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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055章 055蓝色,信封! 通牒

第055章 055蓝色,信封! 通牒
柴子游不负众望, 赢了苏子萌,顺理成章圆梦少年,成了他偶像邪王的首席关门大弟子。
而成为大弟子的第一项福利就是明天去角门搏击馆, 冉少说了也带他一起去。
柴子游一蹦老高, 差点没美上天。
而这个福利也让其余人简直快要羡慕哭。
要知道这可是公开站在邪王身边的机会, 而且是在其它武道世家的面前亮相。这对于格斗发烧友们来说既是一种身份的象征,也是一份荣耀。
他们纷纷表示,早知道有这样的福利,刚才不如积极争取一下了。现在倒好, 白白便宜了柴少!
这可是跟着邪王出去露脸的机会啊!邪王亲自带着去搏击馆会高手的啊!
不仅如此——
众人偷偷瞄一眼坐在冉少身边的卓总, 后知后觉地发现,认了冉少当师父那不就相当于有了卓总当‘师……母?’, 只要稍微嘴甜一点儿, 有点眼力见, 这以后在帝都还不就是随便横着走!
这种待遇, 光是想都觉得好爽啊!
而他们之前为什么会想不开非要跟卓总抢人呢?跟卓总这样的人做情敌还是做徒弟,不用想也知道肯定是做徒弟更吃香啊!怪就怪自己今天出门没带脑袋!
一时间, 小帅哥们望着柴子游简直羡慕得有点想哭。
柴子游倒是也识趣, 自己得了便宜很知道收敛气焰。他不但一点儿没有显摆的意思,还立刻就跟在场的小帅哥们说:“稍后我请客, 大家都赏个光……”
卓亦舟看着柴子游行事,暗自点头,悄悄对冉乐道:“小柴的交际能力不错。”
冉乐就笑,也小声问他:“看来我这个徒弟收的挺合你心意呀?”
“嗯。”
“你还‘嗯’?”冉乐无奈又宠溺地伸出指头轻戳卓亦舟的心口, 道:“把你的心眼戳大一点。”
卓亦舟就笑, 不说话了。
其实, 他只是觉得跟在场大多数明显对小冉心怀不轨的小子们比, 小柴的行事作风要光明磊落得多。
而且,卓亦舟看得出来,冉乐不论是作为邪王,还是作为冉少,柴子游对哪个身份的冉乐所表现出来的崇拜都不是假装。
这样的人,最起码心是向着小冉的,放在小冉身边,解个闷、逗个趣儿也挺好。
说到底,人还是需要社交。
虽然卓亦舟自己也承认,他的占有欲很强而且好像也挺爱吃醋的,但是这并不代表他会限制小冉交友,他希望小冉在他身边是自由自在且无拘无束,同时心里还有他。
卓亦舟并不知道,他在这点上的任性,看在冉乐眼里却是非常可爱的。
两个人悄么么打情骂俏,有人再也看不下去,被刺激得黯然离场。
苏子萌离开的时候,只有井里星一路送他到门口,除了卓家城堡里的监控拍到了这一幕,其余人谁都没注意。唯有冉乐,大概是感觉太过敏锐,他状似不经意扫了一眼那两个少年离去的背影,就把卓海叫到了跟前——
于是,当苏子萌红着眼圈站在卓家大门外时,井里星已经和他道别准备往回走了。管家卓海却追了出来,高声喊道:“苏少爷留步。”
苏子萌诧异地回头看来,一眼就看到了卓海手里拿的那个天蓝色的信封,微微皱眉问:“怎么了?”
卓海双手将信封递给他,说:“我家大少爷有几句话要送给您。”
“哦。”
苏子萌眼中的期待暗了下去,他还以为这信封是冉乐给他的呢。
不过,打开信封读完信纸上的话后,苏子萌的眼圈又红了,因为那信上写着——
春从何处归,试向溪边问。岸柳弄娇黄,陇麦回青润。多情美少年,屈指芳菲近。谁寄岭头梅,来报江南信。
……
这是宋词大家晏几道小山先生的《生查子》,小山先生的风格本就是以言刻情为主。这首词可谓典型的以景寄情,抒写相思意。尤以少年心事,求而不得的爱情,个中苦闷谁人知的深刻感悟而被后人津津乐道。
也因此苏子萌一看到这首词,眼眶就红了,因为正中下怀。
他此刻就如这信中的美少年,只是他寄出的岭头梅却不知何时才能收到江南信。
然而此刻,江南信没有,卓总的信却收到了一封。
而卓总借信送了他这首词,其用意重在规劝。
苏子萌也知道,收到了这首词,说明他的心思已经被卓总看透了。卓总虽没有直接点破,却也在借词喻事,告诫他不要对冉少再动心思,否则就会像今天这样,不论你寄出多少岭头梅都等不来他的江南信,只会是我的——
下次可不一定还是蓝信封了!
苏子萌明白收到这封信的这一刻起,他那份没来得及宣之于口的初恋,就这样结束了。这份感情注定只是一份暗恋,也注定只能被他一个人深深地埋葬在心底。
而此时同样的一封信被卓亦舟的生活助理送到了卓一恒的房间。
卓一恒接过信封后,打开看了一眼,眼泪就直接从眼尾滚落下来。他知道他哥给他送这首词是什么意思——
最后通牒。
可是,好不甘心。
心口好疼,好难过!
明明感觉到了有些缘分已经在他的指缝间一点点溜走,他依旧无法控制内心对冉乐的喜欢。
甚至这份感情正随着日益浓烈的思念,越是得不到越是在他的幻想中肆意疯长,已经隐隐露出失控的苗头!
这令卓一恒痛苦不堪。
为了不伤害冉乐,综艺就是他给自己最后的机会了……
这一天的聚会在柴子游的狂喜之中落幕。
虽然还没有正式拜师,但是冉乐既然应允了他徒弟的身份,该他露脸的机会绝对不会落下他。
所以,这天散宴后,只有柴子游是冉乐亲自送到门口的,这令小柴简直受宠若惊。而其余小帅哥们看到小柴这待遇,难免又是一番羡慕到眼红。
道别前,冉乐还对柴子游说:“明天去角门搏击馆也别紧张,咱们阴阳拳这一门也不只我一个人,不就是师兄么,谁还没有呢?!”
柴子游双眼立刻一亮,八卦的小雷达也立刻就精神抖擞地支愣起来,忙问:“那我明天是不是也有幸见到咱们阴阳拳的师伯们?”
冉乐笑着点头,又拍了拍柴子游的肩膀,说:“你别紧张。”
“啊?”柴子游满脸不解道:“为什么我要紧张?”
冉乐没细说,只笑道:“明天你就知道了,我师兄那人虽然脾气有点儿怪,但绝对是个好人。”
“好,好吧!”柴子游磕巴了一下,又连忙道:“那是我师伯嘛,必须是大好人。”
冉乐就呵呵呵,目送着他离开了。
第二天,冉乐先带着卓亦舟去医院看颜悍。
这是两人婚后第一次见对方亲情意义上的家长,卓亦舟心里清楚,冉乐会带他见这位颜老爷子,说明冉乐打心底真正接受了他。
他很开心,也非常重视。
因此一大早洗漱完,他就自己操控着轮椅进了衣帽间选衣服,还不让冉乐跟着。
冉乐憋着笑问他:“平时也没见你这么臭美,今天这是想干嘛?”
卓亦舟就面不改色地回了他一句:“岳父面前自然要注意形象。”说完就操控着轮椅飞快钻进了衣帽间。
然后他就听见身后传来冉乐一声哭笑不得的嘟囔:“什么岳父?明明卓叔才是我岳父……”
——卓亦舟不动声色地唇角飞扬,内心却在想:早晚有一天,我会让你知道,颜先生和我爸到底谁才是岳父。
冉乐没心思管卓亦舟心里这些小九九,今天要去医院,他得提前准备一些东西,毕竟是带着卓亦舟去见家长,而颜悍这个老头儿思想又那么传统,直接搞突然袭击肯定会挨骂,所以冉乐就提前给他打了个视频。
视频是男护工接的,冉乐怕打扰颜悍休息,特意放轻了声音问:“我爸还没醒吗?”
男护工说:“昨天睡得晚了些,今早睡得比较沉。先生是有事么?”
“我今天过去。”冉乐道,又顺口问了一句:“昨天干了什么,怎么会睡那么晚?”
男护工的声音突然就压低了,说了句:“见了冉总,晚上有点失眠。”
冉乐:!
他对护工说了句‘知道了。’就挂了视频。而后他掐着腰在屋里转了两圈儿,让胸口压着的闷气散出来,才重新拿出手机,给男护工发消息——
【转账:10,000.00】,附言:你去银行提出来,装进红包里给我爸备用。
紧随其后的是另外一条新转账:666.00元,今天中午不能请你喝喜酒了,等我爸身体好了,再补上。
男护工几乎秒回【谢谢老板】的表情包和【百年好合】。
冉乐脸上的表情这才缓和下来,也才有心情回自己屋换装去了。
……
医院特护病房。
颜悍昨晚有些失眠,这一觉醒得也比平时晚了1小时。一睁眼就看到自己枕头旁放了一只厚厚的大红色的红包,为之一愣,哑着嗓儿问:“这是干什么?”
男护工连忙说:“冉少让准备的。”
颜悍就示意男护工把床调起来,他要坐着。
护工边忙活边说:“冉少说今天要来,又让我去取了一万块钱装红包里,想必是要带对象来了吧?这回能见到本人,您也该放心了。”
“这个臭小子……”颜悍的手指在那大红色的信封上蹭了蹭,心底为冉乐的懂事贴心而感动,嘴上骂着‘臭小子’眼圈却红了。这一看,就还依旧是多年前那个不太擅于表达自己情感的倔老头儿。
男护工早就习惯了颜悍这脾气,闻言笑了笑,立刻去打水为颜悍洗漱起来。
半小时后,冉乐带着卓亦舟抵达医院。
在见到卓亦舟之前,颜悍从来没想过冉乐将来的结婚对象会是个男人,还是个——坐轮椅的男人。当然,他也同样没想过冉启洪会那么狠心,真干得出为了钱就拿儿子的婚姻大事去交换这种事!
亏他之前听说冉启洪给冉乐安排了相亲还替冉乐高兴,还想着总归是亲爹,再怎么样也不会真放着冉乐不管。结果,冉启洪这个亲爹一转脸就把冉乐送去了卓家!那卓家是什么样的人家?那是一般人高攀得起的?!
可怜冉乐这孩子,就是又孝顺又懂事!不然他一个男孩子若非为了父母又怎么可能接受得了给另外一个男人当媳妇呢?!
颜悍一想到这儿,就对冉启洪心生怨念!
老头儿心想:我好不容易一把屎一把尿拉扯大的好大儿,就因为摊上了一个不懂事的爹,这辈子就这么成了绝户!到死连个扛番的都没有,不知要多可怜!
也因此,昨天冉启洪来看他,他第一次没给他好脸色。
而在冉启洪眼里,颜悍就是潘影后身边一条最听话的狗,不过就是一个下人,跟他这个大老板相比,那是自然低一等的。
他从来都没把颜悍放在眼里,当然也从来没想到颜悍有一天也敢给他甩脸色——
所以,他当时就怒了,完全控制不住自己的脾气和颜悍吵了起来。
两个老头儿吵架那真是太上头了,一个吵得忘了自己大病初愈,一个吵得忘了自己今天是来求人——
吵到最后,眼看就要动手,好在男护工和燕秘书及时出手把两人给拉开了。
男护工劝颜悍:“颜叔您消消气,把自己气坏了,白让冉哥心疼。”
这话就像一根小刺直接扎进了冉启洪的心口,要知道,他生病可是没人心疼的!别说冉乐了,就连周佳也根本就没来医院看过他一眼。
他那时候就知道,自己这两个儿子算是白生了。
可是,自己的儿子白生了,自己生病不知道来看也就算了,至少他还能骂一句儿子都是白眼狼。这突然某天冷不丁让他知道,小白眼狼心里惦记着别的老头,还像个二十四孝儿子一样守在别的老头病床前伺候……
那滋味,可不是一般人能受得了的。
冉启洪明显受不了,当即就被气得捶胸顿足,燕秘书连忙掏药,结果还是慢了一步,冉启洪自己把自己气得背过气去,当天直接从医院的住院部被送去了急诊,抢救结果现在还不知道怎么样呢!
颜悍因为生他的气,也没让男护工去打听。
和冉启洪吵了一架后,颜悍发现自己积压在胸口多年的一块大石头突然之间就渐渐碎裂,缓缓消散了。也不知道为什么,颜悍觉得身上松了一块,尤其是,在他质问冉启洪‘你这些年,哪怕一天,有没有想起过乐乐?想起过你还有这么个儿子?’后,冉启洪冷笑着回了句‘那他也得有用’!
颜悍那一颗心就彻底凉了。
那一刻,他连骂冉启洪的心思都没有了,他对冉启洪彻底失望,彻底死心了。
他只恨自己以前太天真,总是幻想这对亲父子能有破镜重圆的那一天,还为此劝过冉乐很多次,说了很多现在回想起来十分可笑的话!
而那些话,基本都是替冉启洪说的好话,每一句好像都是在替冉启洪对冉乐的冷漠找借口,现在回想起来,那些话相当于是给冉乐在亲情的渴望上画出一个巨大的饼,最终又让他一次次狠狠落空!
可自幼懂事的冉乐除了在很小的时候控诉过他骗人,长大后,每次他撮合这对父子,或帮冉启洪说好话,冉乐都是安安静静的听着,从来不再反驳。
他当时还以为自己说的话小乐乐应该都听进去了,眼下他终于认清了冉启洪的真面目,再想起曾经对冉乐的劝说,就能明白那孩子当时完全没有反应,应该是早就听麻木了,所以那份‘安静’也不过是无动于衷罢了。
而导致这一切的根源,就是冉启洪的自私和冷血,是他亲手扼杀了冉乐对亲情的渴望。
这份扼杀甚至都不是从冉乐长大之后开始的,它从冉乐三岁被冉启洪送来乡下的那一天就开始了,冉乐的一次次渴望被不断的扼杀,这孩子没有长歪,真是不幸中的万幸。
颜悍想到这里,突然非常自责,他觉得这些年自己给冉乐的关爱根本不够,还有,曾经自以为是的撮合冉家父子,其实每一次都是对冉乐的巨大伤害——
这些,当他想明白的这一天,他特别内疚。
但最内疚的一件事却是关于冉乐中考的。
冉乐很聪明,虽然从小调皮捣蛋,但是上学的时候他成绩非常好。因此初中升高中那年他是以全市第三的成绩被保送帝都大学附属高中,未来只要高中三年不出意外,他这就相当于是半只脚迈进了全国最高学府的殿堂。
当时,颜悍非常激动,他觉得冉乐这些年用功读书没有白费,终于向所有人证明了一次他有多优秀。
将心比心,作为一个父亲,颜悍从自己的角度去揣摩冉启洪,认为冉启洪要是看到冉乐这样优秀一定也不会再忽略这个儿子——那时的颜悍还不知道,有潘家遗产这回事。
如果他早知道遗产的事,他就算再淳朴,多少也会有些戒备心。
可惜没有如果。
当颜悍拿着冉乐的成绩单找到冉启洪向他报喜时,冉启洪却并没有表现得多么高兴,反而是一瞬间脸色非常古怪,甚至还出了好一会儿神。
然而颜悍却只顾得把冉乐一通猛夸,希望能引起冉启洪对孩子的重视,根本没有深想冉启洪当时为什么脸色会那么古怪。甚至那天冉启洪跟颜悍要冉乐的成绩单,说:“高中非常重要,在哪儿读会影响一个人未来一生的走向。这事你不用管了,我来替他办。”
颜悍不疑有他,将成绩单留给了冉启洪。
冉启洪处理这件事的速度可比每个月给冉乐打生活费要利落得多,一天后,冉乐就收到了一所私立高中的通知书。是颜悍亲手交给他的。
颜悍当时满脸喜色地摸着少年的头,说:“你爸爸特地托人给你调到的这学校。贵族学校的特招生,将来上出来就可以直接出国的!你看关键时刻他还是关心……”
冉乐轻轻捏着那张录取通知书,望着眼前一脸喜气的颜悍欲言又止。最终那话到了嗓子眼还是被他给咽了下去,他其实想说:这个学校他们班里有个同学的亲戚就在上,听说除了考试成绩不攀比之外,一切攀比成风。
到那去上学的人全是非富即贵的公子哥,一年光学费就十几万,确实是名副其实的贵族学校。只不过,冉启洪安排他去这学校,显然是不想他好好学习,倒更像是把他送进一个大染缸,养废他的意图还挺明显的。
不过,那个时候冉乐也没有证据,他只是有那样一种感觉,总觉得他亲爸对他好像有一种莫名的敌意。
冉乐看看手里这张通知书,再看看颜悍淳朴而真挚的脸,最终暗暗叹了一口气,说:“谢谢爸。”
颜悍一愣,而后长长叹了一口气说:“你还是哪天见到冉——”
他想说‘见到冉总当面谢他’,被冉乐无情打断了。
“爸,”冉乐面无表情地望着颜悍,说:“上这学校我要住宿,还要吃饭,一个月两百生活费也不知够不够,他没提这事吗?”
颜悍脸上就显出了一丝尴尬。
因为冉启洪确实没说。
确切的说,这些年来,随着物价越来越贵,两百块钱的作用也越来越小,冉启洪却从来没提过要给冉乐涨生活费的事。颜悍问过两次,冉启洪都说‘我这是挫折教育,钱不够就让他自己挣钱去’——
颜悍就再也没张过嘴,他都是偷偷用自己的钱给冉乐补贴,尤其是最近冉乐开始蹿个头了,就更得注意营养。
这些事颜悍从来没说过,但冉乐都知道。
他现在提这事不是为了为难颜悍,而是——
冉乐垂下眼皮,似笑非笑道:“他要是能把食宿都给我解决了,我就承认他是真为我好。不过,我现在也不稀罕他,这学校的特招生应该也不用交那些钱吧,我去跟学校谈去。”
颜悍:……
他现在依然记得,那天他望着冉乐,心里滑过的那丝异样。
……
现在回想起来,唯独这件事,颜悍悔得肠子都青了!
他就不该信冉启洪,不该信啊!
因为太过懊悔,昨晚老头失眠了。
今天起得晚,听说冉乐要来看自己,更加感慨这孩子孝顺懂事,一时间都没顾上纠结他对象是个男人这件事了。
所以,冉乐推着卓亦舟走进病房时,老头儿一见冉乐的人,百感交集涌上心头,一时都没顾上看卓亦舟就先被泪水打湿了眼眶。
“乐乐。”
他哽咽着喊了一声。
冉乐都被惊住了,连忙将轮椅交给身后的陆仟,几大步走到病床前,握住了颜悍的手:“爸,你这是怎么了?”边问边抽纸巾给老头儿擦眼泪。
颜悍知道自己此刻太过失态不好,但他控制不住。
那股悔恨的气流盘踞在心头,之前也没个人可以说,就在心里憋着,从昨天憋到今天,此刻一见冉乐,终于像是暴雨过后的堤坝,彻底决了堤,那在洪水倾泻完之前,肯定也是收势不住的呀。
所以一屋子人,整整等了将近十分钟,颜悍才把憋了一天一夜的那股子悔恨之气宣泄完。
然后他就拉着冉乐的手说:“爸,对不起你。”
冉乐:?
颜悍看他一脸不解,又怕追问再勾起自己的伤心事似得,憋着不敢问,就长叹一声,主动说起了当年的事。
冉乐就坐在病床前静静的听着。
卓亦舟在听了两句话后,估计是猜到了什么,立刻回身对陆仟和巴万说:“你们把人都带出去吧,在门口守着。”说完,他自己操控轮椅来到了冉乐身旁,陪着冉乐一起安静地听颜爸爸讲当年的故事。
其实颜悍说的这些,冉乐当年就隐隐有预感,后来知道了母亲遗产的事,就更加确定了自己当年的猜想。他倒没有颜悍这样气愤难过,因为他很早之前就对冉启洪不抱任何期待了,所以也根本谈不上失望一说。
因为颜悍哭得稀里哗啦,冉乐反倒表现得很淡定。
颜悍情绪渐渐稳定后,拍着冉乐的手说:“爸对不起你,对不起你啊~当年,当年我不该轻信冉启洪,不该把你的成绩单给他——如果当年我没把你的成绩单拿给他看,你明明可以上更好的高中,考上全国最棒的大学……都怪我!都怪我!”
颜悍的后悔任何人都看得出来,就连一直没有说话的卓亦舟见此情景,都不免动容。
他轻轻地叹了口气,冉乐就听见了,还回头看了他一眼。两人的视线一触即分,明明什么话也没说,却好像天生心有灵犀,能通过对方的眼神读到对方的心意。
冉乐那颗被颜悍感染而有些难过的心,因卓亦舟这个眼神,一下就平复了。他回过头,仔细给颜悍擦了擦脸上的泪水,特别正经地说:“爸,其实您不用难过,也不用后悔,我现在很好。我当年如果不去那所学校上学,就不可能见到小佳结识一恒,可能也不会发生后面那些事,那也就不会有今天的我。”
说到最后,冉乐又回头看了卓亦舟一眼,两人相视一笑。
颜悍还是觉得内疚:“可是爸爸心里——”下半句话说不出来,刚停下的眼泪却又吧嗒吧嗒掉了下来。
冉乐连忙劝他,说:“爸,您的身体重要,别为了冉启洪伤了自己。”
颜悍连忙点头,开始深呼吸。
也是到了这时他才看到一直默默陪在冉乐身后的卓亦舟,忽觉自己太失态,忙对卓亦舟道:“让卓总见笑了。”
“哪里。”卓亦舟尽量表现得温和,说:“家家有本难念的经。不过,日后您可以放心,我不会再让小冉受委屈了。”
颜悍没想到卓亦舟会直接这么说,比较意外。不过,从这句话,他也能看出来,卓亦舟对冉乐是真挺上心的。虽然,在他的观念里,他还是不能接受冉乐和一个男人过一辈子,但是,如果那个人是卓亦舟的话——
颜悍仔细打量了一遍眼前这个沉稳又俊美的青年,抛开他身体的缺陷和他的财富,单看他对冉乐的感情,倒是个难得的可靠之人。
颜悍是过来人,结过婚也有过自己的孩子,虽然现在他只有冉乐,但是这些年在社会上摸爬滚打,生活阅历的沉淀可不是假的,因此他一眼就看出卓亦舟是真心喜欢冉乐的,本来一直悬着的那颗老父亲的心啊终于放下了一半。
于是,他就拿起枕头边上冉乐替他准备好的红包,递给了卓亦舟,完成了形式上对卓亦舟的认可。
卓亦舟道过谢后,仔仔细细把那个红包收进了自己西服的口袋里,礼貌又周到的作风,令颜悍觉得非常舒服。也因此,颜悍在心里偷偷给卓总加了五分。
如果说刚才给卓亦舟大红包时,他在颜爸爸心里是60分,那么现在,卓总就有65分啦!
冉乐不动声色地观察,将两人的各种小动作微表情都看在眼里,觉得自己有必要给卓总助助力,就对颜悍说:“爸,你知道吗,当初咱们找到的那颗合适的肾·源,还是卓总帮忙审批下来的,就连转院和手术也是卓总帮忙安排的。”
颜悍:……
他还是第一次听冉乐说这些,那一瞬间,卓亦舟在他眼里的形象立刻又不一样了。不说坐火箭直线上升吧,但也从儿子需要考察的联姻对象直接晋升成了自己的救命恩人,别的不说,那亲切度和感激指数可是噌噌往上涨!
卓亦舟像是担心颜悍有压力,冉乐一说完,他就连忙说了一句:“我只是帮了一些小忙,您的身体主要还是小冉在操心。”
“这怎么能叫小忙……”颜悍说着,眼圈儿又红了,望着卓亦舟说:“等我出院了,你和乐乐一起来家里吃饭吧!我做的饭虽然比不上饭店的大厨,不过,熬的醉鱼小佳、一恒尝过都说好,想来应该能入卓总的口。”
“那真是谢谢您了。”
卓亦舟依旧是礼貌地道谢,只有一直在旁看着他的冉乐发现他在听说周佳和一恒都吃过颜爸爸的醉鱼时,眼神微凝,那一下,明显是介意了。
冉乐一时有些哭笑不得,心里也说不上是什么滋味,不过他能预感得到卓亦舟恐怕还是一个隐藏的醋缸形男友。未来估计少不了要多哄哄他。
这一天两人在医院里陪颜悍待了大概一个多小时,主要是冉乐和颜悍聊,卓亦舟在一旁听着。
说到最近的亚洲杯,冉乐自知理亏,主动交代道:“之前,我怕您生气,一直没敢跟您说实话,其实我这些年一直有打匿名赛。”
这回颜悍的反应出乎意料的平静,他说:“早料到了。”说完还又睨了冉乐一眼,哼了一声。
冉乐赔笑,道:“您不生我气了?”
“你现在又打不了了,我还生什么气?”意思就是‘冉乐现在掉马了,邪王的号用不了了,匿名赛自动把他除名了’。
不过,拿了个亚洲冠军,就算被匿名赛除名,也成为了匿名赛有史以来的最强传说。
不过,这些成就在颜悍看来不算什么,他在说这话时,还不经意间甩给了冉乐一个小白眼。
这个下意识的小动作落在卓亦舟眼里,令他微微挑了下眉——因为冉乐偶尔也会甩别人小白眼,卓亦舟一直觉得挺可爱的,之前还想过这么可爱的乐乐一点儿也不像冉启洪的儿子。原来,这些下意识的小动作根本就不是跟冉启洪学的,今天算是找到根源了。
这父子俩太像了,尤其是神态中蕴含的那种不以为然,简直如出一辙。难怪人们常说,谁养的孩子像谁呢!
“您都知道了?”冉乐揉了下鼻子,意料中的一顿骂省了,他反而有点不好意思。
颜悍说:“我知道你是为了找当年害了紫铁的那人,不过,这么些年过去了,这件事我都放下了,你……”他说到这里,目光往卓亦舟脸上一扫,再看向冉乐时就多了几分慈爱,说:“你也该放下了。”
冉乐只轻轻‘嗯’了一声,并未过多表示。
颜悍知道,冉乐或许听进去了他的话,但他很可能不会放弃找人。
卓亦舟和冉乐从医院里出来时,已经十一点半,下午还要去角门搏击馆,他们就没回蓝玉山庄,而是去了学知山后的红袖招吃帝王蟹。
到了地方,卓亦舟对冉乐说:“这里除了螃蟹出名,酒也很有历史。”
“历史?”冉乐新奇道。
“是啊,这里的花雕酒据说有八百年的历史。”卓亦舟微微一笑。
“那可以尝一尝。”冉乐说。
于是,这顿饭吃完后,冉乐迷上了这里的花雕,从饭店里出来,还让巴万和陆仟一人抱了两箱。一箱十二坛,冉乐这一下就要带走四十八坛酒,把卓总都给整惊讶了。
卓亦舟诧异道:“这么喜欢这里的酒?”
“我还行。”冉乐道:“主要是一会儿要见的那人,那是个真酒鬼,下午要去角门踢馆,请他出山,就得舍得下本啊!”
“你可真是……”卓亦舟无奈摇头。
冉乐又道:“菜也重新再点一些,这个时间点,他应该顾不上吃午饭。”
而后一行人把酒搬上车,冉乐抱着卓亦舟上车,才对司机说:“去明境胡同十七号,我要找的人住那里。”
*
作者有话要说:
‘春从何处归,试向溪边问。岸柳弄娇黄,陇麦回青润。多情美少年,屈指芳菲近。谁寄岭头梅,来报江南信。’出自,北宋,晏几道《生查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