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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章 接下来的两天里,两人分工合作,经过舒清风一天的言传身教,萧鹞已经掌握了该如何在不同场所适当改变身分的要诀,他调查得很顺利,不过收获不大,倒是舒清风那边搜集了不少资料,在两人的整理分析下,梁宝生这个人的疑点愈发地多了。

第四章

接下来的两天里,两人分工合作,经过舒清风一天的言传身教,萧鹞已经掌握了该如何在不同场所适当改变身分的要诀,他调查得很顺利,不过收获不大,倒是舒清风那边搜集了不少资料,在两人的整理分析下,梁宝生这个人的疑点愈发地多了。
梁宝生喜欢赌马,在挽香工作期间就为此借过数次高利贷,不过金额不多,都勉强还上了,最高的一次是十万,就是在张建明被杀的前几个月,后来他还上了,不久就辞了工作,另谋新职,现在也没停止赌马,不过因为薪水较高,日子倒还过得去。

看完后,萧鹞首先的反应就是——「这么重要的线索,为什么当时没人追查?」

「因为你们都戴了有色眼镜,」舒清风得意洋洋地看他,「你们所有人都把重点放在袁泰祥身上。」

当时事件一爆出来,跟张建明关系好的同事们都很激愤,更别说新闻报纸都一面倒的把矛头对准袁家,萧鹞承认他当时的心情也被左右了,现在冷静下来想一想,梁宝生这个人很有问题。

梁宝生在酒吧做警卫,对周围环境很熟悉,也认识张建明,又手头拮据,急需用钱,而且他做了伪证,种种迹象都表明他跟这个案件脱不了干系,不过这些都是他们的推理,没有实证,就算把梁宝生抓去警局,也最多扣留他几十个小时而已。

「那我们现在该怎么办?」他问舒清风。

「过了这么久,就算有线索,现在也查不到了。」

舒清风手指轻轻敲着桌面,突然啊了一声,萧鹞以为他想到了,谁知他揉揉肚子,说:「我饿了。」

天已经黑了,这两天他们为了查案,都是随便凑合一下,萧鹞本来想提议在家做,看看舒清风好像很累的样子,他临时改了主意,说:「不如出去吃吧,想吃什么,我请。」

「去面记汤包吧。」舒清风说:「好久没吃面食了,有点馋。」

软软的嗓音,经由精英大律师口中说出,有些惹人发笑的违和感,萧鹞最经不起他用这种腔调跟自己沟通,当下二话不说,拿了车钥匙带舒清风出门,完全没去想那个汤包老店跟他们住的地方隔了大半个城市那么远。

这还不是最糟糕的,他们吃完了饭,在回去的路上又遇上塞车,车流拥挤,根本开不动,萧鹞看看GPS,另选了一条路,在岔路口把车拐出去,顺小路回家。

可是定向装置好像在故意捉弄他们似的,一会儿左拐一会儿右拐,半小时后,舒大律师终于忍不住开了口。

「小鸟,你不识方向吗?」

「认识啊,正前方是南,那边是东,我们家在东南方,所以方向我没弄错,是这路曲曲弯弯,转不过去嘛。」

振振有词的反驳,舒清风掩住额头,「好吧,你只是不认识路,萧船长。」

「因为海上没有障碍物,认准方向直线走就好。」萧鹞解释完,做出结论:「所以我讨厌在陆地上驾驶交通工具。」

「让我来吧。」

舒清风跟萧鹞交换了座位,自己来开,可是这条路他也不熟,左拐右拐,不仅没有接近目的地,看方位似乎离得更远了,同样三十分钟后,萧鹞不可思议地问:「你不会也是路痴吧?」

「我没走错路。」

「可是律师先生,我们要去东面,而现在车头冲着的方向好像是西。」萧鹞说完,脑中突然灵光一闪,叹道:「看来你就算不晕船也做不了船长的,你连最基本的方向感都没有。」

这次舒清风不说话了,看萧鹞的眼神里多了份狠毒,冷冷说:「小鸟,不要给我杀人灭口的理由。」

萧鹞跟他对视三秒,然后趴在桌板上大笑起来。

这个精明阴险心狠手辣的大律师居然是路痴,这件事说出来没人会信,可是事实现在就摆在眼前,他终于明白了当初舒清风会放弃做船长的原因,除了晕船外,还没有方向感,这对海上工作者来说是致命伤。

油门声响起,发狠似的爆出尖锐响声,车在萧鹞的大笑声中飞快冲了出去,显然舒清风被他笑火了,不再管方向和路线,踩着油门一路向前跑去,他的驾车技术跟方向辨位成反比,如果忽略其它因素的话,他的车辆操控绝对赏心悦目。

「对不起清风,我不是故意笑你。」觉察到舒清风身上凝起的杀气,萧鹞收敛了一下,看着他这样胡乱的开,忍住笑,说:「我只是觉得,你这样开下去,我们可能会南辕北辙。」

舒清风哼了一声,正要反唇相讥,后面忽然传来摩托车声响,车灯光芒闪动中,几辆骑摩托车的青年以飞快的速度越过他们奔到了前方。

道路不宽,摩托车骑得又很快,舒清风只好降低车速,把车拐到车道一边,谁知摩托车跑过去后,坐在车后的几个人同时转过身,拿出一些罐状的东西,冲他们的挡风玻璃扔了过来。

看到他们突然转身,舒清风觉得不对头,急忙踩刹车,偏路没有路灯,黑暗中看不清他们扔的是什么,但直觉感到不妙,猛打方向盘,同时扑向萧鹞,压住他一起俯身藏到桌板下,就听尖锐的轮胎摩擦声响起,车身失去了控制,横里滑了出去,在原地转了大半个圈,与此同时,几声剧烈爆响从他们头顶上方传了过来,车窗玻璃碎片落了一地。

响声离得太近,舒清风感觉耳朵有短暂的失聪,停下车,拉着萧鹞跳下去,不知道那些人是不是还在,下车后就立刻藏到了车身后面。

「他们好像已经走了。」半天没听到周围有动静,萧鹞小声说。

舒清风没说话,从车后探出头,前方已经空无一人,那些不良青年扔了东西后,就马上走了,两人站起来,看到舒清风身上沾满了玻璃碎屑,萧鹞吓了一跳。

刚才一切发生得太突然,还没等萧鹞反应过来,事件已经结束了,不过一片狼藉的现场和空气中呛人的气味告诉他,刚才他们经历了什么,后背渗出冷汗,道边杂草和垃圾废弃物被波及燃起,火光照亮了两人阴晴不定的脸盘。

「有没有受伤?」他问舒清风。

「没事。」

舒清风转去车的一侧,还好他反应较快,所以不良青年扔的东西多数在车身回旋时被荡了出去,不过车的侧玻璃还是被震得粉碎,扔完东西就跑,做得干净利落,看来不是生手,幸好刚才开车的是他,换了萧鹞,结果一定很糟糕。

舒清风今天穿的是较厚的西装,虽然玻璃泼了一身,却没有伤到他,不过两人手背上有些细小创伤,他看看萧鹞的脸,见没有伤痕,放下了心,问:「我有没有毁容?」

「没有。」

不过发丝上沾了些碎玻璃,萧鹞很小心地帮他把玻璃碴挑下来,舒清风把西装脱了,随手甩到一边,冷笑,很好,如果伤到他的脸,他跟那些人没完!

刚才虽然惊险,但总算两人都没事,萧鹞松了口气,转头再看自己的车,忍不住长叹一声:「我的车……」

郁闷的嘟嚷声,舒清风没好气地瞥萧鹞,大难不死,他现在要关心的不该是车吧。

不能怪萧鹞在意自己的车,毕竟这辆车他才买不久,平时在海上上班,用的次数屈指可数,结果新鲜劲还没过去,车就变成了这样──车窗碎了不说,车门一边也被炸得斑斑点点,挡风玻璃也被波及到,有一处裂成蛛网状,看来整面玻璃都要重新换掉,让他怎么能好受?

「他们是什么人?」感叹完自己的车,萧鹞把重点转到了实际问题上。

舒清风阴沉着脸不说话,空气中还弥留着呛人的火药气味,看来那些人是用自制的火药来攻击他们,如果刚才火药从挡风玻璃直接撞进来的话,他们不死也是重伤,这么狠毒的手段,摆明了是想把他们置于死地。

见舒清风不答,萧鹞想到他们最近查的案子,揣测道:「会不会是梁实生?」

「如果是他,我会让他后悔自己这样做。」

舒清风冷笑,掏出手机准备报警,谁知手机先响了起来,是舒清滟的来电,他接通后听了一会儿,脸色愈发阴沉,说:「她要是再来纠缠,你直接报警,少跟她废话,对了,顺便也帮我报个响,你哥刚刚被人袭击,地点是──」

舒清风把目光转向萧鹞,萧鹞急忙用手机把所处的位置调出来,亮给他看。

舒清风讲完电话,萧鹞问:「什么事?」

「何丽纯这几天一直带着保镳,在清滟回家的路上堵截她,警告她不许跟你交往,清滟让我转告你,说那女人精神不太正常,让你小心一点。」

萧鹞本来心情就不好,现在又听到何丽纯去找朋友的麻烦,心里对她更是厌恶到了极点,皱眉问:「清滟没事吧?」

「放心,她有办法照顾自己,我倒是更担心你,那女人精神状况不稳定,如果认定了你,什么事都能做出来。」

萧鹞心一惊,他本来怀疑刚才的事是梁实生找人做的,但现在看来,说不定是何丽纯。

何丽纯给他造成困扰,他可以忍受,但无法容忍她这样骚扰自己的朋友,甚至刚才差点连累到舒清风受重伤,那是他放在心尖上去疼的人,却在危险关头把他护在身下,感动的心情刺激着怒火成倍增长,他对舒清风的维护有多重,现在就有多生气。

萧鹞二话不说,掏出手机打给何丽纯,电话接通后,他没等何丽纯说话,就直接了当地说明:「何小姐,我跟你是不可能的,请你不要再去骚扰我的朋友!」

『喔,有人跑去你那诉苦了?』何丽纯满不在乎地回道:『我只是口头警告几句而已,还没真动手呢,希望她明白,不要以为自己有几分姿色,就可以跟我抢人,这次是警告,她最好听话,否则……』

「否则你就找人往我车上扔炸弹吗?」

听何丽纯漫不经心的口气,不仅没把他的话放在心上,还一副威胁的嘴脸,萧鹞火气压不住了,冷笑:「清醒一点吧,何小姐,就算没有别人,我也不会喜欢你这种自以为是的女人,我现在已经把话说得很明白了,也请你自重,你再这样继续纠缠下去,只会让我更看不起你!」

说完不等何丽纯响应,就直接按断了通话,舒清风本来很生气,见萧鹞发火,他反而笑了,说:「骂得有点重了。」

「有吗?」萧鹞说:「我已经很克制了,连脏字都没说。」

不是只有脏字才能伤人的好吧?

萧鹞有时后知后觉的性子让舒清风很无力,反正警察来还要花点时间,他决定利用这段时间给萧鹞上一堂情商教育课。

「小鸟,事后插刀,不如事前立盾,一开始就不要给别人太多的纵容,否则当他们的要求无法被达到时,就会觉得你变心了,就像何丽纯这样。」

「你不觉得是她神经质吗?」

「我觉得她已经可以排进神经病的行列了,所以我不建议你去激怒她。」

萧鹞想了想,觉得舒清风说得有道理,他的烂桃花虽然多,但烂到像何丽纯这样的,也算是极致了,想想每次要应付这个个性偏激又占有欲强的女人,他就觉得头痛,说:「我下次注意。」

他不希望还有下次。

舒清风拍拍萧鹞的肩膀,心想,那个疯女人要想个办法解决掉才行,否则总被骚扰,就算萧鹞可以忍受,他还嫌麻烦。

萧鹞这边在生气,何丽纯那里更是怒气冲天,萧鹞从未主动联络过她,今天她好不容易接到萧鹞的来电,还没说话,就被对方劈头盖脸一顿痛骂,长这么大,她还从来没被这样斥责过,尤其是当着外人的面──看到坐在对面的袁泰祥和他的助理一副幸灾乐祸的面孔,她就更是怒不可遏。

「大嫂,看来我派保镳帮你助阵也没什么用处,人家对你完全不感兴趣啊。」

刚才被何丽纯盛气凌人的说教,袁泰祥正憋了一肚子火,虽然不知道萧鹞在对面说了什么,但是看何丽纯从一开始的喜悦转到愤怒,他就知道男人没说什么好听的话,这也难怪,人家毕竟有很好的工作,衣食无忧,又不是小白脸,需要看她的脸色吗?这种坏脾气,要不是自己现在还需要她帮忙,早就把她赶出公司了。

袁泰祥的话成功地起到了火上浇油的作用,何丽纯立刻把火气迁怒到他身上,把手机狠狠摔出去,无视被摔成两半的手机,冲坐在办公桌后面的袁泰祥冷笑问:「我被人羞辱,你是不是很开心?」

当然开心,袁泰祥早从派去的保镳那里听说了何丽纯数次碰壁的事,难得见到这个自以为是的女人遭人漠视,他乐得在旁边看热闹,不过表面上还是要保持体面的风度,很诚恳地说:「怎么会?大嫂,我们可是一家人,他羞辱你,就等于羞辱我们袁家。」

「那找几个人废了他!」何丽纯气呼呼地说:「我追他,是看得起他,他还真把自己当回事了!」

袁泰祥眉头不显眼地皱了皱,他这里还有烦心的事,哪有心情去为何丽纯出头?倒追都追不上,已经够丢脸了,还想找人去滋事,真是个蠢女人。

「大嫂,感情的事是你情我愿的,世上又不是只有他一个男人,再找别人好了,何必为这种事生气呢?」

「真是废物,连这点小事都摆不平,要是你大哥还活着,还用得着你!」

袁泰祥眼神一沉,他生平最恨的就是别人拿他跟大哥比较,如果不是看在何丽纯那些股份的面上,他早一巴掌甩过去了,皮笑肉不笑地说:「杀人不是小事,如果事后追查起来,会很麻烦,你也知道的,大嫂,我们袁家早就洗白了,能和平解决的问题,最好还是和平解决。」

何丽纯见袁泰祥一直推诿不应,火气更大,冷笑:「杀人这种事你又不是没做过?我现在只是让你教训一个人而已,你还这样推三阻四!」

袁泰祥脸色又一变,何丽纯又按着说:「至于其它的事,我不说,你自己心里也清楚,我知道最近公司内部不太平,我不懂生意,手上那百分之十的股份也派不上什么用场,我是看在我们是叔嫂的分上,才让你代理的,要是你不喜欢,我也可以随时收回。」

被明目张胆地威胁,袁泰祥的脸彻底黑了,忍住气,笑道:「我明白了,还要感谢大嫂提携,那件事交给我,我一定做得让你满意,不过可能要花点时间,免得到时被怀疑到,你也不想被牵连对吧?」

「随便。」

何丽纯发号完施令,女王一样的昂着头走了出去,听她走远了,袁泰祥一拳头砸在桌面上,旁边放的咖啡杯被波及,晃了晃,摔在了地上。

「这女人越来越过分了,她还真以为我没她不行吗?!」

助手把咖啡杯捡起来,等袁泰祥发泄完,才说:「她有百分之十的股份给我们代理,要是现在收回去,对我们很不利,我现在倒是比较担心老刘,他在里面要是一个撑不住都交代了,我们会很麻烦。」

老刘是某建筑公司的老板,跟永安地产合作多年,这次由于在一些建筑项目资金上出现问题,让人内部告发,被警察请去了局里,他知道一些永安地产跟议员私下交易的内惰,如果万一说出来,会很棘手,袁泰祥担心议员知道,对自己影响不好,没有跟他提过,他自己也不方便出面,偏偏老刘请的律师不够分量,来回跑了警局好几趟,都没把人弄出来,袁泰祥这几天正为这件事烦心,何丽纯又来凑热闹,让他更加不爽。

「那些律师都是吃干饭的吗?一个小经济案搞了这么久都搞不定,」袁泰祥骂完,突然心中一动,刚才何丽纯的话让他想起一个人,说:「不如让那个舒律师来办吧,对他来说,这种小案子没问题。」

助理不回答,脸上露出为难神情,袁泰祥不耐地皱起眉,问:「又怎么了?」

「这次不一样,我们有把柄在老刘手上,刚才听何小姐的意思,她好像对袁泰安的死有所怀疑,在这个时候找舒律师来不太妥当,」助理提醒说:「别忘了,他大哥可是在警界数一数二的人物。」

「那又怎样?他们兄弟一向水火不容,在那个律师眼里,有了钱,什么都可以做。」袁泰祥嗤之以鼻,手足之情对他来说,那是最廉价的感情,说:「到时只要小心点,别让他接触公司其它细节事务就好。」

既然上司这样说了,助理再没多话讨嫌,点头答应下来,又问:「那何小姐的事呢?」

「去道上问问,看谁想接,就交过去。」

袁泰祥交代完,助理要离开,走到门口又被他叫住,沉吟了一会儿,说:「藉这件事顺便打听一下,看有没有更利索的家伙。」

助理一愣,就见袁泰祥手指轻敲桌面,淡淡说:「我已经厌倦玩股份代理了,有些东西,还是真正抓在自己手里,才更有归属感。」

舒清风很后悔自己今晚的一时兴起,如果他不提议去吃汤包,就不会迷路,不迷路,就不会被人投炸弹,不被投炸弹,就不会这么晚了还在警局录口供。这些重案组警察的态度一个比一个差,他不就是偶尔把这些人辛辛苦苦抓回来的罪犯从法官那里救下来嘛,警察抓人是工作,他救人也是工作,彼此并不矛盾,何必搞得把他当仇人一样看待?

现场勘验结果倒是出来得很快,有人利用自制炸药向他们进行攻击,给他们录口供的警察说最近这类青年集团犯罪发生了好几起,所以怀疑是随机作案,让他们晚上尽量少出门,说完后又阴阳怪气地道:「如果他们知道车里坐的是舒大律师的话,一定不会乱搞的,说不定将来上了法庭,你还能救他们一命呢。」

其它警察也在旁边七嘴八舌地附和,有说犯罪团伙不长眼的,也有说活该的,话中夹枪带棍,似乎都在惋惜那些人投掷失败,萧鹞越听越恼火,忍不住辩驳回去。

萧鹞毕竟是长于律师之家,从小的志愿也是做律师,所以虽然话锋不如舒清风犀利,却句句戳中要害,应对不亢不卑,把那些警察挤兑得气得要命,却找不到话来反驳,舒清风乐得看笑话,笑吟吟坐在旁边看萧鹞跟警察舌战,心中暗想,看来以后他还是不要惹小鸟,否则这家伙坏脾气上来,还真是不好对付。

双方正你一句我一句混战着,脚步声传来,一个身着白西装的男人走进一房间。警察们看到他,都立刻闭了嘴,原本一窝蜂似的审讯室安静了下来,录口供的警员也匆匆结束问案,让一舒清风签了字,告知,可以走了,却被男人拦住,走上前,拿过口供看了一遍,然后扔到舒清风面前,冷冷说,「是仇家吧?最近又办了什么亏心的案子,让人家买凶杀人?」

「长官,请尊重我的职业,」面对刻薄指责,舒清风不以为意,站起来,微笑说:「如果你觉得我哪桩案子没做好,可以去投诉我,同样,你这种态度,我也可以投诉你,舒警官。」

萧鹞认识白衣男人,舒清滟有介绍过,他是舒家的长子舒清扬,本来看到舒清扬出现,他还以为那些小警察不敢再放肆,现在看起来似乎更糟,这不像是兄弟对话,倒更像是仇人见面,两人相互对视着,剑拔弩张的场面,彷佛一语不合,就会立刻打起来,他急忙站过去,不显眼地隔在了他们兄弟之间。

其它警察也看出不妙,连忙向前将舒清扬拉到了一边,看他们紧张的表情,这兄弟俩应该不是第一次在这里对呛了,萧鹞不想多事,拉住舒清风,示意他离开。

舒清风听从了萧鹞的暗示,两人走出重案组,舒清扬没阻拦,只在后面泠冷说:「你最好小心点!」

舒清风回过一头,反唇相讥:「彼此彼此!」

嚣张的挑衅,舒清扬正要回击,舒清滟匆匆赶了过来,她本来已经下了班,因为舒清风的事特意留下来,见他们吵架,二话不说,站到舒清风和萧鹞之间,同时挽起两人的臂弯,带他们离开。

大胆亲密的举动,重案组的一干成员都愣住了,看着他们三人走远,有人说:「那个好像是许医生的男朋友?」

「另外一个才是吧?上次宴会上我有见过的。」

「不是吧,脚踏两条船,还都这么帅?」

最后说话的家伙额头被档案夹拍了一下,舒清扬冷冷看过来,问:「很闲吗?做事!」

上司心情不好,属下们谁都不敢再乱说话,立刻作鸟兽散,虽然大家都对漂亮的许医生可以同时钓到两个男朋友感到好奇,却没人再不识相地提起。

在舒清风和萧鹞录口供时,舒清滟已经把案子前后经过了解清楚了,萧鹞的车暂时无法移动,她带两人去了自己的车上,说送他们回家。

萧鹞觉得自从跟舒清滟认识后,就一直在麻烦她,本来想婉言拒绝,舒清风已经坐上了车,随后把他拉上来,说:「都是一家人,客气什么?」

这句话是对他的存在最直接的认可,萧鹞听得心动,上车后,先谢了舒清滟,又为何丽纯骚扰她的事道歉,舒清滟没在意,说:「没关系啦,以前我也经常被我哥的女朋友骚扰,所以对付『情敌』,我很有经验。」

后座传来咳嗽声,舒清滟扫了下后视镜,就见舒清风正在瞪她,显然不悦她的乱说话,恰好手机响起,她聪明地避开了舒清风射来的杀意,拿起耳机接电话。

舒清风转头看萧鹞,见他没说话,刚觉得有点放心,就听萧鹞慢悠悠说:「原来你的桃花也很多。」

「其实我也有点烂桃花的。」

萧鹞才不信舒清风的信口雌黄,不过却没太在意,每个人都有属于他的过往,否定他以前的行为,就等于否定现在的他,所以,他比较更在乎现在的发展,想知道自己是不是在对的时候遇到了对的他。

舒清滟的电话很快打完了,摘了耳机,对舒清风说,「大哥问你现在在查什么案,要不要帮忙,他可不信那所谓的随机杀人,让你多注意点,别太张扬了,免得结了仇家自己都不知道。」

「张扬的那个是他吧。」舒清风嘟囔完,又问:「他还说什么?」

「你没跟他提萧大哥的事,他不太高兴,我帮你解释了一下,总算刚才萧大哥在警局表现得不错,大哥对他印象很好,说让你有时间带他回家,怎么样,你妹妹够意思吧?」

那还不是他用各种美食还有殷勤服务换来的?舒清风腹诽着,不过既然大哥这样说,那就是认可的意思了,这可是决定性的一票,他要开始琢磨自己需要准备什么来孝敬大哥了。

「等等等等等,」萧鹞越听越胡涂,打断他们的对话,问:「你们说的大哥到底是谁?」

「就警局那个拽拽的家伙啊,」舒清滟从后视镜里看到萧鹞有些呆愣的反应,噗哧一笑:「刚才他的态度把你吓到了?没办法,我哥和我爸在警局的地位比较特殊,我家三哥又是警察的头号公敌,为免被有些人借题发挥,他们在公开场合一向都是那样表现兄友弟恭的。」

原来舒清扬刚才说的「小心点」不是威胁,而是提醒,还真是别具一格的关心方式,萧鹞很无奈,看来今后他在跟舒家人的交往中要小心一点,因为黑心肠的不单单是自己身边这位律师大人。

大腿有点痒,是舒清风的手在他腿上轻点,萧鹞还以为他胆大到在车上跟自己调情,但马上发现他只是在沉思中做出的下意识的小动作,很快,敲点停了下来,舒清风对舒清滟说:「小妹,帮我们一个忙。」

「又做你女朋友?」

「不是,这次角色很创新,你一定喜欢。」

舒消风所谓的创新角色很简单,让舒清滟扮演吸毒者,确切地说,带她去见秦晓荷,复制秦晓荷的噪音,然后用这个来突破梁宝生的心理防线。

梁宝生这三年虽然不跟以往的朋友联络,但调查资料表明他偶尔会去看望秦晓荷,这大概就是作贼心虚,一方面想跟以往完全划清界限,但另一方面又不由自主去关注,生怕秦晓荷会拆穿当年的谎言。

舒清滟听了他们的计划后,觉得复制嗓音需要专业人员来做,有点麻烦,便毛遂自荐,自己模仿秦晓荷的声音,反正秦晓荷由于常年吸毒,嗓音嘶哑,梁宝生跟她接触又不多,很容易蒙混过关。

于是在接下来的几天里,梁宝生饱受「秦晓荷」的电话骚扰,说张建明托梦给她,让她看到了那晚发生的事,她看到梁宝生跟张建明在雨中扭打,梁宝生的制服袖扣被拧掉,落进小巷的水沟里,她已经找到了,上面有张建明的血迹,所以她一口咬定是梁宝生杀人,撕心裂肺的哭喊着要去报案,闹得梁宝生坐立不安。

杀人事件发生后,为免被怀疑,梁宝生就把制服扔掉了,袖扣到底有没有脱落他不敢肯定,而且秦晓荷把当时的场景描述得绘声绘色,就跟亲眼看到的一样,他越想越害怕,有点沉不住气了。

这世上被本没有鬼,梁宝生可以肯定,但这份肯定在秦晓荷一次又一次的声讨中渐渐动摇了,女人的哭喊声掀起了他心底不敢触及的往事──那个雨夜,当看到身上装满现金的醉鬼时,他就像被魔鬼附身了,无法控制自己的行为,他偷偷尾随上去,想从那人口袋里把现金掏出来,可惜被发现了,扭打中他伤到了对方,当看到男人认出了自己后,他索性一不做二不休……

梁宝生知道秦晓荷吸毒,她说的话警方不会信,但一旦事情闹大,想收场就难了,之前舒清风来跟他说张建明的案子,他就觉得心惊肉跳,有种大难临头的预感。

舒清风不是警察,他很清楚,只怪当时舒清风把那个案子办得太漂亮,在庭下旁听的他对这个男子有了戒心,说不上什么原因,似乎光是这个人的存在,就足以让他心寒,所以那天他第一眼就认出了舒清风,有种感觉,那件尘封的旧事可能要被掀出来了。

他现在生活稳定,还交了女友,一切都很完美,他不希望因为这件事毁掉自己的人生,所以他找道上的人帮忙,想干掉那两个多管闲事的家伙,谁知被他们逃脱了,他不敢想象如果他们从秦晓荷那里听到了真相,后果将会怎样,左思右想,最终还是下定了决心。

反正杀人这种事对他来说不是第一次,所以在必要的时候,他不介意再来一次。

梁宝生没再犹豫,准备了乙醚,当晚就去了秦晓荷的住所,似乎老天助他,从下午开始下雨,到晚上更是大雨倾盆,叫门也很简单,只要是「生意」,不管是什么人,秦晓荷都会接的,这种不知廉耻的女人,他想,死了也好。

如预料中的,房门轻易就打开了,房间很黑,只亮了一盏走廊灯,秦晓荷没仔细看他是谁,报了价,转身带他往房间里走,他把房门关上,从后面勒住秦晓荷的脖颈,用准备好的浸了乙醚的手绢按在了她的嘴上。

梁宝生没敢多放乙醚,生怕将来尸检时会被发现,但秦晓荷的体质比他想得还要弱,只稍微挣扎了一下就倒下了,他将昏迷的女人拖到后窗,楼后什么都没有,到了晚上,更不会有人经过,就算秦晓荷跳楼,这种大雨天也不会有人发现,场景在无形中跟三年前的那晚重合了,像是冥冥中注定的一样,让相同的事件重新再演一遍。

窗打开了,梁质生让秦晓荷趴在窗台上,蹲下身想把她掀下楼,就在这时,灯光大亮,数名警察从其它房间里冲出来,手枪一齐举起,对准了他。

「你被捕了。」

一个穿黑色西装的男人越过警察,笑嘻嘻走过来,梁宝生认识他,三年前,就是他让袁泰祥无罪释放的,三年后,他却让自己获罪,现在他才明白自己为什么一见到他就心惊肉跳,也许潜意识中他早就知道,这个人将是自己的死敌。

肩头传来疼痛,是趴在窗台上的女人踢过来的,狠厉的一脚,把他踢倒在地,然后女人把散乱的头发束了起来,虽然依旧一身邋遢装束,但跟刚才呆板模样大相径庭,双目明亮,英姿飒爽,根本不是秦晓荷。

再看到数支黑洞洞的枪口,梁宝生终于完全明白了过来,想起这几天一通接一通的索命电话,他死心了,对舒清风苦笑道:「这一切都是你设计的?」

「也要你配合才行。」

很欠打的回应惹来众人的怒瞪,梁宝生更是愤怒,被警察上前扣住,戴上手铐,他还是不甘心,冲舒清风叫道:「你根本没有证据,无法指证我杀人,所以就用这种卑鄙手段!」

「没证据不代表你没杀人。」萧鹞走到梁宝生面前,冷冷看着这个歇斯底里的男人,真想给他一拳,不过他不想弄脏自己的手,说:「为了几万块就断送掉一个人的生命,你这种人才更卑鄙。」

「几万块对你们来说当然不算什么,但那是我的救命钱,我不过是借用,他就说我是强盗,要报警,是他逼我的!」梁宝生恨恨地瞪着舒清风,吼道:「你要做神探,为什么不在三年前抓住我?为什么要在我什么都得到后,再一手夺去,你这魔鬼……唔唔……」

嘶声力竭的喊叫中途断掉,舒清滟嫌他太吵,随手抄起一块抹布塞进了他嘴里,说:「留着话去法庭上说吧。」

警察把梁宝生带出去了,老实说,他们会接案子完全是看在舒清滟的面子上,刚埋伏的时候,谁都没想到真的会有案件发生,不过压了三年多的悬案终于告一段落,对他们来说也算是大功一件,带队的警察虽然不喜欢舒清风,但还是过来跟他道了谢,最后感叹地说了一句。

「原来你也会做好事的。」

「碰巧而已,其实把你们警察气得要死的工作才是我的本职。」

舒清风笑嘻嘻说完后离开,警方还有一些现场勘验工作,他可不想留在这种阴暗地方跟这些家伙大眼瞪小眼。

萧鹞走之前又跟舒清滟道了谢,虽然办法是舒清风想出来的,但没有舒清滟的帮忙根本行不通,梁宝生会这么快落网,她要居首功。

两人离开秦晓荷的家,没打伞,直接跑进车里,雨势比刚才小了很多,让车里显得很安静,车开出去好久,萧鹞才轻声说:「谢谢。」

「你可以到床上说。」舒清风扫了他一眼,微笑道:「我很体恤战俘的。」

萧鹞也笑了,在这场赌博中他输了,却输得心甘情愿,或许在心里,他宁可自己输掉,也不希望舒清风当年判断错误,这件事一直像根刺一样扎在他心上,现在终于拔掉了,他觉得全身上下无比轻松。

在整个事件中,没有舒清风的帮忙,凭他一个人,根本无法找出凶手,甚至,他一直都认为袁泰祥是真凶,还为此怨怼舒清风,难得舒清风不介意。虽然舒清风什么都没说,但他知道,如果不是对这件事十分重视,他不会把手头上的案子全都推掉,陪自己查案,这样做当然不单纯为了赌约,而是不想他们之间有隔阂。

「小鸟,你不需要这么感动的,」见萧鹞沉默不话,舒清风就知道他在想什么,笑笑说:「如果你真想感动,请把场所转到床上,我很期待你的表现。」

「舒律师你想太多了,」打断他的话,萧鹞正色道「我只是想知道,你怎么那么肯定袁泰祥没有杀人?你处理案件时是不是一直都这样理智?」

「不……」被萧鹞的话勾起了心事,舒清风沉默了一下,说:「我一开始刚入行时,也像无数新手一样满腔热情,但现实一次次的打击让我发现要做一个好律师,光凭热情是不够的,这就是你所谓的七度的距离,后来我去问我的导师,情理法和法理情究竟哪个更重要,他说──你的判断最重要。」

「自己的判断?」

「不错,亚里士多德说过,法律是没有激情的理性,情理法没有哪个凌驾于哪个之上,防止这种错,只有一个办法──站远一点,置身事外,这样事物才能看得透澈,不然你在办案时把自己的感情代入,站得太近,不小心跌进去的话,结果反而什么都看不见了,就像袁泰祥这个案子,他是不是坏人跟他杀没杀人不可以划等号──所有事情都有其存在的可能,但可能性总不是百分之百。」

萧鹞想起了那个跟自己断绝血缘关系的父亲,如果当初他也这样对自己解释的话,也许他现在选择的是不同的路。

「你有一个好老师。」他衷心地说。

「是啊,我很尊重我的导师,过段时间他应该从英国回来,到时介绍你们认识。」

不想萧鹞再为已经过去的事情伤感,舒清风开始聊他以前刚入行时的趣事,这一聊就聊上了床。

愿赌服翰,没什么好说的,萧鹞听任了舒清风的各种要求,不过他第二天要上班,舒清风没做得太过分,玩了一场就歇工,反正来日方长,不急于一时。

萧鹞这一走又是三天,舒清风也一连忙了三天,把搁下的案子一一解决好,到萧鹞回来的那天,他把萧鹞被炸坏的车从车行里领出来,开着它去海港接人,中途助理打电话给他,说永安公司的助理又来联络他们,据说这次建筑商经济案有些棘手,请他务必帮忙,他想都没想就让助理回绝了。

其实经济案一向是舒清风最拿手的,这种案子酬金多,其中又没有太多错综复杂的善恶关系,不过案子涉及到永安公司,就有点微妙了,他甚至怀疑袁泰祥是不是听到了什么风声,来试探他?后来查了一下才发现只是巧合,袁泰祥这么紧张是因为那个建筑商跟他有交易来往,不过即使如此,他也不想接手,免得再引出何丽纯的事情,让萧鹞烦心。

车开进海港的停车场,萧鹞已经在那里了,等他把车停好,萧鹞把随身行李放到后座,然后坐上副驾驶座。

「这次买了不少东西啊,」看到后座上的礼品袋,舒清风问:「送我的?」

「给清滟的,上次张建明的案子她帮了不少忙。」

「我也帮忙了,说起来还是我帮得更多。」

「我也在床上奉献了,上班前一晚还被你吃得连渣都不剩。」

这是在跟他算帐吗?

舒清风眼睛眯了起来,看着萧鹞被海风吹得有些凌乱的发丝,突然坏心涌上,探过身将他压在了椅背上,萧鹞还没反应过来,嘴唇就被吻了个严实,热情火辣的舌吻,一下子就勾起了他的情欲,也同样热切地响应过去。

两人的舌尖卷在一起纠缠了很久,还是不舍得分离,舒清风索性将车座放下,勾着萧鹞的脖颈,和他一起滚到平放的座椅上继续缠绵。

热恋时就是这样,恨不得无时无刻不腻在一起,分开三天,对血气方刚的两个人来说都有点长了,不过这里毕竟是在外面,不能太放肆,舒清风恋恋不舍地结束了热吻,却还是不过瘾,舌尖在萧鹞双唇上一点点勾勒着,品尝薄唇的味道,萧鹞学着他,咬住他的唇轻轻舔舐。

「我们回家吧?」

情欲被挑了起来,萧鹞一贯清冷的声音有点嘶哑,这正是舒清风喜欢的感觉,想象着他叫床时的清亮噪音,有些忍不住了,打消原本要在外面吃饭的念头,当下开车一路跑回了家,直接把目的地选定在大床上。

舒清风熟门熟路地把萧鹞的衣服脱了,直攻本垒,谁知行动还没展开就被萧鹞拦住了,瞪着他,意思很明显,不想被压。

旖旎风光中,舒清风可不想被这点小事打断,反握住萧鹞的手腕,把它压在床上,说:「小鸟,我都忍了三天了,四对一,输了的事你不会是反悔了吧?」

「我也忍了七十二小时,四对一,那表示我有一次机会。」

「机会下次让给你。」

不想跟萧鹞在床上为这种问题纠结,舒清风说完就把他的手压到身下,以非常快的速度挺进了他的体内,后庭没有经过润滑,萧鹞被顶得闷哼了一声,舒清风怕他生气,急忙用吻安抚,两人缠绵了好一会儿,萧鹞才反应过来。

「什么叫把机会让给我?那本来就该属于我的!」

小别胜新婚,两人连着玩了两局,洗澡时又在浴室折腾了好久才算告一段落,中途手机响了好久,都被舒清风无视了,反正事务所的事他都交给助理了,应该没什么大问题。

洗完澡,萧鹞留下泡浴,舒清风先出了浴室,擦着头发,去把那个一直骚扰他们做爱的罪魁祸首拿过来,看到手机上显示的来电名称,他眉头微微一皱。

舒清风的习惯,只要跟他有过工作来往的人,他都会一直保留对方的联络号码,所以当看到袁泰祥的助理连着打来数次电话后,他就知道案子没那么容易推掉了。

一定是他们被自己的助理拒绝后不死心,所以直接找自己,舒清风瞧不起袁泰祥的为人,不过井水不犯河水,他也不会为一点小事去得罪对方,看在袁泰祥这么有诚意的分上,他把电话打了过去,说了几句,自己刚才有事,没及时接听电话的客套话,助理在对面笑道:『舒律师客气了,我们知道你忙,这么连着打扰你真是不好意思。』

知道他忙,就不要不知趣地来烦他。

舒清风腹诽着,听助理又说:『不过这件事真的很棘手,除了你,我想没人扛得下来,我们又合作过,彼此也熟悉,还请舒律师千万不要再推辞,至于佣金方面,袁先生说,可以加五倍。』

还真是大手笔,说这案子里面没问题,鬼都不信,不过对方既然提了这么高的价码,他要再继续拒绝,反而会被记恨,想了想,说:「袁先生误会了,这与酬金无阙,只是我最近手头上的案子太多,怕耽搁你们的事情,这样吧,能不能给我几天缓冲的时间?」

『可以可以,就是不要太久,我怕夜长梦多……』

助理情急之下差点说走嘴,急忙刹住话题,舒清风只当没听出来,又聊了几句有关案件的一些问题,听到萧鹞从浴室出来,才找借口挂掉电话。

「如果你事务所忙的话,不用特意去接我。」

刚才他们在床上折腾时,舒清风的手机一直在响,萧鹞猜他一定很忙,舒消风没跟他说袁泰祥的事,笑道:「没关系,我把工作交给助理了,让他去忙,接下来的几天,我会陪你。」

「这不太好吧?」

敢拒绝他?舒清风俊眉挑起,斜瞥萧鹞,「难道你不想?」

当然想,想得不得了,不过感情上这样想,萧鹞却不希望舒清风为了陪他把工作撂一边,看出他的心思,舒清风说:「放心,我是个公私分明的人,如果真的忙,我会跟你说的。」

既然舒清风这样说,萧鹞也就不客气了,说:「那好,明天陪我回家看外公吧?」

对萧鹞来说,这是个很美好的假期,一直困扰他的案子破了,秦晓荷也被送去戒毒所治疗,心结打开,他感觉跟舒清风的关系又近了一步,于是提出了这个他很久之前就想提的邀请。

舒清风笑着看萧鹞,男人像是觉得这样提议有点难为情,说话时眼神瞟到别处,这个小动作让他看起来很可爱,于是二话不说就痛快答应了,他以前调查过萧鹞,知道他家庭有些复杂,他会邀请自己回家,是对他们关系的一种认可,他当然不会拒绝。

于是,舒清风联络助理,让他把袁泰祥拜托的案子传过来,当晚抽空把案件详情看过了,大致明白他们担心的是什么。

这种经济犯罪可大可小,如果只是老刘一个人的问题,那根本不是问题,但如果扯到袁泰祥乃至他后面的大人物,就有点糟糕了,舒清风还不知道真正的幕后背景,不过从袁泰祥对案子的重视度来看,那人的来头一定不小,他赚钱归赚钱,可不想惹麻烦上身,所以把档案都看完后,做出了找个借口回绝的决定。

萧鹞见舒清风忙工作,就没去打扰他,舒清风也没特意去提,把去乡下度假要准备的行装收拾好,第二天一大早,就带着小龟,开车跟萧鹞回乡下看外公。

陈爷爷已经接到萧鹞的电话,知道他会带朋友回来,这么久外孙还是第一次带人来家里玩,虽然萧鹞没多说,老人还是品出了其中的味道,于是大清早就去市场上买了新鲜鱼肉,又去自家菜园子里摘了青菜,忙活了一上午,等他们来。

虽说很期盼他们回来,可是当萧鹞带舒清风回到家,老人看到那台价格不菲的audi,再看舒清风的装束举止,他还是有点不悦,态度很冷淡地说:「又是个做律师的。」

萧鹞知道律师职业让外公想起了以前不愉快的事,忙让舒清风把他们带来的礼品拿进家里,对老人小声说:「清风做事公私分明,跟那个人不一样。」

「公私分明就更糟糕,自家人拜托点事情都不帮忙,法律前面还站着人情呢。」

话里有话,舒清风立刻听出萧父以前跟陈爷爷在工作上有过节,出师不利,他没在意,笑吟吟跟老人打了招呼,说:「我外公也住在临近乡下里,外公说不定认识。」

一开口就叫他外公,嘴巴倒是很甜,这一点跟那个眼高于顶的男人不一样,老人心里顺畅了些,好奇心被吊了起来,问:「是谁啊,这十里八乡的,我没有不认识的人。」

「他姓许,大家都叫他许大仙,因为他就喜欢神神叨叨的乱说话。」

「许老三!」陈爷爷一拍大腿,说:「那个老地主我当然认识,每次乡里举行下棋比赛,他都赢我,不过他那手针灸真是没话说,原来你是他外孙啊,难怪开得起这么高级的车。」

「我外公没什么大毛病,就是喜欢疼外孙,」舒清风笑嘻嘻附和:「外公你也一样吧?我跟萧鹞在一起,十句话他有九句都会提到你。」

当律师的别的没有,就是有张好嘴,一点小事也能说得天花乱坠,陈爷爷悻悻地想着,但明知这话说得夸张,还是乐得合不拢嘴,再加上知道了舒清风是熟人的外孙,感情上没再像一开始那么排斥,所以等箫鹞泡好茶端过来时,发现他们已经聊得很投机了。

快到中午了,陈爷爷说菜不够,要去菜园子,他跟舒清风聊得正起劲,没把他当外人,叫他一起去,萧鹞也想去帮忙,被老人留下来,让他在厨房准备,舒清风知道老人的心思,给萧鹞使了个眼色,让他别担心,自己如果连个老人都摆不平,那白在律师界混这么多年了。

其实陈爷爷没有要为难舒清风,只是想跟他聊聊天,观察一下他的个性和处事态度,当年就是因为那个男人性格恶劣,才闹得大家都不愉快,他可不想外孙再受苦。

于是舒清风在摘菜的同时,知道了陈爷爷跟萧父有多么不对盘,连过年他们都不回来看望一下,还要他主动去城里,结果住了一个星期,却碰不了几次面,萧父每天都是忙忙忙,这也罢了,后来陈爷爷一个朋友的儿子犯了事,托他请萧父帮忙,被萧父一口拒绝,说罪证确凿,没有辩护的必要,把陈爷爷气得直跳脚。

不过,这都不算什么,两人彻底决裂是因为萧鹞的性向问题,萧父跟他断绝了父子关系。

当看到外孙在雨夜一个人跑回来,老人大为光火,立刻打电话给萧母,说既然他们不认孩子,他们之间的亲情也算断了,今后萧家的人不许再踏进陈家一步,萧母很怕自己的父亲,但又说服不了固执的丈夫,只能夹在中间为难,之后好几年都不敢回家,直到萧鹞成年,陈爷爷的气渐渐消了,她才偶尔回来探望。

「虎毒还不食子呢,为了一点面子问题就连儿子都不要了,这种当爹的不要也罢!」

老爷子气呼呼地说完,手中砍刀甩出去,锋利刀锋下,横在面前的几枝香桩树枝被齐齐砍断,刀刃插在树上,他没拔,对舒清风说:「当年我就不喜欢那混蛋,不过我家闺女喜欢,我就认了,今天我还是这句话,只要外孙喜欢,他选谁我都没意见,但你要是让他不开心,我的刀也不是吃素的!」

舒清风知道陈爷爷以前当过海军,练一手漂亮的拳脚,就算现在上了岁数,挥刀气势也不减当年,但即使也这样,也不用这么明目张胆地威胁他吧。

看看在阳光下闪着寒光的刀锋,舒清风感觉自己脖子也有点冷飕飕的,其实感情上他很尊敬陈爷爷,毕竟没有他,就没有今天的萧鹞,没有他们的交往。

他上前把刀拔下来,说:「那个男人有没有做错我不知道,毕竟每个人对情理法三个字的理解都不同,不过我可以答应外公,将来如果它们彼此有抵触时,我会把萧鹞的感受放在第一位,对我来说,先是家人,其次才是工作。」

陈爷爷看了他好久,绷紧的表情缓和下来,原本因为聊起过往而产生的不快在舒清风的承诺中慢慢平静了,这是个肚子里藏了十几道弯的小滑头,他想,不过不讨厌。

「我外孙有点笨,平时你多让着他点。」

陈爷爷这样说,就是认可了他们的关系。没有太多的刁难,就把最亲的人托付给了他,舒清风想有这样豁达的长辈,是萧鹞的幸运,面对这样一位老人,他无法不尊重,收起一贯漫不经心的态度,认真地说:「我会的。」

陈爷爷发威警告的后果就是,香椿叶摘多了,两人把菜拿回家,萧鹞接过来想去择菜,被陈爷爷拦住了,说他做事太慢,让他去客厅陪舒清风聊天,自己一个人做就好,不过最后还是舒清风去厨房帮忙,他特意陪萧鹞回来,就是为了拉近关系的,当然要趁此机会好好孝敬一下老人。

舒清风厨艺很好,一开始还是两人搭档炒菜,后来陈爷爷发现自己的存在似乎只会妨碍到他做事,就退了出来,于是主人在客厅说话,留客人一个人在厨房热火朝天的忙碌。

「会做饭,不错。」

如果说之前陈爷爷对舒清风的态度还抱着有待观察的话,那么现在他已经非常满意了,自家外孙很懒,又不擅料理,如果另一个也不会,那将来搭伙过日子岂不是很麻烦?

见外公中意,萧鹞趁机又把他跟舒清风认识的经过说了一遍,当听说他们同住双子楼时,陈爷爷一拍大腿,说:「看来你们俩挺对盘的,不过他家人知道吗?」

这是老人最担心的问题,看看萧父就知道了,并不是每个人都会对这种感情抱有善意,而通常家人是最大的阻力,他不想萧鹞再面对一次被扔掉的痛苦。

萧鹞知道外公的担心,忙说:「有一部分知道,人都不错,清风说他哥哥也是……那类人,所以我想应该没问题。」

听了这话,陈爷爷放了心,本想说等有时间安排见个面,转念一想,自己认识舒清风的外公,直接去找那老头就是了,跟外孙说多了,反而让他乱紧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