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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0030章 郁启明悄悄瞄了他一眼。

第0030章
郁启明悄悄瞄了他一眼。
裴致礼的神情里的确有几分无奈的困扰,这几分无解的困扰萦绕在裴致礼的眉宇,与他冷淡的气质相悖,倒是互相纠葛出了另一种奇异诡谲的味道。
郁启明其实还是累的,浑身发软,也没什么力气,说了两句话又觉得头有些发晕。
但是不知道怎么的,他莫名又被裴致礼说话那个语气给搅地心里有些轻飘。
这种轻飘几乎让他已经沉淀到淤泥潭子里那一颗心脏都浮上水面喘了一口气。
郁启明弯了弯唇,对裴致礼说:“无论如何,我尽量努力做到。因为我要诚挚感谢裴总,还有郁早早女士,毕竟你们都是……”
郁启明想了一下,一时间没想出什么合适的形容词,于是只能拿了一个老套的人设过来:
“都是救命恩人。”
救命恩人。
对,
怎么不能算呢?
裴致礼看着病床上那个正在笑着的男人,挺好的,又能说能笑能糊弄人了。
昨晚看到他的时候,却是蜷缩在被子里,一整个头发都被汗水浸湿,一缕一缕地贴着额头,呼吸急促,脸色晕红,眼睛半睁半闭,叫不醒,喊不醒。
只有嘴巴一直在动,像是在喃喃说着什么话。
郁早早拿着一块毛巾,着急上火,跟他打招呼的时候急地脸都白了。
“刚刚接到电话,那救护车在红绿灯路口跟一个闯红灯的电瓶车碰了,现在被拖在那边一时间来不了!裴哥,怎么办啊?”
怎么办?
“我背他下楼,早早,帮忙扶一下郁启明,我们不等了,直接去春山路。”
裴致礼当时想的是,你看,这个世界上怎么会有这么巧合的事情呢?
救郁启明什么的,这一次总该是要轮到他了吧,哪怕是救护车都没能跟他抢人。
是该轮到他了。
裴致礼背起郁启明,恍惚里觉得他好像没有长大,在背上的时候,仿佛还是记忆里的重量。
从房间里一路背到电梯,滚烫的呼吸,滚烫的体温,烫到裴致礼的心尖都在细细发颤。
到了电梯里,裴致礼终于听清楚他喃喃的声音:“……闻到了。”
裴致礼侧耳去听。
他反反复复说:“闻到了,谢谢。”
裴致礼想问,你闻到了什么?
然后又听到了身后的人低低地叫了一遍:“小乔。”
小乔。
裴致礼抬起眼,目光平静地看着电梯数字一格一格变幻。
乔丰年。
裴致礼平静的问叫着小乔的郁启明:“郁启明?你清醒了吗?”
你如果清醒,你不该、也不能对着我叫出这个人的名字。
如果你并不清醒,那么你又是在你的梦境了里看到了什么,所以才会执着地叫出这个名字?
裴致礼并不愿意直面十年的差距。
可是他不得不必须直面这十年的差距。
他当了足够久的旁观者。
他旁观了郁启明的这一场爱情。
在所有的一切的情绪之外,他冷静、克制、保持着足够水准的道德。
他浪费了那么久、那么久的时间。
而时间会向郁启明证明,乔丰年不值得。
这一个晚上,冬雨一路绵延到了春山路的尽头。
这一场冷冽的冬雨催生了裴致礼心头肆意蔓生的春草,它们叫嚣着顶破了理智,冲塌了防线,终于不再遮遮掩掩,不再畏畏缩缩。
伴随着呼啸的寒风,它们光明正大地生长在这一个凌晨的雨夜。
裴致礼近乎轻慢地想,
在一起七年又怎么样呢?
他们只是在一起了七年,又不是相爱了七年。
* * *
郁启明在这边给人定性成为了救命恩人,而裴致礼听到这四个字的时候,只是意味深长地望了他一眼。
倒也没有客气地就这么默认了。
郁启明被那一道眼神看得其实有些难受了,裴致礼这种一向情绪很淡的人,忽然用那种眼神看人,怎么看怎么不像安着什么好心眼儿。
不安好心眼的裴致礼手机铃声响起,他拿出手机看一眼,然后对郁启明示意他到外面接个电话,郁启明嘴巴里那一句您请便还没说出口,裴致礼已经推门自顾自走了出去。
……
话噎在喉咙口的确难受,郁启明盯着那扇门,还是幽幽地把话给补全了:“您请便,啧。”
只是还没等郁启明一个人安静一会儿,门哐当一下被人推开。
是明艳傲人的郁早早女士提着大包小包冲了进来。
郁启明躺在病床上,盯着郁早早那一张画了全妆的脸,一时觉得十分陌生。
郁早早看到他醒了,难掩惊喜道:“你终于醒了老弟!”
她急速放下手里的东西冲到郁启明的床边,伸手就是一巴掌拍到郁启明的胸口,郁启明直接被这一巴掌拍出了胸口那郁结的浊气。
“郁启明,你要吓死我了知不知道?!我年纪轻轻有几条命够给你吓的!”
郁启明实在没忍住,大声咳了两下。
郁早早忙收回了手:“怎么了怎么了?哪儿难受?”
郁启明咳嗽完,朝着郁早早露出疲惫的微笑:“没事儿,不难受,还能活。”
郁早早把旁边的椅子拖了过来,坐到了郁启明的旁边:“还头晕吗?你想躺着还是坐起来?”
郁启明说:“坐起来,没事儿,不用扶我。”
郁早早很坚持扶了郁启明一把:“不行,你现在在我心目中的形象还是昨天晚上软绵绵昏过去的那个样子,我受了惊吓,还没回神,你现在就配合我,当好你娇弱的林黛玉,该吃药吃药,该休息休息,行吗?”
郁早早给人扶了起来,又给他把床摇起来,又给他铺了铺被子拍了拍枕头:
“行了,往后靠着吧。”
郁启明说:“谢谢,辛苦你了。”
郁早早说:“我辛苦什么,我天天在家躺着的一个废人,不像你,风里来雨里去地挣钱,吃不好穿不暖的,还能给自己冻感冒发高烧,险些死在冷冰冰的房间里。”
郁启明低低的啊了一声,他说:“死倒也……不至于?”
郁早早尖叫:“昨晚上你跟死有区别吗?叫你也没发应,拍你也没反应,高烧都快把你脑子烧熟了你知不知道郁启明?你浑身上下就这个脑子跟这张脸值钱,你能不能对这两个东西稍微上点心?!”
郁启明缓缓眨了眨眼:“好的,我会的。”
郁早早冷哼一声:“知错了?”
郁启明态度十分诚恳:“知错了。”
郁早早抿了抿唇,那口气还是没消。
郁启明从小主意大,聪明,机灵,还心黑,看上去温和好打交道,其实压根没把外头的人往心里放。
郁启明横平竖直、十分清晰地划分着这个世界。
不是家里人,不能让他吃苦头,因为他不在意。
不在意就不上心,不上心就无所谓。
无所谓就不能伤到他——
可偏偏就那么零星掰着手指头都能数清楚的几个人,一个一个、一个一个轮着让他吃苦头。
老的小的,没一个让他省心。
半路闯进来的那个也一样的德性。
不安生,还薄情。
当年郁早早就跟郁启明说,乔丰年不行,他就是个不定性的花花公子,跟你过不到一起去,你非要找个男人,也不是不行,可不该是乔丰年——哪怕裴致礼都比乔丰年更合适。
可是郁启明怎么会听她的话呢。
他只会先警告她:别拿我跟裴致礼开玩笑,郁早早。
然后再安慰敷衍她:没事,我心里有数。
有数?
有什么数?
有个屁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