顺平转过头, 只见那个蹲坐马桶上的女孩正幽幽地望着他。
“你是……”
他感觉这女孩看着有些眼熟，应该和他是一个年级的。
女孩盯着他看了一会儿。
“我记得你。”她声音沙哑道：“那天是你提醒了我不要和伊藤同学过多接触，抱歉, 我当时说的话太过分了，你是对的。”伊藤学长确实没有她想象中的那么好，甚至很虚伪, 恶心。
“原来是你啊……”顺平苦笑，真有缘。
“你是什么时候醒的, 都看到了什么？”真人走上前质问道。
可女孩并没有回应他的话，真人抬手在她眼前晃了晃, 没有反应，居然是个普通人类。
顺平也发现了这一点, 他将女孩掉落的外套披给她，疑惑道：“这里只有我们两个吧, 为什么你刚刚要说‘你们’。”
女孩裹紧了外套, 小声道：“抱歉，其实我一开始就是醒着的……”
“一直醒着？！”顺平瞳孔一颤。
这么说的话，他们刚刚做的一切岂不是都被她看到了？
女孩点了点头, 牵扯出一个艰难的笑容：“我没有真的喝掉他们给我的饮料, 刚刚也是在装晕。”
所以她看到了所有一切，在她已经接受这件事后, 平静地等待着被他们欺凌时，几人突然发疯, 自言自语, 又看着这个曾和她搭过话的男孩走进来, 说了一大堆她听不懂的话，然后锁上门开始清理现场。
“所以我猜, 这里应该不止你一个人吧。”她看向顺平身旁的位置，那里应该还有一个不知名的存在。
于是激动道：“你们到底是什么样的存在？是什么神秘的超能力者吗？”
她强忍住眼泪，像看救世主一样看着吉野同学。这段时间，她一直在祈求有人能来拯救她，今天终于实现了，她一点都不害怕，因为那些人死有余辜。
顺平：“……”
“怎么办，真人先生。”
真人抬起手，小声问道：“需要我现在就消除她的记忆吗？”这女孩状态看起来不太好的样子。
顺平点头，他不想让其他人知道太多关于咒术界的事情，
“你们是在聊天吗？”女孩期待地问道：“我竟然没发现我的身边居然真的有这样的存在，请问我可以加入你们吗，我也想当超能力者。”她不想平庸一辈子。
顺平叹气：“我们都是普通人罢了，哪有什么超能力。”
“可是，那他们又该怎么解释呢？”女孩指着一旁的残骸道。
“这一点，你不需要知道。”真人走到女孩身前，轻点她的额头，一道困意袭来，女孩沉沉睡去。
“接下来怎么办，真人先生。”
“打扫现场吧，最好做到原封不动的还原。”
……
盘星教。
夏油杰从高专回来后，便直接去到会议室，召集来所有成员。
他宣布道：“十二月二十四日，新宿行动。”
“十二月？”米格尔双手环抱问道：“为什么要怎么等这么晚，我们现在就去不行吗？”
“就是啊，十二月会不会太冷了。”光着膀子的拉鲁怂了怂肩。
“抱歉了，家人，或许因为平安夜比较特殊吧。”夏油杰喃喃道，那是他认识悟后一同度过的第一个节日。
“而且，他也是这么说的……”
夏油杰从袖子里掏出一封被反复打开了不知多少回的信件。
“这个……不是前两天那只咒灵送来的信吗？”真奈美惊讶，随即小声悄悄地问道：“夏油大人有查到他的身份吗？”
“还没有，我确定不了。”夏油杰摇了摇头，一脸复杂地看着手中的信。
这是前天晚上，盘星教总部遭到袭击时，一只散发着他的咒力气息，却不受他操控的黄蜂咒灵留下的信。
咒灵留下信封和一只盒子后便直接爆炸消散在原地，连追查来历的机会都没有给他，可见操纵咒灵的人有多警惕。。
第一次面临这样诡异的情况，为了不多生事端，他用咒力创造结界将整个盘星教护了起来，外人一律不许入内。
后来他打开了那封信，发现上面只有一句话：
【致夏油杰：平安夜当天，百鬼夜行。——夏油杰书】
他冷笑一声。
“夏油杰写给夏油杰的信……”
真荒谬。
他有想过这会是谁的恶作剧，但信纸上熟悉的字迹，熟悉的咒力残秽却让他摇摆不定。这世上怎么可能会有另一个他？对方是从哪来的，又打算做什么，他完全不得而知。
直到打开那个被一同送来的小盒子时，他才不得不承认对方的存在。
因为盒子里装的，是一颗咒灵球——只有他的咒灵操术才能凝聚成的咒灵球……
于是那天晚上，夏油杰一夜未眠。
接下来的两天，他将自己关在屋子里，望着窗外的景，偶尔拿出那封信看一眼，偶尔抚摸床头的那堵人墙一下。
他有些迷茫了。
一直到今早，夏油杰犹豫再三后终于还是选择了吞下咒灵球，也变相地告诉了背后那个“夏油杰”，自己采纳了他的建议。
咒灵球是毛豆生奶油味道的。
悟最喜欢的味道。
他突然想起自己好久没有见到悟了，于是不假思索地启程向高专进发，面对一众或认识或不认识的咒术师们，他大放了一番厥词，然后大摇大摆地离开了高专。
悟没有拦他，只是冰冷地质问他有没有杀害过高专的人。
夏油杰苦笑，杀害高专的人，怎么可能。
原来在悟眼中，他就是这样嗜杀成性的存在吗……
“夏油大人，外面有人来拜访。”会议室的大门被敲响，一位普通人类教徒汇报道。
夏油杰皱眉，冷漠道：“赶走就好，今天盘星教不接待任何人。”他还有更重要的事情要做，哪有时间搭理猴子。
“好，好的……”教徒缓缓退去。
教外，普通人教徒一脸歉意地对五条悟鞠躬道：“抱歉，我们大人今天确实不会接待任何人，您还是请回吧。”
“这样吗……”
五条悟抬手触摸了一下隔绝着他和那名人类信徒的咒力结界，有些失望地说道。
真不近人情，他可是放下了面子专门跑过来一趟的。
真可惜，看来今天来得不及时啊……
虽然这种程度的结界抬抬手指就能破开，不过……
既然他今天不想人，那自己也会尊重他的选择。
五条悟拜别了那位信徒，转头向神奈川走去，他倒要看看，那只偷偷跑掉的咒灵又去干什么了。
……
“同学，同学？”
“嗯？”
里樱高中的走廊上，保安摇晃着一个女孩的肩膀。
“你怎么在这里？昨天没回家吗？”他今天一大早来巡逻，就见这女孩躺在地上，“现在入秋了，躺地上多凉啊。”
“我……”女孩揉了揉脑袋：“我怎么在这。”她只记得自己昨天学习得太晚，直接在晚自习教室睡着了。
“不清楚，是不是生病晕倒了，要不给你家长打个电话吧。”保安将一个带着小铃铛的发圈交给她，“这东西是我昨晚巡逻的时候捡到的，是你的吧。”
女孩迟疑地接过发圈，“这个，是我的吗？我不记得有这种东西，应该是别人掉的，您还是拿回去吧。”女孩将发圈递还给保安。
“哦，好吧……”
她站起身向教室走去，一路上听到了不少传言。
“听说了吗？翼纱同学好像疯了，早上一直在教室里说胡话，什么怪物之类的，刚被老师打电话送去医院了……”
“今天咱们学校那三个刺头也没有来，老师已经联系他们家长报警了。”
“这么严重？可是昨天吉野同学也没来，老师都没有管啊。”
“什么情况什么情况？”女孩围上去八卦起来。
“据说本田他们几个逃课去网吧通宵，然后人莫名被人打了，甚至有两个还毁容了，有人看到他们昨天是和翼纱同学一起离开的，该不会是……”
“管他们怎么样了，他们走了更好，至少不会再欺负咱们了。”一个后脑勺鼓着大包的瘦小男孩笑着说道。
他才不想管这些，他只知道昨天吉野同学不在，自己又变回了被那几人欺凌的对象，如今那几个人也不在了，再也不会有人欺负他了！
刚说完，男孩便被身后人狠狠推了一把，“滚！你挡着我的路了，小子！”
“你们……”
几个凶神恶煞的高年级男生拍了拍他的脸，小声道：“我记得你家是开便利店的，应该挺有钱的吧……”
……
“霸凌不会消失，只是换个人，换种方式继续存在罢了。”
校园外，真人和顺平并排走在回顺平家的路上。
“所以，真的无法改变吗？”顺平问道。
真人先生消除了那两个女孩和门口那个男孩的记忆，并且伪造了他们的出行轨迹，应该不会有人怀疑到他们了。
估计不会被调查到。
真人思考道：“也不一定改变不了，但这就要看你够不够硬气，敢不敢做出反抗了。”
“可是如果反抗也没有用呢？”
“这……”
真人确实不太懂这些，反正他上辈子面对这种事做出过的反抗，就是打零工赚钱报了跆拳道班，一步步打成黑带后，约架狠狠揍了那群人一顿，甚至几乎把人打到半残。
最后的下场就是自己被勒令退学，原本已经确定能被保送过去的一流大学也跟着黄了，所以上辈子只能独自到东京打工闯荡。
现在想想真有点后悔，为了几个人渣毁掉自己的前程。
真人道：“我觉得，如果实在不行，就换个环境吧，休学，转学，调整，或者干什么都好，只要远离了原来的环境，怎么样都好。”
怎么样都好吗？
顺平停住脚步，抬起头看向前方的小楼，“我到家了。”
“这里就是你家吗？”真人望着后面若隐若现的海岸：“居然是海景楼，平时风景很美吧。”
“还好，只是我平时不怎么打开窗帘，也不会看外面的景色。”
顺平走上台阶，拿出钥匙打开门，刚把手放在门吧上，却突然停下了动作。
“怎么了？”真人歪头问道。
顺平回头，“真人先生，如果我的母亲不同意我转学的话……那就抱歉了。”
他不会违背母亲的意愿的。
“嗯？”真人一愣，随即释然道：“这有什么的，当然是家人最重要了，大不了你继续留在这所学校，我也可以偶尔过来教你术式的。”
“谢谢。”顺平由衷道。
“跟我客气什么……”
说完，顺平打开了家门，在玄关换掉鞋后，寻找着母亲的身影，她今天应该是在家的才对。
“你家还挺漂亮的。”真人小心翼翼地摸索了一番，布局和动漫里的一样，连餐桌也和印象中的一样，他忍不住抽出椅子坐了上去。
“呼！”真人在椅子上瘫成一滩。
这就是主角的感受吗……
“这个椅子，是虎杖未来会坐的那只椅子。”他居然提前坐到了，不过这种莫名的胜负欲是从哪来的……
“虎杖是谁？”
“噢，是一个和你的兴趣爱好很相似的男孩，大概比你小一岁，现在应该还在上初中。”
“他也是真人先生的学生吗？”
“暂时还不是，但我早晚要把他拐进高专，让你们做同学。”真人憧憬道，等虎杖几人都来了，他大概就可以好好休息了。
“哈哈，真人先生似乎很喜欢把人拐进高专。”顺平忍不住问道：”那虎杖也是真人先生的网友吗？”
“不是，我还没有他的联系方式，准确说我们连面都没见过。”
“这样啊……”顺平笑道。
“不过呢，”真人晃着椅子：“你大可放心，你们到时候肯定会聊得来的，我猜你们会成为好朋友的。”
“真的吗，说得我有点想早些见到他了。”顺平期待道，不知道连真人先生都说好的人会是什么样。
“顺平？”
卧室门打开，顺平妈妈穿着睡衣点着烟出来。
“妈妈。”顺平一脸阴郁地看向她手中燃着的烟。
“抱歉抱歉，我马上熄灭。”吉野凪碾掉了烟头。
“这不是熄灭的问题，您不是说要戒烟的吗？”顺平质问道，“这关乎的是身体健康，您答应过我的。”
“我尽量，倒是你，半个多月没有回来过了，好不容易回来了，你知道刚刚我在卧室里听到你的声音有多惊讶吗？”
她打开冰箱，从里面掏出琳琅满目的菜，“刚好你回来了，我这段时间学了不少新的菜品，想吃些什么？”
“半个月？”真人疑惑道：“你去哪了？为什么半个月没有回家？”
“没什么，就是去学校住了而已。”顺平小声回应。
“你说什么？我没听清。”吉野凪在厨房问道，她探出头：“你刚刚是在跟我说话吗？”
“不，不是。”
“好吧，那你要不要再尝试一下我最新研制的大葱炒大葱，我觉得上次的味道太单调了，所以改进了一下，保证和之前完全不一样……”
“妈妈。”顺平突然打断了她的话。
“嗯？”吉野凪停下手中的动作，望着顺平。
“您就不打算问问我，为什么会在上课时间回来吗？”
“……”
沉默片刻，吉野凪轻声笑道：“想回来当然就回来啊，也没有人规定不能在上学时间回来吧。”
“那如果我说……我不想再去学校了，可以吗……”顺平低下头，焦虑地等待着对方的答复。
“为什么不可以。”
“嗯？”顺平猛地抬起头，“真的吗？！”
“当然。”吉野凪平静地拿起她的菜，微笑道：“所以现在可以告诉我，你想吃些什么了吗？”
顺平愣愣地望着她，最后露出一个释然的笑，低声道：“拿您最拿手的就好。”
“好啊，那就做我的改良版大葱炒大葱了，前提声明，这次必须吃完，一点都不准剩。”
“好的。”顺平悄悄坐到真人身边的，暗暗和真人先生击了个掌，庆祝了一番。
真人倒是没想到这小孩的母亲居然真的这么好说话，是个很好的人，原本的结局可惜了……
“那你的这位朋友呢，有没有想吃的东西，我可以一起做出来。”吉野凪在厨房洗着菜问道。
“什，什么朋友？”顺平紧张地从椅子上跳起来，“我没有带朋友进来啊。”
妈妈说的，该不会是真人先生吧……
“当然是你旁边这位朋友了，他就在这里对吗？”吉野凪指着顺平一旁的椅子，“你刚刚就是在跟他说话吧。”
“妈妈……”拿手指着别人很不礼貌的。
“好吧好吧，我承认自己有些跟不上潮流了，平时的爱好也总是那些大妈们喜欢的东西，做家务，打麻将，但是！我可是位很开明的母亲哦，绝对不会因为儿子交了个看不见的朋友就担惊受怕的哈哈。”
说着，吉野凪对着空椅子招了招手，笑着大喊道：“你好，初次见面，虽然看不到你，但凭我的第六感，我能感觉出来你也是个很可爱的孩子。”
因为突然被cue惊得直接缩成毛毛虫躲进杯子里的真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