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023章 医院
徐子涵几步之外的两个鬼脚步一顿, 脸上同时划过两行血迹。
“子涵,对不起,爸爸妈妈让你受苦了。”女鬼走到徐子涵身边,她一脸的血, 哽咽着想要抱一下徐子涵, 但手从她肩膀处穿过, 摸了个空。
她缓缓收回手, 压抑的哭声沙哑又绝望。
徐子涵感觉自己肩膀处似乎有什么穿过, 心里也闪过空落落的悲伤, 窗外的风在此时恰好吹进室内, 吹起徐子涵的头发, 她在原地怔怔地看着空气,忽然扑到池星怀里, 她情绪崩溃,号啕大哭着, 撕心裂肺的极致思念让池星都跟着心口一痛。
池星看了眼两个鬼, 男鬼看着在池星怀里哭到抽噎的徐子涵也忍不住走上前,但还没靠近池星就被宁悦拦住。
宁悦:“你们是子涵的爸妈?”
两个鬼点头, 他俩看了下池星身边的鬼, 又发现池星能看到他们,立刻意识到池星的身份应该不简单。
能看到鬼的阴阳眼活人!他们活着的时候只在小说里看到过, 死后也只听说过,从来没见过活人真的有阴阳眼。
两个鬼的视线落在池星身上太久,就算这对鬼是徐子涵的父母,但宁悦也下意识拦在池星身前, 生怕这两个鬼对池星做什么。
阿大还是傻乎乎的模样,不过却一直歪着头盯着这两个鬼。
徐子涵到底是初中生了, 刚刚只是太过想念父母才会跟小孩子似的扑进池星怀里,她发泄完情绪后,眼睛和鼻尖都红红的,哑着嗓子对池星道歉:“哥哥,对不起。”
她垂着脑袋看着池星衣服上被自己蹭的眼泪鼻涕,心里又是难过又是羞涩,连忙小跑到桌面抽出纸巾给池星擦拭着。
池星没在意这些,他拍了拍徐子涵的脑袋,对她哄道:“乖,带你回家吃点东西?”
徐子涵眼泪汪汪地看着池星,池星没有询问到她的伤心事保留了她的自尊,这个性格有些腼腆的小姑娘反而松了口气,在大哭一场之后连刚刚询问池星的问题都忘了。
池星抬眸看向站在对面目光一直凝在徐子涵身上的两个鬼,对他们安抚地笑了下,又对他们做了个跟上的手势。
两个鬼同时一愣,然后默契地跟在池星身后。
池星带着徐子涵回到家后看着小姑娘吃了东西回到卧室,这才有空和那两个鬼说话。
“徐先生,王女士。”池星坐在沙发上,先是打量了下这两个鬼,然后才开口说道,“你们知道子涵离开海市了?”
徐明连连摆手:“池少不用这么客气,我们是看到热门过来的。”
他和王岚经常各地出差,这次来帝都出差时遭遇车祸双双身亡。
就算担忧家中的子涵,但因为是在帝都出事也不能前往海市,俩人成为鬼的这段时间焦躁不安,心里清楚自家的那些亲戚没一个是善茬,生怕子涵在家受到欺负。
两个鬼天天在帝都附近徘徊,每天都念叨着子涵,徐明恨不得去找帝都的大师让大师送自己回家看看子涵。
今天得知子涵的消息还是同条马路车祸的鬼玩手机发现的。
徐明和王岚的家里人虽然给他俩烧了不少纸钱,但基本上都是家中长辈负责,只有纸钱没有手机,徐明和王岚只能眼巴巴看着年轻一点的鬼玩着手机。
好在年轻鬼也乐于分享,都是同一条街道车祸的鬼友,年轻鬼在刷热门视频时还将鬼手机递给徐明和王岚让他们也跟着乐呵乐呵。
徐明和王岚这一看之下竟然看到俩人心心念念的女儿,女儿不仅被家里人欺负,竟然在学校还被霸凌!
他们痛恨霸凌女儿的那些同学,但更痛恨自己没有能力再保护女儿。
不过好在女儿遇到了好人,他们将视频中池星的面容牢牢记在心里,准备去池星身边看看女儿。
俩人的怨念不是很重没有困在原地,当场就打听池星家在哪里,他俩先是悄咪咪在池星家门口偷看,发现池星不在家后又马不停蹄来到池家公司。
这才有刚才见面的那一幕。
徐明说完后和王岚对着池星鞠躬,两个鬼的声音虽然阴冷,但满满的都是感激。
“池少,您能帮子涵离开海市,我们都不知道该怎么感激您。”
他俩弯腰低头,动作太大,发丝上的血星星点点地溅在池星脸上。
阿大很有眼力见地递上纸巾。
池星在宁悦憋笑的表情中面无表情地擦干净脸,他瞅着徐明和王岚,总感觉这俩人不太聪明的样子。
徐明和王岚有些尴尬地对着池星笑,笑容中满是讨好。
池星虽然嫌弃鬼的血,但这毕竟是子涵的爸妈,他也没发火,而是随口问道:“你们车祸死的?”
提起自己的死因,徐明闭了下眼睛:“是,我和王岚是宏伟建筑公司的员工,负责在海市的分公司,这次来帝都是向总公司汇报业务和参加年会,在准备离开帝都的那天出了意外。”
王岚突然插了句话:“我怀疑我们不是意外。”
徐明低声说道:“我也感觉不是意外,但是人都死了,也没有证据。”
池星默不作声地看着徐明和王岚的面相,只是他俩都被血糊了一脸,让目前“学艺不精”的池星也没看出什么。
池星:“……”
他啧了一声,开启外挂:“阿钦哥哥,你觉得呢?”
裴钦只给出两个字:【人为。】
空中突然浮现的字让徐明和王岚先是一惊,没想到池星身上还有鬼,但他们看到这两个字时脸色骤变,本来没多少怨气的俩人眼睛血红,王岚气得狠狠捶了下徐明的肩膀:“我就知道!”
徐明被这力道砸得一屁股坐在地上。
“我们到帝都时本来是要去区域经理那里汇报分公司的日常运营,但到了后才从总公司其他人的口中得知区域经理最近在住院。”
王岚看了徐明一眼,有些无奈:“我当时说既然区域经理不在总公司,那我们和高级经理或者部门负责人汇报也是一样的……但徐明心肠好,说什么都要去医院探望区域经理。”
徐明弱弱地举起手:“我也不是心肠好,这不是想和总公司的人打好关系嘛。”
这坦诚的职场人小心思让阿大都傻笑起来。
王岚深吸一口气:“我们买了点水果牛奶前往医院……”
王岚记得很清楚,那天她和徐明来到医院时打算说几句好话就离开,但在来到病房门口时却听到了某些不得了的事情。
区域经理叫薛建国,他不知道在病房里在和谁说话,语气非常客气:“大师,我前不久在医院门口找人续命,那东西应该被人捡了,但我的身体最近却没什么好转。”
这话让王岚和徐明一怔,也没听清里面“大师”具体回了什么,只隐隐听到“因果”“报应”等词语。
然后是薛建国惧怕又不满的声音:“那都是二十年的事了,当时我刚成年喝多了才会犯下错……事后也找大师将别墅封了。这些年我捐了无数善款就是想偿还当年的罪孽,怎么还会有报应?”
病房内的大师没有回他的话,只是叹了口气,语气加重了些:“报应。”
紧接着是薛建国焦灼的询问:“大师可有方法破解?”
那大师没吭声,薛建国急了:“我有钱!只要能让我活下去,你想要什么薛家都能满足你!”
徐明和王岚面面相觑,下意识就想离开,但这时徐明手上拎着的牛奶提手不够结实,断了。
一箱牛奶砸在病房门口发出让人难以忽视的响声,里面的说话声立刻消失,紧接着病房门被大师打开,坐在病床上的薛建国满脸病容,视线在徐明和王岚身上转了一圈,和善地笑了下:“你们从海市来了?”
“我们听到这种事哪敢多待?和薛建国说了几句客套话就匆匆离开。”
“第二天就是公司年会,我和徐明准备参加完年会连夜赶回海市,就在即将离开帝都的路上出了事。”
王岚说到这眼中闪过浓浓的恨意:“我和徐明刚死的时候压根没想这么多,以为只是普通的意外,但后面越想越不对劲,那条路可是市中心,平时根本不会有货车!我们还是深夜回海市,怎么可能这么巧遇到货车?”
她眼中又流出血泪,指尖也变得尖锐发黑一点点逐渐变长。
池星在这时插话:“说了这么久不累吗?先坐下来再继续说。”
不过他又有点嫌弃地看着徐明和王岚身上的血渍。
阿大又很有眼力见地从玉佩里摸出来一条长毯铺在沙发上,然后对徐明和王岚咧嘴笑道:“请坐。”
眼中浮起浓重怨恨的徐明和王岚同时一怔,王岚盯着阿大傻笑的脸,那股子戾气也消散了不少,她眼睛恢复正常,指甲也变成原来的模样,还有点拘谨地对池星说道:“抱歉,刚刚失态了。”
池星认真说道:“我理解,不过你要是继续失态把我家沙发挠烂了你跟徐明得给我打工一百年赔偿。”
王岚:“……”
好他妈狠的一个活人。
吐槽归吐槽,王岚和徐明对视了一眼,对池星的压榨竟然相当心动,子涵和池星的关系好,她在帝都也只认识池星一个人,不用想以后都会黏着池星,要是他们给池星打工以后就能经常见到子涵了。
想了想,徐明还真问了句:“池少,您需要鬼当员工吗?”
池星有些惊讶,不过想到子涵,他又了然地对他们说道:“你们要是愿意来,我自然欢迎。”
王岚和徐明对池星露出一个感激的笑。
宁悦抽了下嘴角,主动当社畜还感谢资本家老板……没救了。
池星往沙发上一靠,暖色的灯光落在他脸上,瞧起来熠熠生辉,他轻轻眨了下眼睛,被灯光晕染成暖橙色的睫毛也颤了下,那张本就精致漂亮的面容此时看起来更像是被镀了一层光,比炽盛的日光还要耀眼。
几个鬼都有点愣神,但随即就感觉有股摄人魂魄的凉意看了他们一眼,几个鬼下意识看向池星脖子处的玉佩,默默移开凝在池星脸上的视线不敢再多看。
池星没在意这些,他从小到大都是人群中的焦点,早就习惯被人盯着看了。
只是王岚刚刚说的那些话有几个让他在意的地方,总觉得薛建国这个名字好像在哪里见到过。
但他仔细回想了一番,确定自己记忆中没有和这个名字能对得上号的脸。
池星拿了个沙发靠枕放在膝上,单手撑着下巴,自言自语说道:“到底在哪里见过这个名字?”
他不止有这一个疑问,包括王岚刚刚说的二十年前的别墅,刚成年醉酒……这些词汇都在他心中落下涟漪。
池星没说话,其他的鬼也没说话,坐在沙发上的徐明和王岚被裴钦警告了下不敢吭声,宁悦和阿大就更不用说了,客厅中一时间非常寂静。
王岚小心翼翼地抬眸看了眼池星,池星垂着眉眼,身上的张扬收敛了大半,似乎在苦思着什么,整个人看起来有点茫然。
……有点可爱。
王岚用指甲挠了下徐明的手背,徐明疼得嗷了一声,他揉了揉自己手背,抬头看了眼池家电梯的方向,刚刚子涵就是从电梯去楼上的。
他叹了口气:“今年还没给子涵红包呢。”
红包两个字让池星眯了下眼睛,总算想起来到底在哪里见过这个名字。
他从沙发上站起身走到楼上找到一个红包,红包的背面赫然是一串红色墨水写的名字和生辰八字。
那名字正是薛建国。
池星拿着红包走到楼下,他将轻飘飘的红包啪的一下摔到茶几上,眉眼中带着几分不悦:“薛建国找人换命的东西就是这个红包,这玩意不久前被我捡了。”
当时他还专门去寺庙将红包里的钱塞了一张在功德箱中,回家的路上还想着要找这人算账,但当天回家后意外得知自己的身份,又见到裴钦,就把这件事给忘了。
池星从小到大遇到的灵异事件太多,只是一个被破解的换命红包完全没让他放在心上,只有对薛建国找无辜路人换命的不齿。
王岚和徐明有点发愣,徐明开口问道:“这么巧?”
池星笑了一下:“还有更巧的呢,如果不出意外,都不用去找当时的凶手了,这件事应该就和薛建国有关。”
这句话他是对在玉佩里的孔家一家三口说的。
孔家一家三口从玉佩中出现飘在池星身前,两大一小厉鬼听到有仇人的消息都发出凄厉的悲鸣声,还没想继续嚎两声,空中出现两个字。
【好吵。】
孔家一家三口闭上嘴巴,孔赠年纪小,他满腔的怒火不知道该怎么发泄,学着大猩猩捶胸顿足,张大嘴无声地嚎叫着。
池星:“……”
其他鬼:“……”
孔珍骂了一声:“丢鬼!”
然后将孔赠踹回玉佩中。
这时在公司加班的庄敏和池松也回到家中,庄敏随口说了一句:“怎么感觉客厅凉飕飕的。”
池星瞥了一眼客厅的一溜串鬼,心想能不冷吗?
他表情嫌恶地拿起茶几上的红包,走到庄敏身边,顺手接过对方买回来的水果,然后才开口:“二十年前的别墅凶手,我好像有点线索了。”
庄敏和池松同时看向他,庄敏:“我跟你爸也查到点东西。”
她对池星眨了下眼睛:“对下情报?”
池星笑了下,转头看向王岚和徐明,吩咐了一句:“你们去玉佩里的别墅洗干净身上的血,然后换套新衣服,等会儿别吓着我爸妈。”
至于孔家的一家三口早就换上了漂亮的新衣服,都不用池星再叮嘱。
两个鬼面露茫然,王岚问:“你全家都是阴阳眼啊?”
池星摇头:“阁楼有能看到鬼的阵法。”
这种一看就牵扯甚广的事情池星没打算瞒着庄敏和池松,对家人坦诚相告是他的行事准则。
两个小时后,在阁楼的庄敏和池松揉着太阳穴看着一群喋喋不休的鬼——
如果不是这些鬼身上还带着伤,看起来倒是和活人没什么差别,但第一次面对这么多的鬼,尤其想到家里竟然有这么多鬼……饶是见多识广的庄敏和池松也不由头疼。
庄敏听完王岚说的一切后,先是看向池星,她从池星手上拿过红包,在看到背后的那几行生辰八字后倏地冷笑:“薛家的王八羔子竟然敢算计到你头上?”
池星:“也没专门算计我,只是被我凑巧捡了。不过薛建国此人实在恶毒,说是续命,其实这是换命的红包,无耻至极。”
续命只是和别人借十年八年的寿元,但换命就凶恶多了,等于把自己快死的命格和健康长寿的人交换。
就算在玄学中也属于旁门左道。
池松要冷静许多,他拍了下池星的肩膀:“这种人做事会有报应的。”
看到池星没那么生气后,他又继续说道:“我跟你妈查二十年前的别墅线索也指向薛家。”
“不止薛家,还有其他几家,王家、陈家、赵家的人都有参与。”庄敏皱着眉头说道,“二十年前薛建国也才刚成年,他当时身边的酒肉朋友都跟他差不多年纪,一群酒肉朋友晚上喝多了尾随……”
她看了眼孔珍,想起查到的那些现场照片,有些不忍地移开视线:“这事时隔太久,不太好搜索证据。”
孔珍面露黯然:“我知道当时的那几个凶手一定家世不凡,要不然案情也不会迟迟没有进展。”
“我和小珍是孤儿,身后没权没势,当时遇到这种事也没人能帮我们,二十年的时间足够这几家将证据彻底销毁。”孔浩表情痛苦,他声音很沉,说话的语调也很慢,有无尽的不甘和怨念从话中蔓延出来,“二十年的时间太久了……”
“薛家、王家、陈家、赵家……”池星慢吞吞念出这几家,随后有些疑惑:“好像都没怎么听过。”
庄敏点了下他的额头,有些哭笑不得:“这几家在帝都有点背景,但是跟池家比起来不值一提。”
池星点头,他对顾家、陆家、林家这些世家比较熟悉,至于下面的,他根本不放在心上。
“既然不是特别有背景的。”池星看向庄敏和池松,用询问的语气问道:“那出点事也没人在意吧?”
庄敏:“什么意思?”
“也不是非要找二十年前的证据。”池星对爸妈笑了一下,表情相当无法无天,“把当时那几个人丢到18栋别墅让孔家好好招待招待他们,说不定他们会主动去警局自首呢?”
任何证据都没有自首来得有力。
池星说着,又看向听呆了的孔珍和孔浩,语气平淡又恐怖:“你们别把那几个人玩死了就行。”
孔珍和孔浩的眼睛一点点亮了起来,孔珍笑着笑着竟然五窍出血,鲜红的血迹将她的新裙子染红,她声音阴森又怨毒:“怎么会让他们死呢?我要让他们也好好体验我和浩哥当时的绝望。”
王岚和徐明也同样流下血泪,王岚对孔珍说道:“我们可以去你家做客吗?我们和薛建国也有仇怨。”
孔珍欣然应允。
他们都和薛建国有不死不休的仇怨!除了这次的折磨之外,还会等着薛建国死刑,在他死后,真正的报仇才会开始。
庄敏和池松看到厉鬼发癫有点不适地移开视线,池松侧头看向池星:“需要我们帮你把当年那几个人引到别墅里吗?”
这副池星杀人,他们负责埋尸的语气让发癫的鬼都静了一下,他们心中同时划过一个念头,池家的人也太宠溺纵容池星了,不仅没有阻止池星,还会帮着池星善后。
池星却拒绝了:“这种事你们不要插手。”
他眉眼弯弯地笑了下:“万一出了什么意外,这只是我一个人的事,不能牵扯到池家。”
庄敏有些不赞同地皱眉,但池星轻快懒散地抱住她将脑袋埋在她肩上:“相信我,有阿钦哥哥在,这种事不需要你们出手。”
沉默了一会儿,庄敏拍了拍池星的肩膀,低声叮嘱道:“遇到解决不了的事情记得跟我们说。”
一众鬼知道庄敏和池松不太适应满屋子鬼,他们跑到一间没人的空房商量着怎么把那几个垃圾引到别墅里,阁楼瞬间空了下来。
庄敏迟疑了一会儿才开口问道:“阿钦呢?”
池星指了下自己的玉佩:“在里面呢。”
他笑着问:“你们想他啦?”
庄敏抿唇笑了下,她没说话,只是眉眼温软地看着玉佩:“知道阿钦一直在你身边我们就放心了。”
对上不太熟悉的裴钦,庄敏和池松都很内敛,明明很想念裴钦,但又担心对方不想见他们,连思念都表达的很委婉。
池星将玉佩摘下在空中甩了几圈:“阿钦哥哥,在干嘛?出来玩玩嘛?”
裴钦表情冷淡的从玉佩中出现,鬼知道他被池星晃得头晕,虽然看起来没什么表情,实际上都要眼冒金星了。
他一出现在阵法中,庄敏和池松都快步走向阵法,和刚刚避着那些鬼不同,庄敏和池松是一点都不怕裴钦,庄敏还踮起脚尖捏了下裴钦的脸颊。
裴钦一愣,随后神色也变得柔软。
池星啧了一声,将阁楼留给爸妈和裴钦,然后去找那群鬼。
下楼时,池星隐约看到一道衣角在楼梯拐角处匆促闪过,他脚步一顿,眉梢微扬,随即又压下眼中的笑意,走向空房。
池星一走进来,房间里的鬼都看向他,池星挑眉问道:“想好怎么报仇了吗?”
几个鬼点头又摇头,对着池星嘀嘀咕咕说着他们想出来的馊主意。
“我觉得可以美人计,找个漂亮女鬼把他们吸引过来。”
“屁呢,那薛建国都躺在床上要死了,看到漂亮女鬼就算再馋也心有余而力不足啊!”
“要不然找几个男鬼把薛建国和另外几个人抬到别墅里?”
“美、美男计?”
池星听不下去了,他不耐烦地说道:“把那几个人丢到别墅只是我随口一说,你们就不会变通吗?为什么非要把他们搞到别墅里折磨?”
他指着孔珍和孔浩的方向:“你俩都能离开别墅了,现在又知道谁是凶手了,直接去找他们不就行了?”
他发出来自灵魂的疑问:“就不能去医院折磨薛建国?他住的是单人病房,随你们怎么折腾,剩下的几个人就更不用说了。”
一众鬼目瞪狗呆,几秒后孔珍才恍然大悟:“对哦~~!!”
“真笨。”池星面无表情地看着一众鬼,“你们这么笨我都要考虑一下能不能来公司上班了,还指望你们忽悠其他鬼买保险呢,看你们这样子不被其他鬼忽悠就不错了。”
不过虽然不太聪明,但总体来说都是行动派,打算说干就干,现在就去医院找薛建国。
池星在出门前带着裴钦一起,裴钦不在,池星感觉会镇不住这几个随时犯病的鬼,万一到时候把人给玩死就糟了。
池星总感觉这些鬼虽然也怕自己,但疯起来就顾忌不了那么多了,但裴钦在就不一样了,这些鬼都不敢把真正嗜血的那一面在裴钦面前暴露出来。
裴钦的一个“吵”字就能让他们从癫狂状态恢复冷静。
要是池星的话,估摸着得揍一顿鬼才能让他们冷静下来,还是带着裴钦一起更方便。
一众鬼坐在前往医院的车上时,几个去报仇的鬼还在鬼论坛上专门搜索了一下——
【怎么折磨活人】
【怎么让活人生不如死】
【怎么把活人拉到厉鬼的世界中让活人体验厉鬼生前经历过的痛苦】
开车的池星眼角余光瞥到这些帖子,不忍直视地看着这几个鬼,都死了这么多年,竟然还要看“攻略”!
不过池星也颇为感兴趣,跟一群鬼凑在一起看了好一会儿,这才知道鬼在死后虽然怨气不够直接干掉活人,但进入活人的梦境中让活人做噩梦还是可以试试的。
并且不仅能从梦境中精神摧残活人,还可以在自己死的地方让活人进入幻觉一遍遍重复体验自己曾经受过的折磨。
当然这也不是对所有活人都有效,如果活人精神力强大指不定会在梦中将鬼按在地上揍,同样的就算进入幻觉也会是活人占据主导,到时候鬼反倒会被反杀受折磨。
所以有许多鬼不敢用噩梦来惩治害死自己的凶手,他们活着时候被这些性格凶残的活人杀死,就算在死后也对凶手有着天然的惧怕,除非怨气特别深的才敢进入凶手的梦中。
池星摸着下巴总结道:“不管是活人还是鬼,都怕脾气凶的。”
宁悦小声逼逼了一句:“所以鬼都不敢招惹你。”
池星回头瞅了她一眼:“你说什么呢?”
宁悦笑颜如花:“说您真帅!”
池星哦了一声。
医院不算远,池星开车也就二十分钟不到的时间,期间还开车路过自己捡到红包的小巷子,他多看了眼小巷子,带着一群鬼走进医院。
这是一家价格高昂的私人医院,深夜时的医院走廊非常安静,池星时不时的还能看到飘过去的医院魂魄,他随手逮住一个鬼走进厕所。
倒霉鬼浑身发抖,他看着池星,池星看着他,他不敢继续看池星,又看向池星身后的那群鬼,然后抖得更厉害了。
池星拍了拍他的肩膀,从兜里拿出来一个符箓。
倒霉鬼脸色煞白,就连池星身后的那些鬼都往后飘了点,池星将符箓塞进口袋,面不改色地说道:“拿错了。”
他又拿出几张纸钱,对着倒霉鬼说道:“你别怕,问你一个问题。”
倒霉鬼看着池星手上的纸钱,咽了下口水,表情恭敬:“大师,您请说。”
池星也没反驳这个称呼,而是继续问道:“你知道薛建国的病房在哪吗?”
这倒霉鬼天天飘在医院里当然知道,他亲自领着池星前往薛建国的楼层,对池星说道:“大师,到了。”
池星推开病房门,他没进去,却挥手让自己身后的鬼飘了进去。
倒霉鬼拿着到手的纸钱静悄悄离开。
池星站在门口,对玉佩说道:“古人诚不欺我也,有钱能使鬼推磨。”
病房内熟睡的薛建国感觉有些冷,他迷迷糊糊地睁开眼睛,感觉视线一片模糊,他差点以为自己瞎了,连忙伸手摸向自己眼前,但在半空中碰到一个光滑黏稠的东西,就像是……那天晚上沾满血的女人长发。
“啪”的一声,有滴血液从头发滴在他脸上,薛建国浑身一寒,张嘴就要尖叫,但是嘴里不知道被塞了什么东西,他什么话都说不出口。
这时遮住他光线的长发也被缓缓挪开,他看到四张这辈子都不会忘的脸——孔珍、孔浩、王岚、徐明。
四个鬼满目仇恨,只恨不得啖其肉,食其骨,断其筋,饮其血,再将他挫骨扬灰把他的魂魄狠狠折磨百年!
要不是记着池星的叮嘱不能把他弄死,他们现在就想把薛建国给活活掐死!
薛建国对上几个鬼的眼睛浑身僵硬,他以为自己早就把孔珍和孔浩忘了,至少在午夜梦回的时候他虽然偶有梦到那些,但梦中从未清晰出现过俩人的脸,但此时此刻他才知道,自己并不是遗忘了,而是因为太过害怕才不敢梦到那两张脸。
凌虐孔珍孔浩时的疯狂早在清晨酒醒后消散,当时的薛建国被吓到差点崩溃,哪有一点昨夜杀人时的疯魔,他回想起昨夜的画面在马桶上吐到天昏地暗,脸上挂着恐惧到极致的泪水去薛家寻求帮助。
他尚且如此,剩下的另外几人也没好到哪去,如果不是因为太过害怕,他们又怎么会花大价钱从谢家高价购买符箓封印别墅。
他们做出这种恶事,心里怕得不行,又担心孔珍和孔浩向他们索命,薛建国这些年更是拼命捐款,不是他多有善心,只是想用这种方式抵消自己先前的罪孽。
他一刻都没忘记自己二十年前做过的事,也生怕别人知道这件事将事捅出去,他辛辛苦苦维持了二十年的正人君子形象不能被毁,所以在发现王岚和徐明听到那些话时,他毫不留情就找人解决掉俩人。
薛建国一边惧怕着二十年的那晚,一边又冷血地想着:反正二十年前就杀过人了,如今再杀两个也无所谓。
但他怎么都没想到,这些被他杀过的人竟然来找他了!
薛建国差点以为自己是在做梦,他表情惊惧地对上那四双血红的眼睛,在极度的恐惧中竟然吓晕过去了。
不知道晕了多久,等薛建国再次睁开眼睛的时候,他大口地喘着气,发现自己手脚都被紧紧捆住,戴着头罩眼前一片漆黑。
这熟悉的场景让他陡地想起什么,他倏地睁大了眼睛,张口就要喊人,但嘴里依然被塞着东西,只能发出呜咽声。
随后几道脚步声传来,他听到脚步声浑身战栗,不知名的恐惧让他瞪圆了眼睛,在地上疯狂蠕动着。
脚步声停在他身前,随后是一片让人窒息的静默,薛建国呜呜呜地喊着,头罩下的表情绝望。
下一秒,孔珍的声音响起:“你还记得我吗?”
薛建国听到她的声音,浑身的血液都凝住了,他当然记着这道声音,他当年听着这道女声凄厉痛苦的惨叫了一晚上!
他蓦地想起自己刚刚在医院里好像看到了那四个被他害死的人!
到底是什么情况?刚刚那是噩梦吗?那现在又是什么情况?是现实吗?
不等他细想,他感觉自己大腿一痛,好像被人用钝物狠狠砸碎,他发出尖锐的惨叫声。
薛建国痛得想死,狼狈地在地上翻滚着,但此时在他梦境中的都是厉鬼,还都是被他害死的,没一个对他这副惨状心生怜悯,只觉得这点折磨还远远不够。
紧接着薛建国又感到自己胳膊一痛,然后是手,再然后是肚子……肚子仿佛被人剖开的疼痛让他恨不得咬舌自尽,要不是嘴里有东西堵住不让他自杀,他宁愿现在就去死!
薛建国不知道自己被折磨了多久,到后面他已经疼得只剩下身体在本能的抽搐,他感觉自己肯定流了很多血,说不定就快要死了。
他缓缓闭上了眼睛。
过了许久,薛建国喘着粗气睁开眼睛,他发现自己正在马路上开着车,周围的环境很昏暗,他竟然在开车路上睡着了!
他脑子里一片浆糊,他是要开车去哪来着?好像要去海市,不对,他对海市做什么?
薛建国隐约察觉到不对劲,自己不是在医院吗?他都住院好长一段时间了,怎么会在马路上开车?
头痛欲裂中,他回想起自己刚刚经历的非人折磨,本来正常的身体突然泛起密密麻麻的疼痛,痛到他难以忍受,趴在方向盘上哀嚎着。
到底怎么回事?刚刚那也是梦吗?
薛建国身上传来难以忍受的疼痛,脑子也晕乎乎的,他记得不久前好像还见到了鬼,但是在身体剧烈的疼痛中,他记忆混淆,完全分不清那些到底是现实还是在做梦。
他哆哆嗦嗦地在车上摸着手机想要打电话求救,眼看着拨通120时,远处突然传来一道刺目的大车闪光灯,他下意识闭上眼睛,随后听到一声轰的声音,大车撞上自己的车,他本就疼到不行的身体更是被撞到惨不忍睹,打着求救电话的胳膊都被撞飞了。
电话那边似乎传来一道有些熟悉的女声:“我是医院的王岚,您需要帮助吗?”
他感觉这名字也很熟悉,但他太疼了,怎么都想不起王岚是谁。
薛建国感觉自己的身体都要被撞散了,但他没死,被甩出车后在地上苟延残喘着,他眼睛死死盯着摔在马路上的手机,离他很近,他再用力点就能用另一只还在身体上的手碰到。
他拖着身体奋力爬向手机,浑身疼得快要散架,一边爬一边吐着血,但拿到手机求救就还有一丝生机,就算再疼他也要忍着。
眼看着指尖碰到手机,薛建国露出一个喜极而泣死里逃生的笑。
下一秒不知道从哪里窜出来一个小孩子,小孩子表情阴冷,咯咯咯地笑着,阴冷地将地上的手机踢飞。
薛建国眼中的希望逐渐熄灭,他最后死不瞑目,躺在地上一动不动。
薛建国再次睁开眼睛,他感觉视线有些模糊,想抬手摸一下自己的眼睛,但手刚动,刚刚那几个梦突然浮现在他脑中,他抖如筛糠,手僵在半空中愣是不敢继续动。
他准备将手放下,坚决不能再重复刚刚那些梦境,之前一切的开端就是他这只摸向眼睛的手!
就在他手即将放下的时候,一只凉冰冰的手攥住他的手腕,薛建国被这冰冷的温度冻得打了个寒颤,他表情惊恐,在那只手的“帮助”下又碰到滑腻染血的长发。
又是重复的梦境。
一连几次之后,薛建国崩溃了,他为了不重复那些让他生不如死的梦境,在睁开眼睛的刹那立刻拿起桌面的水果刀狠狠地扎向自己的胳膊,鲜血四溅中,周围厉鬼的身影全部消失。
薛建国松了口气,他大口大口地喘着气,疯了一般从病床上滚下去求救,还没爬到病房门口,他小腿一痛,回头一看,刚刚已经消失的厉鬼又重新出现,一个小鬼拿着那把水果刀神情单纯地插到他小腿上——
惨痛声在病房里不断响起,但似乎又不是在病房中,薛建国被折磨得奄奄一息,拖着浑身伤口跪在地上磕头求饶:“我错了我错了,你们杀了我吧,不要这样折磨我了。”
生不如死,莫过如此。
他听到幽冷的鬼声响起:“我们不能白白惨死,你将自己的罪行昭告天下。”
薛建国疯狂磕头:“只要你们不来折磨我,我愿意去自首。”
梦境终于彻底消散,薛建国从病床上滚下来,他低头看了眼自己的胳膊,颤颤巍巍地跑出病房,但他却不是去警局自首,而是惊慌失措地喊道:“有没有人?有没有电话?我要打电话找大师!”
自首个屁!这就找大师让这群鬼灰飞烟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