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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025章 001.

第025章

001.
时牧脸色更白几分,“我不同意。”

李季夏面无表情地替时牧把伤口包扎好,又找出止痛药和消炎药替他注射后,拿了药就到一旁去给自己包扎。

他身上的伤不比时牧少,但都是些小伤。

时牧上前,要帮忙。

李季夏躲开。

时牧伸出的手僵在原地,半晌后才收回。

“……为什么?”时牧不能理解。

“什么为什么,不喜欢了呗。”李季夏漫不经心地缠绕纱布。

时牧呼吸轻滞,不喜欢……

“我不信。”时牧声音拔高。

李季夏看去,“我本来就不喜欢男人,之前就是一时鬼迷心窍,冷静下来就没感觉了呗。”

时牧想要反驳,可在对上李季夏那双几乎没有任何温度的眸时,浑身血液都停止流动。

那双眼就像在看一个陌生人。

李季夏明明说过喜欢他。

一个人的眼神是骗不了人的,李季夏说这话的时候眼里满满的都是爱意。

正是因为那份喜欢,他才不顾一切地扑了上去。

他父母是有名的高知分子,他们的结婚并不是因为爱情而是因为合适,他的存在也并不是因为被期待,只是因为那个年代不生孩子就会被人戳脊梁骨。

他出生之后,他父母忙着做研究根本没时间耽误在他身上,所以他大部分时候都是和阿姨一起生活。

幼儿园前,他一年最多也就见他们两次。

幼儿园时,他表现出了不同于其他孩子的聪明,他的父母得知后难得地一起请了假回家看他。

他本以为那是幸福的开始,可等待他的却是噩梦。

打那之后他就不再允许有任何私人时间,别的孩子还在争谁扮演奥特曼,他已经被安排五六个家教轮流上课。

在他父母的不懈努力下,他不负众望地成了赫赫有名的天才,他进入他们执教的大学,读他们选择的专业,成为他们眼中该有的精英模样。

他从没想过有一天他会爱上一个男人,那在他看来就是一件离经叛道天理不容的事。

所以约定好要见面后的那几天他一直心神不宁不仅仅是因为马上要见到李季夏,更是因为混乱和不安。

但所有一切都在见到李季夏对上他那双眼的瞬间无所谓,他知道李季夏是喜欢他的,这就足够。

可现在李季夏却告诉他那不过是一时鬼迷心窍,告诉他他不喜欢他了。

“我不同意。”时牧垂下的手紧攥成拳。

李季夏并不搭理,包扎完伤口也给自己注射了止痛药和消炎药后,收拾了一些常用药用袋子装着备用,坐到一旁沙发上闭目养神为接下去的硬仗做准备。

古欣他们如果顺利就会带着神龛一起回来,到时候就是一场逃亡,如果不顺利,那等待他们的就是“黄恩宝”的完整体,她绝不会放过他们,到时同样是一场逃亡。

无论哪种都需要体力。

这才第六夜。

“黄恩宝”远比他们预料的还要强大,以他们的能力能活过今晚的可能性微乎其微,如果到时候时牧还要护着他,那时牧必死无疑。

他不是“李季夏”,就算时牧为他而死,“李季夏”也不会知道。

李季夏没由来的烦躁,他起身向着门外而去。

街道上空无一人,只不远处地上的火苗摇曳。

夜风拂过,带着一股令人作呕的烤肉香味。

诊所内,才刚在李季夏身边的沙发上坐下的时牧肌肉僵硬,李季夏就那么不愿意和他待在一起?

算着差不多四十分钟后,李季夏提着早就准备好的药走向停在门口的车。

上车,李季夏聚精会神地看着前方的街道。

时牧坐到后面,看向车子后方。

街上火苗早就熄灭,只空气中还残留着肉香味。

时间缓慢流逝,李季夏心脏逐渐加速。

二十多分钟后,李季夏一颗心都跌入谷底时,车子前方原本空荡的街道上突兀闪现出一群人来。

古欣跑在最前面,她一手拿刀一手抱着个黑木盒子,她身后易文玉搀扶着身受重伤的李希,三人一边拼命往前冲一边回头看去。

李季夏立刻发动车子。

发动机的嗡鸣瞬间吸引古欣三人的注意力,三人同时回头看来。

发现他们已经回到街上,三人脸上都是一喜。

李季夏把车子开到三人面前后停下。

古欣坐到副驾驶,易文玉先把李希塞进后座,然后也坐了进来。

易文玉才坐好,车门都没来得及关,李季夏就一脚把油门踩到底,以最快速度向着与“黄恩宝”离开的方向相反的方向驶去。

在市区内开到一百多码,平时那是想都别想的事,但现在街上空无一人倒是方便了他们。

“什么情况?”李季夏一边开车一边问道。

“呼……”

车内都是古欣三人喘息的声音。

后座,易文玉拉上车门后立刻去看李希的伤。

李季夏从后视镜中看去。

李希伤在了左腹部,看着像是贯穿伤,他左边整条腿几乎都被血浸透,人也因为失血过多而陷入半昏厥状态。

时牧拿了之前提上车的药包,在易文玉的帮助下快速替他捆住伤口,末了不忘替他注射止痛药和消炎药。

两人忙完时,古欣也总算缓过劲,“一入夜神龛里的东西就跑了出来,我们一边要躲着它一边又要带着神龛,没多久李希就受伤掉队……你们打电话过来后我们就往市区外逃,路上顺便把李希找了回来,我们还以为他死了。”

顿了顿,古欣补充,“仁羽死了。”

虽然他们都已经不是第一次进副本,对这种事早有准备,但眼看着身边的人死掉却只能逃跑,那种感觉还是不好受。

“你们看见‘黄恩宝’了吗?”时牧问。

“没。”易文玉替李希注射了消炎药和止痛药。

“没?”李季夏错愕地回头看了眼。

“黄恩宝”离开已经一个小时,他还以为古欣他们早就已经和“黄恩宝”遇上,刚刚逃跑也是因为“黄恩宝”在追他们。

“你们确定?”时牧眉头也皱起。

“确实没看见,追我们的是神龛里的那东西。”易文玉说话间朝着车子后面看了眼,“你们这边又是怎么回事?”

“她把徐如的尸体吃掉了……”李季夏简短地把情况说了一遍。

“你是说她长大了?”易文玉不可思议。

古欣眼中亦满是惊讶,她从未听说过这种事。

“对,从四五岁长到了八九岁。”李季夏有种不好的预感,“黄恩宝”那么着急地离开,古欣他们却没遇到,总不能是“黄恩宝”跑错了路……

“给王小宁打个电话问问他们那边怎么样——”

“来了!”

李季夏到了嘴边的话还没来得及说完,易文玉就低喝一声。

时牧和古欣立刻朝着后方看去,李季夏也看向后视镜。

车子以一百二十多码的高速在城市中飞速掠过,再加上没有路灯,可见度极低。

李季夏只来得及在车子左侧看见一坨黑影,那东西就被远远抛在后方。

“你认真开车。”时牧凝聚手枪,打开车窗。

狂风倒灌,时牧衣襟翻飞。

李季夏握紧方向盘,集中注意力看向前方。

几乎是他看去的瞬间,一道未足月肚子上还挂着脐带浑身血淋淋的婴儿猛地出现在车子前方的路上。

李季夏身体先大脑一步反应,他下意识刹车。

“砰!”

高速飞驰的情况下突然刹车,后果就是整辆车子都被向着前方甩去,然后狠狠撞进一旁一家服装店。

玻璃门碎裂,大量玻璃砸在车上。

车内,连同李季夏在内一群人全都狠狠撞在车上,一时间一片吃痛的闷哼声。

“咳咳……”李希痛得睁开眼,看清前方状况,他提醒,“小心……”

狠狠撞在方向盘上的李季夏跟着看去。

店外,车灯聚集处,那婴儿正拖着脐带向着他们爬来。

它所过之处,皆是一片血淋淋。

“坐好。”李季夏无视肩膀和额头上的疼痛,一脚把油门踩到底。

车子在他的控制下猛地冲了出去,车轮碾过什么东西,那细微的声音让人毛骨悚然。

没心情去回顾,重新回到路上后李季夏目视前方以最快速度逃离。

“没事吧?”缓过劲,古欣回头看去。

易文玉和时牧还好,李希人虽然被撞醒了,状态却并不好。

“你刚刚说什么?”时牧看向李季夏。

“打电话给王小宁他们。”被提醒,李季夏立刻道。

时牧瞬间明白他的意思,立刻看向易文玉。

易文玉连忙掏出手机。

才帮李希包扎完,他手上都是血,手机拿在手里半天没能解锁。

时牧见状,一把拿了过来。

解锁屏幕,时牧拨通王小宁的电话。

车内所有人都看去。

嘟嘟的声音在车内不断响起,但始终无人接听。

古欣哑然,“他们……”

从徐如家离开后他们就去了山上,找到神龛后,考虑到又要找尸骨又要逃,所以他们分成两队行动,王小宁、黄毅安、张梅珍都留在了山上。

“她过去了。”李季夏道。

他还以为“黄恩宝”跑那么快是去找神龛,现在看来他们完全搞错了方向。

她之所以那么急着离开,根本不是去找神龛,而是去找黄毅安了。

“可是——”古欣更加不能理解。

“如果徐如的血肉能让它成长,那黄毅安的应该也有同样的效果。”时牧道。

古欣讶然。

“神龛和黄毅安,一半的力量和成长的机会,她优先选择了后者吗……”易文玉同样惊讶之余他若有所思,“她就那么想变成人。”

002.

车内无人说话,这太匪夷所思。

“这里是副本,副本不过是一段历史一段记忆……”李希强忍疼痛提醒道。

如果这里只是历史只是记忆,那就代表真正的“黄恩宝”现在很有可能已经混迹于人群,甚至可能曾和他们擦肩而过。

“先想办法活过今晚吧。”李季夏道。

他话音才落,前方原本空荡的大路上就再看见那抹通红的人影。

这次李季夏没再被吓到,他速度不减一咬牙直接碾了过去。

车轮震动,隐约还能听见婴儿特有的惨叫声。

无人说话,除了李季夏其他四人全部握紧手中武器。

两分钟后,前方再次看见那道身影。

两次被碾碎,它在看来时那双不断往外溢血的眼中满是仇恨。

车子直接飞驰而过。

目送那东西消失在后视镜中,李季夏正准备再加速,车顶就是一阵重物落下的声音。

“坐稳。”李季夏提醒一句后,下个十字路口猛地转弯向着右侧而去。

副本并不是无止境的,一旦离开市区过远马上就会被传送回街道上,一路飞驰,他们已经到达市区边缘。

李季夏弯转得急,车顶上那东西直接被甩飞出去。

李季夏从后视镜中匆匆瞥了眼,就集中注意力看向前方,要绕着市区巡航。

第二个十字路口时,一群人正聚精会神地看着车窗外,被古欣放在腿上抱着的神龛就是一重。

古欣吓了一跳,但她明显不是第一次经历这情况,反手就把刀子往神龛里捅去。

“哇……”婴儿的啼哭声震耳欲聋,就好像是他们做了什么丧心病狂的事。

古欣立刻就要再刺,她拿着刀的手就被抓住。

那东西手脚明明还没发育完全看着一碰就碎,却有着完全不符的力气,古欣整只手被捏得往左边歪去。

古欣人也向着李季夏那边倾倒。

李季夏集中注意力开车。

“小心。”后坐的易文玉起身帮忙。

他一刀割断那只血手,同时打开古欣身旁的车窗,狂风倒灌,古欣抓住机会连忙把神龛和东西一起拿出窗外。

悬空,那东西只一只手堪堪抓着神龛。

易文玉没给它再爬回来的机会,把它剩下那只手也割断。

拿回神龛关上窗户,古欣满头冷汗地看向自己的左手,三根手指尽断。

“砰!”

不等车里几人询问,什么血肉模糊的东西就猛地砸在前方的挡风玻璃上,玻璃碎裂血水瞬间糊满整扇窗。

李季夏吓了一跳,车子随之一晃。

李季夏立刻稳住,同时转过头从没有血水的地方朝前看。

看去的同时,前方什么东西再一次砸来,李季夏立刻闪躲。

车子速度太快,完全躲开是不可能的事,他只能用副驾驶那边的玻璃去接。

再次被砸,原本就碎裂的玻璃瞬间向下凸出一大块,古欣不得不往后挪了挪。

也是这时众人终于看清砸在窗户上的是个什么东西,那东西赫然就是才被他们扔出车外的那婴儿。

挡风玻璃彻底碎裂,再加上血水挡住视线,李季夏不得不减速。

动作间他掏出手机看了一眼,距离天亮已经只剩下两个小时不到。

那东西第三次撞向挡风玻璃时,李季夏直接转头向着市区外开去,相比起高楼林立的市区,郊外的天一直亮得更早。

“叮。”

车子传来提示声。

李季夏一开始还以为是谁没绑好安全带,仔细看去才发现是车子已经快没油。

又往前开了半个多小时后,眼见油箱见底,李季夏不得不找地方停车。

下车,一群人围着车子而站。

他们做好了血拼的准备,然而那东西却一直不曾出现。

半小时后,天边有鱼肚白逐渐浮现城内隐约听见洗漱声时,一群人才终于确认他们又熬过一夜。

对视一眼,无人能笑得出来。

疲倦袭来,一群人就近找了一处看着没人居住的院子翻入后,跌作一地。

确认安全,易文玉立刻再给王小宁那边打电话,电话依然无人接听。

“黄恩宝”始终没追来,那就代表“黄恩宝”确实是去了那边,而且事情大概已经结束。

一群人面面相觑,无人能说出话来。

紧绷了一夜的神经放松,再加上疲惫,一群人直接席地躺下睡了过去。

这一觉李季夏直接睡死,他连做梦的力气都没有。

不止他,李希几人亦是如此,下午三点多李季夏睡醒时他们都还躺着。

时牧不在。

李季夏四下看了看没看到人,有些不放心地起身向门外而去。

城市边缘很多人都去城内发展,空置的屋子不少,李季夏他们选中的那屋子周围好几间屋都是空的。

在门口转了一圈依然没看见人,李季夏正准备出去看看,远远地就看见时牧提着一袋东西回来。

李季夏回去院子。

片刻后,时牧进门。

他去买了吃的。

进门,把东西放下,时牧拿出一份递给李季夏。

李季夏没接,自己去袋子里拿。

时牧举着的手顿了顿,收回。

时牧垂眸间道:“我不同意。”

李季夏没搭理,早就已经饿得前胸贴后背的,他拿了东西就到一旁坐下开吃。

时牧买的是炒粉,一人一份。

盒子打开,食物的香气扑面而来,李季夏直咽唾沫。

“你们到底怎么了?”易文玉的声音从旁边传来。

李季夏看去,易文玉不知何时醒来,“没怎么。”

顿了顿,李季夏补充,“就是分了。”

正准备去拿自己那份食物的易文玉停下,“分了?”

他声音有些大,旁边古欣和李希都被吓得睁开眼。

见李季夏已经吃上东西,两人迷糊了会儿后纷纷坐起来。

李希伤得很重,打了消炎药和止痛药后情况并没好多少,古欣扶了一把他才坐起来。

“怎么回事?”易文玉坐到李季夏身边,上个副本李季夏和时牧不还腻歪个没完,副本结束后不还见了面,怎么说分就分?

“没怎么回事,分了就是分了。”李季夏不准备解释。

易文玉正欲再开口,时牧的声音就传来,“没分。”

他没同意,所以他们不算分手。

易文玉看看时牧,再看看李季夏,愈发惊讶。

李希和古欣闻言,也都纷纷看来。

李季夏不准备解释,易文玉几人也不好再追问,一时间院子里只剩咀嚼声。

吃饱喝足,几人从车上拿了药,处理起伤口。

十多个小时过去,大部分伤口都已经结痂,部分还连着衣服,处理起来颇为麻烦。

折腾完时已经是五点。

一群人围坐在一起,商量起夜里的事。

被拉进副本的一共十二人,加上徐如家三人,足足十五人,现在却只剩下他们五个,且两个都重伤,气氛格外凝重。

说是商量,其实他们根本没得商量,他们能做的就是等待那一刻的到来。

寂静中,李季夏深吸一口气后道:“我们现在距离那座山已经很远,她没办法像鬼一样移动,过来需要些时间。”

“等她过来之后,我们就像昨天一样立刻往市区外跑,利用副本的特性回去街道上,然后再想办法弄辆车往相反的方向跑。”

“她不是我们,应该没办法传送回街上,想要追我们就只能自己跑回去。我们只要在她追上来期间到达市区另一边,就可以再次摆脱她。”

“运气好的话,说不定能拖延些时间。”

这倒确实是个办法,看见希望,一群人精神都为之一振。

李季夏醒来之后就一直在想办法,但思来想去也只想到了这一个办法,“不过这应该也拖不了多久。就算我们把时间卡得刚刚好,路上也可能出现其它状况,例如车子没油或者找不到车。”

才刚刚燃起一丝希望的众人眉头都跟着皱起。

“事情总归要来的。”时牧道。

无人再说话,一群人静静等待。

城市边缘天黑得要晚些,六点半左右余晖才散去。

这附近距离街道远,很多空房,入夜之后极为安静,只偶尔能听见远处的人家锅碗瓢盆的声音。

七点时,空气中隐约能嗅见饭香味。

晚饭时间过去后,就连锅碗瓢盆的声音都消失。

一群人下意识屏住呼吸去听,以此分辨“黄恩宝”是否出现,往往他们都憋到心口发痛才能等来一声动静。

八点半时,世界彻底寂静。

易文玉起身去门外看了看,远处原本隐约可见的灯光消失,世界只剩黑暗。

见状,一群人并未起身,但都纷纷凝聚武器,以随时应对即将到来的袭击。

他们最先等来的并不是“黄恩宝”,而是婴儿的啼哭。

声音从他们所在那院子后方的屋里传来,声音极小,就如同已经哭得快断过气去。

院子中无人动弹,那东西要是愿意就这样哭,他们可以听一晚,甚至可以陪他哭一晚。

只要他不出来。

那东西明显不甘被无视,只坚持了十多分钟,嘤嘤的哭声就逐渐转变成充满恶意的注视。

它从屋内爬了出来,缓缓爬上离他最近的李季夏的背,像个娃娃般挂在李季夏背上。

李季夏一直不喜欢这一类的东西,感觉着背上的触感,浑身鸡皮疙瘩一阵接一阵地泛起。

不过他依然未动,比起不停逃跑,就这样坐着轻松多了。

那东西好像知道接下去会发生什么,没再主动攻击,而是就那样挂在李季夏背上用一双充血的眼满含恶意和戏谑地看着众人。

九点半左右,差不多是能从山上跑到这边的时间,那股熟悉得令人毛骨悚然的感觉袭来。

李季夏起身,“来了。”

003.

古欣抱上神龛。

一群人同时起身向着门外而去。

出门,一群人径直向着远离城市的郊区冲去。

这市区位处于群山之间,这边出了市区前面也是山,一群人往前跑出不到五分钟就冲进一片树林。

树林中不比城里的路平坦好走,众人深一脚浅一脚。

“咔。”什么东西踩断树枝的声音从后方远处传来。

“追上来了,快跑。”李季夏一边跑一边感知。

“黄恩宝”远比他们快得多,他最开始感知到她时她距离这边还有一里多,但仅仅是这片刻他们之间的距离已经只剩半里不到。

闻言,一群人正准备加速,跑在最前方的古欣就被什么东西绊了下,神龛连人一起栽倒在地。

“嘿嘿……”黑暗中婴儿满含恶意的笑声袭来。

“古欣!”

李希立刻就要去拉人,但他自己都是被易文玉拖着跑。

“没事。”古欣顾不上疼痛,爬起来就到处摸索神龛。

找到,她立刻起身。

与此同时,后方什么东西踩踏树叶的声音越来越清晰,“黄恩宝”越来越近。

再次跑动,一群人吃奶的力气都拿出。

“哗……”

身后的声音越来越近,隐约间甚至看见人影。

“还要多久——”李季夏正准备询问,脚下的路就突然从蓬松柔软凹凸不平的泥土地面变成水泥路。

他们重新回到街上。

跑动的脚步不停,一群人立刻按照之前商量好的四下分开去找车。

光是车没用,他们还得找到车钥匙。

街道上平时车子倒是不少,可靠边而停的车却不多,就算靠边而停,他们也未必能找到钥匙。

李季夏一连跑过三辆车都毫无线索,正准备往更前方跑,后方就传来易文玉的声音,“这边。”

易文玉在街道尽头另外一条路的岔路口一个洗车店里找到车。

一群人快速向那边跑去。

易文玉上车后,也把车子开向他们。

所有人都上车后,易文玉不作迟疑立刻向着市区另一边而去。

“她在——”车子提速,易文玉正准备询问“黄恩宝”是否跟上来,挡风玻璃就被东西砸中。

大量的血水随着玻璃的裂开四下飞溅,挡住视线。

车子往旁边歪去,安全带勒得李季夏胸口发痛。

“别管它。”李季夏一边感知一边说道。

易文玉集中注意力开车。

车子飞驰,四周风景飞速倒退。

半个小时后,他们彻底远离之前那街道时,李季夏感知到“黄恩宝”的存在。

就算街道无人,车子还是得顺着街道走,“黄恩宝”却是径直向着他们而来。

易文玉再次加速,以最快速度冲向市区外。

车子冲出城市边缘那一刻,“黄恩宝”几乎与他们并肩。

“砰!”时牧毫不犹豫开枪。

李季夏一群人也都看去。

“黄恩宝”已经大变了样,她不再是之前四五岁的身体,而是十七八岁的模样,她五官轮廓和徐如极为相似,但也有着几分黄毅安的影子。

她似乎颇为高兴,脸上都是笑容。

只是那笑容并不达眼底。

时牧枪法一直很准,一连三颗子弹都精准命中她的额头,那让“黄恩宝”动作停顿。

易文玉抓住机会立刻向着前方冲去。

冲过一个村子,算着距离差不多时,易文玉停车。

一群人全部下车,然后全速往前跑去。

李季夏一边跑一边感知。

“黄恩宝”还在之前被时牧打中的地方,她没追上来。

“李季夏?”时牧声音传来,一群人已经往前跑出许远。

李季夏连忙跟上。

五分钟后,一群人重新回到街道上。

不等缓过劲,一群人立刻向着之前那家洗车店冲去。

几分钟后,车子飞速向着相反的方向驶去。

有了之前的经验,李季夏开车时尤其注意前方飞来的杂物,但大概是知道那样的方式无法阻止他们前进,神龛里那东西并未故技重施,而是直接攻击李季夏。

疼痛袭来,李季夏咬紧牙关握住方向盘没让车打滑。

副驾驶上的时牧几乎是立刻就反应过来。

几分钟后,几人把那东西扔出窗外。

“黄恩宝”迟迟没跟来,眼见车子已经驶出城区进入郊区,李季夏正准备找地方停车,灯光就从什么人身上一扫而过。

“黄恩宝”看出他们的计划,绕到前方堵截。

李季夏并不是一直能感知到鬼,如果有意隐藏他也感知不到。

无视她的存在,李季夏正准备继续往前开轮胎就爆炸。

车子不受控制地往前旋转而去,最终狠狠撞在旁边一棵树上。

冲击袭来,车内一群人全部陷入晕眩。

眩晕中,“黄恩宝”向着他们走来,她的头发从窗口卷出神龛。

随着神龛落在她手上,她给李季夏的感觉越发不舒服,取而代之的神龛中那感觉则消失。

眩晕中,李季夏试图控制车子,可车子毫无反应。

无法开车离开,李季夏凝聚剃骨刀。

察觉他的动静,“黄恩宝”冷冷看来,她身后如同利刃的头发再次扬起。

“砰。”

子弹精准命中她额头。

那里,时牧之前造成的弹孔还未完全消失。

看着那正往外溢血的弹孔,李季夏晕得厉害的大脑像是捕捉到什么东西,可等他去思考,袭来的却是更重的眩晕。

时牧快速解开安全带打开车门出去。

“黄恩宝”被激怒,扬起的头发径直向他而去,时牧不退反进一脚踹在她肚子上,手中的枪同时射击。

时牧明显是练过的,即使受伤动作也依然利索而且没有丝毫拖泥带水。

“咳……”

古欣三人从疼痛中回神。

李季夏缓过劲,连忙下车。

就这片刻,时牧已经和“黄恩宝”交锋数次,两人身上都添新伤。

“我拖住她,你们先跑!”时牧一边躲开攻击一边大声道。

他们距离市区边缘已经不远。

李季夏动作,但却并不是冲向市区边缘,而是冲向“黄恩宝”。

“夏天!”古欣试图阻止,只要他们能找到车,就还有希望再跑掉。

“走。”时牧也看来。

李季夏无视两人的存在冲向“黄恩宝”,“她的伤一直没好。”

所有人都看去。

“黄恩宝”额上好几道弹孔没错,但就算这样她也还活得好好的。

“她之前一下就治好了。”李季夏手中的刀径直向着“黄恩宝”脖子而去,“黄恩宝”愤怒之间向后退去。

她退后的同时,李季夏立刻再跨前一步,手中的刀转了一圈后再次砍向她的脖子。

“黄恩宝”躲闪不及,这次脖子上留下一道血口。

血液涌出,瞬间染红她本就脏兮兮的衣服。

“黄恩宝”抚摸伤口,摸到一手血,眼中怒气更甚。

血一直流个不停,伤口并未治愈。

确定心中的猜测,李季夏本就狂跳的心脏不受控制地加速,“别让她跑了!”

李希、古欣、易文玉三人皆是一愣,李季夏什么意思?

李季夏话音落下的同时,时牧冲了上去,李希他们没听懂李季夏的意思他却听懂,“黄恩宝”之前就算被砍掉脑袋也能在极短时间愈合身体,现在她却做不到了。

原因很简单,因为她“成长”了。

她吃掉黄毅安后越来越像个人了,但像人是有代价的,人可是会死的。

如果说之前的“黄恩宝”是更像鬼的存在那现在的他就更像人,既然已经是人,那就必须遵守人的规则。

“砰!”子弹穿透“黄恩宝”的心口。

“黄恩宝”随之停顿。

无须言语,李季夏立刻抓住这一瞬间的机会跨步上前,手中的刀以震碎骨头的力量狠狠削向“黄恩宝”的脖子。

这一次,刀削过整个脖子。

头颅飞出,“黄恩宝”摇晃两下后立刻去抢头,时牧却一脚踢了过去。

头颅飞向李希三人。

虽然不明白是怎么回事,但三人也看出李季夏和时牧是想要让“黄恩宝”脑袋分家,三人立刻再踢一脚直接把那颗脑袋踢到很远之外。

“唔……”“黄恩宝”身体摇晃两下后并未倒地,摇摇晃晃地向着头颅而去。

李季夏没给她机会,手中刀径直向着她而去,如果这样都死不了那他就让她再也动不了。

“小心——”

眼见刀子就要刺入,后方突然传来易文玉的提醒。

李季夏想要闪躲已经来不及。

时牧跨前一步和李季夏背对背,同时踹开袭来的“黄恩宝”的脑袋。

“黄恩宝”头发深深扎入地底,她脑袋被踢得向旁边歪去,但却并未飞远。

晃动了下后,它扑向李季夏。

李季夏抬手抵挡。

无数如同利箭的头发扎入身体,疼痛袭来,一同袭来的还有一种言语描述不来的巨大不安。

“夏天!”时牧的声音就在他耳边响起,语气中是从未有过的慌乱。

李季夏缓缓低头看去,他的心口被一束四指宽的黑发穿透。

李季夏跨前一步,手中的刀径直朝着“黄恩宝”的脑袋刺去,一股怒意涌上心头,她居然弄坏了他的身体。

刀子穿透“黄恩宝”的脑袋,换来一阵痛苦的哀嚎,“啊……”

李季夏没有就此罢休,抓住她头顶的头发后对着她脑袋就又是两刀。

“夏天……”旁边时牧在说什么李季夏没在听,只那股不断涌出的愤怒吞噬他的理智。

他不知道就那样砍了多久,等他恍惚间回过神时,天边已经亮起一抹鱼肚白,“黄恩宝”已经化作一摊肉泥。

她早已经没了人形的脑袋上一双眼不可思议地瞪大,旋即是一阵癫狂的笑声,“哈哈……一样,你也是,你和我一样也是——”

李季夏来不及听清她到底在说些什么,眼前的世界就变化。

照相馆内,楼道中,他正上楼。

强烈的窒息感猛地袭来。

李季夏大口喘息,就仿佛已经许久不曾呼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