为了不当隋炀帝,就以十年之期为目标吧!  听着我的计划,老哥拍着我的肩头道:“哎呀沛沛我不得不佩服你大学选的管理学是选对了嘛!虽然自己没什么本事,但是发掘别人的才能真是数一数二啊!看来真要让你坐皇帝宝座,也不会不能胜任……”  “打住打住,可别学那石靖,别乱拍马屁,哥属兔不是属马的。”  “那不说你的管理才能吧,千秋算是被你训出来了,管家做得真是得心应手,风生水起的。你看你吧,地里的大白菜,村里有多少人家儿都跟我们一样,种多了,好多人的大白菜都烂在菜地里了,运到城里去卖,也卖不好,你小子居然学做出了辣白菜和泡菜,这隆冬时节的,吃惯荤腥的人们,对这货居然很感兴趣,还有你说的那什么酸菜鱼这道菜,现在在浮石楼几乎能跟烤鸭抢风头了!”  “小小意思,不值一提。等到春天呢,还有更多赚头呢!咱们的鸡鸭鱼和田地就不说了,都计划好了。另外,我看出来了,苏何养的花可不是一般的好,不仅好看,品种多,而且还有很多名贵的花儿,来年春天最好是能去怀州参加赏花会!那可就赚大发了!对了老哥,记得给他设计个温房,那样种花更方便。”  老哥点点头,我接着说:  “还有啊,到了春天,各种野菜也都差不多长出来了,新鲜蔬菜品种不可能像现代的返季蔬菜那么齐全,野菜的黄金时期就来了,对了,还得先让万代留意着都有那些野菜是人们能接受的……  至于石靖,到了明年春天,我们可以考虑先在楚原开家不大不小的酒馆,由石靖主厨,石九卖酒……”  “堂堂将军府千金,会听你的话去学什么文君当垆?你呀你,是不是忘记了这里是古代,女子不得随便抛头露面?”老哥又拧我的脸,有些哭笑不得地骂我钻到钱眼里去了。  “别的姑娘是不可以,可是石九不是普通的姑娘,卓文君都可以,她为什么不可以?她的底细我现在也都清楚了,从小习武,她爹的兵营里她眉梢溜去找人比武,抛头露面还少了?反正天下几乎没有男人打得了她的主意,她不欺负人就不错了……”  老哥摇头:“真是不懂得怜香惜玉啊!”  “谁说的,你看看我这嘴,我都给她当小白鼠用了!”我点了点唇,指给老哥看。  老哥一惊,抓住我的双手,紧盯着我的唇,有些气愤道:“沛沛你太乱来了,你怎么可以跟她……”  挣开老哥的手,我擦了擦唇,无语道:“哥,你想到哪去了?!我是说她和刘茉莉两人倒腾着用苏何种出来的鲜花磨制胭脂口红,又怕有什么不良反应,先拿我做试验,我连反抗都没反抗半下子……这还不叫怜香惜玉啊?”  “看你,擦成什么样子了,比香肠嘴还难看……”老哥抬袖要替我擦。  “哟,不会啊,香肠哪有这么好看……”苏何不知什么时候走过来插嘴,他一把将我揽入怀里,我稍作挣扎,又不敢拂逆了他,在老哥面前,尴尬死了。  得,我的主要矛盾还存在并将长期存在着。  揣着满兜的钱,我顿时觉着幸福感神马的一齐嗖嗖嗖地溜走了!    终于到了临近新年了,苏何、石靖、石九等人都依依不舍地离开了南阳,各自回家过年了。胥纯亲自过来了几趟,说我必须回上京主持一些庆典、祭祀类的活动,被我装病加坚决拒绝了,所以他也忙得焦头烂额,目前南阳家里,只剩下我、老哥、雁翎,以及没有其他家属的千秋万代过活了。  苏何终于走了,我大大松了口气,也开始大胆地对某人秋波暗送,只可惜,老哥时常的怀疑我眼睛是不是进风沙了,我被打击得遍体鳞伤!  拿出老哥给我自制的钢笔,饱蘸墨水,我决定写情书!  写好一封简短的情书,我像捧着祖宗牌位一般地郑重地拿了,羞涩地艰难地迈着步伐蹑手蹑脚向老哥所在的院子里走去,待走近,里面传来说话声,是老哥与石九。  石九怎么溜回来了?  舔破老哥48、得失 ...  的窗户纸,我一眼便看见老哥从一个香木盒中拿出一对戒指,上面还镶嵌了淡淡的粉色宝石,和现代的粉钻戒指一模一样!  原来金屋藏娇,要藏的是石九,而不是我这个笨猪!  将手里越来越沉重的情书收进怀里,我原路折回,躺在床上鄙弃自己:我这是在做万人唾骂的小三行径啊!  老哥与石九,金童玉女、天造地设,我想不出天下间还有谁比他们更适合这些词语了!  怎么办?  原来那么早以前,我就在无意之中扭曲了自己的感情,只是自己一直都没发觉而已。当年十几岁的我,每每周末放假,不是像那些早恋的孩子们一样与女孩子约会,而是缠着老哥带我到这里去玩,那里去玩。  现在想来,那时的情景,如果抛开身份,不正就是约会吗?  是我笨到如斯地步,到现在才触及自己的内心深处,可是一切,都已经晚了……  不,不是晚了,而是老哥并没有和我一样是个同志!就像石俊一样!  原来我喜欢石俊,是因为他总是对我照顾有加,给我了少许老哥的感觉。至于石靖,我现在可以确定自己能那么轻易放弃他,不是我不够痴情,是我对他的感情,压根就不是爱情,只是一种心理寄托,也幸好这些都未及发芽就夭折了,不曾伤害过谁。  至于陈伦……  我想起为了筹钱我对他说的那些恶心的话来,后悔得恨不能把自己捣碎了回炉重造!当时怎么能那么自暴自弃,那样地颓废,那样的不好好活着,连自己最清白的地方都亲手玷污……  我今天会这样……也真活该。  就算赚回全天下的财富,我也赎不回当初了!    作者有话要说:非常感谢亲的留言,也非常感谢各位捧场。欢迎留评论!但是我觉得亲们没必要说我怎么怎么写不好,要是怎么怎么写就好了,或者说如果作者这么写我就不看了……最近比较伤,可能我太过在意亲们的留言了吧,根据亲们的意见,把自己原本的设定一改再改,忽然觉得背弃了自己的初衷,写出来的东西连自己都觉得不能看。所以我决定了,还是按照自己的想法设定去写,别人怎么看实在是我管不了的事,因为仁者见仁智者见智,讨厌红楼梦的人,也不是一个两个,我只是一个小真空,计较太多,只会迷失自己。还是一切都按照自己的想法来写好了。4949、迷离 ...  一夜无眠,清晨时只觉房中十分明亮,若是平时,没那么亮的,我摸了摸和衣而卧没盖辈子冻得有点僵硬的手脚,稍微回暖后,推开窗户,一阵冻风扑面而来。  真冷啊!  居然下雪了……  一直居住南方城市比较多,我见过下雪的次数很少,没想到在这里,过的第一个冬天,就能见到这样大学纷飞的情景!阴霾的心情一扫而过,我披风也顾不得穿了,直跑到大院正中老哥为石九建的华丽跳台上,伸出两手接着雪花,开心地又蹦又跳。  “哇,哇,下雪啦!”  乐了一会儿,我面朝天空,看着雪花静静地,轻飘飘地在身边落下,这一切配上老哥设计别致的庭院,颇有世外仙境的感觉。  素白素白的世界,好干净,好纯……  忽然头顶被遮上一方雨伞,抬起头,老哥穿戴整齐,有些意气风发的感觉,低头微微笑着看向我。我微微一愣,顿时不着痕迹地别开脸,望着院中邪肆地伸展着枝条的梅树道:“好久不曾看过雪了,吃罢早饭我们去玩雪吧!”  “好啊!要在雪地里烧烤么?”  我心头一热,伸拳捶了一下他的胸口道:“看来在你心里我就一直是个长不大的馋鬼,改不了了。”  他摸摸我的脑袋,爽朗地笑了,问:“都想吃些什么,我好去准备。千秋有点感冒了,不想吃东西。万代今天准备去赵正家蹭饭,就剩我们俩了,你想吃什么我都做给你吃。”  “不是还有雁翎吗?也问问他吧!”  “石靖怕他与你不和,昨天夜里,让石九过来把雁翎请到他们家里去了,听说石老将军当年对雁翎也很是喜爱,因为鲜少有人在排兵布阵上能跟他的儿子石靖不相上下。”  我走回廊下,与老哥一起并立着看廊外雪纷纷,偷偷享受着这难得的宁静祥和。偷眼看了一下老哥,哎,不行了,老天真是不公,为什么不属于我的人总是越来越好看,越来越有魅力了呢?  即使穿着厚厚的冬装,没有前奕王那些名贵的狐裘雕绒,却更显丰神俊朗,就这么在廊下一立,那些冰雕玉砌的雪中初蕊,都要黯然失色许多。  我想我若是女人,定会对石九嫉妒得要发疯。  “你在这里看雪,我去给你烧个小手炉去……”  他伸出手来,执起我的双手,呵了呵热气,又搓了搓,拿自己温暖的手心焐热了,才把我的双手塞回我的袖子里,拂了拂我肩头的雪,吹了吹我发上未融的雪珠,才心满意足似地往厨房的方向走了。  背影是那样的潇洒出尘,我一直望着,居然有些痴痴起来。  望了望自己的左胸处,我不无嘲讽地唾弃道:“跳什么跳,真无耻!不该是你的,少妄想了!”  可它不听使唤地,一遍又一遍地以高于正常频率的速度跳动着,躁动着,十分不安,又有些不知所谓的惶急和无尽虚空。  算了,他还是那样关心我、照顾我,一直在我身边,在不远处,世上还有谁能像我一样,得不到的人照样能朝夕相处呢,这就够了。  总是喜欢奢望的人是不会幸福的。    南阳附近有许多很小的山头,也没什么高大的树木,山上种的都是些栆树,桔子,山楂一类,到这飘雪的时节,全都只剩光秃秃的枝条,上面栽着雪,冰雕一般,有些玉树的感觉了。  其中有个山头被我们买下来,准备种些桃啊杏什么的,结果被苏何拿来全种满了梅花,不光山上,就是道路边,能种的地方全种了,从家里到这个山头,直种出了一条“梅道”,往山上,便是梅林,先前我还跟他争执了许久,可此刻看来,苏何的确是对的,这漫山遍野的梅树,梅香阵阵,雪花飞舞,人走在外面,似在画中行走一般,实在太美了!  我在一处迎风的坡面,顶着风立了,看向远处,千里银妆,分外安宁。  身后立着老哥,无边雪花萧萧而下,旁边有丛竹,雪压得竹枝斜斜弯了下来,不时地啪哒一声掉下一团雪。  多想,我背后立着的,永远是他,只是他。  我沉思着,忽听老哥道,“雪真厚啊!我们找个避风的地方烤起火来,做烧烤吧!我听万代说这里附近有间草棚,是赵正家用来看鱼塘守夜用的,只夏天用,冬天他都不在,我们就到他的草棚里去歇歇吧!”  他扬了扬手中一大篮子的东西,我点了点头道:“也差不多饿了。”  “走吧!”  “嗯。”  我抬头望了一眼四野,目光一路向北,追溯着不可能看得见的北京的方向,那里只有上京,完全陌生的国都。  千秋曾拿给我看的大随版图,也是完全陌生的地图,即便是看全世界,也都是陌生的。  全然的陌生。  望穿云端,也望不到自己的来处。  “哥,我们再也回不去了是吗?”  “嗯。”  “可是,我想爸爸妈妈……”  “沛沛……”  我回过头,对上他微微蹙起的眉,淡淡一笑摇头道,“没事。你就当我偶尔发神经吧。”  若我们可以回去,说不定我还没脸见他们了呢。  “走吧。”  “嗯……啊!”  这是下坡,我目光还停留在远处的白茫茫中,没留神脚下一滑,我就直直滑到了半山腰,老哥把篮子往地上一掼,不顾脚下打滑,朝我奔过来一叠声地问摔哪了,摔哪了,声音很是焦急。我心里一暖,爬起来笑拍拍胸口道:“真险啊,还好没受伤,衣服也没打湿。”  他牵着我的手紧紧捏住道:“你眼睛也多看着点,下面是鱼塘,滑下去可不冻死你。”  我抽出手道:“哥,你太大惊小怪啦,我又不是什么孕妇,也不是什么玻璃、瓷做的,摔就摔啦,这么大个人,还能出事不成?”  “大人?大人在哪里?我怎么没看到……”  “你!”我举起拳头要抗议,他一把捏住我的手,道:“你是猪啊,手都擦破皮了,还说没事!”  “不,不是很痛……才流那么一两滴血……你干什……”我目瞪口呆,他将我擦伤的小指用唇轻轻吮着,和小时候一样,每次有点小伤他都是这样为我处理,让我感觉不痛了时才贴上创可贴一类的。  七八年未见,我们之间已经陌生了许多,想不到他待我,连这么小的动作,都很自然而然地同从前一样。  他眼里,我始终是沛沛,曾经纯洁无暇的沛沛。  可实际上呢?  我已经不是从前的那个我了。  我犯过的错,罄竹难书。  从内到外,我已经肮脏不堪,一如刚出生在垃圾箱中待死的那刻一样。  人生在世,冥冥之中,是不是有些事,注定了,就是注定了,就算自己再怎么想改变,再怎么挣扎,出了问题时,总会糊涂,就像被无形的手掌控着,在早已注定的黑海里沉浮……  额头被点了一下,他瞪了我一眼,嗔道:“还说不痛,这不,眼泪都要掉下来了。”  我抹了把眼睛,作势抽回手道:“本来就不痛,你别吮了,很脏的……”  “没有啊,这雪很厚,你就算摔倒了,手上又没沾上泥。”他拽着我的手不放,伞早被扔在地上,他的肩上发上沾染了许多雪花,就连那长而卷翘得像是假的一样的睫毛上也托了几片小雪花,须臾就化为晶莹的水珠,“别哭别哭,很快就不痛了。”  “谁哭了?!不过是雪花融在我睫毛上罢了。”我别开头。  “那,我来尝尝雪融化的味道如何?”他冷不丁一勾我的下巴,转过我的脸,慢慢凑近了,那样近距离对视,我无法坚持三秒,就闭上了眼睛,强行扭开头,“哥,你,你怎么变得越来越……轻狂了……”  他放下手,有些局促,居然口吃道:“我,我去,去拿菜……菜篮子……”  他向上走的背影似乎有些狼狈,脚下有些打滑,提了篮子走回来时,一直低着头,我看不见他的眼神,只举了伞,两人都沉默着来到了草棚里。  我,说了什么错话了吗?    在草棚中的空地上,我们捡了些赵正家的干柴禾,用石头垒了,就开始做起烧烤来,只是气氛有些沉闷。  本该是想象中的欢欢笑笑的野炊。  不知道为什么,一向粘一起就话特多的我们,居然都沉默起来。  我打破沉默,大概是脑抽了,道,“哥,我想吃鱼。”  “有,我带了炸好的酥鱼块,热一热就可以吃了。”  “可是我想吃池塘里的鲜鱼,这样吧,我去钓,赵正这儿正好有钓竿。”钓鱼神马的就是随口说说,只要别这样两人杵在一块儿没话说就成。  “还是我去吧,但是,这时候哪里去弄鱼饵?”  “我去吧,钓不到也没关系,弄点香面粉就是了,喏,草棚里好像正好有。”  他抢过我手中的鱼竿,把我按坐在火堆边道:“注意点,别烫着自个了,慢点烤,慢点吃。我去给你钓个大鲫鱼来烤了吃……”  于是我在草棚下烤着香喷喷的吃食,他在几步外的雪里一手打伞一手钓鱼,哎,我造孽啊!  老哥,你也太顺着我了点吧,拒绝我吧,让我讨厌你一点吧!别太宠我了,不然我会很舍不得……舍不得你跟石九成亲……  “哥,钓不到就算啦,过来吃吧,我烤好了一大堆……”  “嗯,你先吃吧。”  “我要是吃饱了,你钓了鱼有什么用啊?”  “咱们钓好了,拿回去,就说是赵兰的嫁妆!看万代怎么办……”  “哥你可真够坏的!”我扑哧一乐。  “反正赵兰早就对他有意思,我看开春了,咱们家就要办第一庄喜事了。”  我撑着脑袋道:“老哥你小学数学没过关,什么叫第一庄,老哥你自己呢?难道不打算娶石姑娘?”  如果是的话我大概要跳起来欢呼吧!  老哥回头看了我一眼道:“那还得皇上下旨嘛。”  我……  我能说一直不下吗?  我能反悔吗?  捶了一下自己的脑袋,我再次鄙视自己,真是猪一样的觉悟!我要是早点明白自己的心意就好了!  可是,老哥又不是断袖,明白了也没有用啊!  纠结。  我边吃边想,边想边吃,迟到最后有些过饱,遂把火熄灭了一大半,把赵正的旧的青纱帐拍了拍灰,拿刷子刷了刷床铺,在床板铺开自己的大衣就睡了,“哥,我眯一下,等要回去时叫醒我。”  这一眯就眯到了下午,我嘴里含着果冻,被装在盆里动弹着溅起水声的鱼给惊醒了,天色暗得很快,外面开始有些灰蒙蒙的,雪还在下,好安静好安静,影影绰绰的青纱帐边,木板床上,坐直着老哥,他眼睛没有在看我,整个身体有些局促不安,总之,就是不自然。  含着果冻?是了,我记得梦里还是吃着很香甜的果冻……这……  我揉揉眼睛,伸了个拦腰,掩饰着空气中弥漫的暧昧气息,问,“哥,你钓到几条鱼了?”  “才三条。”  “哇!下雪天居然也可以钓到这么多?”  “我钓一整天了。”  “那,咱们回去吧!免得他们找我们。”  “好。”    喝足了鲜美的鱼汤,欣赏了一脸羞红的万代,吃罢晚饭,我心满意足地准备就寝。老哥依旧给我铺床扫被,待我在床上窝好,拉住正要走的老哥的衣袖:“哥,天冷,晚上我有时暖不了脚,咱们一起睡吧。”  “这……我去打盆热水,你好好再泡一泡脚,晚上应该会暖起来的,若还是不够,我给你找双新的棉袜,晚上穿着睡,明儿再去楚原买个暖袋……”  “哥!”  “怎么了?”  “为什么拒绝和我一起睡?白天在赵正的草棚里,哥你是亲过我的吧?还有上次,我去找你的时候,我们一起被大蟒缠住时,你……虽然我不知道你这么做是什么意思,但是……但是你起码不是讨厌我才这么做的吧?”  天啊,原谅我这么卑鄙吧!在他快要成为别人的夫婿时,我把还在不确定中的微不足道的事情都抖了开来,因为我太想,太想知道他这么做,是还当我年少时候,还是别的什么……  原谅我不能接受他还当我是小时候的我吧!  我心跳加速地等待着,我知道我在冒险,若他对我什么别的意思都没有,我俩以后都会非常非常尴尬的。  他手中的铜灯咚的一生掉落在地,人愣怔在一片黑暗之中。    5050、提亲 ...  过了许久,他还在黑暗中沉默。  我掀开被子,光脚下床,脚踏在冰凉入骨的打磨得像镜面一样的青石地板上,缓缓走两步,就开始冷得瑟瑟发抖,我抑制住强烈地想要投入他的怀抱任性撒娇的欲’望,背起双手,用脚板无所谓似地摩扫着脚前的地板,呵呵一笑道,“哥,知道石九为什么迟迟不肯嫁人吗?”  黑暗中我们看不清彼此的表情,我只看到他一个剪影,听我突然提到石九,他又愣怔在那里,我接着道:“那是因为她的哥哥石靖太优秀了,对她也太好了,所以选夫婿时总想着要把那人拿来与她的哥哥相对比,然而世间能胜过石靖的,又有几个?”  “哥你又何尝不是呢?你对我,比起石靖对石九,要好上不止千倍百倍吧!还对我……你却有什么都不说,不解释,更不去要求,只把问题推给我来纠结和猜测,这不行的,哥,我从小就是个任性软弱的人,我最喜欢依赖人了,你是最清楚的,你难道不知道,你这样对我好,宠我,我只会想歪,一定会想歪的!”  “我就像在被你喂食着罂粟花一样,日日沉浸在美好的幻梦中不能自拔,可我不是被完全麻木,我总会去担心,哪一天哪一日你就要开始中断这种供养……我……我……”  “太逊了,我……”  虽明知道在黑暗里,他什么也看不大清,在他长时间的沉默下,我还是羞愧得用袖子蒙住脸,回身要钻进被子里,准备独自舔舐伤口。  黑暗里传来一声低低的叹息,我被他拦腰抱起,塞进被褥,他隔着辈子大力拍打了几下我的屁股,说了句模棱两可的话,“真拿你没办法!”  他拾起铜灯,重新点燃,房中亮堂起来,一室橘黄的暖调,灯光下,他的面孔,是那样温柔,拿抹布仔仔细细地擦拭低落到地板上的少许灯油,做得那么一丝不苟,完全无视呆在一边等待他的宣判的我。  我忽然有些气愤,但又找不到生气的理由。  他不能接受我,但是他又非常宠爱我,所以根本不忍心将拒绝说出口,于是就这样打算糊弄过去。  躺倒下来,将自己蜷进被窝,看了眼还在地上擦祖宗牌位似地不知道在磨蹭什么的他。  “哥,放着吧,明早再擦也不迟。刚才的话……是我晚饭时贪杯,喝多了点,你别介意,我就是这样的,喜欢偶尔发发疯,你是知道的……”无论怎样,勉强维持着彼此本来的关系也好。  我啊,为什么总喜欢勉强别人。    第二天,我没有起床。  是没能起床,头晕沉沉的,痛得厉害,胸闷欲吐,偶尔会感到床铺像秋千一样荡来荡去。  老哥煎了几幅驱风寒的药,吃了好些儿了,人却还是懒懒的,头晕的感觉一直伴随左右,我自嘲似地对老哥道:“从前我日夜不分地奋战在电脑前面,身体也没见得差成这样,真是劳作的命长了幅娇弱的身子……”  他听了,没有接话,只把头低了,不知道在想什么。  开始讨厌我了吗?  讨厌这样对他有别样心思的我了吗?    苏何听说我病了,专程快马加鞭地赶过来看我,说不感动是假的。听到一向健康如牛的我居然也病了,他以为大事不妙了,一着急差点打劫太医院搜罗一切救命药材。看在他这么紧张的份上,他对我动手动脚,我也就睁只眼闭只眼了。  也许我就是一垃圾堆中的苍蝇,既然有人稀罕,我还矫情个什么。  妄想是不对的,可笑的。  “呵呵,子周,还是病了的你比较好,这么乖……”某人一边将爪子伸进我的衣领,一边舔着我的脸得意道。  我按住他的爪子,斜了他一眼:“那我就一直这么病着好不好?”  “不行!那可不行!子周,你一定要快点好起来,生病,是很痛苦很痛苦的!你又不像我,从小就是这么熬过来的,比较能忍,你一定很难过吧……”他消瘦的双手骨节分明,轻柔地梳理着我的头发,怜悯道,“让你别那么劳累,这都快过年了,下大雪了,你明知道自己病了,还偏偏跑出去做什么农活啊!”  “雪好像下得太大了嘛,我担心咱们种的油菜被冻坏,就想去扒扒雪……”  “你啊!怕不止是出门扒雪这一桩傻事而已吧?你看你这眼圈黑得,丑死了……”  “喂,丑死了你还亲来亲去……”  “我就要亲就要亲!”  苏何作势又要亲,门吱呀一声开了,老哥立在外面,万代也跟在一边,气愤有些尴尬。没想到苏何脸皮和鞋底一样有料,他顺势往床沿一坐,用被子将我一围,揽入怀中,颐指气使,对门外两人道:“没事就把门关好,子周病了也不知道好好体恤,有事就赶快说。”  老哥端进来一碗药,搁在床头柜上,一句话都没说转身就出去了,连看都没看我一眼。  万代走进来,有些扭捏似地道:“赵正来了。”  “哦?那请他在我们吃顿饭呗,反正你经常去他家混吃混喝。”苏何道。  万代看了我一眼道:“他是来找子周的,带着一大批红纸以及喜字包裹的礼品,想是……想是……”  我恍然大悟似地道:“哦,我知道了,定是想来说你和赵兰的事的!快请,快请!来,帮我把衣服拿过来,我要起来。”  来吧,来点喜乐的事儿,来驱赶驱赶我心里的潮湿也好啊!  苏何将我重重一按道:“雪还没化呢,外面很冷的,还是呆在床上吧,万代,你去请赵正到这里来。”  万代飞快地去了。  不一会儿,他领着赵正过来了,千秋也端着一篮子菜,边择着边看热闹似地在门口廊下栏杆上坐了。  赵正一进来,把大包小包礼品往桌面上一放,就噗通一声在我床前跪下道:“请家主成全!”  我更迫不及待道:“准了准了,你说什么我都准了,快择日办了吧!反正是两情相悦的事,咱们也乐得成人之美。你们家赵……”  正准备说你们家赵兰和我们家万代那真是登对极了,就见赵正从地上爬起来,狂喜地往外面冲,一把抓住正在择菜的千秋的手,兴奋地大摇道:“同意了,你说过的,只要你们家主同意了,就……就……”  “诶?!!!!诶诶诶额!!!”  我抬起手,颤抖着指头点向赵正,这个老实巴交的村民,父母早亡,虽然家底在南阳村算是最为殷实的,可年近三十了还未娶妻,人道其老实,说了无数门亲事都被他婉拒了,渐渐地好心人都以为他太挑剔了,遂没怎么再给他说媒。  可是,今天,在这民风淳朴,断然不会有人知道所谓断袖是怎么一回事的乡下——南阳,这样以为淳朴中的淳朴者——赵正,居然喜欢我们家千秋不说,还堂而皇之地登门求亲!  这也太……  说实在的,有点羡慕千秋了。  万代一脸失落,不甘地道:“赵大哥,你……”  “还请小舅子成全。”赵正一作揖,算是礼数周全,得有些过了。  千秋踢了赵正一脚,提着篮子飞快地走了。只有我看出来,那是多么拿捏分寸的一脚啊!赵正一手摸摸被踢的屁股,一手摸摸后脑,憨憨地笑了。  万代将悬在廊下的葫芦扯下来,扔在地上,踩了几脚,发泄道:“这都成了什么了嘛!搞什么鬼啊!”  说罢还不解气,冲上去一把拎住赵正的衣领道:“说,你是什么时候开始觊觎我哥的!而且我和我哥长得一样,你究竟在想什么?!还有,你别得意早了,我们家主以为你是来替我和你妹妹说合的,才满口同意,谁知道你竟然……”  我也觉得这事不能马虎,遂点头道:“的确是万代说的那样,我以为你是说赵兰的事。这样吧,这倒底是怎样一回事,你仔细道来。”  苏何在我耳边咬耳朵:“别欺负人家老实人,看,他耳朵都红了。”  我白了他一眼,“帮我倒杯茶来。”  他走了过去,将赵正拉了在我床前的凳子上坐了,拍拍他的肩膀,就往外走,正好老哥端来一壶茶,苏何接了,道了声,“谢了。”  他把茶壶端到我床头柜上,替赵正倒了一杯,又拿起一杯,朝我递来,我打算接,他让了让,非要端着喂我,一边的赵正看得呆了,我狠狠瞪了苏何一眼,他才作罢。  “须公子和苏小哥关系真好啊!”  “哪里哪里……”我习惯地客气着,却猛然警觉,“什,什么,没有的事,我们,我们很正常不过了,哈哈,正常得很……”  “须公子就不必掩饰了,我虽然一介平民,又住在乡下,以农耕为生,可早年也随父母东奔西走,做过生意,在外漂泊过,有些方面的见识,并不少。  也正因如此,我才发现我不同于常人之处,也知道天下像我一样的人,还是有的,只是比起普通人,我们这样的人,知音更难觅。  我今年已年满二十八,却尚未娶亲,原因也在此。  本以为一直会这样孤独终老,但是你们一家异姓兄弟搬到南阳来,给南阳带来了许多奇迹和变化,村里人都想着多与你们打交道,好学一学致富之道。  我在南阳虽然算不上各种好手,但是一些里里外外的活儿,早年都跟着父母闯荡得广,就多学了些,比起村里其他人,也过得要轻松些,当然,比起你家兄弟的能干,真是万不及其一。”  “赵大哥谦虚了……”  “大哥?”赵正有些愣怔。  我赶忙捂住嘴巴道:“你看我,都忘记自己的年纪了,还以为你比我大呢,糊涂了糊涂了……”  #!@#完了,这话要叫赵正脸上难看了。  啊啊啊!!!  我真的不是故意的。  哎,实际上他本来就比我大,而且他这种沉稳的长相,虽也是村中数一数二俊朗的长相,可也委实太过成熟稳重了,大概是父母早亡,又要照顾幼妹,成长得早吧。  幸运的是赵正丝毫不以为意,继续道:“最初的时候,我的确是将千秋和万代分不清,后来才发现,他们两个虽然长得一样,但是个性迥然不同,千秋老成持重,一点也不像他这个年纪的人,又多才多艺,做饭更是一把好手,待人体贴周到,学什么东西,也是非常之快……”  “行了行了,咱家千秋不用你夸我们也知道他很能干,关键是,你什么时候把主意打到他身上的?不怕他生气吗?他对你,又是怎样的意思?”苏何喂了我一杯茶,将杯子搁在茶盘里,摆摆手催道,想是也和我一样,听说书只想听要紧部分。  赵正红了一张不怎么属于农人的白皙的脸,据说这种皮肤天生晒不黑,这使他乍一看很像个儒雅的读书人,举手投足,言谈举止,也不太像个农人,怪不得千秋也不像是讨厌他的样子。  “他经常来我家,请我教他编制竹篮等一些大的小的东西,他很聪明,总是一学就会,学会了还拿笔纸记下步骤,第二次来时,甚至还跟我提一些改进的建议……我们……很开心……然后有次他来我家,我上午出门干了半天的活,满身是汗,于是打算洗个澡,正在洗澡时,他来了,我没注意,他就这样跨了进来,又被地上的水迹滑倒了,撞翻了水桶……我一着急,没穿衣服就跑出来扶他……  事后,我留他在我家洗了个澡,然后帮他回家拿干净的衣服……  然后……然后……”  “然后你就对他异想天开,色心大起?”万代气愤道。  赵正抬头想分辨,又低下头,脸更红了,搓了搓自己的膝头,喏喏地道:“本来是不敢对他有非分之想的,因为我知道你们兄弟都不是普通人,不是我能高攀得起的。但是……但是……”  他抬头,目光扫了扫我,又扫了扫苏何,最后停留在我面上。  “但是什么?”我追问道。  赵正抹了抹自己烧红的脸,犹豫了半天,才道:“其实村里人差不多都知道须公子和苏小哥的事,很奇怪的是,他们居然都没有大惊小怪,反而暗地里还有祝福和艳羡。这,这让我很是不得其解,直到,直到……”  他又偷眼看了我一眼,鼓起勇气似的道:“直到我亲眼看见在桥底下互相亲吻的须公子和苏小哥,那天,苏小哥大抵是给须公子送茶去,两人就……  怨不得村里人没什么反对和嫌恶,那时的两人,实在太美好了,除了叫人羡慕和祝福,再没别的。再怎么样,你们也是互相两情相悦,旁人,又有什么看不惯的呢?  所以,本来还担心自己的心事会让千秋蒙羞,自那日后,我便再也按捺不住,对他说白了……他就,就说,他的性命是属于家主的,完事都须得由家主来作主……所以今天……”  我把被子一抖,整个儿蜷了进去,没脸见人了我!  那天的事居然给人看见了,我和苏何还一无所觉地一起疯玩了一个下午!  苏何见我被子蒙头,遂对赵正道:“你们的事,自己做主就好了,只一条,想要他,就要一辈子待他好,永远不许变。”  “那是,绝对不会改变。”赵正连连保证。  “还有你家赵兰,舍不舍得嫁与万代呢?虽然万代笨了点,一事无成了点,但配你们家赵兰,也不会太差,你说呢?”  “喂,苏大人,有你这么说话的吗?”万代不满地抗议。  “这个……”赵正有些迟疑。  “亲上加亲不是更好吗?”  “兰儿她生性要强,定要与刘茉莉一比高低,刘茉莉未嫁,她也不作打算……我这个做哥哥的,实在是,劝不了……”  “可是人家刘茉莉比她要小上两三岁啊!”  “正是如此,兰儿才更铆上了劲。”  “万代,没办法了,继续努力吧!等几年也没什么,反正你们都还年轻。”苏何总结道。  “可恶!为什么别人都能够轻易就幸福了呢!”万代跺脚。  苏何嘿嘿一笑道:“这大概就是命吧!”  “哼!”  过了半晌,苏何轻拍我的50、提亲 ...  被子,将我捞出来,一口亲上,愉快地道:“子周,我们算是得到了全天下人的谅解和祝福了,开心吗?”  开,开心才怪。  我爱的人不爱我。  不爱我的人,却这么爱我,还这么顺利。  这倒底是劫是缘啊!    赵正被留在家中吃饭,席上,苏何建议说,虽然男人和男人没有婚礼一说,但还是打算摆几桌酒乐一乐,日子就定在元宵节。赵正喝了些酒,也开心地祝我和苏何早点也摆几桌乐一乐,当着老哥的面,我的脸大约是五颜六色,哭笑不得。  苏何则兴冲冲地道:“不,我们要举办一场真正的婚礼,要办得比皇帝娶皇后还要风光!”  “那么谁是皇后?”赵正也跟着起哄道。  苏何看了我一眼,慷慨似的道:“无所谓了,如果他不喜欢,那就我是皇后喽!”  “小哥真是温柔体贴……”  “过奖过奖。”  一桌宴席,从中午一直吃到半下午,两个得意忘形的男人拼酒拼得一塌糊涂。所幸苏何因家里催得急,没能留在南阳发酒疯,下午就坐上马车回上京了,赵正也被千秋和万代扛回他自己家里去了。  我因午间勉强撑着起来吃午饭,累了,下午就在床上躺了一下午,夜晚的时候,只吃了少许粥,便又躺下,打算继续浑浑噩噩。  是的,苏何的开心,赵正的开心,都没能传染一星半点给我。  躺了一会儿,睡不着,翻了个身,一眼就见老哥立在我的床前,神情有些不对。  “哥,怎么还不睡?呜……你干什……”  老哥捞起我,意乱情迷,慌乱地寻着我的唇,用力地吮吻。他的力道与动作,让我有些害怕,这太陌生了,他从不对我如此粗鲁……    5151、羞怯 ...  猝不及防地被他从被窝里捞出来,扯到怀里,他什么话也不说,气息轻轻地喷在我的脸上,看着他漆黑的双眼和里面跳动的未知火光,我恍惚起来。  琉璃灯在旋转,房中不算暗,枕畔的香草锦囊还在源源不断地散发的若隐若现的幽香,如梦似幻,我迷离的双眼前,似乎有艳红的花,开得如火如荼,在极静的夜里,胸膛深处,却极闹。  哥,为什么?  我用眼神问道。  他缓缓闭上了双眼,遮盖了那两汪泛着异彩的黝黑深潭,一开始紧锁的眉头,虽着他渐缓却溅浓烈的吻,微微展开,真好看的眉眼啊!  不可思议的吻。  如果把我现在在一个叫做大随的国度的村下南阳种田等一切事情,看成是我出车祸后的不想死,停留我脑中的遗梦,那么此刻,又叫什么?  梦中的幻梦?  果然,妄想症患者都是超强大的!能把梦做得这样超逼真!  他的唇终于依依不舍似地放开我的唇,开始辗转向下,顺着下巴、脖子一路滑到锁骨处,灵巧的舌在蝶舞、蜻蜓点水时带起的酥麻刺激,似乎每一个细胞都像磕了药在叫嚣,在激荡。  “啊……哈啊……”  真叫人羞耻。  是梦吧,是梦吧!亲爱的老哥怎么也不可能对我做这种事的吧!顶多就是诱惑无知的我吃吃果冻而已,就跟我和苏何亲吻时一样,仅仅是表示亲昵而已(虽然苏何不那么认为。),是老哥的话,应该仅止于此吧!不会像这样慢慢慢地放下帐子,将被他吻得呼吸不畅而软倒的我压倒在床吧!  更不会像这样粗暴地扯我的衣服吧!  是了,十几年来,我何曾见过动作粗暴的老哥?!  啊啊,原来我潜意识里自己居然是个变态的渴望被虐的体质啊!  真是个无可救药的渣渣!  居然还把自己肮脏的渴望寄托在亲爱的老哥身上,这太差劲了!快停止,停止吧!你这恶心变态的梦!  “呜……别,别再……我不要……嗯哼!”撤下衣服肩头被他一口吮住,就像被灌注毒液一般,苏苏麻麻的,连抬起来抗拒他压下来的胸膛的手都无力地软倒下来,我的额上已经受不住高热似地冒出汗来,被他的唇舌扫过的地方更是高热迭起,他的气息浓浓充斥在我周围,带着掠夺侵占的危险气息,以及酒味。  原来如此。  理智回神,我拍打着他的肩膀:  “太……太奇怪了……哥!快停手啦,你喝醉了……我,我不能和你这样,绝对不能!”  虽然我也很想让一些发展下去,最好天亮不要到来。可天总会亮,我实在承担不起他酒醒后后悔的表情,越害怕那种表情会出现在他脸上,我反抗的力道越大,指甲甚至不小心划破了他脸上的皮肤,在他眼角靠下的地方留有一道小小的血线,他用力按住我的双手,一只手就将我的双手钉牢在头顶,无奈我只有扭动着腰身想抽出腿来,谁知道……  “哧——啦——”一声,本来还勉强挂在腰间的睡袍被一拉而下,我就这样光溜溜地暴露在床头的琉璃灯下,谁,谁来救救我吧!我不要被最在乎的人□!  酒后乱来什么的最讨厌了!  我宁愿他清醒着对我做这种事,不然事后我就只能甘苦自咽了。  “沛沛……”他轻声唤着我的小名,那么温柔宠溺的声音,动作却并不太宠溺,他的手伸到我的背后,在蝶骨附近轻轻摩挲,我被刺激得连连颤抖,几乎就要像被妖精蛊惑一样变得放、荡起来随之沉沦,什么都不管了。  被他一触碰我就这么大的反应,好像有点说不过去,毕竟我的身体又不是第一次被人触碰,除却那次真真实实地被人施虐,还有和陈伦……但不管是被一群人欺负还是被陈伦,我都有力量反抗,可是为什么我没有呢?  与陈伦还可以说是为了钱,加上他那个人并不让人讨厌,我只是不喜欢他而已。我没有反抗,尚且勉强可以说是为了身体的欲、望和金钱?可面对那些人时,我却恨不得他们侵犯得更粗暴一些,反正出生就是那么肮脏的存在,再肮脏一点又如何呢?最好是直接让我死掉。  连我自己都不曾珍视过的自身,怎么可以让他带着这样珍惜的眼神来用唇舌安抚呢?不行,我不能让这样肮脏的身躯来亵渎他,就算是我也不能!  我一口咬伤他刚刚褪下衣服的手臂,拼命用力唤醒他的神智,“哥!哥!你不能这样,不能!你醒醒,我是沛沛啊,我不是你心里想的那个人,不是你想要抱的人,快停下来吧!”  他抬手轻轻拍了拍我的脸,用额头抵上我的,性感的声音在耳边呢喃道:“沛沛,真美……”  美,美你个头啊!看来酒醉者不仅视觉是扭曲的,连审美都是扭曲的!自己英俊帅气得跟个妖精似的,再来赞叹别人的话,怎么听怎么不真实吧!  终于挣脱开双手,我撑住被面,在他身下翻了个身,以自觉安全的状态背对着他,准备蚕蛹一般地向前爬,爬出去就安全了,忽然腰间被一股大力按下,于是我又像被按住的泥鳅一样,只有头脚能动,腰身被他一手按着,另一只手扒拉出我的下巴,轻柔地捏着,强迫我姿势怪异地与他亲吻,银丝都滴到脖子上、被面上,脖子都扭酸了,胳膊再也撑不住了,呼吸减弱时他才放开我,一手自我胸前环抱而过,喘着粗气一声声喊着“沛沛”。  胸前的两点被他的皮肤擦过,电击一般,酥麻感传至胸腔深处,如雷跳动的心脏百味齐注:堵堵的,酸酸的,涨涨的,又紧张害怕又带着莫名的可耻的期盼,偏偏他的唇舌还在我敏感的背部流连辗转,手在我几乎碰也不能碰的腰间肆虐。  别再诱惑我了,我也不过是个没什么定力的年轻雄、性,很容易就会对欲、望低头的,一低头,和我做的,是不是我爱的人,是不是愿意和我做,与爱情是不是有关,就不在头脑思考范围了,但凡是雄、性,在这个时候,也多半不会用脑子去思考吧!  “哈啊……啊……”我将头埋在臂弯里,强忍着背部及腰间传来的欢愉,艰难地抽着身,可每往钱爬出一点,就被他一爪带回,我简直就像是被一头雄狮烈豹猛虎按在爪下玩耍的猎物,更可耻的是,还是那种带着几分甘愿被吃的猎物!  不可否认,无论和谁在一起,都没有像现在这样心跳加速过,即使做过的动作比这个更OPEN,都不会有这样不知究竟是痛苦多一点还是欢愉多一点的难耐感觉。  不一会儿,作乌龟状努力爬行的我被他翻过身来,一条腿压住我光、裸的腰身,他用额头抵住我的额头,一手按住我的一边肩膀,一手执起我的左手,指指交缠,他抬起头来,吻了吻我们交缠在一起的十指,琉璃灯未灭,我看见他那么近那么近的双眼,不知何时,已然恢复清明!  我的心更加猛烈地突突突跳动起来,几乎要承受不住地叫出声来。  像做错事一样胆怯起来,奇怪,明明是我被他……  “我要你!”  “什,什么……”  “我不要再后悔到恨不得世界末日来临,沛沛,不管你是不是愿意,就当我是自私好了,今晚,此刻,我是没有办法停下来了……不要害怕……沛沛,我……”他俯□来,和我脸贴着脸,轻轻蹭昵着,我的小腹以下,被什么东西硬硬地顶着,滚热发烫。  我颤抖着声音:“哥,你,你为什么……”  额发被他撩起,他用手抹了抹我满头的汗珠,苦笑道:“傻瓜,哪有那么多的为什么,相处那么多年,我们从小一块儿长大,你还什么都看不穿只能说你笨罢了!”  “可是,哥!呜!”  “不要再叫我哥了!我不是你哥,你也从来就不是我弟弟!”他忽然怒吼起来,这也是从前都没有过的,自从到这里来之后,他让我看到了太多跟从前不一样的他,我像是被他吼得震住了,说不出话来,见我这样,他放软了表情,低低地蛊惑似的道,“叫我的名字……”  “你,你的名字……”我像是被催眠一样,三魂七魄被他灿烂的双眼紧紧钉住,无法动弹。  “对,我的名字。”他温柔一笑,擦了擦俊脸上盈满的汗珠,面颊好红,好……好好看。  怎么会有长得这么出色的人呢?  他在极力忍耐和等待,我迟疑着开口:  “奕……”  我记起来了,原来老哥的名字本来就是一个单名奕。  不知道为什么我记得从前的事,却总是回忆不起任何人的名字,就连我自己。  我曾忘了我的名,他却记得,而我却只记得他的名字,连爸爸妈妈的名字我都不记得了,只记得依稀的面目,和曾经一块儿生活的点点滴滴,真是奇怪。  “那,沛沛喜欢我吗?”  废话,当然“喜……喜……”  诶,奇怪,明明这么理所当然的事,为什么舌头受了伤似的总也不能轻易吐出呢?  他轻轻一笑,坐起身来,将光溜的我搂进怀里,抱住,倒在床上打滚,说:“嗯,我知道了,我也喜欢沛沛,很喜欢很喜欢。”  娘呃,这算什么?  突如其来的告白和两情相悦?  为什么为什么为什么啊啊啊啊啊!  呜,虽不知道是哪里出错了,但是忽然好幸福,好幸福,即使被他压在床铺上任他为所欲为,我脑子里完全想不了别的,只觉得自己要化身一只蝴蝶一朵雪花,轻飘飘的,飘啊飘,啊太幸福了,有情人终成眷属就是这样的感觉啊!  啊~~~~~~  “啊!!!!!!好痛!”沉浸在幸福中飘飘然的我,被下、身传来的刺痛惊醒,一抬头,只见老哥汗透的身子擎在我的上方,该死的,完美的胸肌与腹肌、完美的腰身、蜜色绸缎般的无暇肌肤,性感得叫人欲喷鼻血!可是这样的视觉盛宴完全缓解不了我下面的刺痛!  “啊,弄痛你了吗?”他退出探索的手指,抱歉地小声问道,“我从没……所以,所以准备不足,对不起……”  我两泪盈盈:“不会做,就不要乱来嘛!痛死我了,生孩子大约也就这么痛了!”  忽然想起从前陈伦抱我的时候,虽也很急,可好像并没有弄痛我,尺寸的问题?啊呀,那个的尺寸总不可能比手指还细吧!何况老哥手指修长是不错,但是很细。还是说熟能生巧?  啊,有什么好奇怪的,他那种家世出来的人,什么样出格的事没做过?虽对我的感情也不像有假,可绝对不是个身体忠诚的主,不然那天我突然去找他,他怎么就能有那些床上用品了呢,虽然我不了解,但对他来说应该是像日用品一样的东西了。  对陈伦的愧疚持续减退的同时,对自己却百般厌恶起来,还是悬崖勒马吧!我用被子卷住身体,推了推一筹莫展忍耐得很辛苦的老哥道,“还是不要了,就,就用手解决吧!”  “沛沛,你……”  “我知道你想说什么,我不是因为不想跟你做才不做的,这种事,乱来的,会要命的……”  “哦,我知道了。”明显失望的声音,我有些心痛,又痛恨自己的任性,明知道这时候能作罢的简直可以媲美圣人了,对普通人来说,根本不可能做到,可那一下,仅仅只是一下下,真的是好痛啊!  这不,到现在还在隐隐作痛呢。  其实,冷静一下也好,我实在,太害怕明早他就是一脸后悔的表情。  “沛沛……”他揽我入怀,细细裹好我身上的被子,一遍又一遍地吻着我的脸,“对不起,都是我没有保护好你,让你留下阴影……可恶……”  阴影……  我霎时瞪大双眼!  那种撕裂身体的痛感,曾任我如何将自己当成个死人,也无法阻止那些痛感烙进我的骨子里,那种耻辱,就是死亡也无法令其消散的,只有魂飞魄散。  然而我并没有如愿魂飞魄散,我还好好地活着,虽然是在另一个时空。无所谓似地活着,甚至还恬不知耻地带着满身耻辱妄想着某些纯洁的东西。  原来是那些痛疼在紧要关头无限放大,提醒我曾经多么愚蠢,多么肮脏。  “别碰我,哥,我很脏的,你是我最在乎的人,我不想……”  “说什么傻话!”  “我是傻,我当时也不知道怎么了,明明……明明可以用你教给我的擒拿术把那些人一个个制伏的,那些人养尊处优,不过都是些纸老虎罢了,我……我竟然……”  “都是我,都是我!”老哥大力地捶着自己的脑袋,我赶忙拉住他的手,擦了一把脸道,“不关哥你的事,是我自己任性,是我傻,是我笨,自暴自弃,破罐破摔……”  脸被他颤抖的手捧住,我看见一滴泪滑下他的脸颊,在琉璃灯下闪闪发亮,他眉宇间的伤,比我内心深处的还要浓重,“沛沛,我不能被原谅的,永远也不能,就算永坠阿鼻地狱也不能……都是我害了你,若不是我自私,若不是我忍耐不住近在咫尺的思念,就不会制造你的亲生母亲去医院有偿献血的状况,也就不会发生认亲这样的事,那样,我们一家就能永远开开心心在一起了!所有所有的悲剧就都不会发生了,都是我!都是我!”  “原来哥你那么早就对我……”  得知原来老哥那么早就对我青眼有加,心里还是有点开心的。只是奇怪他的定力真是惊人,一想到那么多年间,我平时总是有事没事爱去他的床上翻滚睡觉,有时仅着小内内……  我除了晕,还是晕。  “今夜我居然又管不住自己,我无法不嫉妒苏何,也无法眼睁睁地看着你的幸福不是我来给予,我,我居然是这么可耻的人!  以为最懂你,却最不懂你,以为天下凡事尽在掌握,却总是在你受伤害时不在你身边,无法及时听到你的求救。  我以为我可以淡定地看着你和别人在一起,和我以外的人一起幸福,每天装模作样地宽容地对他51、羞怯 ...  们微笑着,处处大度,其实心里嫉妒那些人都快要嫉妒死了,我自恃才高,来到这古代,更觉得自己有无与伦比的优越性,我一遍又一遍对自己说,沛沛还是个孩子,哪里知道什么是情,什么是爱,现在不过是年少贪玩而已,迟早,你会觉得我才是最适合你的怀抱。  却忘了自己多么可恶!是我一手造成了你半生悲剧,居然还敢这样妄想得到你的心。更忘了这么多年来我们以兄弟情分成长到现在,你心里对我是什么感觉,全被我自动忽略了……”  他抱着头,越低越下,跪坐在我面前,痛苦得不能自抑。  老哥总是这样,从小到大的习惯,总喜欢把各种各样的过错往自己身上揽。我牵起被角擦了擦脸,把老哥也一起包进来,将他的脑袋抱在怀里,手轻轻抚摸着他的后背道:“够了,哥,从小到大,你替我背的黑锅与过错,太多太多了,这次,真的只是我一个人的错,谁也怪不了,只怪我太不珍重自己了,我若是上帝老子,也会把自己毫不犹豫地从世间剔除的!请不要为我哭泣,不值得的,真的。你还肯承认我是你弟,我已经感激不尽了!”  “沛沛!”他不赞同地看着我,待还要再说什么,我竖指抵住了他的唇,摇了摇头道:  “真正不能被原谅的人是我,我早就长大了,是该为自己的过错承担后果的时候了,不能再有别人的同情怜悯,不能怨天尤人,更不能让别人来分担错误的理由。哥,这些伤,你就让我独自处理吧。你也该回房了,免得一会儿千秋万代回来看见……”    作者有话要说:╮(╯3╰)╭木H成,总觉得还不够水到渠成,大家脚的呢?下一章,或者下下一章再说,不过也快结尾了,尽量九月前完结吧,结局阶段剧情会紧凑些,节奏快些。5252、新年 ...  我就说嘛,老哥那天晚上不过是喝醉而已。  证据就是他现在还在张罗着与石九的婚姻大事!  如果是别人,我可不管是他喝醉还是我做梦,冲上去就是几个耳光。但他是我哥,我最在乎也最在乎我的人,我没法恨他,而且是我因为过不去心里那道坎先拒绝了他,他现在要选择怎么做,我都只有祝福的份。  除夕的晚上又是只有我和老哥两人在家,准备的团圆饭满满一大桌,千秋和万代居然跑赵正家去挤他们家简陋的客房,吃他们家肯定当如不如我们的团圆饭!  虽然那么多的美食没有人和我抢是好事,可自从那夜过后,我面对老哥,尤其是独处时,总是这里那里不舒服。从前黏在一起就总有说不完的话,现在没说三句就都沉默了。  由于我还病着,他将一方小桌端到我的床上摆了,把团圆饭淘汰了一些我第二第三喜欢吃的菜,只剩第一喜欢的菜,但还是摆了满满一桌。  他捧着水盆毛巾让我漱口洗脸净了手,就与我一起对坐着。  相顾无言,我举了筷子,默默吃着,见他一直侧着身体,似是不太舒服的样子,遂道:“你也把靴脱了,把脚伸进被子里来,舒服一些,就像被炉一样。”  他依言做了,还是没有多余的话。  “不知道爸爸妈妈现在过得好不好……”  吃着蜜汁浇排骨,想起妈妈不亚于专业厨师的手艺,从前温馨的一家点点滴滴,忽然大有已经活了几十年的感觉。  我搁在桌子上的一只手被他执起,放在手心暖着,我抽了抽,“干嘛,现在在吃饭呢!”  “如果,我能治好苏何的顽疾,你能不能对他坦白?”  “坦白什么?”  “沛沛,这不像骗颗糖吃,骗人钱财那么简单,这是人家的感情!虽然表面上你们得到几乎所有人的谅解与祝福,可你终究不是他心里的那个人。”  “我没有骗他,我也没有说过喜欢他。而且你早说过,坦白对我百害无益,以苏何的脾气,只怕我小命都有问题。而且我也实在不明白,哥哥你为何现在一次又一次地推翻自己先前的说法呢?虽然我从小就最听你的话了,可是这样反复,我很难做。”  “你生气了?”  我说不生气那就太虚伪了,我还没下旨呢,你前一刻还对我大胆表白,后一刻就继续准备与别人的婚事,就算我再怎么神经大条,再怎么笨,再怎么说服自己你肯定是有什么苦衷,可心里的难过,想免也免不了。  好吧,也是我活该,自己拒绝了你嘛,虽然拒绝得不是那么明显。  见我低头沉默,他俯身过来,隔着小桌和满桌的菜肴,抬起我的下巴就想吻我,我一咬牙,转开头道:“我已经修书给胥纯,让他以我的名义下达圣旨,我想明早圣旨应该已经到了石将军府上吧。加油哦,希望明年就能见到小侄子,爸爸妈妈若知道了,也会很开心的吧!”  他沉默了许久,才道:“帮大忙了。”  帮大忙?帮大忙……了……    一顿团圆饭吃得素然无味,这不,都是我自找的。  但这样总好过他在我答应了他的情况下,还去准备与女人的婚礼。  撤下饭桌,打理好一切后,我歪在床上看着他还在我房中无事忙碌的背影,手里捧茶,反正晚上都睡不着,就捡了浓茶喝,被他一下子就抢过去了,递给我一碗奶酪片化的开水,权充牛奶了。  “谢谢。”  “他们今晚不回来了。”  “哦。”  “我今晚陪你……”  我下意识地想拒绝,他在我身边坐下来,抬手抚着我的额,大约是没发烧,又顺了顺我的额发,完了不停地慢慢用手梳理着我的头发,也不说话,指腹偶尔挪到鬓侧,在我眼角轻抹,我不知道那里是不是还有夜晚睡不着时的泪痕。  端“牛奶”的手有些颤抖,他接过碗,将碗沿凑到我唇边,示意我趁热喝,我又执拗地接过来,自己一饮而尽,把碗交给他,他用手背擦了擦我的唇,又是淡淡的充满诱惑的香气,从前都很喜欢的味道。  什么嘛,仗着我不会真跟他翻脸么,混蛋……    等一切收拾妥当,他关了门,灭了烛火,只留一盏让我感觉安心的琉璃灯在床头柜上流转,满室星光。  身旁的被角被掀开,带了少许寒气,他卧了进来,静静地躺在一边许久,才伸展开手臂,把我拉进怀里,我没有反抗,也没法反抗这样久违的能让我安心入梦的睡姿。  夜总是让一切显得温柔,淡橘色的光芒中,纱帐顶部的流苏静静垂立,暖暖的,安详的。  远处隔了空气传来的烟花爆竹声像煮沸的粥一样,声音咕噜咕噜响个不停,好个温馨的夜,如果此刻我是躺在倾心的恋人怀中,便是黎明再也不会来到,我也愿意。  咫尺相思,我算是切身体会着这种刻骨的痛。  老哥居然忍了那么多年。  而且那天晚上,明明他情思膨胀,停不下来了,可是为了我,他半分也没有勉强,由着我任性,可不可以认为,他对我,精神上的喜爱远大于俗世欲、望呢?可以可以认为,他还想娶石九只为了传宗接代或者别的什么掩饰的目的呢?  而且他现在抱着我,暖意融融,居然我们彼此都没有其他的想法,纯粹地相拥而卧,好像就很满足了似的。  也许是夜太美好我舍不得睡,又或是吃得太饱,因为是老哥亲自做的,虽然不如石靖那么专业,但已是加了爱心的超美味,我虽病着,还是吃了整整一碗饭下肚。又或是白天偷偷地浓茶喝得多了,总之,在老哥沉沉睡去时,我还是没有睡意,素性拿开他搂住我的手,搬开他抵在我额上的脑袋,轻手轻脚起身穿了衣服,下了床,塞了枕头在他怀里,自己就点了盏灯去了隔间里。  这几日在床上睡余思考了许多问题,睡不着,趁机拿笔记一记也是好的。  开年,就让石靖不要再在浮石楼打工了,自己开家小酒馆,铺面我已经留意过了,赶明让万代跟我一起过去谈就可以了,还要装修一番,最好有创意一些,店面得重新设计,对了,还得有我们自己的标志和店名。  略思忖了一番,想了好几个名字,罗列下来,余下的等他们都回家后再集体商量。啊对了,卖烤鸭的同时光卖酒不太好,还有女人和小孩也是有可能的顾客,大随比较开化,除了大家族未出阁的小姐,女人基本都还是随意出门的,所以甜品、茶水、糕点也可以顺便带上。  啊啊,正好石九和刘茉莉俩鼓捣的东西也有出路了!太开心了!  石九和茉莉还有赵兰都会绣花都会独立做衣服,我和老哥来自现代,我们的品味加上她们的手艺,兴许下半年的时候还可以考虑开家成衣店,反正家里几乎个个都是衣裳架子的身材,哈,连广告都不用了。  呵呵,我手中全是超有用的牌!  什么?你说我居然把茉莉和赵兰都算成自家人,好吧,迟早是的。赵兰就不说了,万代不会那么衰搞不定人家,人家好歹一潇洒大侠似的帅哥呢。  至于刘茉莉,虽然年纪小了些,可是女孩子早熟,已经到了情窦初开的年纪了,每次胥纯一来,她那俏生生的小脸就特爱红,暗地里偷偷地瞟啊瞟,虽然她不知道胥纯身份,可同龄的孩子,谁能比得上胥纯呢?那小大人的模样叫我羞愧极了。  这事不成我也得让它成!胥纯那傻瓜,对我不过是小孩子见样学样的脾气罢了,早早掰正他的思想是正经,而且我也看出来了,那小子还嫩着呢,上次回去时收了刘茉莉给做的一双靴打量我还不知道呢!我都看见了,俩小孩在屋后咕哝,两厢都臊红了脸。  在把苏何和石靖撮合一撮合,他们俩也能圆满了。  至于雁翎,小样儿越长越帅,完全不愁销路。至于职业发展嘛,自然还是让他接石靖的班,辅助胥纯了。  这样一来,到最后,可能就只有我一人是真正的孤家寡人了。  好嘛,人要往积极处看,等我成富豪了,咱也许就不寂寞了。要不然咱为啥总是潜意识里叫嚣着要赚钱赚钱呢!  我得先订一个三年发展计划,第一年先成功在楚原开张小酒馆和成衣店,上半年小酒馆,下半年成衣店。  家里千秋和我,可能的话加上赵正,种地养鱼养鸡鸭,为小酒馆提供新鲜的蔬菜和肉类,顺便带动全村慢慢富裕起来,能利用能发掘的人才尽量睁大眼睛去发现。  万代可开始学着算账做生意。  第二年,再根据第一年的发展实况,酌情增减小酒馆和成衣店的规模,试着向上京融入,可令万代开始买东卖西,正式做商人,顺便收揽一些人才。  第三年,开始打下京的主意,为万代争取到皇商地位。  三年后,正式把手伸向雍城,争取在雍城有一席之地,田地等可以开始雇人打理,重心从农业开始转向商业。  当然这些是大的方案,实际操作起来需要考虑的细节真是太多太多了,所幸资金成本总算有了着落,除了石靖赚回的近两千两银子,老哥接受的富豪的馈赠,拿来建造新房后,居然还有一大半多余,这让人不得不感叹,活在古代,房子是多么多么容易解决的一个问题啊!老哥给设计的房子,是参照下京最为气派适用美观的房屋来设计的,也就是说,这房子搁下京,那就是别墅一类啊!除了我们自己每人一个大院,还有五六间空着的大院,以备给将来增添的人口使用,合起来还没用到折算到现代的一百万。  话说那富豪好生豪爽,是他出手太阔绰了,还是大随的富豪简直比现代的富豪更像个富豪呢?看明微这个皇帝当成这样,而我更是弃位逃跑,也没人扯旗造反,大约是大家都过得太滋润了,懒得干造反这样的苦力活?  “为什么别人都有你给他做的职业规划,却没有你哥我的呢?”  背后突然的出声,吓了我一大跳,手中的“钢笔”也掉到地上去了,我拍拍胸口站了起来,老哥弯腰拾了笔,帮我拍着后背道,“啊,对不起,我以为你知道我走过来了,原来你这么投入……”  说罢他抽走了我洋洋洒洒写了一大张的实际的、不实际的计划,仔细地看了起来,评道:“不错,都具有可操作性,只是未免太过保守,你低估了那些人的本事,照这样发展,沛沛,你何年哪月才能兑现承诺给我的英国伯爵那样的马车?”  我低了头:“他们这些人我都低估了,老哥你的话,那我不更要低估?你这个天才这七八年在国外,想必学了不少东西吧,当医生又不是你的本意,但是建筑的话,这个行业在古代可不像在现代那么暴利……需求量也没那么高……所以……”  “所以我还是做我的闲散王爷好了?”  “也,也不是的。主要是,你和苏何,都太厉害了,好像没什么是你们学不会的,让我来给你们规划,不合适……”  “别太自卑了沛沛,你是学管理学的,你才是决策者,敢想敢做,一直以来,对于用人和发掘个人潜能,你都做得不错,就是保守了点,你对他们都太温柔了,有些事,应该逼一逼。”  “可是,这毕竟是在古代,我觉得还是不要加入现代的那种快节奏紧张感甚至危机感刺激,这还是封建社会,他们都是我的家人,我不能做他们的资本家,把他们当成被剥削阶级来对待,就算将来人手紧张,我们需要雇佣其他的人,也还是要用对待家人的态度……”  老哥摸了摸我已经有些冰的手,搓了搓,放进他的腋下暖着,道:“呵呵,还是沛沛你仁慈,老哥我在国外才呆那么几年,就学坏了。怎么办呢?沛沛你越来越叫人喜欢了!”  “哥你怎么学万代那样油嘴滑舌的!啊!你干什么?!”  我被他拦腰抱起,他将我收进他宽大的睡袍里,顿时坐了许久惹了一身凉意的身子似乎进入了温暖的被窝,隐约的香气传来,我迷迷噔噔的渐渐有了几分睡意。  老哥把我放进还透着暖意的被窝,自己也窝了进来,抽过我的手腕,放在手下把了把脉,紧缩的眉头稍稍放松,捏了捏我的脸道:“真是的,沛沛你越大越不懂得照顾自己了,大半夜地不睡觉跑起来写这些东西,什么时候写不行啊?”  “我怕自己过段时间忘了嘛。我连自己的名字都可以忘记,说不定,这样到了这个陌生世界,我体质上有什么毁灭性的残缺也未可知。”  头顶被老哥拍了几下道:“若真有,还不把我急死?放心,你现在除了有点积郁在胸,健康得很。”  “真的?”  “嗯,就是瘦了些,你看,抱一抱都咯手呢……”  “你!”  打我是打不过他,虽然他宠我,可从不在力道优势上让我半分,扳手腕我耍赖玩痞都没弄赢他。可我最得意的就是挠他痒痒了,他特敏感,只要我挠挠他的腰间,他准折成只虾米许久都没法恢复,可惜这次我的手才刚伸出去就被他擒住,两只手都被他提到胸前紧紧压制住:“安分点,小坏蛋。”  没办法,只好转移视线了,我眨了眨眼睛,装乖巧似地问道:“苏何的病,真的能治?”  “他面色苍白,身体消瘦,经常咳嗽,有时咳得撕心裂肺,还有咯血经历,时常发热,他自己大约也知道自己得的是白疫。”  “白疫是什么病?”  “拿现代医学上来说,是结核,我替他把过脉,虽然没有现代医疗设备,我可以确定他得的是肺结核。”  “听起来好难治的样子……”  我不仅唏嘘。  “可以治好的,又不是什么不治之症。”  “可他说有可能活不过而立。”  “我不知道这个时代的医术成就如何,但是拿现代来说,他的病真的可以治好,恰好也不用西医,只用中医治疗,只是时间上得花很久,最快的,至少半年。”  “他都拖了这么52、新年 ...  多年了,不要紧吗?”  老哥忍不住又捏了捏我的脸:“你放心,他家世好,饮食方面控制得还算健康,加上自己有习武过,也难为他带病坚持习武,身体底子是差了些儿,但是常年习武也强健了不少。他说他活不过而立,大约以为这病没得治了,如果不治,活不过而立也是可能的。而且,最难的就是,他那个人,心理素质不是很好,拿周瑜来比喻他吧,他就跟周瑜差不多,不善于控制情绪,当年知道明微是皇帝后,就气得吐血,我先前不让你坦白,也是担心刺激到他。”  “可你现在又想让我坦白……”  老哥垂了垂双眼,沉默了一会儿才道:“那是我自私了,坦白与否,还是你自己决定吧。不过,可以肯定的说,我能治好他。”  “那就太好了!老哥,你简直是我的神!”  “喂,我能治的是他,又不是你,你开心个什么?”  “嘿嘿,你不懂了吧,我算是懂了,想要快乐,就只能分享别人的,快乐,不是自己努力自己去找就有的,更不是摧毁别人的快乐就能得到的,而是别人快乐起来,自己去沾光,那才是真正的大快乐!”  “所以呢?你的理想就是做个天下巨富,出色的管理者,再兼职散财童子?”  “诶,神奇了,这你都知道?!老哥你心理学选修也这么厉害,连读心都会?!”  “什么读心?还不是你这呆瓜从小到大几乎啥都写脸上?我能治好苏何的顽疾,却肯定治不好你的傻病。”  “不带你这么损人的。”  “因为不想治啊,傻得可爱嘛。”  “哈哈,你才傻呢,我的真实理想是种田!踏实过日子!”  完了话还没说完,屁股又被大拍了几巴掌,隔着不算厚的睡裤,他的巴掌拍上来,差点就让我无耻地荡漾起来。  翻了身背对着他,满脸黑线。  我在他眼里什么时候才能长大,才能称得上是个男人,而不是男孩或是少年啊!    清晨一大早,我和老哥还头抵头睡得正香,就听万代在门口把门拍得山响,窗格子都震响了。  四处的烟花爆竹声音依旧不断,咱们的院子里也响起了爆竹的声音,大约是千秋在放开年的第一炮迎新年吧。  老哥穿好衣服起身去开了门,万代见开门的是老哥,愣了愣,随即了然似地举了一个信封奔到我床前来,欣喜道:“来了,好多钱!”  “什么啊?”  老哥在后面随口问了句。  我一看万代神神秘秘就知道那事成了,果然万代捂嘴笑道:“我听你的,把苏大人写的这些东西偷偷抄了,其中一个男的改成女的,交于上京私人印刷馆,配了图,还把他画的你改了眉毛眼睛,又加了对若隐若现的‘水蜜桃”做封面,这不,一本其实出自当朝丞相大人之手的《卧榻野史》就成了,有好多买家找上来买,我捡了给价最高的卖了,数数吧!居然有一千两之多!”  看着万代抽出的银票,我也乐得合不拢嘴。  老哥抱臂托着下巴在一边道:“你啥时候学得这么坏了?这叫盗版,叫抄袭,而且这种书,应该算是禁书吧!”  古人相对要保守些,这在古代当然算是禁书了,在现代,连黄、书都算不上呢!  “哼,谁叫他写我,画我呢!”  “让他看见,你吃不了兜着走吧。”  “嘿嘿,他清高,才不会去读这种书呢,别人写的没他苏大状元有文采,有味道……他自己写就够自娱自乐了。”  “真是的,为了赚钱,连这都想到了,希望你不会搬石头砸自己的脚。”  万代插嘴道:“这样一来,苏大人除了种出的花可以卖钱外,又有另一种来财方式了,咱家也少了米虫一条。”  “这么一说,好像就只有我是米虫喽?”老哥皱眉道。  “你是王爷嘛,这不,苏大人已经替你领了朝廷发的俸银和新年津贴……”  “……”  老哥无语。  我一拍床:“那我的俸银呢?”  “当然是,一个铜板都没有,你这个混蛋!”  门外响起苏何的声音,吓得我用被子一蒙头,不打算出来了。    作者有话要说:好久都没有人留言了,哎,寂寞啊。也不知道发展得还如大家意不?5353、大婚 ...  大年初一,天居然放晴了。  阳光下,大雪初融,本该是极其耀眼的一天,我这边厢却暗无天日。  苏何这尊菩萨来了不说,石靖,石九,雁翎,还有胥纯也都来了,他们一齐开开心心地商讨石九大婚的细节以及千秋的宴席问题,乐得跟每个人自己都马上要大婚似的,完全无视病中的我以及我极度郁闷的心情。  我歪在床上看他们乐乎,哎,雁翎就不说了,自从武功被废,那个儿就跟爱丽丝吃了增长面包一样,窜的速度那整个叫一不正常,好歹他二十九岁了,一下子把从前的份长起来也不过分,可那胥纯呢,才十四岁,说多点,就十五岁,凭什么也长得跟十七八岁的孩子一般高呢?!再这样下去,我一定会成为家里最矮的人了!  什么?你说石九?  哎,不说也罢,她本来就是女子中比较突出的高个,但还是没我高,但这个时代已经有了高底鞋不说,她整个人往人前一站,那叫一个挺拔,那叫一个自信,反观我,哎,有时视错觉还真是叫人无奈。  好吧,为这点小事纠结也就不是男人了。最叫人郁闷的是,明明是最了解最顾忌我感受的老哥,居然就这样放任大家在我的房里讨论各种大婚细节,这也就罢了,他自己还微微笑着不时提一些意见。  我有点明白那些不愿嫁女儿不愿儿子娶媳妇的娘亲们的感受了。  他似乎完全忘了之前与我的种种该有的不该有的暧昧,搁别人那,我早连他的人格一块儿怀疑了。  所幸,不开心的人不止我一个,还有一个雁翎。我顿时看他那越蹿越高的个子也顺眼多了。  对他招招手,他阴沉着脸走了过来,横了我一眼道:“干什么?”  握住他的手,我倍儿亲切地道:“你不用难过,我不是让胥纯给你在军中安排职位了么?到时候你出人头地了,天涯何处无芳草啊!咱不用嫉妒别个……”  他大力地甩开手,冷哼一声道:“我不像你,左右逢源,这个不要你,那个要!站着说话不腰痛,说什么风凉话啊你!”  “你!”  我好心安慰你,咋就这个态度呢?  “我没那么好命,明明什么都差劲,还这个那个抢着要,要不是你有个后台天下第一硬的爹,你当好运都能从天上掉下来,而且全都只砸中你啊?”  怎么这么火爆?跟吃了炸药似的,不,跟我抢了他媳妇似的……  “你,你怎么了?生什么气啊?谁招惹你了,我给你主持公道!”  “不用了!遇上你,就没好事!”  “喂,别这样,大年初一的,要和气生财,开心点,啊?”  要像我一样,就算很不开心,装也要装得开心点嘛。    终于到了老哥大婚的这一天了。  我以为抿唇忍痛,忍忍就好了,很快就会过去了。  谁知道越临近,越发觉得世界末日就要来临一般,得知石靖根本就对我无意且是我的表弟时,我也不曾这样惶恐过。  为什么从前从未想过有天我会吞咽这样的苦呢?  如果早知道,我也许就不会为了那世间仅存的一点点虚伪亲情而和陈伦做那种事情,更不会任人玷污一心求死。  我会多爱惜自己一点。  但是老哥他对我,倒底……  看着这两天他在赵兰的裁剪下,和石九一起试穿着吉服,我心里不嫉妒那绝对是假的。苏何看出我的不开心,把我揽到一边道:“你放心,我会陪着你,一起断子绝孙。”  说罢作势往我脸上亲,我哪有心情,连做戏给别人看的心情都没了,扭脸去马厩牵了马就说要出去走走。  在野外走了一会儿,趴在马背上任马驮着乱走。  摸着马儿的雪白鬃毛,我喃喃:“小白,要是大婚也有我一份就好了,可惜我……”  “你也真沉得住气。”  一声感叹传来,我惊得差点从马背上摔下来,头顶被一软物轻轻敲了一下,我回头一看,是千秋,尴尬道,“还以为小白突然会讲话了,原来是你啊,明天就是大婚之日了,很多事要忙,你不多筹划筹划?”  “不过是场婚礼,会比先帝葬礼更复杂吗?”  看来他有够游刃有余的。  “先帝葬礼也是你负责的?礼部的人呢?”  “先帝临终前托我全盘负责,他说礼部那些人定会极尽奢华之能事,所以干脆全权交付给我了,说是自己死后,只希望早点入土为安。”  “你那时还小吧,才十几岁,先帝居然也放心把这么大的事交付给你。”  “不,先帝前年才去的,他当了多年太上皇,在这期间完全没闲着,全都是为了明微。”  “可惜明微也……”  “他是我见过的唯一被情困死的皇帝,你要步他的后尘吗?”  “我不是皇帝。”  千秋斜了我一眼,又朝天翻了个白眼道:“重点是那个吗?你真的要撒手放过一生的幸福?就算你勉强能暂时和苏何一起过,但是一辈子说短其实也不短,你们的脾气并不适合,他需要被人宠爱,你也更需要,看得出,你从小就是被宠大的吧?”  “任何宠爱不是能够拥有一辈子的,现在没有了,我也有这个觉悟。”  “何必呢?明明只要主动一点点,幸福就在你眼前,我不知道你究竟还在扭捏些什么……”  “其实我……”我望了一眼千秋,还是实话道:“在死前曾经脏污不堪,不是染上泥污的那种脏,你明白吗?”  千秋反问一句:“他介意吗?”  “他,他……很难过,说这都是他的错,若不是他没保护好我。其实这不过是他过分自责罢了,是我当时太糊涂,不自爱……”说着说着我便低下了头。  “那就是说他完全不会因为以别样的眼神看你不是吗?他只会感到心痛,但是如果你一直沉浸在自责自贱中,他会更痛苦的你知道吗?这不是在惩罚你自己,这是你在利用你的伤口在惩罚他。”  “现在说这些又有什么用,他都要成亲了。”  “所以呢?你就好堂而皇之地怨恨他薄情?你有什么资格?自始至终,做选择的人是你不是吗?你不能指望他像苏何一样哭着闹着求着非要和你在一起,他宠你宠惯了,什么都会顺着你的意思,不管对错,不管他自己心里有多难受,只要是你想要的,他都愿意顺着你……”  我疑惑了,目瞪口呆地看着千秋:“你怎么的,这么了解他?”  “不了解的,其实是你这头笨猪吧!其实一个人演技再怎么精湛,眼睛是最难骗人的,这些天我也看出来了,他面上看起来很开心,实际上内心很难受吧,还有石靖……苏何对你也越来越有恃无恐了,当这那么多人的面也敢把你按了就亲。好似人人都很开心,其实我看出来了,都不是真正地开心。”  “为什么?至少石九是开心的吧,终于得偿所愿。”  千秋又敲我的脑袋,道:“她是个聪明女子,少女时迷上奕王,直到今天还有那份心,已经很难得了。但是人是会变的,尤其是看到未婚夫对自己只有客气不见真实情分时,她心里其实已经开始在打退堂鼓了,哪怕将要嫁的是她多年来梦寐以求的心上人,她现在应该很忐忑。”  “我哥不会亏待她的,他那个人,温柔得能拧出水来,又很会照顾人,又有能耐……”  肩膀被千秋拍了拍,道:“你果然还是少年人心性啊,光有这个,是不能幸福的,甚至,这庄婚姻是无法维持一辈子的。”  “那又能怎样,人要学会知足常乐。”  “那你知足吗?你真能知足现在就不会一副要死不活的模样了。听我说,你又不是女人,纠结在那个上面做什么?有空纠结那个,还不如纠结这根本就不是你的身躯呢!”  “……!”  他的话真是一针见血。    石九的嫁妆让整个南阳村的村民都大大开了眼界,那些抬嫁妆的人,从村头排到了村尾,在去楚原的那条唯一的道上还延伸了很远,差不多有一两里地了。  村民们纷纷道,就是皇帝成亲,也没这么大仗势吧!  虽然对外只宣称石九是豪富家的千金,可这阵势,也着实让村民们大大吃惊了一把。  在热闹的环境中失意的人心更冷。  这不,我又病得歪在床上不起了,千秋进来看过我几次,给我摆了些吃食,我始终未动一口,听着外面的鞭炮声一阵紧过一阵,我的心里像有什么在一塌一塌地往下垮……  从昨天开始,老哥就忙得连看我一眼的功夫都没有了。  苏何换下一身常年素色的袍子,也着了一身红衣,进来看我。  好似这里是习俗,家里上上下下也都穿红衣的,我一早也被千秋送来一套红衣,只是我一直歪在床上未能起床,那套衣服怎么看怎么刺眼,被我扔到床底下去了。  他在我头上摸了摸,又问了一番我,见我其实也没什么大碍,从床底下拉出剩那套红衣的托盘,硬要我也穿上。  “干嘛?我现在不想起床,我很累。”  “来嘛,他们在外面拜堂,我们在这里面就着吆喝声,也一起拜一拜,你难道不想吗?”  他漂亮的桃花眼显出十二万分的渴望,我挪开眼睛不再看他,怕一直看下去就心软了,啥糊涂事都做出来了。  见我一直头蒙着被子,苏何放下衣服,讪讪地说了句你好好休息,就出去了。  我知道他很失望,可我根本没有办法答应他什么。司仪的声音响起,天也渐渐暗了下来,院内还是热闹万分,灯火通明,人声鼎沸。  就算没有请朝中任何的权贵,也有不少人私下化作平民拖家带口地来了,村里更是全村都过来了。  热闹,很热闹,我平生未见过的热闹。    5454、逃花 ...  本来打算一觉睡到天亮的。  半夜时分还是没能入睡,家里上下都歇下了,闹洞房的估计也都散去了。  我头痛欲裂,遂披衣起床,想出去走走,说不定能缓解一下头痛的症状。  一出门,就见满院的张灯结彩,在还未熄灭的灯笼下红红火火,虽心里告诫自己:他是我最敬重的哥哥,做弟弟的不能搞破坏,祝福的话明早再说也不迟。  脚下还是止不住地往老哥的新房所在的院落挪去。  我这人似乎就这样,不弄得头破血流,永远不会记得学会理智。  不折腾自己,似乎就对不住自己。  立在新房大门外,左徘徊右踌躇。  不一会儿,大门开了,老哥一身吉服,头发梳得一丝不苟,用红色缎带绑了,柔顺地在胸前垂下两缕,他的手还停留在门板的插栓上,绯色轻纱罩在修长白皙的指节上,怎么看,怎么不像是同我一起来自另一个世界的人。  原来只有我始终适应不了异地他乡么  即使此间比那个世界要干净美丽得多了。    我完全不敢看他的眼睛。  低着头转身欲走,哦不,是逃。  拎住衣襟的手被他拉住一只,衣襟散开,披在身上的外衣被晚风吹落在地。  “哥……”  老哥将我拖进门内,掉落的外衣也不管了。  我压低声音:“让嫂子看见,就……”  头顶被他用拳头压了压,他的声音似有些轻快,说出的话却无法轻快:“没有嫂子了,她跟人跑了。”  “什么?!老哥你干嘛不拦住她?!太过分了,我去告诉石靖去!”  “沛沛,你真的想要我和石九成亲么?”  “……”  “如果是这样的话,我有办法让她回来,即使她已经和人私奔……”  我再也无法控制地冲入他的怀里,将脸埋进他的衣衫:“我,我其实不想的。可我也不能太自私……若是你想,我……”  “傻瓜,我从来没想过要娶石九过一辈子。”  “那你……”  “我对石九,那是做给雁翎看的,谁知道你……又不能对你明说,怕你一时嘴大,说给雁翎听见。”  “什么?!你说雁翎?!他看上了石九?!这不是姐弟恋吗?!”  “石九今年二十一,雁翎二十九了!”  “……”  我扶住他的手,安慰道:“你别难过,你那么优秀,不会没人要的,石九她是没福气……”  老哥不等我说完,就道,“苏何的病,我已经在尝试着写方子了,当然这个,还要与苏何家的大夫多了解一下,毕竟,这么多年,他都吃了些什么药,还是要弄明白的,顶多半年,我就会将他治好的。”  我知道他要说的不止这些,有些若隐若现的东西,正在渐渐破土而出。  我不敢,他不愿,担心会惊吓到我,担心会让我别扭,让我不快。  “我送你回房。”  他将我的双臂焐热,又从房内取了一方大氅,将我包了个严严实实,揽住我的腰就往我的院子里走去。  我睡下后,他并没有离去,只是木雕一般坐在我的床前,也不说话。见我在被窝里动了动,他按住我的双膝道,“是不是刚刚出来被风吹,膝盖又酸了?”  我点点头,他隔着被子按捏着我的双膝,我直起身子,拉他的发带,扯他的衣裳,哭道,“哥你变了,你变了……”  “怎么了?”  他披散着头发不解地看着我。  “你变得越来越像个古人了,我害怕,我害怕!”  “傻瓜,这叫入乡随俗。”  “是吗?你和爸爸妈妈在国外的时候,是不是也这样,入乡随俗,所以,把我全忘了?”  他皱着眉,瞪大了双眼,捧着我湿漉漉的脸:“谁说的?你都不知道,其实我们在国外,过得并不开心,妈妈得了抑郁症,疯了似地每天吵着要回来,可是不能回,在那些事情尘埃落定前回来,我们三人也许有人不能活着跟你见面了,而且还会连累到你。”  “那年,我就以为,我不是亲生的,你们都不要我了,我好难过好难过,我明明说过的,不想回到生我的人身边,为什么你们都不听……”  “沛沛,一直一直,我就没跟你说,商场如战场,现实是很残酷的,背后有很多犯法的见不得人的手段,是活在阳光下的普通人无法了解的。不是爸爸妈妈狠心,我们一起生活了十多年,这感情是如何割舍得了的?这是要为全家的安全着想,我们想要抽身,可对手硬要斩草除根,要将我们彻底逼到绝路,七八年了,爸爸的半生心血终于销声匿迹,我们才敢回来的。”  我抱住枕头,将头埋进柔软的枕头:“我赚再多的钱,也没办法赎回当初的自己了,老天爷要惩罚我,连熬到与你们见面的机会都不给,是我活该……”  “老天不还是没能阻止我来见你吗?别哭了,想爸爸妈妈的话,哥哥抱。”  他脱掉大红的吉服,只剩雪白的里衣,就像从前着白衬衫的他,每每放学回家,看见我蹲在门口看着院门,就跑过来将我搂入怀里,说,想爸爸妈妈的话,哥哥抱。  我们就这样相拥坐到天明。    雁翎和石九,终于被石靖和千秋合力揪回来了,我作主给他们重新办了婚礼,雁翎那厮,总算对我客气起来,进洞房前跟我说道:“以后我站你这边。”  什么站我这边啊?  莫名其妙!  家里的一切都按照计划中的那样发展,呃,除了雁翎和石九。我也适当放松了雄心壮志,不管怎么说,还是要以全家人的安危为先,缓慢发展是硬道理。  春天了,桃花开了,粉红的一簇簇挂在枝头,微风一吹,粉嫩的花瓣纷纷飞落,很美很美,尤其是大美女石九立在老哥为她特制的精致原形舞台上,随着蝴蝶翩翩起舞时,乍一看,还以为是仙子降临。  我用胳膊撞了撞同我一起立在廊下观看的老哥:“喂,不后悔吗?这么个绝世大美女,拱手让人。”  脸被老哥重重一掐道:“小心我亲你,当众亲。”  我一蹦三尺远:“千万不要,否则我要死无葬身之地了。”  他微微皱眉:“你放心,真到了那一天……”  “啊……”  台上的石九突然捂住肚子蹲在台子的边缘,似乎是转的圈数太多,晕了,要吐?还是腰闪了?  我要冲过去,老哥把我往后一扒拉,就冲上去扶起石九,捏住她的皓腕一探,眉头又锁了起来。  雁翎已经恢复正常身高,他现在和石靖差不多高,早就冲过来怒瞪老哥:“奕王!她是我的妻子,请你自重一些。”  老哥没有理会他的怒气冲冲,道:“有两个消息,一好一坏,你愿意先听哪个?”  “废话,一起听!”  “她怀孕了,不过由于她刚才的剧烈运动,如不细心谨慎调养几日,会有滑胎危险……”  “这……”  “赶快赶快,抱她进去休息。”我对雁翎招呼道。  雁翎赶紧轻柔地抱起石九,进了里间,老哥对千秋说了个药膳方子,千秋匆匆走了,石靖满脸喜气,说回去请他娘过来照顾石九,也走了。  苏何走过来,拦住我的肩膀道:“你若喜欢看跳舞,我也可以跳给你看。”  “呃……”  苏何不待我发表意见,自己飞升上了圆形台面,立在精致反复的花纹中间,开始优雅地跳起来,和上次千秋跳过的舞蹈类似,但苏何跳起来,更具一种神秘纯洁的美感。  可是刚开始看,我很稀奇,过不久,我终于不是欣赏得了如此高雅的东西的主,开始暗暗打起哈欠来。  苏何对不起,我不是故意的,是有时你的速度实在慢得让人来瞌睡。  老哥见装,一跃上台,跳起了许久都未曾见他跳过的街舞,我一看,来劲了,也冲上去,和他拼起来,跳得过分开心,连苏何什么时候走了,也没发现,到最后两人一齐满头大汗地去舀水沐浴。  好久没这么畅快地运动一番了,我沐浴完换了身清爽的衣服,刚出门,就看见怒气冲冲的苏何朝我这里走来,远远地就道:“我新培的那盆珠兰呢?”  糟了,前儿一来谈花卉生意的商人看着喜欢,我偷偷卖给人家了。  “大约是死了吧,苏何,你现在的技术越来越搓了嘛,哈哈,哈哈……”  他一把揪住我的衣领:“快交出来!我就知道你又想藏起来偷偷卖掉!”  这,已经卖掉了,让我怎么交出来?  我从袖中摸出一枝桃花道:“喏,给你。”  “胥子周!”  “这就是你的珠兰啊!说实话,我的确想过要卖它,谁知道你苏大人培出的花儿居然有灵性,一听我要卖它,就赶紧拔根逃跑了,幸亏我眼尖,又把它抓回来了。”  “胥子周!你傻了别以为别人和你一样傻,这明明是株桃花!”  “现在是桃花,本来是珠兰,它逃跑了,不就成了桃花了嘛……”  “你!”  苏何作势要打我,我捂着脑袋从他腋下一钻,趁机逃了,迎面撞上一人,抬头一看,是石靖,他端着一碗药,和一叠蜜饯,我撞上去,他居然连滴药汁都没撒出来,好俊的功夫!  “苏大人,该吃药了,奕王说过,病彻底好前,你最好还是不要剧烈运动,要按时吃药。”  眼见着自己在老哥的治疗下,依然好了大半,苏何聪明地选择了没有拒绝吃药,也忍受着石靖越来越啰嗦的一张嘴,硬是被逼着扔下我回自己屋里吃药去了。  我捂嘴一笑,转身往前厅里走,冷不防被突然打开的一扇门里伸出的一双手扯了进去,刚要出声,唇就被堵住了。    作者有话要说:都快完结了,就不要霸王我嘛!5555、终章 ...  我挣脱钳制,瞪了一眼最近越来越没节制地见了我搂住就亲的人:“哥,你不要看到苏何现在病渐渐好了,就以为他不会生你气,要知道,他一生气,受苦的可是我!”  “你忘了今天是什么日子了?”  “情人节?”  他摇了摇头,弹了我的额头一下:“情人节早过了,正月里就过了。”  “端阳节?你生日我生日?还是别人生日?”  我一个一个猜,他一个一个否定,末了我放弃道:“行了,别卖关子了,倒底是什么节日嘛?”  “今天4月4啊,今天一直到后天是什么节日你不知道?”  “清明节啊……”我狐疑地看了他一眼,“清明节也过?喂,这是个很严肃很悲伤的日子好吧,老哥你真是……”  “我们去扫墓!”  “扫,扫墓?!我们又没有先人在这里。”  “跟我来就知道了。”  老哥提起早准备好的篮子,里面装了许多祭祖用的物品。  我顿顿脚,还是跟上去了。  来到野外祖坟聚集的一个大山头处,只见整个山头有三三两两的人在祭拜祖先,每个人的脸上都很忧伤,鞭炮声响在野外,分外地沉闷。  在一处疑似新坟的土包包前面立定,老哥道,“到了。”  我看了一下木制的碑,上面刻着“沛沛之墓”,旁边还用较小的字刻着老哥的名字,前面是亡兄。  “喂,老哥,这……”  我的手指有些颤抖,老哥捏住我的手,与我一同跪下来,缓缓道:“我们确实已经在那个世界死了,这是不容争辩的事实。虽然立不立这个坟墓都无关紧要,但是沛沛,我不想看见你心里还带着那个世界的悲伤,这样是永远无法开心起来的。沛沛,我想要你幸福,所以我们必须埋葬前世,从今而后,我也像他们一样叫你子周,你便再也不是沛沛,而是子周,而我也不是从前那个我,我只是奕王了。”  “哥……”  “你哥我也很傻,但是不会傻到去相信时间会治愈一切,你不能那么久地沉浸在悲伤之中,你看,我们现在全身上下,连半根毫毛都不是那个世界的了,那些不快,早就该死掉,葬入坟墓了。”  他摸了摸我的头发,忧伤的双眼看向我:“沉溺在过去是没有未来的,你从小任性,为什么不可以在这件事上也稍微任性一下呢?不去想,不去回忆,每天更快乐一点,这才是我认识的你啊。你总说我变了,如今的你,变化比我只大不小。”  “我……”  我哽咽着说不出话来。  “忘了一切,我们在这个世界重新开始,好好生活,好吗?”  我点了点头,他拉我起来,拍了拍膝盖上的土,又点燃了一发鞭炮,那响亮的鞭炮声,似乎真能送走所有的不愉快一样。  看着烟光草色里的老哥,心里的感动犹如井喷。  这个清明节,没有雨。    老哥与我总是一直过着这世界里有的没的节日,几乎隔段时间,都有节日过,每个节日都成了我们的情人节,当然清明节除外,但这个节日无疑是对我们来说意义最为重大的节日,虽然此后的数十年里我们再未过过清明节。  到了端午节的时候,老哥说苏何终于可以断了汤药了,剩下的只要经常锻炼身体就可以了,但是老哥坏心眼地告诉他两年内不可行、房、事,否则前功尽弃。当然真相只有我、老哥、石靖知道而已。  聪明的苏何自然不知道自己中计,虽每日霸道地拖着我,可终究没敢对我做什么。毕竟治了几十年的病如今终于快痊愈了,他也不想放弃。若是别的大夫提这么可笑的规定,他肯定要狐疑一番,但是亲见在老哥的治疗下,他的气色越来越好,一张脸更加惹得天怒人怨后,几乎对老哥唯令是从。  苏何病一开始好转,脾气也好很多了,对谁都和颜悦色的,当然我除外。不过石靖就乐了,苏何再也不只是利用他了,起码偶尔能给他几个笑脸。  本以为一切都能这样皆大欢喜地发展下去。  我生日那天,老哥把自己洗了香喷喷的,故意穿了敞领的衣裳,偷摘了一大把苏何种的玫瑰花,于夜深人静时跳窗进了我的卧房,见我还在记账,他不动声响,躺倒在床道:“你今天生日,不要礼物吗?”  我横了他一眼继续数钱道:“不是说上辈子的事全都抛弃吗?”  “不好的当然要抛弃,好的就不能抛弃嘛,那是我考虑不周,如果你把我们十几年生活的所有快乐都忘记了,那我们跟陌生人有什么区别,那我岂不是完全比不过苏何了吗?”  他扯着玫瑰花,将花瓣撒在床上。  头也没回,我继续边数钱边几张:“哥你不需要跟任何人比。”  话没说完,脖子就被他从后面用胳膊扣住:“你是说我连任何人都比不上了?连这几个铜板都比我好?”  我哭笑不得:“哥,你越来越……怎么连铜板的醋也吃?呢,不是要送我礼物么?在哪里?不会是这把已经被扯得稀巴烂的破花吧?”  他扔了那把只剩下花柄的玫瑰,执起我的手,亲了一口道:“我把自己送给你,可以吗?”  “你……哥你也太俗了吧,人45°仰天式明媚的忧伤都没这么酸掉牙呢……”  他好看的眉目微微有些挫败感,我立马不忍,放下手中的账本,投入他的怀里道,“没事啦,我接受了,只要是你给我的,什么我都喜欢,只是今天这个礼物太贵重了,我不知道怎么拆封,等我学学先好吗?”  人被他大力抱起,大大转了几个圈,吓得我差点尖叫,才将我放到床上,用指关节夹了夹我的鼻头道:“你的意思是你想在上面?近身擒拿超过我了再说吧!”  我嘴一扁:“那不是这辈子都没机会了?”  “聪明。”  他说罢一手就抽掉我的腰带,随手一剥,我上身已然光、裸。  我鼓起勇气,强装镇定道:“哼,学人这么猴急,你会吗?”  事实证明,在床上讲这句话的人是极其欠虐甚至欠扁的。  结果就是他连第一次和我做这种事时该有的轻柔都没有了,草草给我做了一番润滑和扩张,就冲了进来。  痛得我的眼泪直掉,又不敢叫喊,如果这次再做不到最后,或许他这辈子都顾忌着我的感受都不敢再碰我了。这样直来其实也很好,没给我多余的时间后悔和想东想西,在经历最初的疼痛后,我便渐渐得趣,忘我起来。  羞人的呻吟出口时,我涨红着脸紧紧捂住自己的嘴巴,身子像无帆无舵的船一样,只随他飘荡。他也不拉开我的手,只下面一边运动着,上面一遍又一遍地隔着我的手亲吻着我,双手渐渐湿润,我只好放了下来,与他唇舌相抵,交换彼此尽在咫尺的思念。  双腿渐渐缠上他的劲瘦的腰身,双手也攀上他的肩膀,想将他搂紧一点,再搂紧一点,恨不得融入骨血,就再也不用去害怕什么失去,什么分离。  他双手伸到我的背后,捞起我,就着这个姿势坐了起来,我自身的重量缘故,在这个姿势下使他更进入了我,我慌得攀住他的肩膀瑟瑟发抖,脸热得像要烧开似的,他灵巧的舌在我脖子上锁骨处流连不止,迫使我仰起头来,连羞耻的呻吟都再也止不住了。  “啊……啊哈……”  这样极乐又极难耐的煎熬不知道持续了多久,在一股热流注入体内时,我也随着释放了自己,软倒在床,累得连眼睛都懒得睁开了,微微眯着,张口大力喘息着。他还不知疲倦,擦干我们的身体后,更是执起我的一条腿,从小趾头开始亲吻,一下一下,十分轻柔,从来不知道,原来小腿上也有那么多敏感地带。  “哥,嗯……嗯哼……不要再……且让我歇会儿……”  被迫张开的腿在他手中颤抖着,我捂住了仅仅因为那点刺激就立马重新抬头的地方,带着哭腔道,“哥,饶了我吧……我……我再也不乱说话了,再……啊……再也不怀疑你……啊哈……”  他眼眸轻转,瞟向我,似笑非笑,拿我那条白生生的腿当口琴似地,一寸寸用唇熨帖,激起热浪千层。  奋力抬起一只手,抓住他的手臂,指甲几乎掐进肉里,道:“你……你太坏了……”  他轻轻放下我的腿,顺手抓住我的手臂,一把将我扯起来,头一低,滚烫的唇吮上我胸前一株红豆。  “啊!!你!”  吓得我一把抱住他的脑袋,不知所措。  就在这时,我的房门大开,苏何一下子冲了进来,提剑便要刺我们,被后面的石靖眼疾手快点了穴道。  一行人就这么堪堪地立在门外,看我们的活春,宫看了多久啊这是?还几乎全员到齐!  老哥用薄被蒙住我,脸上一派淡定。  我几乎要得心脏病了。    苏何动不了,两行清泪从他天怒人怨的脸上淌下来,也不说话,就那么死死地看着我,被他盯了两眼,我忍受不住,当了缩头乌龟,挪到老哥的背后。  场面尴尬而又沉默。  “石靖,如果不想惹毛我,马上解开我的穴道!”  苏何怒道。  石靖不动。  其他人也都木雕似地不敢轻举妄动。  见石靖左右为难,我不忍,从老哥肩头露出两只眼睛,胆怯道:“苏,苏何,你别逼他……”  “你住口!王八蛋!”  苏何全没了读书人的斯文,此时气得开始骂人了。  “苏大人,他怎么说都是皇上,你……”  千秋试探着道。  “住口!这里没你说话的份!石靖,你聋了吗?!”  “苏何,弑君非同小可,请你……”  “谁说我要杀子周了?!他乱来的性子我早就清楚,我认了,也早就想好了,除了女人,他和谁好,我就杀了谁!”  “苏何你!奕王他好歹治好了你多年的顽疾,几乎是你的救命恩人,你……”  “救命是一回事,做我和子周之间的第三者是另一回事!”  苏何用仅能动的手腕提动着手中的剑,恨意犹如滔天巨浪般升腾。  见石靖不动,他强力重开了自己的穴道,大概是一时勉强,嘴角溢出一股血丝,他提剑刺了过来,老哥甩起一件衣服缠住了他的剑身,但很快衣服被锋利的剑刃搅成几块破布。  老哥不会武功,又是徒手,这太危险了。  我迅速穿上一件衣服,从老哥身后冲出来,挡在老哥前面,用手捏住苏何的剑刃,没想到他的剑居然那么锋利,仅仅是剑气,就削破了我的前襟,在我胸口留下一道血线,手掌更是惨不忍睹了。  他大惊,手颤抖着:“子周你!”  剑被他抛下了,我捂着极痛的手将剑扔远,拦住了急着要查看我的伤口的老哥,普通一声跪在苏何面前道:“你要恨,就杀我好了。我是不能和你在一起的,你喜欢的人不是我,我喜欢的人也不是你,因为……因为我根本就不是皇帝本人!我是从外来世界不知道怎么就来到这个世界的人,我是,我哥也是!”  我将头磕在地板上,苏何不信的声音惨笑道:“子周,子周,你好逊,没想到你为了拒绝我,连这么个可笑的理由都敢用!”  “我说的句句是真,千秋可以作证!”我抬起头,急道。  石靖、万代等人也都愣怔了。  千秋点了点头。  突生变故,苏何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将我抓起,拾起剑,一退数步远,在离众人都比较远的位置站定,将剑横在我脖子上,笑得很难看地道:“那么只要我杀了你,我的子周就能回来了吧?”  “住手!”  老哥披好衣服,从床上坐起来,摸下头上的一枝玉簪,作投掷姿势道:“不准伤他一根寒毛!”  “你以为凭你没有武功内力的手劲,会快过我手中的剑吗?”  “试试不就知道了,只怕苏大人你没活着的机会看到结果了。”  “哼,危言耸听。”  我朝老哥使眼色,老哥无视,我急道:“哥,你别伤他性命,不要轻举妄动……他……舍不得杀我的。”  雁翎也开口道:“苏大人,放了他吧,虽然他没有武功,可是比石靖更让我感觉难敌,倘若现在不是一家人,我甚至要觉得此人恐怖了。”  “住口,你们全都站在他那边,自然个个都危言耸听了!”  苏何大吼,理智几近失控,但我反而不担心自己,我怕老哥一个不慎,真将手中的玉簪甩了出来,那苏何,也许真的没命了。老哥对人体全身大穴极其熟悉,只要随便对准一个死穴,不用多少力道,只要准头到位,后果不堪设想。  “其实我在发现他不正常来历后,在你们不知道的情况下,我刺杀过他一次,那时他在园中欣赏苏大人种的紫阳花,下着小雨,我从后面对他一箭穿心,他那时虽还不能说话,但他笑了,也确实倒在血泊死了,可是第二天他又醒了,虽然没了我杀他的记忆,但是能说话了,我就知道,皇上回不来了……”  千秋娓娓道来。  苏何用剑尖指着千秋:“你说的是真的?!”  千秋不卑不吭:“苏大人,为何时至今日你还没发现他已经不是皇上本人了呢?你真爱过皇上吗?了解皇上吗?他夹在你和奕王中间,痛苦得终于自杀,你有一点点地察觉吗?扪心自问,你真的还爱皇上吗?  你不过是知道他欺瞒你后不甘心了近十年而已。  其他粗心大意如我弟弟直流的人不知道也罢,疏远如石将军的人不知道也可以理解,但是苏大人你自诩皇上的爱人,为什么始终都没察觉呢?  难道子周他真的跟皇上像到分不清的地步了吗?我和故意装我时的弟弟尚且能被你分辨出来,为何你分辨不出子周?  如今皇上不在了,但这确实是他的身体,你对他,竟然狠心绝情到这种程度,连他的身体也要用刀剑来摧残吗?”  “你不要巧舌如簧抹煞我这么多年的感情!罢了,他回不来也罢了,我活着也没什么意思,不如大家一55、终章 ...  起死吧!”  苏何提剑便要割裂我的喉管,只见电光火石之间,老哥的玉簪甩出,不到一秒的时间内,情况大转,石靖挡在苏何面前,用手捂着胸前玉簪,鲜血汩汩地流了出来,他慢慢地软倒在地。  石九尖叫起来:“哥!”  与此同时,苏何手腕因为雁翎弹射出的棋子而酥麻,手中剑脱手,掉落在地,老哥一把扯过惊魂甫定的我,紧紧抱在怀里,我狠狠瞪了老哥一眼,老哥无辜地朝我眨了眨眼,又对众人道:“雁翎,你们夫妻快回房吧,这里不适合你们观看下去了。千秋万代,准备伤药纱布。”  苏何捂着手腕愣怔在那里,盯着倒在地板上不省人事的石靖,久久无言。  在众人七手八脚把石靖抬到我床上开始包扎的时候,苏何似乎冷静了下来,怯怯地开口道:“他,为什么……他没事吧……”  千秋正要回答,老哥拍了拍他的肩膀,对苏何道:“能不能活,要看今晚他能不能熬过来。”  “这……这么严重……”  万代道:“这回你知道雁翎和我哥的话不假了吧?还好玉簪打中的不是你,要是石靖不挡,这玉簪自是朝你死穴上招呼了,苏大人,好容易摆脱病魔,你真不想好好活下去了?别再自欺欺人了吧,你对皇上,早就没有那么深的感情了。  这一年一来,也不过是子周心软,又比皇上好欺负,所以你觉得自己有重新喜欢上的错觉。而实际上,子周现在完全是别的人,虽然比皇上可爱多了,可他不欠你的情债,你如果还想争,先想想子周心里有没有你吧,这种事,不是你战胜情敌就可以了的。喜欢一个人,就要为他着想。  而且,你打算继续无视石靖吗?他都被你无视了近十年,若他知道活过来还将继续被你无视,会不会不想活过来了呢?”  石靖被上好药,包扎好后,就地留在了我的房间养伤,千秋万代也推门出去了,老哥揽了我朝他的房间走去,屋中只剩下坐在椅中发愣的苏何。    在老哥的房间里,他找出药箱,替我包扎伤口,心痛得眉头都紧锁了起来,埋怨我道:“沛沛还是这样不爱惜自己,这么莽撞。”  “他要杀你嘛,我一听,急得什么都顾不得了。呐,实话告诉我,石靖真的会有生命危险吗?”  “你放心,我知道他会挡在苏何面前,放松了力道,只选了伤深不易好,但不危害性命的地方下手,希望这番苦肉计,能让他修成正果吧。”  “石靖,好可怜。”  “偏心啊,沛沛,我不可怜吗?忍了这么多年,到这里来以后,还要每日每日看着你和苏何……看着你暗恋石靖……”  哼哼,你今天在苏何眼皮下抱我,其实你早发现苏何在窗外偷看,并且回房取了宝剑来吧!他被你打击得失去理智了都。石靖更不用说了,直接让你一簪子戳晕了,他醒了可能还要感激你戳他一簪子。  我口中还是充满歉意道:“哥,对不起。”  “真觉得愧疚的话,就躺平了让我再痛爱你一次……”  “你!”  “来嘛……”  “会……会不会过度了点……我可不想精、尽而亡……”  “放心,你哥我虽然没正式当过医生,可知道的不比正式医生少,知道什么叫节制。”  “啊!啊哈……痛!痛痛痛!”  “弄痛你了吗?不是才……应该不会很痛的呀。”  “混蛋,你按住我的痛手啦!”  “啊,对不起。”  “对了,石九还不知道他哥倒底有没有危险,咱们先告诉她一下去,免得她伤心影响肚子里的小孩……”  “你真不乖啊,这时候还有精力想着别人,看我怎么罚你。石九看不出,雁翎还看不出我手下留情了?”  他身下重重地撞击了我一下,击碎了我所有的神智,我随他一起沉沦,再想不起别的,连自己姓甚名谁都想不起了。    七月的时候,苏何终于说服胥纯提前登基,封我为太上皇了。虽然他和石靖之间依旧不痛不痒,但总算雨过天晴了。  所以当看到胥纯一身便服坐在厅中喝茶等我时,我差点以为是错觉。  他走到我身边,已经不用踮脚就差不多能与我平视:“恭喜了,终于相爱相守。父皇,你似乎忘了还有我……”  说着,还往我耳根吹了口气,我的身体马上僵硬起来,他忽然一把抱住我,下巴搁在我的肩头:“我似乎被苏何摆了一道呢,当了皇帝,就不能够妄想你了。不过……”  他在我脸颊上亲了一下道:“哥哥,我退出。”  “?”  我惊疑不定地推开了他,眼皮突突地跳,不知会来财还是来灾。  他执起我的手,在我手心写了三个字,我霎时电击一般,说不出话来。  “三弟,真的是你?!”  他颔首点头:“如果他不是那个和你一起生活了十几年的哥哥,对于你,我谁都不会让。”  在他诉说着原本的独占宣言时,我使劲揉了揉他的头发,抱住他哭道:“为什么那么傻,为什么要自杀,你知不知道我愧疚得跟什么似的……”  “对不起。”他将我稍微推开一些,歪头笑,好似极邪的妖:“不过我一点也不后悔,只要你不再寂寞,不再难过,让我做什么都好。”  “三弟……”  “喂——,子周,千秋喊你吃饭啦!”  三步外,老哥将手窝在嘴前,故意拉长了声音道。  我和三弟相视一笑。    八月中秋时,赵兰终于同意和万代定亲,哎,果真是烈女怕缠男啊。  十一月的时候,石九生下了他和雁翎的儿子,得知这个消息的时候,我和老哥在下京雍城的客栈里疯狂滚床单。  哎,说是来雍城谈生意,但我和老哥的蜜月期也太长了点,有点汗颜。所以在接到千秋传来的喜报时,我立马就拖着老哥一起回了南阳。  小家伙秉承了母亲的美貌与父亲的灵气,可爱得不得了,半夜时分,我跳窗而入,将小家伙偷回我和老哥合住的房间,我们三一起美美地睡着,让他们夫妇找去吧!  他偷走我的嫂子,我偷走他的孩子,很公平不是吗?    作者有话要说:完结!自己给自己撒花!首先,这个文就这样完结了,因为准备不足,没有写太长,因为是种田文,没有什么大起大落,只有些鸡零狗碎。嗯,于是看的人都不屑留言了。于是我写得很孤独很没劲了,不过我没烂尾哦,因为这就是一开始设定好的结局。若还是觉得烂,就怪我没水平吧!真空中的真空,不怕被拍砖!我的第一篇文写的是《变态皇兄》,自认那时写的时候没有写第二篇和这一篇时努力,文字内容什么的比这两篇要雷,不知道为什么那篇文反倒受欢迎多了,不过那时读者很喜欢留言,或骂或赞,让我很有动力,从未泄气,真的很感谢那时的读者和随之追到此文来的读者们,爱你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