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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0018章 算总账

第0018章 算总账
“咔嗒”,一声脆响,子弹出膛的声音,轻如一颗纽扣,掉落在寂静无声的宴会厅里。
这声音怎么和想象中的不大一样?
扳机扣下之后,没有子弹,没有硝烟,没有后坐力。
什么都没有发生。
现场唯一不感到惊讶的,只有一个靳以宁,他松开了边亭的手,主动向后退了两步,边亭的胳膊没了支撑,持枪的手臂自然垂落了下来,微微有些发抖。
只有边亭知道,这次手上的震颤是真的。
边亭用最快的速度平复着自己呼吸,将枪举到眼前仔细端详了几眼,而后猛地扭头看向靳以宁。
在靳以宁的眼里看见一丝狡黠的笑意之后,他总算可以确定,枪里并没有子弹。
八金没有意识到自己已经逃过一劫,尽管他毫发无伤,但他的精神已经被彻底击溃了,一片水渍从他的牛仔裤裆里缓缓渗了出来,一点一点滴落在地,很快就在大理石地上汇成了一小汪水泊。
“是蒋总,是蒋总派我来的!不要杀我!”八金死死闭住双眼,双手抱着脑袋,撅着屁股,顾不上满地腥臊的尿液,以一个鸵鸟埋沙堆的姿势俯趴在地上,“他给我钱,给我很多钱,我在澳门欠了很多赌债,一时财迷心窍,才会答应帮他…”
“但我真的没有联系警察,靳总,您要相信我,我和警察没有来往,只是把我知道的事告诉给蒋总!”
听见八金这么说,齐连山心里闪过一个念头,突然想起了点什么。
“前次…”他停了停,嗓子里堵得发干,“前次靳总遇袭,开车冲下山崖,和你有没有关系?”
“我…是我把靳总当天的行程安排汇报给了蒋总。”八金的心理防线已经彻底失守,该说的不该说的,一口气抖漏了个干净,“但后具体怎么样,我也不清楚,我也不知道事情会变成这样…”
原来靳以宁落到如今这个境地,这里面居然也有八金的一份。
齐连山怒不可遏,一把夺下了边亭手里的枪,就要把八金的脑袋打开花。然而靳以宁作为苦主,却早已收起了全身的戾气,不再像之前那般咄咄逼人,如同一个局外人一般,冷眼旁观着眼前的这一切。
齐连山操起枪之后,很快就想到这只是一把样子货,于是气急败坏地枪丢到一边,弯腰薅起八金的脑袋,狠狠砸向地面,“我杀了你!”
弹头此刻的内心也无法平静,八金算是他一手带出来的人,居然做出这种事。他一个箭步上前,拽起八金的衣领,对准他的脸,毫不留情地就是两拳。
齐连山和弹头已经气红了眼,真让他们两人这么打下去,可能真的会要了八金的命。
靳以宁有些无奈,求助边亭:“边亭,去拦住他们。”
边亭连忙起身插入几人之间,拦下了齐连山,丁嘉文见状也赶紧上前,用力拉住了弹头。
奈何这两人的拳脚太快,这一会儿的功夫,八金已经被揍得头破血流,刺红的鲜血喷溅在白色的大理石罗马柱上,格外令人心惊。
“我错了,靳先生,是我对不起你…”
在很长的一段时间里,宴会厅里没有人说话,只有八金凄厉的哭嚎在回荡。
最后结束这个局面的,依旧是靳以宁,闹剧进行到这里,他有些意兴阑珊,已经没有兴趣再看下去。
“行了,事情查清楚了。”靳以宁摆了摆手,示意齐连山,“把人带下去吧。”
齐连山还沉浸在自己愤怒的情绪中,站着不肯动,还是丁嘉文反应最快,松开弹头,带着两个人走上前去,也不嫌脏,把吓得尿裤子的八金拖进了地库。
“好了,今天就到这里。”靳以宁揉了揉眉心,样子有些疲惫,“时候不早了,大家都先回去吧。”
有了靳以宁这句话,大伙儿才 如蒙大赦,向外退去。
刚才的那一幕让众人都心有余悸,所以在离开的时候,大家都很安静。来时熙熙攘攘的人群,这会儿如潮水一般沉默地退了出去。
丁嘉文见边亭不知为何站在原地发呆,拉了一把他的衣袖,“阿亭,走了。”
“好。”边亭回过神来,跟着人群一起往楼梯上走。
走出宴会厅之前,他鬼使神差地,回头望了一眼,正好看见靳以宁一个人垂眸坐在灯下,样子有些孤独。
边亭的心里还没来得及生出什么感受,靳以宁正好抬头看了过来,他见边亭也正望着他,于是像是突然想起了什么事一般,开口说道:“边亭留下。”
丁嘉文走在边亭身侧,他不清楚靳以宁为什么留边亭下来,一脸疑惑地看着他。
边亭摇了摇头,示意他先走,在丁嘉文一步三回头地离开之后,他三步并两步,快步跨下了楼梯。
眨眼间,人群散尽,诺大的宴会厅里只剩下边亭和靳以宁两个人。靳以宁既然单独留下他,那肯定是有话说,站得太远显得有点缺心眼,于是边亭主动走到靳以宁身边,低声喊了一声,“靳先生。”
“刚才是不是吓坏了?”靳以宁问他。
边亭别扭地回道:“没有。”
这声“没有”里,多少有些逞强的意思在里面,他长到这么大,确实没见过这样的场面。
为了不惹靳以宁嘲笑,边亭先一步转移话题:“八金接下来会怎么样?”
靳以宁似乎觉得这个问题也有些天真,也有点好笑,抬头瞟了他一眼,反问道:“你觉得他会怎么样?”
“我不知道。”边亭老实地问道,“你会杀了他吗?”
靳以宁被边亭的这个问题逗乐了,笑着直摇头。
边亭被靳以宁的这个笑容闹得莫名其妙,一整个晚上,他的心情大起大落,到了这会儿算是尘埃落定了,他觉得有些心力交瘁。
他很庆幸今天暴露的不是自己,但又不可避免地担心着八金的安危。同时他也知道,如果站在靳以宁的角度来看,肯定是杀之而后快,但无论是谁,都没有权利决定一个人的生死。
笑容落下后,靳以宁居然耐心地和边亭分析起了这件事,“你知道这年头,杀一个人的善后工作有多麻烦么,一个八金,不值得冒这么大的风险。”说完,靳以宁又煞有介事地补充了一句,“而且杀人是不对的。”
靳以宁这话听起来颇有可信度,毕竟他为人谨慎,从来不做节外生枝的事,也不惹不必要的麻烦。
得知八金性命无虞,边亭紧锁的眉头慢慢抚平了下来。
边亭自以为把心绪掩藏地滴水不漏,但他脸上微妙的变化,早已一点不漏地落在靳以宁的眼里。
于是靳以宁像是吓唬他似的,又故意说道,“我多的是办法可以让他生不如死,他很快就会知道,活着未必比死了舒服。”
不出所料,靳以宁这话一出,边亭的表情再次凝重了起来。
边亭还是太年轻,面对靳以宁这样的人,还是不能完美地掩饰自己的想法。
“那你打算怎么做?”他忍不住追问。
“你倒有心思管起别人的闲事了。”靳以宁没有正面回答,而是把火引到了边亭身上,“别以为这次只在八金那里搜出问题,就没你什么事了。”
边亭心下一惊,警惕起来,莫非靳以宁还留了什么后手在等着他?
这次靳以宁没打算让边亭自己招认,自顾自操控着轮椅回到长桌旁,从抽屉里抽出一本书,撇在桌面上。
“你告诉我,这是什么。”靳以宁看向边亭,扬眉问他,尽管不是第一次见到这本书,那直白露骨的封面,还是让边亭眼角的神经狠狠抽了抽。
越是这种时候,越要沉着冷静,边亭将目光从那不堪入目的照片上移开,用一种严谨的态度,客观地、理性地、避重就轻地回答道,“呃,杂志。”
这是上次他在录像厅里得到的杂志,里面还夹着一张江旭耀的照片。回元明山后,他随手把杂志塞进了行李袋,幸运的是,那张照片已经被他提前烧掉了。
不用问也知道,这本杂志一定是齐连山从他的房间里搜出来的战利品。
“哪儿来的?”靳以宁打破沙锅问到底,看来今天他是不打算给这个年轻人留点面子。
边亭斟酌了一番,谨慎地回答道:“朋友送的。”
他没有说话,这本书确实是别人送的,而且男孩子之间,分享这样的东西,很正常…吧?
边亭不大确定地想。
“哪个朋友?什么乱七八糟的朋友?”靳以宁果然对这个回答不大满意,他的手指在封面上点了点,“你才几岁就看这种东西,这是小孩子该看的吗?”
经过靳以宁这一提醒,边亭这才注意到,封面的右下角赫然印着“换凄,一龙二凤,人兽。”这几个火辣辣的大字。
“我——”边亭的耳朵倏地红了,茫然地张了张嘴,但不知能说什么,又蓦然闭上了。
这反应,看上去像是做贼心虚,无言以对。
“之前放假三天,你都做什么去了?”看来靳以宁今天是打算追究到底了,还趁机翻起了旧账。
边亭在心里默默回忆了一番,发现他的生活说起来也挺简单,那三天他不过是逛了按摩店,和黄毛打了个架,去了趟地下涩情录像厅,除此之外,好像没干什么出格的事。
但这么一总结,确实也并没有做什么正经事。
不需要边亭回答,靳以宁早就知道他都干了什么好事。他越想越觉得恨铁不成钢,伸出手指,用力杵了杵他的额头:“小小年纪不学好,尽搞这些乱七八糟的事,长大之后还得了?”
看来是靳以宁看边亭的诸多行为不顺眼许久,今天抓到了这个小辫子,要开始算总帐了。
边亭莫名其妙挨了靳以宁这一通训,往后退了一步,心里有些想不明白。刚刚这个人分明还在教唆自己杀人,这会儿却又因为一本杂志发作自己。
比起杀人,看个涩情杂志不算什么吧?况且他还没认真翻过,这骂挨得着实冤枉。
边亭无力地为自己开脱了一句:“我没有。”
虽然他不知道自己为什么要向靳以宁解释这些,就算他误会了,又有什么大不了的。
“没收了。”靳以宁把桌上的杂志一扫,锁进了桌子的抽屉里,见边亭一副不服气的模样,靳以宁眉毛一横,问:“怎么?舍不得?”
“没有。”识时务者为俊杰,边亭不做没意义的争辩,垂下眼睫,摆出一副乖巧听话的面孔,“我错了,靳先生,下次不会了。”
“没有下次了,以后没有特殊情况,不许让齐连山给你批假,你就乖乖跟着我,哪儿也不许去。”靳以宁知道他是装的,没有被糊弄过去,“弹头手里有一家靶场,今天开始,你每周去找他两次,刚才教过你怎么用枪,用最快的速度学会。”
【作者有话说】
明天休息宝宝们,后天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