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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056章 陈静

第056章 陈静
陈静接到段乐父母的电话后打车来到派出所, 段乐的父母在派出所泣不成声,俩人身边还有几个警察在低声说着什么,面上都流露出不忍的神色。

陈静的脚步微顿,在外面迟疑了一秒才走进去。

她刚进去, 段乐的父母就看到了她, 段乐的妈妈踉踉跄跄地走到她身边, 拉着她的手, 对着她说道:“乐乐的事不是意外, 是那个杀千刀的艾常康做的!他蓄意谋杀乐乐啊!”

陈静脑袋嗡了一声, 差点没能站稳, 她大脑一片空白, 后面段乐的父母又说了什么她都没能听到。

她看着周围的人嘴巴张张合合,但她站在原地仿佛被定住了, 这些字她完全听不懂,也不想听懂。

她只觉得身体轻飘飘的, 似乎下一秒就会飘走。

一个女警看到她脸色煞白的模样连忙带着她到椅子上坐下, 还给她主动倒了杯热水,在她身边说道:“你怀孕了要注意情绪, 不能大喜大悲!”

虽然陈静脸上没太大的表情, 但任谁都能看出来她这是悲痛到极致的表现。

陈静有些茫然地抬头看向女警,女警的“怀孕”二字在她耳边回响, 她陡地回过神,对,她还怀孕呢,孕期不能太难过——但不管她怎么调节情绪都没用, 她眼睛变得通红,眼泪一颗颗掉下来。

“我在听到乐乐出事就猜是不是和她前男友有关, 都怪我,早知道乐乐会出事,我肯定不会让乐乐去要钱,钱没了可以再赚,但是命只有一条。”陈静崩溃到大哭,“十万块就当是喂狗了!怎么也不能跟乐乐的命相比啊。”

“怎么能因为十万块就杀人!”她表情痛苦而自责,嘴里一直说着“都怪她”。

女警给她倒了杯水,坐在她身边拍着她的后背安慰。

段乐的父母更是哭到站不起身,段乐的妈妈突然拍了下桌子,她狠狠地盯着丈夫:“乐乐就应该早点和杀人犯分手,每次她打电话说自己感情不顺,你是怎么回的?你说男人都这样,只要能回家就行了。”

她语气悲戚:“如果不是你经常对乐乐这么说,乐乐怎么会跟这种人在一起这么久?”

段乐的爸爸眼睛也很红,他指着媳妇骂道:“这些话你也经常对乐乐说,你怎么不说是你自己的错?你还对乐乐说不管现在怎么玩,结婚后都会收心,所以乐乐才会忍着想要和他结婚!”

实际上结婚前就这么肆无忌惮,结婚之后只会更加过分。

这一点段乐的爸爸清楚,她妈妈更清楚,只是俩人的婚姻就是如此,也没觉得自己对孩子的教育有什么问题。

但当现在出事后,俩人的内心都是无比的悔恨,段乐的爸妈恨不得给自己一巴掌,如果时间能过到过去,俩人可能二话不说会选择离婚,告诉段乐是什么正确的,什么又是错误的。

陈静愣愣地看着争执不休的段乐爸妈,她张嘴想要劝一劝,但她现在自己心情都难过得不行,实在没心情劝。

而且她小时候和段乐是邻居,经常看到她爸妈这么吵架,知道劝根本没用。

更何况,别说段乐的爸妈是这种婚姻模式,就连她爸妈也是,都在外地各玩各的,她又有什么好劝的呢?

她只能精心维护着自己的婚姻,难不成还想着插手长辈的事?那只会被骂。

陈静的脑袋昏昏沉沉的,昨晚因为玩偶的事本就一晚上没睡好,现在一大早上又接到这种噩耗,她感觉额头有点烫,但又很冷,想要多穿几件衣服。

刚刚的陈静脸色苍白,但现在脸上又浮起不正常的红晕,她坐在椅子上浑身都在发抖,连端着茶杯的手都在微微颤着。

女警看到她这副模样表情一变:“你是不是发烧了?”

女警用手摸了下陈静的额头,果然触手一片滚烫。

警局里因为陈静的发烧又忙了起来,女警将陈静送到医院,叮嘱她好好休息,然后又赶回警局忙着段乐的事。

陈静有身孕,现在不能轻而易举吃药,医院说观察一下情况,如果能自行降下去最好,体温降不下去再考虑用药。

她躺在床上实在头晕得不行,给丈夫打了个电话,丈夫听说她说自己发烧后语气很紧张,说自己马上就开车来带她回老家好好休息。

陈静不太想走,但丈夫却动之以情晓之以理,说段乐这事一时半会也不会有结果,她要先照顾好自己的身体。

跟着陈静飘到医院的段乐拼命点头:“对呀,我的事不需要你一直待在这的,凶手都已经逮到了,你待在这不如回家好好养胎等消息呢。”

陈静自然是听不到她的声音的,只是感觉周围的温度有些低。

不过医院的温度一直都比外面低,加上她现在发烧,身体发热又冷,这凉凉的感觉还挺舒服。

段乐却不敢靠近陈静,她飘得远远的,她牢记自己现在是个鬼,在活人身边待太久会对活人不好,更何况陈静还怀着孕,那就更不能待在她身边了。

陈静发烧,身体不舒服,躺在床上没多久就睡着了。

段乐在病房门口守着她,目光一直落在陈静身上,尤其是陈静的腹部,眼中带着浅浅的笑意。

陈静这一睡就从上午睡到了下午,丈夫也从老家的城市开车赶来人快到了,等她醒来正好收到丈夫的消息,问她在哪家医院。

陈静报出医院的名字,半个小时后,丈夫表情疲惫地走进病房。

邓宏远坐在病床前,他表情关切,目光温柔地看着陈静:“烧退下去了吗?”

陈静摇头:“没完全退,但比早上好多了。”

邓宏远握住她的手:“你就是关心段乐也要照顾好自己,你现在发烧不能继续待在医院,这样吧,你先跟我回去,等好了再来。”

陈静莞尔:“好,我也打算回去先休息休息。”

邓宏远帮陈静收拾着东西,随后又去酒店拿行李。

段乐看到邓宏远过来照顾陈静也就放心了,又飘回警局门口。

从酒店出来后,陈静还提到了池星:“我昨晚看到池少,长得比视频里还要好看,我还留了联系方式,以后要是有什么事可以找他帮忙。”

她说到这,声音有些低落:“我昨晚刚见到池少时,是想请池少帮我看看乐乐的死,我当时就觉得乐乐的死会有隐情。”

一觉醒来后,果然不是普通的意外。

“还有不都说池少能看到鬼吗?我不怕变成鬼的乐乐,我还想再见一见乐乐,上次见面都是一年前了,不过我猜池少应该不会答应。”

陈静说起这些事眼睛又红了,邓宏远安慰道:“你现在怀孕呢,怎么能想着见鬼?你天天这么伤感,段乐看到你这样也不会放心。”

陈静心想也是,她勉强打起精神,打开副驾驶的折叠镜擦干净眼睛。

她刚打开镜子就看到镜子上有一根长头发,她怔了下,对邓宏远问道:“你车上坐了其他人?”

她本人倒是不在意副驾驶有没有带人,正常工作上班的前提下,不可能说副驾驶不让坐,让其他人坐在后面。

不过一般来说,邓宏远的工作接触都是些大男人,所以陈静就更不在意副驾驶被人坐。

只是……这长发应该不是男人吧?

邓宏远侧头看了眼,语气自然:“昨天我姐回家,我接她回家。”

陈静将这根长发拉直,想着邓宏远姐姐头发的长度,好像也差不多。

她对邓宏远还是挺信任的,也觉得自己看人的眼光没问题,邓宏远应该不会做出那些孕期出轨的事。

陈静也没继续多问,打开车窗将那根长发给丢出去,随即又问道:“月饼在家里还好吗?”

月饼是她养的狗,从初中就开始养,今天都快十岁了。

她结婚后,月饼也和她搬到新家,陈静每天最放松的时间就是牵着月饼去遛弯。

不过在她怀孕后,家里的婆婆非常反对她养狗,说狗身上有病菌,万一传染给孩子怎么办?

还说狗天天拉出去遛,说不定还会有疯狗病,也就是狂犬病,让她赶快把狗给丢了。

陈静很耐心地解释,说狗没问题,每个月都会去驱虫洗澡,也会每年都体检,跟外面的流浪狗完全不一样。

只是不管她怎么解释,婆婆都认定狗有问题,经常趁着她没注意踹月饼一脚。

月饼脾气好,老实巴交的,被踹也不叫,只是乖巧地躺在地上哼唧两句。

而陈静发现月饼被踢后,先是制止,在制止没用后发了火。

婆婆这才不敢继续整出幺蛾子。

毕竟是婆婆,陈静也不好把俩人之间的关系弄得太难看,再加上婆婆也不和他们住在一起,只每周会来,后面婆婆再说月饼不好,她也懒得反驳,而是顺着婆婆的话。

但婆婆说狗不好是一回事,她愿不愿意把狗送走又是另外一回事。

此时提到月饼,陈静心里还挺担心,婆婆不会趁着她不在家又欺负月饼吧?

她问完后一直在等邓宏远回她,但邓宏远没说话,只是专心开车。

陈静以为他太聚精会神没听清,又问了一遍。

邓宏远没看她,而是含糊地说道:“月饼挺好的。”

陈静这才放心,她脸上露出一丝笑:“今天回去太晚了,等明天我再带它出去遛弯。”

她没注意到邓宏远不对劲的态度,靠在车座上又迷迷糊糊地睡过去了。

等俩人回到家时已经是深夜了,陈静睡了许久,晚上还挺有精神,回来的后半截路还是她开的。

她刚到家就打开灯对着房间喊道:“月饼!”

客厅内空荡荡的,月饼并没有像往常那样来迎接她。

陈静有些疑惑:“难道睡觉了?”

不可能呀,以往不管她什么时间点回来,月饼只要听到开门声都会摇着尾巴跑到门口对她叫唤。

陈静换上拖鞋走进房间,她只不过离开家里两天,竟然觉得家里有些陌生。

那些她放在家里的狗窝呢?

还有月饼呢?

怎么什么都没有了?

她表情茫然地在房子里转了一圈,连阳台上月饼最喜欢的玩具都不见了。

陈静回过头看着邓宏远:“月饼呢?”

邓宏远嘴唇颤了下,心虚的情绪在他眼中流露无遗,他呼吸都放轻了几分,小声地说道:“狗、狗在你走那天就不见了……”

陈静咬着唇:“怎么会不见了?”

邓宏远没敢和她对视,他扶着陈静在沙发上坐下:“你先坐下,我给你倒杯水。”

陈静急得要死:“我不喝!我不渴!你快说狗怎么不见的?”

邓宏远声如蚊讷:“走、走丢了……带它出去遛弯的时候走丢了。”

“你放屁!”陈静从沙发上站起身,她眼中都快要冒出火了,“月饼认识回家的路,就算走丢了也会自己回家!”

邓宏远脑袋更低了:“可能被狗贩子给偷走了。”

陈静闭了下眼睛,怒火更大了:“走丢了怎么可能家里月饼的东西都不见了?你怎么变成现在这副样子了?就没有一句真话?”

她对邓宏远失望的表情太过明显,邓宏远深吸了一口气:“狗咬人,被我妈送人了。”

陈静的表情有些茫然:“咬人?你妈平时踢月饼,月饼都没咬她,她是又对月饼做了什么吗?”

她心里着急,想都没想地说道:“月饼被送到哪里了你知道吗?我现在去接狗回来,明天再去跟咱妈赔礼道歉。”

不管是月饼被欺负反抗才咬人,还是无缘无故咬人,陈静都不想和婆婆掰扯,只打定主意以后要去再去其他的城市不在家,怎么都会把月饼也带着一起离开。

“你妈把狗送到哪里了?”

“我也不知道。”

陈静快要急死了,她对邓宏远说道:“你不知道你就打电话给你妈,不是你妈送的人吗?”

邓宏远安抚道:“都这个点了,我妈早就睡了,有事明天再说。”

陈静都快要被气哭了:“你快打电话,今晚我不把月饼接回来我睡不着!”

邓宏远无奈之下,只能打电话过去询问。

他开着免提,也没说多余的话,直接问狗在哪里。

那边的声音不在意地说道:“谁知道在哪里?可能在谁家的餐桌上吧,狗被我卖给狗肉馆了!”

以为她把狗送给亲戚的邓宏远也是一惊,怎么是卖给狗肉馆了?

电话那边的女人语气间带着些洋洋得意,她早就看那条狗不顺眼了,那么大,一天吃那么多东西,养它得多费钱呀?而且陈静护着那条狗跟护儿子似的。

就算是陈静出钱养的,但是陈静的钱不也是她儿子的钱吗?有这钱养狗还不如多买点吃的。

以前陈静天天在家她没机会把狗给卖了,现在趁着她不在家卖了正好。

反正卖都卖了,现在就算陈静再袒护那条狗又有什么用?

尤其陈静现在怀孕了,她都是为了孙子着想才会把狗给卖了,她觉得自己一点错都没有。

她笃定陈静就算不爽也只能憋着。

她在电话里继续说道:“我这也是为了你跟小静好,那狗大几十斤,这么沉,等以后孩子出生它咬着孩子怎么办?”

陈静听到婆婆的这些话,脑中再次出现一股眩晕感,她跌坐回沙发上,万万没想到婆婆不是把狗送人,而是将送到狗肉馆。

狗要是被送到其他家里还能找回,但要是被送到狗肉馆会是什么结果不言而喻。

陈静撑着沙发扶手站起身,她从邓宏远手上将手机抢过来,声音是压抑不住的哭腔:“哪家狗肉馆?”

得到答案后,陈静深吸一口气,她看向站在一旁低垂着脑袋的邓宏远,咬牙问道:“你妈把月饼带走的时候你就没拦着?”

邓宏远讷讷着没说话。

陈静哪还有不懂的,她将手机砸在地上:“你也讨厌月饼!你跟你妈一样都想把月饼送走!”

她一想到月饼被送到狗肉馆眼泪就止不住:“在结婚前我就跟你说过,月饼是我从小养大的,以后我们结婚生孩子都不能把它抛弃,你当时是怎么说的?你说你也喜欢狗,你说小孩子在狗的陪伴下长大是好事。”

“结果现在呢?你跟你妈一起算计月饼。”

估计月饼根本就没咬人,就是邓宏远他妈故意扯出的理由!

陈静说到这呼吸急促,她又坐回了沙发上,头晕得不行,还一直想吐。

邓宏远看到她这个模样有点着急,他想坐在陈静身边,陈静却让他滚,看到他就烦。

邓宏远坐得远远的,他喃喃说道:“我当时就随口一说,心想你怀孕后肯定会把狗送走……”

但谁能想到,不管他和老妈怎么说,陈静都态度强硬不肯将狗送走。

陈静没说话,她在沙发上缓了下,她想了很多,脑子里都是月饼的身影,她是真没想到只是出门一趟,不仅被婆婆背刺,连枕边人的真心想法她都没看透过。

感觉到头没那么晕之后,陈静站起身走到门口:“我去那家狗肉馆看看,要是找不到月饼……”

她顿了下,过了许久才开口说道:“那我们就离婚吧,我不接受我身边最亲近的人是个满嘴谎言的骗子。”

邓宏远听到这话登时慌乱起来:“小静你别冲动,只是一条狗而已!怎么就要离婚了?”

“对你们而言只是一条狗,对我来说那是我的家人。”

陈静说完这话,转身就要离开家门。

她想起月饼刚出生时只比巴掌大,眼睛都没睁开时就被她带回家,每天用奶瓶喂奶,看着它一天天长大。

月饼很可爱也很黏人,只要她放学回家后,月饼就会跟在她身后。

她心情不好月饼会贴着她的腿安慰她,她心情好月饼也会吐着舌头陪她一起高兴。

它不喜欢嘴罩,但只要她给它戴,它也从来不反抗,每次都是乖巧地看着她。

有时候她去遛狗时候有人想要搭讪,月饼也会对着那些人狂叫将那些人撵走。

但是她喜欢的人,月饼也会喜欢。

她喜欢邓宏远,所以月饼也喜欢他。

她结婚那天,月饼的尾巴摇得很欢。

婚后邓宏远只是大声对她说话,它都会对着邓宏远凶凶的,不准邓宏远欺负她。

但它凶过邓宏远,又会去舔邓宏远,明显也很喜欢邓宏远。

月饼对邓宏远都有感情,怎么邓宏远就忍心把月饼给送走呢?

…………

陈静想起这些,只觉得邓宏远简直没有心,离开的背影悲痛又决绝。

这深夜的时间,邓宏远也不放心她,要跟着她一起去找狗,但陈静现在看到他就想吐,厌烦地让他别跟着。

她眼中嫌恶的神色太过明显,还带着厌恶的冷然,邓宏远看到这眼神,脚步顿在原地,心也跟着沉了下来。

邓宏远没敢跟在陈静身边让她生厌,他捡起地上的手机,屏幕碎了,但还能打电话,他给老妈打了个电话,让她赶快过来给陈静道歉。

电话那边传来尖锐的声音:“什么?她要离婚?因为一条狗就离婚?她是不是疯了?”

狗肉馆离陈静有些远,她开车半个小时才到,这时候已经接近深夜两点,但狗肉馆吃狗肉火锅的人还挺多。

陈静走进店铺,她脸色惨白,眼睛却很红,她一进来店员都被吓了一跳。

她对店员问道:“我的狗还在吗?”

店员一听到是来找狗的,立刻去后厨喊老板。

老板就是这家店的厨子,他看到陈静这样子有些惊讶:“你家里人送狗来的时候你不知道?”

陈静摇头:“我当时在外地。”

她小心翼翼地问:“我的狗叫月饼,是一只金毛,它还在吗?”

老板想了会儿:“拉过来的当天就宰了。”

陈静听着他轻描淡写用着“宰”这个字,本就发白的脸色更是血色尽失。

老板见多了失去狗痛不欲生的人,对陈静这种痛苦的表情早已习以为常,他一句安慰的话都没有,反而还理所当然地说道:“我对送狗过来的人有印象,她说你怀孕了家里还养狗不太好,我觉得她说得也没错。”

陈静的眼泪完全止不住,她恨恨地看着老板。

老板被她看得发毛:“就是一条狗,你要是真喜欢狗,大不了等你生过再养一条呗。”

陈静的声音很轻,但很坚决:“这孩子我不生了,我要离婚。”

老板杀了数不清的狗,对狗没什么太多的感情,在他看来狗就是肉,跟其他动物没什么差别,闻言有点好笑:“一条狗而已,不至于吧?”

陈静手脚发凉,她直勾勾地看着老板,没和这种人产生争执,也没解释,只是问道:“你家店铺的狗肉从别人手上购买,合规吗?”

老板笑呵呵的:“卖点吃的,有什么合规不合规的?我们这一条街都是卖狗肉的,真要管起来那大家都得关门。”

陈静没再说话,她远远地看向后厨,她想过去看一眼,但是腿像是灌了铅似的,愣是不敢走过去,生怕看到月饼被做成狗肉火锅……

她在原地站了好几秒才走出这家狗肉店,在上车的时候,她目光紧紧地看着这家店名,随后视线又看向这条街上的其他店铺。

就像老板说的那样,这一整条街都是卖狗肉的。

还有一家专门卖狗肉包子的早餐店。

陈静在车上有些失神,她看了许久才开车离去。

店铺她会举报,但就算举报了,她的月饼也再也回不来了。

她一边开车一边痛哭。

去店铺半小时的路程,回来她用了一个小时,几次哭到将车停在路边。

她现在眼睛肿的不行,浑身乏力,扶着墙走到家门,没等她开门,她又听到家里传来说话声,婆婆的声音太大,就算门关着都听得一清二楚。

“你确定陈静会离婚?怎么可能离婚?她怀着孕呢!”里面的女人声音刺耳极了,“因为一条狗离婚?可笑,我不信她会做出这种事!孩子还没有狗重要?”

“我也没想到她会这么偏激,但是陈静不是会拿这种事开玩笑的性格,她要是说离婚,应该就是真的有这个想法。”

“我不信,一个二婚的女人还有谁会要?”

“妈!现在已经不是以前了!”邓宏远的声音焦虑得不行,“现在这个社会离婚太正常了,你那套放在你们那一辈还差不多,放到陈静身上没用的!”

“她这个恶毒的女人!”房间内传来哭声,“因为一条狗就离婚,她太狠毒了!如果她非要离婚,那彩礼钱得还回来!”

“妈你是不是忘了我跟小静结婚没多久,你就找借口把她的彩礼钱给借走了,说我姐要做生意差钱。”

“那还有她的嫁妆钱,她的嫁妆也是我们家的。”

陈静靠在门旁静静听着,她神情有些恍惚,原来这一家子从一开始就在算计,不仅算计那少得可怜的彩礼钱,连她的嫁妆都想占为己有。

并且还好意思说她恶毒?

陈静一想到月饼,眼泪不受控制地流下,她肩膀微微颤抖着,连每一次的呼吸都觉得沉重无比。

狗没了,也认清枕边人的真面目,她心中被汹涌的情绪淹没,她太难过了,难过到想要躺在乐乐腿上,跟乐乐说自己遇到的这一切。

但乐乐现在也不在了。

陈静声音很小的抽泣了一声,难过到眼前发黑,她从墙边滑落半坐在地上,表情发呆地听着里面的对话。

她很想冲进去跟那个该死的老太婆吵一顿,但是她好累。

从早上开始就接到各种坏消息,人又在生病,她现在感觉精神疲惫,尤其在得知月饼找不回来之后,身体更是提不起一点力气。

里面还在继续传来说话说,邓宏远又开始指责他妈:“妈你也是的,就一条狗而已,她不愿意送走就算了,干嘛非要在这时候打这条狗的主意?”

里面的女人声音带着些不屑:“就得让她知道这个家谁当家做主,连一条狗都不听我的,我老了需要她伺候的时候她更不会乖乖听话!”

“妈的。”邓宏远又觉得他妈说得没错,他声音有点冷,“她这性子是该磨一磨,离婚也没什么,反正有孩子在,就算离婚也会复合。”

女人的声音冷哼一声:“你说得对,这婚她要是想离就离,咱们也不怕她!等她离婚后看谁照顾她,孩子出生后她就知道一个女人养孩子有多困难了!”

“还有你最近也收着点,她怀孕期间你找情人就算了,怎么能带回家?”

邓宏远打断她的话:“我也不知道当时咋想的,她说想来家里看看狗,我想着陈静正好不在家就带她回来了。没想到那条死狗看到她就咬,要不是她被咬,我都不打算在陈静没生孩子之前把狗给丢了。”

他语气烦躁:“只要孩子没生下来,陈静都会随时离婚。”

“她这个人吧,其实还挺缺爱的,她跟我说过,她父母之间的婚姻关系一般,她感觉自己没体会到家庭的爱,所以以后生孩子一定不会离婚,不能让孩子缺失父爱。”

“所以我看死狗再不顺眼都没想着在她孩子生下来前给丢了……对了,妈,我找其他人的事你也要保密,千万别让她发现了。”

“你知道她性格偏激你还找其他人?”

“这不是她怀孕么?而且她对我很信任,只要她没亲眼看到,是不会相信的。等她生过孩子后再知道,看在孩子的份上也不会跟我离婚的。”

陈静垂眸听着这些话,竟然觉得自己的内心毫无波动,就是有点手软脚软站不起身。她在地上坐了好一会儿,面上连一丝愤怒的情绪都没有,可能心里早就心如死灰了。

她甚至还有心情拿出手机录音。

等到里面的对话声告一段落之后,陈静从地上慢慢地站起身,低头看了眼自己的肚子,没打开房门和这些人撕破脸皮,而是转身离开,去另一套没人居住的房子。

这套房子是她婚前自己买的,面积不大,但胜在周边环境好,医院学校商场一应俱全。

她深夜来到这边后脸色比鬼还要白,她认为自己会不难过,但脑中却一直想起车上的那根头发丝。

最终她缩在沙发上哭得浑身颤抖。

不知不觉间,她在沙发上睡着了,等她醒来已经是中午了。

邓宏远给她打了无数的电话和道歉的短信,陈静一条没看,因为她知道对方这是在稳住她不想她离婚想让她把孩子给生下来。

就连那老太婆都发来道歉的短信,不过就算在道歉,那话中还时不时掺杂着一句阴阳她的话。

陈静没看这些消息,她联系自己在医院上班的同学,问能不能引产。

三个月的怀孕还能流产,但在三个月后就只能引产了。

同学虽然很诧异,但关系不算熟悉,也没多嘴问什么,只是给她联系医生,安排了手术时间。

在预约医生之后,陈静又有点舍不得,她抚摸着肚子,感觉到腹中孕育的生命,情绪直接崩溃。

她轻声道歉着:“对不起,不是妈妈不想要你,是不能要你。”

陈静在沙发上坐了很久,突然想到了池星,她找到池星的联系方式,迟疑了许久还是给池星发了一条短信。

「池少,怀孕后将孩子引产,孩子会不会怨恨?会不会还留在我身边?我不是怕孩子恨我,而是担心他/她还能不能再去投胎。」

池星只回复了一句话:你爱ta,ta也会爱你的,投胎的问题不用担心,昨天我看你面相,你跟这个孩子之间还有缘分。

这句话看似没有正面回答,但陈静已经懂了。

她还会有下一个孩子,下一个孩子还会是他/她。

陈静此时已经彻底冷静下来,她将手术时间约在今天下午。

陈静引产后没回家,而是在住院观察情况,她躺在病床上脸色苍白,但神情却是轻松的。

邓宏远直到晚上才拨通陈静的电话,陈静打开视频,对他笑了下。

邓宏远身边还站着一个五六十岁的女人,女人看到陈静的第一句话就是指责:“你跑哪去了?电话不接消息不回,知道我们多担心你吗?”

陈静对她笑了笑:“我去哪关你屁事。”

女人张口结舌,陈静从来没这样跟她说过话,她一时间有些发愣,但脸上很快就升腾起怒火,张嘴就要骂陈静。

邓宏远连忙拦下她,他看着视频中陈静身旁的医疗设备,心跳突然加快,不好的预感浮上他的心头,他小心地问道:“小静,你是在医院吗?是又发烧了吗?”

他不知道是真的在担心陈静,还是在担心她肚子里的孩子,表情是显而易见的担忧:“你去医院怎么不跟我说?其他的事都先放一放好吗?你的身体最重要。”

“我没发烧。”陈静在病床上换了个姿势,对邓宏远说道,“我在医院把孩子引产了。”

轰的一声,邓宏远感觉有什么声音在自己脑中炸开,有那么一瞬间,他仿佛体验到了窒息的感觉。

他和身边的女人眼睛瞪得大大的,瞳孔扩张到极致,俩人张着嘴巴,却发不出一丝声音。

邓宏远目不转睛地看着陈静,他说话的声音都在发颤:“你是在报复我跟我妈吗?只是一条狗,你竟然就把孩子给打了。”

“你想多了。”陈静的神情很平静,“我不至于拿自己的孩子用来报复谁,我比谁都要爱这个孩子,但是这个孩子有一个出轨的父亲和满心算计的奶奶……我只是觉得这个孩子不该出生,仅此而已。”

邓宏远的目光猛地一抖:“你都知道了?”

陈静没说话,只是从视频里看着他。

邓宏远看着陈静的目光,感觉自己仿佛被抛进深不见底的井底,失重感在浑身蔓延,有种如坠深渊的痛苦。

女人同样不可置信地看着陈静,然后下一秒她竟然被活生生气晕过去了。

陈静挂断视频后躺在病床上也哭了起来。

半个小时后,她接到爸妈打来的视频。

她爸妈之间的婚姻名存实亡,俩人都是那种只顾自己玩乐不关心家庭的类型。

陈静接到俩人的视频时嘲讽地笑了下,她准备离婚和引产的事都还没和这俩人说,这俩人应该是接到了邓宏远的电话。

所以,是来劝她不要离婚,或者骂她引产的吗?

电话接通后,对面的男人和女人先是皱了皱眉,随后女人说了第一句话,第一句话果不其然就是指责。

“怎么引产这么大的事没跟我们说?”

陈静垂着眼睛,掩盖眼中的讽刺,跟你们说了还能引产吗?

不过她还没说话,女人又说了第二句话:“引产后怎么也没跟我们说?你在医院?找护工照顾了吗?”

这些询问和陈静预想中的对话有些不同,她怔了下才回道:“找了护工。”

“护工哪有家里人细心?”女人眉头皱得更紧了,“你在哪家医院?等会儿我跟你爸去医院,我们晚上就住在医院。”

“你在医院要住多久?”男人也拧着眉头问道,“我这忙得很,不能天天陪在医院,医院待着也没家里舒服,出院后你就先回家住,我给你找个会伺候人的月嫂吧。”

“对,是得找个月嫂。”女人点头,“女人引产和生孩子也没什么差别了,得好好养着。”

陈静沉默了一下:“我自己住也行。”

“平时你自己住也就算了,你现在需要休息不能自己住。”女人的眉头皱得很紧,“我听小邓说你要离婚。”

陈静打断她的话:“我也不会回他那边住。”

女人颇为诧异地说道:“我也没让你去他那住啊,你们都要离婚了还住在一起干嘛?”

“我的意思是说,你现在身体不好一个人住没人照顾,万一小邓再去骚扰你,你一个人也不方便,我是让你回家住!”

陈静张了张嘴巴,又闭上了,过了许久后,她见爸妈都没问自己离婚的原因,不由闷闷地主动提及:“你们就不问我离婚的原因吗?我以为你们会不让我离婚。”

“这有什么好问的,能过就过,不能过就离。”女人看了眼身边的男人,“要不是我跟你爸手上的财产不好处理,我也早就离了。”

“在孩子面前说什么呢!”男人瞪了女人一眼,他看着陈静,叹了口气,“虽然这些年我跟你妈的感情不好,但不管我跟你妈之间怎么样,我们都希望你结婚后能生活得幸福美满……你既然觉得小邓不合适,那就离,离了再找就是。”

陈静的眼眶突然红了,她想起小时候爸妈也会带她一起去游乐园,也会一家三口在晚饭时笑声不断。

在知道爸妈的感情早就破裂,这一切只是在她面前的伪装之后,她就不想再见到俩人,总觉得俩人之间假惺惺的。

但现在她才突然明白,就像俩人说得这样,不管他们之间的关系如何,他们都是爱她的。

陈静在这一刻突然释然了,她轻声说道:“可惜我不是你们,我做不到维持一段没感情的婚姻。”

这世间的婚姻千千万万,每段婚姻的关系和相处方式也尽不相同,她不想和爸妈一样貌合神离,只想找个品行端正的男人安安稳稳过这一辈子。

她不会出轨,自然也会这样要求对方。

如果那人变心,那就不要也罢。

两条腿的男人还不是满大街都是?她就不信了,难不成全世界就没有好男人?

陈静这么一想,又突然想到池星——

可惜她和池家的差距太大,要不然哪能看得上邓宏远。

在家里的池星打了个喷嚏,他有些疑惑:“是谁在想我吗?”

空气中飘来一个冷淡的字:【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