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032章 神像
池星问：“还有没有其他证据？”
“我都死这么多年了, 不知道案发现场还能不能调查出来。”赵芝芝叹了口气，“除此之外，我也想不到其他的证据。”
“虽然时间会让证据变得模糊，但警方那边应该有调查手段。”池星若有所思地看着赵芝芝, “你的死亡证明也不是用正规手续办出来的, 这到时候都能成为证据。”
赵芝芝听到这些话眼睛一亮：“你这么了解, 难道以前是警察？”
池星：“只是前几天刚被刑侦队请去喝茶, 顺便跟他们聊了聊。”
林鹿一脸懵逼地看着池星和赵芝芝三言两语决定调查真相, 让赵洪都和赵欣受到法律的制裁, 甚至连赵洪都以后要去哪个监狱坐牢私底下折磨他都想好了。
他表情茫然地问道：“就这样？”
“那不然呢？”池星有点好笑地问, “你想怎样？”
林鹿：“弄死赵洪都啊！”
“我也想, 这不是人死之后还有地府吗？随便杀人还要去地府受罚。”赵芝芝虽然看起来可怕，但她本质是一个道德品质优良的高中生, 让她杀人的可能性不太大。
“要是我没被你们带回来，封印被解除我失去理智也许会将他们都杀了。”赵芝芝认真说道, “但那不是我想要的结果, 我要看着他们先身败名裂在监狱受刑，在失去一切之后, 死后再被我继续折磨。”
池星轻咳一声, 发现她和杜美的想法竟然都差不多。
林鹿一开始还以为是赵芝芝心软，但在听到地府这两个字的时候秒懂了什么, 继续听赵芝芝说等他们死后再继续折磨……他有一种也许这种方式比直接杀人更狠的感觉。
活着时候受煎熬几十年，死之后还要继续被虐，也算是报仇了。
“我懂了，这叫延迟满足。”林鹿双手击掌, “还是你们鬼会玩儿。”
然后他又摸了下鼻子，悄悄问了一句：“那你们什么时候去找日记？趁着我现在能看到鬼, 带我一起呗？”
池星说走就走：“就现在。”
林鹿跟在池星身后离开办公室，外面那群鬼还是那副可怕的模样，林鹿依然害怕，但却不会像之前那样吓到哀嚎。
果然人的适应能力是可怕的。
保姆不是帝都本地人，老家住在隔壁市，开车过去得三小时。
池星表情自然地对林鹿问道：“你最近都没开车一定很想开车玩玩吧？我这有个能让你过车瘾的机会。”
“……”林鹿，“你让我觉得恶心！”
不过嘴上骂了一句后，林鹿还是老老实实开着车前往隔壁市。
一路上池星都在补觉，林鹿更愤怒了，差点被顾昭传染在路上超速。
坐在后排的赵芝芝一本正经地提醒道：“你车速太快了，开慢点。”
池星在睡觉，也没人和林鹿说话，林鹿反倒和赵芝芝聊了起来，最后还允诺就算以后看不到鬼，他也会在赵芝芝忌日的时候给她烧点纸钱。
孤儿的赵芝芝感动不已：“等你死后我会保护你的。”
林鹿：“……”那倒大可不必。
一人一鬼聊着聊着，话题又抛到池星身上，赵芝芝悄悄说道：“他身上还有其他鬼的气息。”
她在绿洲公寓就发现了，当时她不止被池星按回骨灰盒中，也隐约察觉到有一道视线落在自己身上，甚至在冥冥之中她有种感觉，如果她敢对池星做什么等待着自己的一定是相当可怕的后果。
所以她才特别“乖巧”任由池星按着自己的脑袋。
“我知道。”林鹿的声音也很小，“那是裴家的裴钦。”
作为北方的鬼，赵芝芝就算对南方不太熟悉，但也听过裴家的名声，她表情微变：“裴家的活人就很厉害了，没想到成为鬼后也这么恐怖。”
那个气息，感觉一根指头就能碾死她。
林鹿以自己的经验对赵芝芝说道：“不过我看着那位也挺冷淡的。”
顿了顿，他又补了句：“只要咱们别离池星太近，那位应该不会为难咱们。”
赵芝芝点头。
一路上一鬼一人相谈甚欢，等到了隔壁市，林鹿还有点意犹未尽。
林鹿顺着导航和赵芝芝的记忆一路将车开到镇子，在路过镇子的时候，他将池星喊醒，说下车吃个午饭。
池星虽然挑剔，但出门在外向来都是有什么就吃什么，他随意找了家路边的面馆，对林鹿大方说道：“随便点，我请你。”
“……”林鹿瞅了眼墙上的价目表，点了碗七块的鸡丝面。
池星跟他点了一样的，等面上了后，池星发现味道还不错。
这家店的生意很好，店铺里坐满了人，池星一边吃面一边听着其他人的闲聊。
其中一桌上的闲聊让他放下筷子，细细听了起来。
“通关家村的姜家记得吧？她家最近不知道招惹了啥，城里的两个孩子接二连三地生病，留在老家的老三也跟着倒霉！前几天家里还着火了！”
“老姜家又着火了？是那个十几年前被烧了房子的那家吗？”
在镇子里吃面的都是住在这附近的，对下面的村子都算沾亲带故，立刻有其他人接道：“就是那家，可倒霉了。”
“你说姜家倒霉吧，但是当年那火烧那么大，全家愣是一个受伤的没有！这次家里着火人也没事。”
“姜家那个老婆子一个人把三个孩子拉扯大也不容易，听说当年为了养孩子，她把孩子寄养在镇里老师家里，然后自己跑到帝都当保姆赚钱让孩子上学。”
有人嗦了口面，嘀咕了一句：“她家三个女娃娃，费那力气干嘛？随便读几年书去赚钱不就行了？”
刚刚说话的人听到这话不乐意了：“读书当然有读书的好处，她家老大和老二现在都留在帝都赚大钱咧，老三虽然在村里，那也是为了照顾姜婆子，自己也做着什么网店，平时也赚不少，三个女儿对姜婆子都挺孝顺。”
说着说着，这两桌人还吵了起来，面店老板也不劝架，就嗑着瓜子听八卦。
“过得再好也只有三个女儿，又没儿子！”
“哎呀我的天，我这啥年代了，好歹咱们这也是背靠帝都，还有你这种思想上的前朝孤儿啊？你是儿子也不见得你孝顺！”
“你是不是想找事？”
“我看你才想找事！”
其他人也跟着骂道：“别吵了别吵了！你们吵架的唾沫星子都要喷到我碗里了！”
“要吵出去吵！要不要我找根棍子给你们，你们打一架？”
……
林鹿肩膀耸动，他将脑袋埋在面碗里，生怕自己笑出声惹来群怒。
这群人吵架太有意思了。
池星小时候经常来村里，对这种吵架方式习以为常，其实都不算吵架，只是说话声音大了点而已……真吵起来那骂得可脏了。
赵芝芝则凝神听着那群人说话，她对池星和林鹿说道：“他们说的应该就是姜姨家。”
“姜姨生了三个孩子，都是女孩，家里丈夫骂她生的都是赔钱货，她一怒之下和丈夫离婚，一个人将孩子拉扯大，将孩子也改姓为姜。”
她语气有点着急：“我们快点去看看，姜姨家怎么又着火了。”
池星安慰了一句：“你别急，他们都说了姜家人没出事。”
赵芝芝松了口气：“也是。”
不过就算这么说，池星和林鹿还是放下碗筷，开车前往村子。
通关家村的年轻人不多，基本上都在外地打工，村里都是些上了年纪的八卦爱好者，林鹿开着车进村时还被一群人好奇地指指点点。
“这不是咱们村里人，瞧那开车小伙子细皮嫩肉的模样，这是哪家的女婿上门了？”
“坐在副驾驶的小伙子也好看，哎哟我要是年轻三十岁我就追他了！”
“我喜欢开车的那个，这要是放在几十年前，我高低要拉着他亲嘴！”
池星：“……”
林鹿：“……”
池星从车内找到一张报纸盖在自己脸上，林鹿在村口大妈的嘀咕声中耳朵都红了，大妈们竟如此豪迈！
就算赵芝芝现在满脑子都是姜家人的安危，听到这些话都不由嘴角抽搐，脸上浮起哭笑不得的神色。
赵芝芝上次来还是在十几年前，她仔细辨认着姜家的房子，指着最高的那栋房子说道：“姜姨家就是这个位置！”
等林鹿开车到姜家门口时，赵芝芝看着姜家的五层大别墅，不由张大了嘴巴：“姜姨家现在竟然这么有钱。”
“三个女儿争气嘛。”池星让林鹿将车停在一旁，上前敲门。
林鹿则打量着别墅，房子的外层是灰色的，但那顶层却呈现着烧焦的黑褐色，看来最近是真的出了火灾。
姜家的人还没来开门，裴钦突然说道：【这家有神的味道。】
池星微愣：“神？”
林鹿和赵芝芝更是瞪圆了眼睛。
这年头不止有鬼，现在连神都出来了？
【以前有些村子会供奉一些神，祈求来年的风调雨顺。】
【姜家的这是被村民供奉的小神，不是正统的神，不用放在心上。】
池星没什么太大的反应，但林鹿和赵芝芝本就瞪圆的眼睛都快瞪出眼眶了。
现在的鬼都张狂到不把神放在心上了吗？
自从得知裴钦十几岁就能将大妖斩于剑下后，池星就异常信任裴钦，既然裴钦说不用放在心上，那池星也就真的没放在心上。
敲了好一会儿门后，姜家的大门被人从内打开，一个年纪二十多岁的女生站在院子里，笑盈盈地看着门外的几人。
赵芝芝对她有印象，在旁边说道：“这是姜姨的三女儿，年纪最小，当年才十三四岁，今年应该二十六七岁。”
女生的目光落在池星身上，她咦了一声，竟然主动开口问道：“池少？”
池星有点惊讶：“你认识我？”
他前不久听面店的人说姜家老三开网店，那应该对互联网很熟悉，从热门中见过自己也很正常。
“我知道你。”女生对池星笑了起来，“我和庄菡是大学同学，见过你的照片。”
池星有些吃惊：“你是我表姐的同学？”
女生点头，视线又落在林鹿身上，“我前几天也从热门上看到过你的照片，你们找我是有什么事吗？先进来再说吧。”
池星和林鹿走进大门，俩人看了一眼那烧焦的别墅外层。
女生察觉到俩人的视线，笑着说道：“前几天我家楼上着火了，还好天色早我跟我妈还没睡觉，五楼虽然被烧了，不过人没什么事。”
说着，她又对池星和林鹿说道：“我叫姜雪。”
姜雪将人带到一楼，给池星和林鹿分别倒了一杯茶水才问道：“你们来我家有什么事？”
池星在陌生人家里从来不喝对方递来的茶水，他端着茶杯，指尖摩挲着杯沿，对姜雪问道：“姜姨在家吗？我们其实是来找她的。”
姜雪一愣：“找我妈的？她在楼上，我去喊她。”
她对着楼梯就是一嗓子：“妈，有两个年轻帅哥找你！”
没几分钟就有一道人影出现在楼梯处：“你少骗我，哪来的帅哥？”
姜姨站在楼梯口往下一看，还真看到两个大帅哥！
她下楼的脚步加快，脸上也带着笑容：“你们是？确实是来找我这个老婆子不是找小雪？”
池星和林鹿站起身打了声招呼，在林鹿想着要如何来个完美的开场白，然后逐渐引入赵芝芝的话题，最后再旁敲侧击向对方打听日记本还在不在的时候，他听到池星直白问道——
“姜姨，赵芝芝的日记本还在吗？”
林鹿：“……”
哥，你这也太单刀直入了吧！
姜姨脚底一滑，差点没站稳，她惊疑不定地看着池星：“你是？”
池星从兜里摸了下，摸出来一张名片递给姜姨：“我是帝都一生公司的老板，同时兼职大师，这次前来是受到赵芝芝的委托。”
林鹿眼皮疯狂跳动着，不知道为什么，他听到池星自我介绍自己是大师时，总有种世界终于崩坏了的荒诞感。
帝都池家的继承人转职风水大师！
姜姨接过名片，她低头看了许久，再抬头时眼底透着些复杂的情绪：“尊嘟假嘟？”
林鹿：“……”
果然这个世界不太正常吧？
“……这个梗流传甚广，我妈跟风学的。”姜雪疯狂咳嗽着，她感觉赵芝芝这个名字有些耳熟，好像很久前听到别人提到过。
她想了一会儿，没想出来，也就放弃了，对自己老妈介绍着池星：“他经常上热门，还有直播间，还是我大学同学的弟弟，他没骗人。”
为了提高可信度，她还专门说了一句：“他是庄菡的弟弟。”她一边说，还一边找出来池星之前的直播回放。
见过庄菡的姜姨目光中的怀疑褪去了不少，她坐到沙发上目不转睛地看着手机。
林鹿没忍住，想吐槽，但还在别人家里不方便。
他掏出手机给池星发了条消息。
林鹿：你上来就说自己是大师，要是普通家庭肯定会把你轰出去。
池星瞥了他一眼才用手机回复：姜家不是普通家庭，她家既然有神的气息，代表她肯定相信这些事情。
林鹿略怔，在池星的提醒下才想到这点，他视线看向池星，所以池星刚刚是故意那么直白的？
姜姨的声音打断他的思绪，只见姜姨拍了下沙发，看着手机直播间的脑袋抬起看了眼池星，又低头看向手机，随后发出感慨声：“真帅啊！”
林鹿：“……”
姜姨放下手机，目光似有若无地打量着池星身旁的空气，她问道：“你说芝芝委托你来的？”
她虽然说着池星好帅，但并没有完全相信池星，而是有些狐疑地说道：“我怎么确定你不是赵家那两个贱人派来的？”
那个日记本没有谁会比赵洪都更想拿到手了。
赵芝芝对池星说道：“我有一个秘密只有姜姨知道，赵洪都和赵欣都不知道！我喜欢看耽美小说！姜姨无聊时候也会跟我一起看！不过她不认识字，都是我读给她听的，当年我的小说都藏在她房间里。”
池星将这话转述，姜姨虎躯一震，眼中的怀疑彻底消退，她深吸一口气：“你快和芝芝说，有本小说都出第三部 了！”
池星：“……”
赵芝芝惊叫一声：“哪本？！”
姜姨还在说：“还有她当年最喜欢的那本也新出了好几个番外。”
赵芝芝的冷静都飞走了，她发出凄厉的鬼叫：“快！给我烧个手机，我要看小说！”
林鹿：“……”
这个世界果然不正常！
“妈，赵芝芝是谁？这名字好熟悉。”姜雪越听越迷糊，这话题怎么越扯越远，赵芝芝又到底是谁？
“芝芝是我之前当保姆时雇主家的女儿。”
当时赵家的前保姆回家带孙子辞职了，就给赵家推荐了姜姨，她吃过姜姨做的饭，知道姜姨的手艺特别好，赵家人肯定喜欢。
姜姨的厨艺虽然不错，但没有保姆的工作经验，赵家当时是她找的第一份保姆工作，她在去赵家面试做菜的时候因为太过紧张，其中有道菜手抖盐放多了。
赵洪都和赵欣并不想招她，但当时的赵芝芝看着姜姨洗得泛白的衣角有点心软，让姜姨把那道菜重新做一遍。
第二遍出锅的菜味道很好，赵欣吃了几口不再反对，赵洪都却还是想看看其他的保姆。
姜姨当时很缺钱，听到赵洪都要找别的保姆时眼圈立刻就红了。
赵芝芝说了一句：“爸，我挺喜欢这个阿姨做的饭菜，先让她工作试试？”
这时候赵芝芝和赵欣还是正常的姐妹关系，她还对赵欣问了句：“姐，你觉得呢？”
赵欣不怎么在家吃饭，可有可无地点头。
赵洪都见她俩都没意见，也就同意了。
姜姨知道自己能在赵家工作多亏了赵芝芝，后面对赵芝芝掏心掏肺的好，加上赵芝芝的年纪和二女儿差不多大，她是把赵芝芝当做自己亲生女儿疼的。
因为性别的原因，赵芝芝和赵洪都的关系虽然还算亲近，但不够亲密，她又从小没有父母，现在有姜姨在，她仿佛找到了缺失已久的母爱。
赵芝芝对姜姨也很好，会跟姜姨分享自己的成绩，也会在日记本里记下姜姨哪天做的饭菜特别好吃，还会在姜姨想回家看望女儿的时候多放几天假。
姜姨当时还说过以后有机会带芝芝去她老家，自己的几个女儿跟她一样喜欢读书，一定会喜欢她。
赵芝芝出事之后，姜姨同时接到赵洪都的解雇电话。
她在赵家待了不少年，有很多私人用品都在赵家要专门带走。
来到赵家之后，姜姨看到坐在沙发上表情烦躁的赵洪都和赵欣，但是赵芝芝却不在家。
她一边收拾东西，还一边问了句赵芝芝呢。
赵欣说赵芝芝出去玩了。
姜姨内心更觉得奇怪了，赵芝芝最近快要考试了，都忙着在家复习呢，怎么可能有空出去玩儿？
该在家的赵芝芝不在家，一向不沾家的赵欣和赵洪都在家坐着，这让姜姨心里莫名有些不安。
这种不安的情绪在她看到地板缝隙中没处理干净的鲜血时更是达到了顶峰。
要是别人肯定不会关注到地板缝隙，但她在赵家当了这么多年的保姆，每一块地板缝隙的颜色都清清楚楚，这些地板的缝隙都染上了血！虽然擦了，但还是有残留的血！
姜姨又打量了下客厅，发现还少了两个花瓶。
她当时内心的第一直觉是赵芝芝应该出意外了，赵芝芝不在家是不是受伤去医院了？
但很快她就觉得自己的这个猜测肯定不对，如果受伤，赵家的其他人没必要瞒着她，也没必要把她辞退。
姜姨小心翼翼地看着坐在沙发上的赵欣和赵洪都，俩人没注意她这种可有可无的小人物，连视线都没分给她。
赵欣咬着指甲盖，神情烦躁又阴沉，赵洪都比她好不到哪去，虽然坐在沙发上看着报纸，但看了半小时报纸都不带翻页的。
到底发生了什么？芝芝又去了哪里？
姜姨紧接着又在卫生间的洗手池边沿处看到血迹，下水口还有缠在一起的长发，这头发的长度不是赵欣的，是赵芝芝！
她脑中闪过一个不可置信的念头，双手有些颤抖地将卫生间里自己的牙刷杯子装进包里，然后鬼使神差地走进赵芝芝的房间。
她每天都给赵芝芝收拾房间，知道赵芝芝的日记本放在哪里，她将赵芝芝的日记本放到自己包里，在走出房间后对赵洪都和赵欣告别。
“后面没过几天赵洪都和赵欣来老家找我，他们跟我说芝芝出了意外人已经没了，我问是什么意外，他们说是车祸。”
姜姨说到这冷笑了一下：“他们当我是傻逼吗？在家里出的车祸？”
“他们当时急着找日记本很慌，我偷听到他们说话才发现他们还有另外一层关系，当时我就明白了，说不定是芝芝发现了俩人的关系和他们吵起来才会被……”
“赵洪都和赵欣问了我好几遍有没有看到芝芝的日记本，我都说没有。”
“后面又没过几天，在某天夜里我家里就着火了，火势很大，我差点没能跑出来！”
而她也亲眼看着家里被大火淹没，如果日记本放在屋里，那肯定也被烧没了。
“还好我没把日记本放在家里，我小时候家里穷没怎么读过书也不咋认识字，芝芝的日记本我也看不懂，只是芝芝的日记里写了很多我们在一起的事，我当时鬼迷心窍拿回来后本打算做个念想……”
“但是我的潜意识跟我说，这个日记本也许还写了其他的东西，我没敢放在家里，也没敢和家里人说，在我回来的第二天就装进盒子里埋在后院的树下。”
“也幸亏我将日记本埋了，要不然它早就被烧没了。”
她说完这些后，姜雪的表情变得严肃无比：“我们家当年的火灾不是意外？”
姜姨摇头：“当然不是。”
池星却察觉到一个细节：“你说自己不认识字，我给你名片的时候你好像能看懂。”
不认识字也看不懂那些尊嘟假嘟的梗吧？
“我这些年一直在学字，就是为了知道芝芝的日记本上都写了些什么。”姜姨手上还拿着池星的名片，她将名片放在桌上：“如果这个世界上还有谁能替芝芝沉冤昭雪，那就只剩下我了。”
池星有些动容。
赵芝芝什么话都没说，但眼中却流出两串血泪。
内心五味杂陈的林鹿被她吓得一激灵，连忙端起茶喝了一口。
姜雪缓缓地吐出一口气，她还在琢磨着自家被烧的事，越想越气：“敢烧我家？这不是蓄意谋杀吗？！”
姜姨拍了拍她的手，“还好我们一家人都没出事，那天晚上我心里很慌，怎么都睡不着，好像有股力量要推着我离开。”
“肯定是神像显灵。”姜雪从水果盘里拿出一个苹果咬了一口，“我经常去神像处祈求平安的，那天晚上我还梦到神像了，之后我再去神像处，神碑都裂开了。”
这个话题被她们随口带过，池星却放在了心上。
“不行，我得打电话给大姐二姐，我大姐现在是警察，二姐是律师，那个赵什么玩意烧了咱家还想全身而退？”姜雪大口啃着苹果，脸被酸得皱成了一团，她站起身走到院子里打电话，“我这就跟我姐说！”
姜姨也上楼将日记本拿下来递给池星：“芝芝的日记本我在十年前能看懂字后就挖了出来，最后一页详细写了赵家那两个贱人的关系，都是赵欣害了芝芝啊！她给芝芝下药！”
池星接过笔记本却没有翻开看，从姜姨和赵芝芝的话中他已经猜到了日记本中的内容。
“东西先放在我这。”池星准备等回去后把日记本还给赵芝芝，后面警方如果需要再让赵芝芝给他。
姜姨的目光盯着池星，忽然问道：“你说芝芝委托你来的，她……在死后还好吗？”
“不太好。”池星也没隐瞒她，姜姨对于赵芝芝来说等于半个母亲，对方更是因为赵芝芝差点葬身于火海之中，这些事情再瞒着她未免有些不够尊重。
他将赵芝芝被封印在骨灰盒中的事详细道出。
姜姨气到狠狠捶了下沙发：“芝芝那么小的孩子，杀了她还不让她去投胎，还要封印她的魂魄！真是畜生！”
边打电话边听着客厅里对话的姜雪也跟着骂道：“真不是人。”
她对着电话里说道：“姐，你都听到了吧？那姓赵的两个人太恶心了，除了咱家的着火要重新查之外，咱们四妹的死也要重新调查。”
池星几人都是一愣，赵芝芝直勾勾地看着姜雪，四妹是指自己吗？
电话那边传来一道女声，说赵家有钱有权，这事不好查。
姜雪单手叉腰：“怎么不好查？他再有钱还能比得上池家？！我们后面也有人，查！”
“池家？池星？”姜姨恍然大悟地看着手上的名片，“我说这公司的地址怎么这么熟悉，这不是池家公司的位置吗？”
她很久前就在帝都工作，老家又在帝都隔壁，怎么可能没听过池家，只是不看热门也不看直播，才不知道池星这号人。
现在得知池星是池家的，她眼睛一红：“我早就想替芝芝报仇了，但是这种事情身后没人根本查不了！”
她目光灼灼地看着池星，声音哽咽地问道：“您愿意帮忙吗？”她这把年纪了，还对池星用上了敬称。
池星垂下眼眸：“自然。如果我不想帮忙，也不会来找你们，你们既然家人就是警察和律师，那就借着池家的势去查你们四妹真正的死因吧。”
赵芝芝哇的一声哭了出来，她坐在林鹿身边捶了林鹿几下，大声哭道：“你们这么煽情干嘛啊！”
林鹿捂着胸口一个倒仰，他愤怒地瞪了赵芝芝一眼，在姜姨的哭声中，压低声音问道：“说话的是池少，你捶我干什么？”
“不是你让我离池少远点的吗？”
“……”
桌面上的茶水已经凉透了，打完电话的姜雪又给池星和林鹿重新倒了两杯。
池星道谢后接过茶水，然后突然开口问道：“你们最近是不是很倒霉做什么都不顺？”
姜雪哈哈大笑：“大师都喜欢这么说吗？”
池星唇角微扬：“大概？”
姜雪的笑声更大了，她有些惊奇地看着池星，还以为池星是那种不太好接触的类型，没想到还会附和她的玩笑话。
“我知道我家为什么倒霉。”姜雪对池星眨了眨眼睛，“不久前村里人说村后的神庙占位置，现在都是新时代新发展了，不能封建迷信，打算把神庙给拆了。”
“我们村里的神像有一两百年了，以前求子嗣很灵验，几十年前还经常有其他村的村民去烧香拜佛求子嗣，不过大家发现越来越不灵验后就不再去拜，近些年大家也都遗忘了神像。”
“毕竟没有孩子对着神像求子不如去医院看病。”
“我小时候本村的人就不怎么去拜神像了，我倒是挺喜欢去的，不过我年纪小不是去求子嗣，就是和神像说说话，会把我的零食分给神像一半。”
姜雪眨了眨眼睛：“那时候我还会梦到神像，祂跟我说上供的零食不够好吃，还挑了几个祂喜欢的口味。”
“当时我姐说我这是小孩子日有所思夜有所梦，但我不信，专门买了祂喜欢的口味，然后那天晚上我又梦到祂了，祂对我笑了。”
“神像笑了。”坐在沙发上的姜雪想到这个梦，“我也跟着笑。”
“祂说我是祂最忠诚的信徒，以后要奖励我生十个八个大胖儿子，把我吓得要死，好长一段时间不敢再去。”
林鹿喝着茶差点被呛着。
“不过后来我又梦到祂了，祂说自己嘴馋，让我带吃的给祂。”
“我跟祂说，我不要生那么多孩子，还都是男孩，祂不能给我乱塞孩子，要不然我就不去了。”
“祂问你们不是都喜欢男孩吗？我说我不喜欢。”
“那段时间我经常梦到祂，但是祂在梦里出现的时间越来越短。”
当时的姜雪年纪小，不懂什么是忌讳，单纯地问神像：“你为什么越来越虚弱？”
“乡下神的日子苦啊，没有信徒就虚弱了。”
“你以前的信徒不是很多吗？大家都说跟你求子嗣很准，为什么后来就求不到子嗣啦？”
“求的都是男孩，懒得给。”
姜雪哦了一声：“大家都喜欢男孩，我爸爸天天骂我是赔钱货呢，说家里没儿子会让人笑话。”
“你爸脑袋有毛病，男孩可烦了，会在我脚上尿尿。”
“后面我长大后就没梦到过了，可能小孩子才能梦到，也有可能祂太虚弱了，虚弱到连入梦都做不到。”
“不过我还是每天都会去神像给祂小零食，和祂说话。”
姜雪回想起童年的这段时光不由笑了起来：“等再大点，我都以为小时候的那些梦是幻想了。”
“但是我家火灾的那天晚上，我又梦到了神像，祂让我带着家人快跑。我从梦里惊醒，发现家里已经烧起来了，我跟我妈我姐赶快从房子里跑出来，后面我妈也说有股力量在推着她，我就猜应该是神像显灵了。”
“第二天我去看望神像，发现神像的石碑裂开了。”
“说来你们可能不信，我之所以留在家里不去大城市除了想照顾我妈之外，和神像也有关系，我总觉得，如果我也走了，那祂就再都没信徒了，连零食都吃不上了。”
“最近村里把神庙给拆了，我跟我妈悄悄把神像带回家了。”姜雪看了眼五楼的位置，“就放在楼上。”
“然后就开始倒霉。”姜姨摇了摇脑袋，“不过都是一些小事，问题不大。”
林鹿：“家里都着火了还是小事呢？”
姜姨理所当然地说道：“祂救过我全家的命，只要我家没出人命，都是小事。”
林鹿静默了一秒，但又觉得这就是姜姨，滴水之恩都会涌泉相报，更别说救过她全家人的命。
裴钦说道：【去楼上看看。】
池星看了眼玉佩，对姜姨问道：“我能去楼上看看吗？”
“当然可以！”姜姨笑眯眯地问，“你有对象了吗？可以顺便求个子嗣哦。”
池星来了点兴趣：“那我去问问。”
姜姨带着池星和林鹿来到四楼，五楼刚被烧没多久，还没重新装修好，神像暂时安置在四楼。
姜家给神像选了一间最宽敞明亮的房间，供桌雕工精美，桌面两旁摆放着香炉、烛台以及贡品。
贡品以零食水果为主，甚至还有一些孩子喜欢的小玩具。
供桌中间则摆放着一尊开裂的石像，这石像是个小孩子的模样，没有性别特征，看不出来是男还是女。
烟雾缭绕之中，池星似乎感觉神像的眼睛动了一下，好像在看向他们的位置。
【神再衰败，也不是普通家庭能供奉的，姜家继续供奉会有血光之灾。】
池星小声问道：“那怎么办？”
【把神像带走。】
池星给神像点了支香，刚插进香炉，神像发出一道轻微的“咔嚓”声，本就裂开的神像又多了几条裂缝。
姜雪有些吃惊：“神像裂开了！”
林鹿：“……”
虽然是这个意思，但这么说出来感觉好奇怪……
池星没把神像的裂开往自己身上想，他颇为认真地对着神像鞠了一躬。
神像又是“咔嚓”一声，继续裂开几道缝。
池星站起身说道：“虽然不知道什么时候才会结婚，但我提前求个子……嗣……”
这次是咔的一声巨响，神像仿佛被人从里到外撕裂开来，神像上蓦地出现一条条纵横交错的裂缝，这些裂缝形成密密麻麻的蜘蛛网状，神像似乎在下一秒就会彻底碎成一地石渣。
姜姨：“……”
姜雪：“……”
林鹿：“……”
几人脸上都是如出一辙的茫然，池星是问了什么关于世界末日的恐怖话题吗？
玉佩里的裴钦轻笑了一声。
池星看着摇摇欲坠的神像，又听到裴钦的笑声，他突然福至心灵地说道：“我以后该不会没孩子吧？”
姜家母女面面相觑，心想池家的继承人应该不可能没孩子吧？
但林鹿却仿佛明白了什么，他悄咪咪看了眼池星脖子上的玉佩，为自己的童年玩伴默哀。
池星对后代不是很在意，他看了眼姜姨和姜雪，想着要怎么问她们要走神像。
他想了想，开口说道：“我既然以后没孩子，我看这神像跟我有缘，祂又是小孩子模样，不如我带回家当孩子养吧。”
普通家庭虽然供奉不了，但他又不是普通家庭。
连裴钦都能养，还有什么养不了？
姜雪有些迟疑，她知道神像就是让家里倒霉的原因，但万一池星带走后，他也会倒霉呢？
池星看出她的想法，对她说道：“我和你们不一样，祂在池家不会影响到池家人。”
姜雪怔了怔，心想也是，池星可是大师，就是神像看起来似乎很怕池星……
她知道神像有灵，抿唇看了眼神像，对神像说道：“如果你不想走的话可以继续待在姜家。”
祂是姜家的恩人，只要祂不愿意离开，姜家就算再倒霉也不会抛下祂。
神像流下两行眼泪，空中突然出现一行所有人都能看到的白色大字。
「本神要去帝都吃香的喝辣的，快让我池爹带我走！」
池星这通身的气运，这一声爹祂先喊为敬，疯狂蹭蹭好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