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0014章 狐妖大王来也
翌日辰时,小狐妖强撑着睁开眼,半坐起身来。房里只剩下他一人,被子滑落的瞬间,他瞥到身上姹紫嫣红的痕迹,赶紧抓住被角往上扯。一直扯到连脑袋也盖住,自己在里边偷偷又羞又臊又庆幸地乐。
小山鸡又美貌,又单纯,又大,又凶……啊啊啊,不能想,这一回清醒状态下,每一个画面他都记得,每次触碰的感觉历历在目。白隐玉感慨,他简直是撞了大运。可他也开始犯愁,若是有一天人家记起自己家在何处,要离开的话,他去哪里找一个这样完美的替代品?
着实令人欣喜又苦恼,压根忘了昨夜是谁赌咒发誓,非卿不嫁,嫁鸡随鸡。在他的认知里,狐妖是没有礼义廉耻从一而终这些俗套约束的,也就是这小山鸡好糊弄。
他胡思乱想了好一阵,才后知后觉身体如散了架一般,哪哪都疼。
推门声响起,白隐玉下意识要往被子里钻,又蓦地停住动作,故作镇定地挺直脊背倚在床头,露出洁白的香肩上惨遭蹂躏的痕迹。
承曦端着托盘进来,余光甫一曳过来,烫了眼一般,倏地避开。
“怎么着,不敢看你做的好事?”小狐妖理直气壮地发难,他这边腰酸背痛手脚抽筋,人家早起红光满面精神抖擞,他心里顿时不平衡起来。
承曦上神何曾被如此质问过,偏是心虚愧疚,无有立场反驳。
“我给你叫了早膳。”他试图转移话题。
“什么?”小狐妖一个高蹦一半,又抓回被子,悉悉嗦嗦地在里边穿衣服,嘴里数落着,“谁让你自作主张的?这店里的餐食要比外边集市的摊子贵上好几倍,你也太败家了。”
从来没伺候过别人,为了赊账取餐,适才勉强自己说了好几句好话的小神君,被噎得小脸一阵青一阵白,“你记账好了,我赔给你。”
“当然要记账了,”小狐妖满不在乎,“俗话说,亲兄弟明算账。”
“谁跟你是兄弟?”
“哦,也是,”白隐玉秋后算账,“既然不是兄弟,更得掰扯清楚。”
承曦不解,“掰扯什么?”
“昨夜,我说疼你也不停。”
“……”他是真的什么都敢说啊!
承曦张大了嘴巴,是谁不让……拿出去的?这话他只能在心底吐槽,无论如何也说不出口。
小狐妖没完没了,“你还捂我的嘴。”
不捂着的话,怕是整条街的人都得被惊醒。
“我都说不要了,你还来。”
这是能控制得住得吗?
“我,我,我化狐形,差点儿淹死。”
不是捞你出来了吗,白乎乎湿漉漉的一团,煞是惹人。
小狐狸精一句接一句,对方哑口无言。要的就是这个成效,规矩得提前立住了,他昨夜就是吃了心软的亏,晕晕乎乎的什么都失了先机。
说实话,早饭美味可口,小山鸡又逆来顺受,他心满意足,身体上那些不适所带来的闲气转瞬消散。
白隐玉用帕子抹了抹嘴,拍拍屁股,“走吧。”
小神君这边嘴上斗不过,正酝酿着冷战置气呢,人家已然翻篇。
小狐妖大大咧咧地催促,“动作快些,迟了加收房钱算你头上。”
真是近朱者赤近墨者黑,过往千年从不知银子为何物的九天战神耳濡目染,听到这一句,下意识站起来跟了上去。
他们又在镇子里忙活了一个上午,白隐玉自己去大户的青楼、食肆开拓生意,也顺路收一些散户的账,取了加急做好的里衣。小神君则被他留在砖瓦铺子里,跟老板核算修补灶台需得用到多少方砖。
眼瞅着日上三竿,小狐妖忍下觊觎美食的口水和还想听书凑热闹的心思,用省下的钱买了点零嘴,带着小山鸡晃晃悠悠地回了山。
他这回出门时间略长,回家先到姐姐那里对账,半路把承曦留在自家,吩咐人家将庖厨里杂七杂八的物件收拾妥当,方便过两天师傅上山干活。小神君本就不喜抛头露面,昨夜过后,他的修为意外地恢复到接近五成,使点小法术搞定狼藉的现场,再顺带清洁一下实在无法忍受的衣衫,该是不会被发现。
白隐玉上山一趟,要给小妖精们分点心,给兔崽子讲故事,要看望婆婆,再绕道后山帮清羽姐姐和桃花精姐姐一起清洗果子、酿酒、搬回地窖,再对一遍账……中间嘴不停,添油加醋地把人间见闻事无巨细汇报上一轮。
“真有那么好看?”对各种首饰细软物件着迷的桃花精姐姐偶尔也会下山,算是见多识广,“等你取回来,一定拿给我瞧瞧。”
“当然了,比元宝坊所有羽扇加起来都要夺目,”小狐妖傲娇,“不过仅此一件,我可不能让给姐姐。”
桃花精姐姐笑话他,“知道啦知道啦,好像谁要抢你的似的。话说,拔毛相赠,那小山鸡还蛮有诚意。如此贵重的定情信物,我怎么好意思夺人所爱,是不是?”她朝清羽眨了眨眼睛。
“定情信物?”小狐妖愕然,“什么跟什么啊?我们各取所需而已,何来定情一说。”他供失忆的小山鸡容身之所,人家投桃报李陪他双修,至于其他的,不过那家伙脑子不清醒时的迂腐想法罢了。这一遭下山,白隐玉也看明白了,这小山鸡大概非是出身乡野,一旦以后什么都记起来,定是要远走高飞的。他本未做他想,何必人家说什么都当真,自讨苦吃。
清羽与桃花精对视一眼,无奈地摇头。
“他不是说要与你成亲?”桃花精姐姐还在逗他,“弄不好我们小玉要成为这方圆百里山头上,第一个嫁人的小狐狸精呢。”
“切,男人的话岂能当真?”白隐玉瘪嘴,“哦对了,女人的话也一样。有的人不就是,一边嫌弃人家又老又木讷,一边又吊着人家。话说,花蕊千年成精,未开化的蒙昧岁月不提,就单算灵修的日子,您老说不定都够当爬山虎大叔的奶奶了。噜噜噜。”小狐妖吐着舌头,在桃花精巴掌拍到他脑袋上之前,很有先见之明地跳到清羽身后躲着,一个劲地做鬼脸。
“你也不管管他?”桃花精羞恼。
“你先招惹我的。”白隐玉呛声。
清羽慢吞吞地收拾好账本,安抚桃花精,“不是我说你,第一日识得他吗?这家伙自打会张嘴那日起,何时吃过口头上的亏?”
“还不都是你惯的。”桃花精姐姐抱怨。
“你没惯过?”小狐妖恃宠而骄地挑衅。
“好了,”清羽回首,账簿戳他脑门上,“出来这么久,扔人家一个人生地不熟的,快回吧。”
白隐玉捂着脑袋嘟囔,“又不是小孩子。好了好了,知道你们嫌我吵,我这就走,行了吧?”最后一个字音落下,人影已然闪出门外。
桃花精朝清羽努了努嘴,“唉,儿大不中留啊。偏是长了一张口是心非的嘴,怎么整?”
清羽目光随他走出老远也未收回,“他啊,还是个孩子。”
小狐妖幻化原形,一道白光如闪电似的,几息便从后山奔了下来。即至门前,又化作少年模样,整了整纷乱的鬓发,慢慢悠悠地推门。
承曦一轮打坐过后,正在后院捣鼓火堆。听到动静,他踱到前院,“回来了。”
“嗯。”小狐妖端着架子绕场一周,点头赞赏,“拾掇得还算利落。”
承曦懒得搭理他,“你……”
“等等等等,先别打断我,”少年一溜烟跑进房间,拿了一个线装的本子和木炭条出来,坐到院子里的石凳上,趴着写写画画。“不赶紧记录上,一会儿该忘了。”
承曦好奇地走到他背后,小狐妖正写到,“布料5两八钱……捡2两银子三串铜板,浴O一串铜板,朝食5个铜板……”
小山鸡边寻思边记,下笔缓慢,也不怕人家瞧。
承曦越看越生趣,先不说那一堆错别字加不会写的字画圈圈,也不说讹人家的钱财理直气壮美化成捡到,单拎出来这桩桩件件一笔一划,他以为小狐狸精说的记账是开玩笑,未曾料到,还真的一丝不苟,精打细算。
不知到了凤栖殿,无忧把家中一面墙都放不下的账册交代给他,这小狐狸精要读几个通宵才读得完。小神君兀自神游,不自觉地无声发笑。
“给,你瞧瞧,无有异议的话,签字画押。”
“什么?”承曦接过薄薄的册子,“日结,小山鸡欠纹银三两六钱。”
他冷下脸来。
“怎么?”白隐玉解释,“我可是给你那根羽毛折了普通山鸡一身毛的价,你要是觉得吃亏,我把零头给你抹了。”
我……谢谢你。小神君理智上接受,他眼前寄人篱下,有借有还,天经地义。他也不知自己干嘛要钻牛角尖,非觉得适才在后院鼓弄叫花鸡的自己是个十足的傻子。
他抢过炭条,三下五除二大笔一挥,拂袖而去。
白隐玉探头一瞧,“让你签字,你画只山鸡作甚?”哦,对了,他记不得自己的名字了。小狐妖善解人意地收了账本,算了,就这么地吧,别往人家伤口上撒盐了。
他收好册子,溜达到后院洗手,不期然喜从天降,小狐妖兴奋地趴窗户上,一个劲地叭叭,“哪里来的叫花鸡?你抓到的吗?你居然会烤鸡?这是叫花鸡的做法吧?我只在画册上见过……吧啦吧啦吧啦……”
承曦被他吵的心烦,“天上掉下来的。”
“啊?那岂不是和你一样?”
承曦:“……!!!”他被彻底打败了,瞬间醒悟,为什么要和傻瓜置气?他认命地又走了出去,继续埋头第一次动手烹制他也只在山水游记中读到过的叫花鸡。
山间岁月流淌,心远地偏,静水流深,一切皆是他未曾感受过的悠然恬淡。如若不是那作妖的小狐狸精总是既欲求不满又娇贵挑剔的话,或是他不要常常心血来潮拉自己一起研读所谓的“风月宝典”,亦不曾隔三差五就把他叫花鸡烤成叫花炭的糗事拎出来嘲笑,承曦大抵会十分留恋这段偷来的短暂的安宁。
是日,他陪白隐玉去山下送酒归来,小狐妖正摇着凤羽团扇优哉游哉。忽地,山脚下一阵嚎啕女声传来,“各位大人行行好,救苦救难,就帮我通传一下狐妖大王吧。”
白隐玉一个趔趄,转身欲逃,被身后人拎着领子拽了回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