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033章 寺庙
几人都目瞪口呆地看着空中那行字, 姜雪往后退了一步，“卧槽真的显灵了！”
姜姨就比她机智多了，迅速地掏出手机拍了一张照片，嘴里还在喃喃自语道：“池家是多牛逼啊, 连神像都抢着去做儿子。”
池星在原地愣了好几秒, 他探究地看着神像, 神像对他眨了下眼睛, 他竟然看出几分讨好。
林鹿的心思最为通透, 他先是看了一眼池星, 然后又看向他戴着的那块玉佩, 最后才说道：“神像会让你带他走也很正常, 只要你想，完全可以给他供上源源不断的香火。”
这个香火的意思当然不是说一家几口的那种, 是可以给神像塑金身建庙宇的豪华版，到时候自然不会缺信徒。
房间里的几人都在说话, 姜雪对着神像絮絮叨叨的哭诉着什么, 姜姨也跟着凑热闹，就连赵芝芝都绕着神像转圈……在一片嘈杂声中, 池星低下头看向玉佩, 小声问道：“他好像很怕我，是在怕我还是在怕你？”
【怕你。】
池星不太信：“我有什么好怕的？”
【那更不可能怕我, 祂又没喊我裴爹。】
池星：“……”
池星被这一句话堵得哑口无言。
“要怎么把祂带回去？需要什么仪式吗？”
【往车后备箱一扔带回帝都就行。】
池星又被噎了一下。
“就这么简单？祂好歹也是神啊。”
【区区小神，不值一提。】
池星：“……”
当着神的面这么说不太好吧，但神像脑袋上又浮上一行字。
【裴先生说得对。】
这谄媚的态度连字都遮不住了。
池星嘴角微抽，他没像裴钦说的那样随意安置神, 给他的后备箱房间升级放在车后排。
将神像放到车上后，池星没打算继续待在这, 在临走前，姜雪哭了，不是舍不得池星和林鹿，是舍不得神像，她站在车旁恭恭敬敬地给神像磕头，语气虔诚：“您要是想吃咱们这边的小零食就托梦给我，我寄给池少。”
【嗯嗯。】
这个神像看起来像是小孩子性格，祂也对姜雪说了许多话，让她照顾好家里，让她也要多多帮助村里人，还有如果以后结婚会赠她十个八个……
姜雪从地上噌地爬起来将这行字挥散，表情依然恭敬，却带着几分哭笑不得：“这就不用了！”
【嘿嘿。】
姜雪看到这顽皮的两个字，眼泪又流了下来，她低声说道：“谢谢您。”
谢谢您救了姜家所有人的命。
姜姨和姜雪一同感谢神像后，姜姨又悄悄走到池星身边，池星正拿着手机跟爸妈说了一下神像的事，在他身旁的林鹿则在和赵芝芝吵架。
林鹿：“你能不能别捶我了？”
“我激动！没想到跟着池少过来还能带着神像回去！而且神像显灵了，这世界上原来真的有神！”
其实林鹿比她还激动，但他表现出来的还算冷静，主要是……这世界上都有鬼了，再有神好像也很正常。
林鹿看她激动到在车旁蹦跶起来的模样，又突然笑了一下，赵芝芝才堪堪十八岁，身上还穿着校服，这个年纪本就应该活泼开朗，而不是像之前从骨灰盒中爬出来的阴沉怨恨。
姜姨拎着特产走向池星的脚步微顿，她侧头看了眼林鹿，早在家里的时候她就发现了，林鹿的视线经常会看向空气的位置，有时候还会突然自言自语，明显在和“看不到的存在”说话。
池星察觉到姜姨的靠近，顺着姜姨的视线看向林鹿。
被俩人盯住的林鹿立刻闭嘴，姜姨却什么都没问，她笑着看向池星和林鹿，将手上的特产给俩人一人一份，然后又走进院子拿出两大包鼓鼓囊囊的衣服。
“每年我都会给女儿们织毛衣，芝芝的那份也有，还要麻烦你们交给她。”
姜姨的视线从池星脸上划过，最终落在林鹿身上，眼中的笑意真切却悲伤：“告诉芝芝，七月半想家了就回来看看我，看看她几个姐姐。”
站在车旁的赵芝芝心中大恸，她飘到姜姨身边，对姜姨轻声喊道：“姜姨……妈。”
微风吹起姜姨脸侧的发丝，她似乎听到了一声缥缈的喊声，眼眶瞬间就红了。
林鹿沉默地看着这幕。
回去的路上依然是林鹿在开车，池星倒是想跟他轮换，但林鹿说什么都不要和神像一起坐在后面，他宁愿在前面开车。
赵芝芝坐在副驾驶，她只敢在神像边转悠，连和神像说话都不敢，更别说和神像坐一排了。
神像作为神，就算只是小神，也天生能逼退所有恶鬼和邪灵，胆子小点的魂魄连出现在神像旁边都做不到。
池星看着开裂的神像摸着下巴问道：“回去给你塑金身？”
「嘤嘤嘤，叭叭真好。」
池星：“……”
如果是一个普通的小孩子这样喊他，他说不定还会逗弄一下，但这是神像。
只不过神像实在和想象中的不同，祂不仅会喊叭叭，对撒娇也很擅长。
老老实实开车的林鹿看到后面的那行字眼角都在抽，神像这语气比他家四五岁的侄子还要幼稚。
池星又问裴钦神像要放在哪里，也不知道这神像是道家还是佛家的，如果是佛家的，池星可以找个寺庙给神像专门塑金身。
裴钦：【小神，无门无派。】
这短短六个字似乎透着些平静的嫌弃，但神像愣是没敢反驳，还附和了一句：「啊对对对。」
池星：“……”
林鹿：“……”
神像虽然不敢正面和裴钦杠，但还挺会阴阳。
【大用没有，但有能驱邪的作用，就放在你住的那层吧。】
池星总感觉裴钦这话是故意的，前面那几个字完全没必要，但他就是故意阴阳回去。
隐隐的，池星好像还听到了神像磨牙的声音，池星心中生出些看乐子的想法，还等着神像继续阴阳裴钦，没想到等了半天，神像也就磨了磨牙……没有后续了。
看来裴钦这是踢到了棉花。
林鹿在前面憋笑：“那以后我结婚后是不是要带着老婆去你家拜拜？”
池星一副敬谢不敏的表情：“想都别想。”
他说完这话又开始在车上补觉，赵芝芝想着自己的心事，就连林鹿都满腹心事。
随着离帝都越来越近，林鹿忽然开口说道：“池少。”
池星没理他。
林鹿又喊道：“池少，跟你商量个事。”
池星睁开眼睛：“什么事？”
“我感觉今天这短短大半天的日子比我前二十二年加在一起都要精彩。”他语气很慢，“原来这个世界上还有另一面，有无数冤死的魂魄无处申冤，凶手却能潇洒自在的生活。”
“池少，我想继续能看到这一切，我也想替这些魂魄做些什么。”
池星没说话。
赵芝芝将视线放在林鹿身上，她语气肯定：“你太弱了，遇到对你有恶意的厉鬼会没命的。”
林鹿转头看了眼池星：“池少从小就能看到都没事……”
赵芝芝打断他的话：“不一样，池少是天生阴阳眼，身上自带灵力，池少发起火就算是厉鬼都得退让，你不行。”
看到林鹿沮丧的表情，赵芝芝又说了句公道话：“也不只是你不行，是这个世界上的大部分人都不行。而且你没发现吗，我们刚刚在姜家，就算我在池少身边一直说话，池少的表现就像身边完全没有鬼的存在，但你就会忍不住和我说话。”
林鹿：“那是因为你捶我！”
“池少小时候肯定也被鬼捉弄，但你有看出来吗？”
林鹿猛地一怔。
“而你如果以后能看到鬼，就会被数不尽的鬼戏耍。”赵芝芝抬起手，她身形是半透明的，手指也是半透明的纤细，但上面却星星点点的都是血迹。
她语气冷静：“不止我会捶你，还会有其他的鬼会吓唬你，你想看到鬼，就要做好被身边所有人当成精神病的心理准备，对了，还有随时会被厉鬼玩弄死的准备。”
林鹿看向池星：“真这么恐怖？”
池星眨了眨眼睛：“好像也还好？”
“反正没有鬼敢捉弄我。”池星慢悠悠地说道，“很小的时候我还会害怕鬼，不过后来发现鬼都很弱我就不怕了，只要不和鬼对视上，普通的鬼也不知道你能看到他。”
林鹿：“你怎么知道鬼很弱？”
池星若无其事地说道：“揍一顿不就知道了吗？”
林鹿：“……”
只能说不愧是池星，不仅小时候经常KO顾昭，连鬼都不放过。
说到小时候这些事，池星心中也浮起一丝疑惑。
他小时候担心给家里带来麻烦，很少和鬼牵扯上，就算看到鬼也会装作看不到，也从来不和鬼对视。但随着他长大，就算偶尔和鬼对视上，那些鬼也会假装失明不和他对视，一副生怕惹到他的模样。
有时候他甚至察觉到自己身边不远处跟着几个鬼，但这些鬼也不靠近他，只离得很远看着他，他记得自己当时还想去找那几个鬼问问情况，不过他只要一靠近，那些鬼都一哄而散。
类似于这种小细节实在太多，池星从来没放在心上，只认为鬼和活人不同，遇到一个能看到鬼的活人会好奇也很正常。
但现在回想，实在反常。
那些鬼不像是对他好奇，或者说，好奇也有，但更像是一种守护他又怕他知道的模样。
池星摸着下巴，表情好奇：难道……他这是被哪个鬼王看上了吗？
林鹿恹恹的声音将池星的思绪打断：“那我还是去寺庙驱邪吧。”
池星直接给他报了个寺庙的名字，林鹿将车开到那个寺庙门口。
万安寺来祈福上香的人很多，这里香火鼎盛，赵芝芝离很远就不敢再靠近，她指着路边的阴凉处，对俩人说道：“那寺庙我进不去，你们先去，我在这等你们。”
池星也算是万安寺的老熟人了，他带着林鹿穿过山门走进天王殿，他刚进来，在殿门口的小沙弥就指着他说道：“又是你！平时不烧香，遇事佛祖抗！我记得你，你上次在功德箱里投了一百块，让佛祖给你摆平好大一桩事！”
具体是什么事他不知道，只是感觉做梦的时候被佛祖骂了……
池星一点都不心虚，他理直气壮地说道：“用钱来谈佛缘太过肤浅，佛门子弟一向清高不看重金钱，你要跟你师兄们多多学习。”
小沙弥气到原地转了个圈。
放屁！屁的不把金钱放在心上！前几天他几个师兄们还在狂欢这个月的工资好厚一沓！
池星摸了摸小沙弥的脑袋，手感挺好，他又拍了拍：“带我去找你们方丈。”
小沙弥哼了一声：“哼，方丈那天晚上看了监控，说以前经常被你坑！我才不带你继续去坑方丈。”
这时候，小沙弥的师兄从殿内走进，他对池星说道：“两位施主，静安方丈有请。”
小沙弥睁大眼睛：“啊？”
池星又摸了下小沙弥的脑袋瓜子才带着林鹿去客堂。
几人离开后，另一个师兄走到小沙弥身旁，也摸了摸小沙弥的脑袋：“阿弥陀佛，以后对咱们寺里的金主客气点。”
小沙弥瞪直了眼睛。
前往客堂的林鹿小声对身边的池星问道：“你经常来吗？”
“小时候被厉鬼缠上经常把厉鬼送来。”池星漫不经心地说道，“不过万安寺不太欢迎我。”
引路的和尚没忍住说道：“是你把厉鬼送来的吗？明明是厉鬼被你揍得鼻青脸肿少胳膊缺腿无处申冤才跑到万安寺告状的！”
池星笑容灿烂：“我那时候不是年纪小吗？下手没个轻重，我现在就不怎么揍鬼了。”
林鹿：“……”他想起自己不久前也提到“无处申冤”，原来这个词在池星这里是另外的含义。
池星和林鹿来到客堂的禅房内，还没走近，池星就听到静安方丈念经的声音，他往后退了一步，语气客气又礼貌：“这次来万安寺主要是我朋友遇到一些麻烦，我就不进去了。”
他这话刚落音就听到禅房内的念经声一顿，随即一道平静的声音传来：“请池施主一同进来。”
池星忧愁地叹了口气，又要听老和尚念叨了。
清净宁静的禅房内燃着檀香，坐在榻上的静安方丈正在低声念经，看到池星和林鹿进来后，他抬手对俩人说道：“两位施主请坐。”
他面前摆放着三杯茶，除了自己的那杯，剩下的那两杯像是早就得知池星和林鹿会来。
林鹿表情恭敬：“方丈早就知道我们会来？”
静安方丈：“这两杯茶是你们前面那两位施主的。”
林鹿：“……”
害，这恭敬的表情突然就有点维持不住了呢。
他瞥了池星一眼，难怪池星没主动说话呢。
池星拿起桌上的一本佛经翻了两页，没看懂后他又放下，对着静安方丈说道：“方丈，我这朋友因为接二连三的撞鬼出问题了。”
林鹿：“我最近招惹来不少麻烦，还请方丈帮我驱邪。”
静安方丈拨弄着佛珠：“贫僧看这位施主眉目清明欢快，欣喜之情难以自抑，是遇到了麻烦还是喜事？”
林鹿：“……”
被看穿了。
别说，自从那天在公交车上遇到池星后，他的心情都很好，就算是看到鬼也是内心感慨颇多，还真没觉得这是一件麻烦事。
林鹿向池星投来求救的目光，这话咋接啊？！
池星走到禅房角落，这里摆着一个金灿灿的功德箱，小小的箱子中是大大的金子。
池星从怀里掏了掏，摸出来一张银行卡塞了进去，对静安方丈说道：“密码还是老样子。”
静安方丈的表情瞬间变得和蔼无比，他对外面喊道：“净悟，带着林施主去驱邪。”
刚刚送他们来的和尚探头进来，看到站在功德箱前的池星笑得亲切又自然，他对林鹿热情说道：“林施主，请。”
林鹿离开后，池星以为静安方丈又要像之前那样在他耳边念经，叮嘱他对魂魄不能太过凶残，但这次的静安方丈并没有念叨他，而是对他招手。
池星坐在静安方丈对面，静安方丈将桌上的木鱼推给他，池星又推了回去，然后拿出手机，点开电子木鱼APP，敲木鱼声的咚咚咚声回响在禅房内。
静安方丈：“……”
“阿弥陀佛。”静安方丈闭上眼睛，默默诵经。
虽然是电子木鱼，但配上静安方丈的佛经声也奇异的和谐，池星从端坐着逐渐坐歪，再到支着下颚打起哈欠，陷入半睡半醒的困倦中。
静安方丈抬头看了眼快要睡着的池星，视线在对方过分张扬的眉眼上划过，他不由想到这位池施主小时候前来万安寺的场景。
跟现在相似，都是在这间禅房中，不同的是，当时的池星不是带着林鹿前来，而是带着厉鬼。
厉鬼跪在静安方丈面前，哭得泣不成声，句句都在控诉池星对自己的摧残。
静安方丈每当这时候就会不赞同地看着池星，池星就会往功德箱里塞一张卡，然后静安方丈视线一转，又不赞同地看着厉鬼。
“你不去主动招惹池施主，以池施主温和的性情怎么会和你动手？”
厉鬼：“……”
他看着池星挑眉，嚣张地对他笑了下，还挥了挥拳头。
温和？
厉鬼咽不下这口气，也从兜里扒拉了一番，然后掏出几张冥币就要往功德箱里塞，嘴里还在喊着：“方丈你不止秃，眼神还不好啊，这年头果然有钱才能让和尚做主——”
想到那荒诞的一幕，静安方丈双手合十，默念了一声“阿弥陀佛”。
“池施主，你身上沾染了神的味道。”
池星睁开眼睛：“静安方丈，这神像说来话长。”
他长话短说，将神像的事简单说了一下，最后询问道：“神像可否重塑金身？”
静安方丈颔首。
池星又问：“能否放在池家？”
静安方丈这次略微沉吟几秒，还是颔首。
池星彻底放心了。
静安方丈又将视线落在池星脖子处的玉佩上。
池星察觉到他的视线，自然地解释道：“这是裴钦，是我哥哥，他比较黏人，一刻都离不得我，未经允许将他的魂魄带进万安寺还望静安方丈海涵。”
静安方丈：“……”
裴钦：“……”
静安方丈又默念了一声阿弥陀佛：“无碍，贫僧和裴施主有过几面之缘。”
和池星的张扬骄纵不同，他印象中的裴钦是平静而冷淡的，但他也曾见过裴钦浑身上下充满戾气冰冷无情的模样。
【静安方丈。】
裴钦和静安方丈打了声招呼。
静安方丈拨弄着佛珠，对裴钦说了一句：“裴施主，应无所往而生其心。”
说罢，他又看向池星：“是人具悲心，以度諸眾生。”
【多谢静安方丈指点。】
池星坐直了身子：“多谢指点，不过……这是什么意思啊？”
“应无所往而生其心，这是让裴施主不要太执着于某些事物，要放下不必要的执念，让心自然而生。”静安方丈不紧不慢地解释道，“是人具悲心，以度諸眾生，阿弥陀佛，池施主，只有具备慈悲之心，才能真正帮助众生。”
池星懂了，他有一套自己的理解方式：“就是让我以后揍鬼的时候下手轻点。”
静安方丈：“……也差不多。”
池星又对裴钦问道：“你执着什么啊？”
他只是随口一问，还以为裴钦不会回答，没想到空中竟然浮现两个字，裴钦在喊他。
【池星。】
池星有点没反应过来：“喊我干嘛？”
随后他才猛地理解，这根本不是在喊他的名字，而是在回自己的问题。
池星的心脏重重一跳，他用一种“你疯了”的表情低头看着玉佩，这可是在寺庙里，裴钦竟然敢调戏他？！
静安方丈拨弄佛珠的手一顿，然后将池星和裴钦撵出禅房。
池星刚走出禅房，正好和驱邪结束的林鹿撞上，林鹿的表情看起来有点遗憾：“我现在应该看不到了。”
俩人走出万安寺来到停车的地方。
赵芝芝在车旁等了好久，一看到池星和林鹿就说道：“这么久？”
她飘到林鹿面前对他挥了挥手，对他问道：“还能看到我吗？”
林鹿感觉到一阵凉风拂过，但是自己什么都没看到，他将疑惑的目光投向池星：“是赵芝芝在我面前吗？”
池星点头，赵芝芝挥手的动作一顿，林鹿也跟着沉默起来。
只是短短大半天的见鬼眼睛恢复正常，他竟然有些不适应了。
一直到回到公司，林鹿都缄默不语，赵芝芝小声说道：“看着有点可怜是怎么回事？”
池星扬眉：“还有你可怜？”
赵芝芝的表情一变：“我想去赵洪都和赵欣家里看看。”
“我让岚姐查下他们现在住在哪里。”池星和赵芝芝前往28楼，林鹿没回27楼，反而跟在池星身后，池星回头看了他一眼，也没管他。
这次的林鹿再次站在28楼的公司门口，发现楼上的“人”少了一大半，只剩下一些看起来很正常的“人”，他松了口气，又有些自己都不明白的遗憾不舍。
“池少，原来楼上还是有人的。”
池星瞥了林鹿一眼，心想林鹿连鬼都见过了，也没瞒着他这些都不是人——
“这些你能看到的都不是人，他们是妖。”
林鹿正要踏进公司的脚一僵，又出现和早上相似的一幕，愣是僵在半空中迟迟不敢落下。
手上拿着文件路过的黄一天还好奇地问了一句：“怎么不进来？”
林鹿缓缓看向他，对他问道：“你是人吗？”
黄一天对他笑了笑：“你猜？”
林鹿小心翼翼地说：“应该是吧？”
黄一天拍了下林鹿的肩膀：“我姓黄，要不然你再想一下？”
北方人基本上都听过五大仙家，尤其林鹿还专门被黄一天提点了一下，他像是想到了什么，表情有点呆滞：“姓黄……您爱吃鸡吗？”
经常被别人问爱不爱吃鸡的黄一天怒了：“我再说一遍，我们黄鼠狼不爱吃鸡不爱吃鸡不爱吃鸡！”
“只有抓不到其他吃的才会去吃鸡！鸡！下下之选！”
自爆身份的黄一天愤怒地吐槽完之后，拿着文件离开。
林鹿呆呆地看着黄一天，盯着他的屁股看了半天，然后冒出一句：“也没尾巴啊。”
池星都被他逗笑了，他也走进公司，将赵芝芝交给王岚，让王岚查一下赵欣和赵洪都的住址，然后打算先把神像带回家。
等池星安排好一切，再一扭头发现站在门口的林鹿已经不见了，被吓跑了。
妖虽然长得不可怕，但是在很多人心中比鬼还要可怕，鬼是杀人，但妖会吃人。
想到这个问题，池星又对黄一天随口问了一句：“你们妖吃人吗？”
黄一天也同样随口回道：“现在不吃了。”
现、在、不、吃、了！
多么恐怖的回答。
池星开车将神像运回家，赵芝芝则准备前往赵欣和赵洪都家中，听着赵芝芝和王岚对话的杜美表情纳闷：“赵欣？我感觉这名字好熟悉……”
突然，她倏地睁大眼睛，给池星打了个电话：“我知道赵欣！”
同一时间，刚下飞机的崔立仁收到一条短信。
「你回国了？」
「你还敢回国？」
崔立仁看到发信人的名字就一肚子火，他打了好几句脏话发了过去。
「滚你妈的，我有什么不敢回国的？」
「你少他妈的来招惹我！」
对面很快回复道：「你敢这样跟我说话？你把我黑狗偷走的事我记得一辈子。」
崔立仁：「就他妈一条狗，你烦不烦？」
对方：「在你眼里只是一条黑狗，在我心里无可取代。」
崔立仁冷笑一声，这话要是从小美口中说出，他也就信了，毕竟小美是真的喜欢小动物，但从这个虚伪的女人口中说出，只让他想吐。
「赵欣，你少他妈在这膈应我，我就是把你的狗给卖了又怎么样？你那是喜欢狗吗？是不知道从哪里买的辟邪的黑狗！」
「我懒得拆穿你跟你爸那点破事，不仅父女乱搞，还把妹妹给害了，我在出国时候就警告过你，你最好给我老实点，你把我的事捅破，我也就是做点偷猫偷猫的生意，但你跟你爸是杀人！就算我没证据，你们这事被捅破也别想继续过好日子！」
「你也少用我十几年前在国内偷狗的事来威胁我，那都多久前了？你还有屁的证据，你指望十几年的人指证我？你能用钱说动别人，我崔家就没钱？」
「你家的那些事我保证不会说出去！算我求你了！你也别烦我了！」
对面没再继续发短信，崔立仁露出鄙夷的表情，但同时心里有点烦躁，他自己失手杀人也就算了，没想到后面找的未婚妻竟然也是这种货色。
不过好在他及时发现这件事。
他发现赵欣和赵洪都的秘密是在一个夜晚，当时他刚把赵欣的狗给偷了没多久，赵欣也不知道用什么法子竟然查到了他身上。
赵欣当场甩了他几巴掌，表情狰狞：“你为什么要偷我的黑狗？”
“不就是一条狗，我赔你就是。”
“那是普通的狗吗？那是能驱邪的黑狗！”赵欣的手都在发抖，“你知道我找了多久才找到这么一条八字阳气十足的黑狗吗？”
从来不信这些的崔立仁翻了个大白眼：“这都什么年代了你还信这些？”
赵欣阴阴地看着他没说话。
崔立仁还嘀咕了一句：“只听过人有八字，没听过狗还有八字。”
“滚啊！”赵欣对他骂了一句，“傻逼。”
崔立仁和她大吵起来，最后不欢而散。
赵欣离开后，崔立仁坐在办公室抽烟，俩人吵归吵，但吵来吵去只是因为一条狗，崔立仁也没放在心上。
他心里想着，赵欣虽然经常犯癫神经质，却不像小美在发现自己偷猫卖狗后指着自己骂品德败坏。
就像现在他和赵欣就算吵得再厉害，赵欣也没指责他偷猫卖狗不对。
这样一想，崔立仁反而觉得赵欣还是挺适合自己的，自己做的这生意又不能瞒着枕边人一辈子，就得找一个想法差不多的，有钱赚就行了，要道德干嘛？能吃吗？
他现在要做的就是先赔赵欣一条狗，然后保证以后不再卖赵欣的狗。
这么一想，崔立仁去联系其他人找一条合适的小黑狗，想到对方还要八字阳的狗，他也和对方说了下这个要求。
对面的人恰巧对这方面比较了解，在电话里就跟他笑着问道：“八字阳的黑狗？这狗你给你未婚妻找的？我这边有个说法，这是做了亏心怕被冤魂索命。”
“瞎说什么？”崔立仁语气不太好，不是在维护赵欣，而是想到了自己手上的那条人命，他骂了对面几句，对面拿钱办事，被骂也笑嘻嘻的没放在心上。
崔立仁在打完电话后又去家里找赵欣，赵欣和自己订婚后就和他住在一起，俩人刚刚吵完赵欣放下狠话说现在就回家收拾行李，崔立仁想着要赶紧去拦着说点好话才行。
他刚走到家门口，就听到里面传来赵欣神经病一般的大吵声。
“我丢的是狗吗？我丢的是命！我原谅不了他！”
“赵洪都，你少在这说风凉话，什么叫只是一条狗？别人不懂，你也不懂？”
崔立仁准备开门进去的脚步一顿，赵欣对赵洪都的态度怎么这么差？平时对赵洪都不是挺客气的吗？
他在门口听了好一会儿，赵欣在客厅里和赵洪都打着电话，里面时不时传来砸东西的声音，赵欣的说话声也时不时地传到门口。
“赵洪都，那条狗是我专门买来辟邪的，自从赵芝芝死后我总是做噩梦，你知道我每天晚上都是怎么过的吗？”
“那条狗我托人找了整整半年才找到八字合适的，现在崔立仁把我的狗给卖了，我还要再做噩梦半年！”
“我饶不了崔立仁，我现在就在收拾东西，我要搬出去，你给我找个房子。”
“回家住？想都别想！我现在跟你已经没关系了，只有明面上的父女关系，谁不知道你让我回家住的心思？”
崔立仁听到这表情震惊，他作为一个成年人自然能听明白赵欣这话的潜在含义，她和赵洪都的关系不止父女关系？
这么劲爆的吗？要不是这绿帽子戴在自己头上，崔立仁真恨不得再多听几句八卦！
但他现在只觉得恶心无比，恨不得把赵洪都和赵欣打死！他把手放在门把上，这就要推门进去，下一秒又听到赵欣说了更劲爆的事。
“如果那是一条普通的狗，我也不会和崔立仁闹成这样。”房间里的赵欣又哭了起来：“那黑狗真的有用，我把它带回家后再都没有做过噩梦了，这几天它被崔立仁卖了后，我又开始做噩梦，我梦到赵芝芝向我们索命，她问我们为什么要杀了她，我后悔了，我真的好后悔……”
崔立仁的脚步一停，他表情惊骇地听着里面的声音，后背浮起一层冷汗。
“我不该给赵芝芝下药，我也不该用花瓶把她砸死，我真的不该，我当时年纪小鬼迷心窍……我真的好后悔。”
她没哭一会，电话里的赵洪都似乎对她说了什么，她又开始发疯：“赵洪都，你少在这冷嘲热讽，当年我看得清清楚楚，赵芝芝本来没死，是你补了最后一下！”
“如果我是坏种，那你就是一切的罪魁祸首！我那时候年纪小什么都不懂，是你哄骗我跟你上床！没有你当初的哄骗，哪来的后面这些事？”
崔立仁放在门把上的手又一点点放下，给赵欣找狗时其他人调侃的话在他脑中一闪而过。
原来还真是做了亏心事怕被冤魂索命。
崔立仁悄无声息地来，又悄无声息地离开。
去他妈的找条狗赔罪，这种杀人犯谁爱娶谁娶，这谁要是娶了她，不止有这么一个杀过人的老婆，连老丈人都是杀过人，并且这父女俩还有一腿！
崔立仁后面几天都没再联系赵欣，他自己手上也有血，没兴趣拿这种事去威胁赵欣，万一对方察觉到他的事也算得不偿失。
但崔立仁冷处理赵欣，不代表赵欣会放过他，赵欣一时半会找不到合适的黑狗，对他更为愤怒，在他回家的时候放狗将他咬成太监。
从医院醒来的崔立仁气疯了，赵欣就站在他身边，还在安慰他：“不好意思，我新养的狗太大了，我拉不住它。”
崔立仁眼睛都气红了：“赵欣，我之前都没和你作对！只是一条狗，你竟然能做出这种丧心病狂的事，难怪会跟你爸搞在一起还把自己妹妹给杀了，你就是个畜生！”
赵欣听到这话愣在原地，眼中闪过一抹慌乱：“你从哪里知道的？”
崔立仁忍着身体的剧痛，对她怒骂道：“要想人不知除非己莫为！畜生！”
赵欣被他骂得也来了火气：“你又比我好到哪去？你个偷猫卖狗的垃圾比畜生还不如！”
“好好好。”崔立仁深吸一口气，“你不仁也别怪我不义！我要报警！”
赵欣眼神一厉，但她的表情却很冷静：“你报警也没用，你该不会以为我会留下证据吧？”
说着，她又冷嗤一声：“就算你抓住我的把柄又怎么样？我也不是没你的把柄，到时候怕不是我从警局平安无事地出来，你自己反倒要进去蹲着。”
她一字一句恐吓道：“我的事你可没证据，但我手上有你的证据，包括你公司财务方面的问题。”
崔立仁表情一窒，他想都没想就要拿起床边柜子上的花瓶砸向赵欣，赵欣猝不及防之下被花瓶砸到，左边头上立刻被划出一道伤口，半张脸都是血。
她阴沉地看着崔立仁，崔立仁的表情也没好到哪去。
但双方都有顾忌，后面硬是没能打起来。
赵欣捂着头上的伤口走出病房，隔着病房的门紧紧地看着崔立仁。
从病房透明小窗对上赵欣视线的崔立仁浑身一寒，这个视线——对方想要杀人灭口。
崔立仁不屑地对她比了个中指，嗤笑一声，还杀人杀上瘾了？做梦去吧。
他表情阴狠地看着自己裆部，但又觉得以赵欣的神经质说不定还真能做出这种事。
虽然不觉得赵欣一个女人能杀掉自己，不过崔立仁感觉自己现在只能在医院躺着，万一对方痛下杀手，他也干不过赵欣。
崔立仁连夜出院，办理前往国外的手续，一是暂避风头，二是去国外看病。他在临走前，实在咽不下这口气，还报复性的放火烧了赵家的房子。
他落地在另一个国家后经常被赵欣骚扰，他也会时不时地刺赵欣几句，但赵欣很精明，从来不会在信息中承认自己曾经杀过人。
俩人之间的矛盾越滚越大，赵欣还曾放下狠话，除非他能在国外待一辈子，要不然等他回来就让他好看。
崔立仁也完全没打算回国长住，这次回来只准备在国内待个几天回家看看老人，随后继续前往另一个新的国家做其他的生意。
他准备找一个禁枪的国家！
不过没想到飞机刚落地就收到了赵欣的短信，崔立仁烦得要死，脑中又想起赵欣隔着病房门盯着自己的狠毒眼神，他嘴里冒出句脏话：“我他妈要是有他们杀人的证据就好了，怎么都要想办法把他们送进去。”
被一个神经病这么盯着想要干掉自己也不是回事儿，膈应人。
不止赵欣想干掉他，被赵欣捏着把柄的他也同样有这个想法。
只是现在可不是十几年前，在大数据下，就算他也想暗戳戳干掉对方，也只能想想，真让他做，他完全不敢。
赵欣那边应该跟自己的想法差不多，但是不同的是，赵欣很疯，疯起来指不定会痛下杀手。
崔立仁推着行李箱骂骂咧咧地走出机场，崔家的人早就等着他，崔老太太一看到他回来连忙上前，抱着他一口一个乖孙喊个不停。
在机场门口准备把崔立仁立刻逮捕的刑侦队队长拧着眉头和池星打着电话：“你是说崔立仁是条大鱼，后面还能钓上其他的案子？行，我先让人跟着他。”
当天晚上，在卧室喝着红酒的崔立仁看着自己出国前住的房子心情感慨，他走进书房想找本书看会儿，突然看到书柜中有一个日记本。
他将红酒放下，把日记本抽出来，表情有些疑惑：“哪来的日记本？”
他可没写日记的习惯，难道是赵欣搬走时忘了带走的日记本？
崔立仁拿起日记本，翻开第一页悚然一惊。
日记本的主人名字不是赵欣，而是赵芝芝。
他直接翻到最后一页，在看到上面的内容时，他突然惊喜地笑了：“蠢货，说着没有证据，这不就是证据吗？”
“不过赵欣没察觉到自己忘了把日记本带走？”他脑中刚浮起这个想法，又想起自己之前把赵欣的房子给烧了，赵欣说不定以为日记本被烧没了。
很好，那把火将bug形成一个完美的闭环。
在家擦着神像的池星正在打着电话：“我已经让芝芝把日记本送到崔立仁面前了，他绝对会比警察还要积极地找赵家父女的罪证。”
姜雪哇了一声：“漂亮！”
“对了，让你是警察的姐姐和赵欣来个偶遇，顺便透露出崔立仁那栋别墅发生过命案，凶手可能是崔立仁。”
池星挂断电话后，端着神像放在自己隔壁的房间，表情悲悯：“静安方丈说了，要我慈悲点，就让他们狗咬狗将对方送进去吧，怎么样，我够慈悲吧？”
裴钦：【……】
他一时间竟然有点不敢直视“慈悲”这个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