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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058章 真假螃蟹

第058章 真假螃蟹
秦夏上一世做过几回这道菜, 第一次尝试是出于好奇的复原,后来则是为了给几个朋友尝尝。
宋冬灵说得其实没错,假的终究是假的。
厨子的手艺再厉害, 也没法把鱼肉变成蟹肉, 总归有人会吃出来。
所以与其将之理解为“作伪”, 不妨理解成, 这就是一道上档次的功夫菜。
大黄鱼刮鳞洗净, 下锅煮熟,取出后剔去鱼骨细刺,仅保留鱼肉。
咸鸭蛋碾碎, 为了提升口感, 秦夏只用了蛋黄, 撇去了蛋白。
宋府的咸蛋腌得不错, 蛋黄在碗中呈金沙色,油脂丰富。
锅内烧油,先翻炒鱼肉,“下鸡汤滚”。
而后放入咸蛋黄搅拌均匀,再加香蕈、小葱, 倒入姜汁、黄酒,即可出锅。
《随园食单》里还写明,吃这道菜的时候可以配着醋, 其实也是为了让其口感上更接近蟹肉。
假蟹出锅, 秦夏特地盛出来一些, 请了宋冬灵留在此处的婆子和那位大房的管事品尝。
这两人在府中下人里是得脸的,平日里专门赏的, 或是吃不完分下来的菜没少进他们的嘴,要么说高门大户的小厮丫鬟, 过得日子指不定比普通百姓家的哥儿姐儿还好,正是这个道理。
他们都吃过螃蟹,尝这道菜时,不敢怠慢。
若是这道菜味儿不对,多半也要再去请示过大公子和三小姐。
秦夏也给他们配了一碟醋,让他们取两个勺,一个勺子舀起假蟹,一个勺子往上浇点醋。
管事和婆子一人吃了一口,迟疑了一下后,赶紧又吃了一口,然后各自抹抹嘴道:“别说,还真有几分螃蟹味道。”
“正是,这么一烹,鱼肉似蟹肉,蛋黄似蟹黄,加上醋,也能尝到海里的鲜味。”
见这道菜没问题,秦夏便教给此处的帮厨如何摆盘。
将螃蟹壳当成小碗,假蟹肉盛放其中,其余的蟹钳、蟹腿等保留一部分在周围当做装饰。
一桌八人,便放八份螃蟹壳。
至此,寿宴上的菜基本做毕,开席的时辰一到,宋府训练有素的下人们便排着队进来,各司其职,挨个往外上菜。
此时各桌上其实已经摆了不少东西,酒都祝过了两轮。
只见每桌各有鲜果、干果子四样、寿桃花饽饽山一座,其上各贴着“福寿安康”等字样,另有糖缠蜜煎,其上雕花,极近精巧,这都是家里庖厨做不出,专门自外面专门的铺子买来的。
还有各类小食、腊味拼盘等若干。
这些上了桌,大部分人不会动筷,动了只会让人觉得不是规矩。
就拿花饽饽、糖缠蜜煎等来讲,更是“看菜”之列,只能看,吃不得,真若是吃起来,无非就是一样白面馒头、一样齁人的糖浆。
所以比起这些,大家伙自然更盼着热菜。
眼看又是一轮祝酒结束,落座回原处的几个掌柜凑在一处,看着花饽饽上的桃儿叶子,小声议论起来。
“宋府得罪了常悦楼,而后也不知请了哪家的庖厨,我特地打听过,也非是百味轩的。”
“咱们齐南县的厨子,哪里还有越过这两家去的,再往下的酒楼食肆,那都不入流,宋府焉能看得上?我估摸着,兴许是请了谁家府里的厨子或是厨娘来操持。”
“非得是县城里的么,要我说,还有可能是府城的厨子……”
这几人你一言我一语说得兴起,就见席上另一人老神在在地喝了口茶道:“你们这些人啊,消息都不如我灵通。”
此人明显是知道什么,却故意卖关子,惹得对面追问了几句,才道:“宋府这回的庖厨,乃是宋老爷连襟,桑府的桑掌柜介绍的,说是城中秦记食肆的掌柜。”
“秦记食肆?那是个什么地方?”
说话的人明显不屑道:“还能是什么地方,不过是一个巴掌大的铺面,好似开在鹤林街那头,卖些上不得台面的市井吃食。也不知如何入了他桑成化的眼,又给宋老爷灌了什么迷魂汤。今日的菜,怕是没什么可吃。”
说罢又道:“我来前已差人去百味轩定了雅间,诸位可有要一同去的?”
听他这么一说,几人顿时对面前即将到嘴的寿宴没了兴致。
相比之下,更乐意接受去百味轩的邀请。
下头各桌的议论声嘈嘈切切,离得远听不分明,却足以让宋栾心中忐忑。
说实话,他这回下决心请那什么劳什子的秦记掌柜,纯粹是看在桑成化的面子上。
且别看表面上在齐南县,宋府压了桑府一头,其实宋府的生意,少不得桑府的助力。
若不是桑锦瑶临终前嘱咐桑成化,让他看在外甥和外甥女的面子上继续帮衬着宋府生意,宋府也不一定有如今这份煊赫。
可事到临头,宋栾又实在担心那年纪轻轻的庖厨将宴席给搞砸。
好在他没担忧多久,上菜的丫鬟们便已经现了身。
那些个菜名都换上了吉祥的名号,诸如吉星高照、紫气东来、鸿运当头、十全聚宝……
来赴宴的众人这样的席面也已吃过不少,知晓这些菜色不仅名字差不多,味道也大同小异。
可是让众人始料未及的是,宋府的这顿寿宴当真是新意频出。
刚刚率先发起话题,质疑宋府请不来常老爷子掌厨的那位宾客,夹了一筷子龙井虾仁。
起先他还不知道盘子里的绿色点缀是什么,直到虾仁都到嘴边了,才闻到了一股茶香。
茶叶如何炒虾仁?
在他看来,不过是没眼界的厨子强凑出的菜色罢了。
哪知一尝过后,发觉龙井茶的香和虾仁鲜融合在一处,竟是半点不显得突兀,且茶香幽远,细品还有一丝清甜,想也知道,必定是好茶了。
别人得了这等好茶,连泡都舍不得多放一撮,宋府却拿来做菜,这么多桌席面,光茶叶就得用去多少?
此人不由暗暗在心底,再次肯定了宋府的富贵。
接下来其余的菜,同样没有一个不合口的。
先前脑袋挨脑袋说闲话的几人,齐齐变得安静,原因无他,皆是在于嘴巴早就被桌上菜肴占上了,手里的筷子勺子就没停过。
哪怕宋府的菜量给得不算少,可这些人个个都和三天没吃过饭一样,看着斯文,实际一口下去比谁吃得都多。
一早贬损过秦记的那人,处境最为尴尬。
他又不是傻的,在最开始尝过几口后,就知道秦记的掌柜手艺之好,几乎胜过了百味轩。
然则说出去的话,泼出去的水,每当他想举筷再吃两口的时候,就要受到其余几人的挤兑。
几次三番,他直接转而去吃冷碟了。
席上旁人乐见如此,少一个人抢菜,他们就能多吃一口,这才是实在。
接下来上的一道菜,是佛跳墙。
宋府取了许多小瓷盅,将此菜分作数份,在每个人的面前都放了一份。
很快就有好事之人询问,缘何此菜叫做“佛跳墙”。
上不得主桌,只能坐在次席的郭姨娘一个劲隔着距离给宋云朗使眼色,可宋云朗哪里知道?
在此之前,他压根不知道有这么一道菜!
母子俩的眉眼官司还没打完,那厢的宋云幕却已经施施然起身了。
当然,他说的故事是秦夏根据上一世看过的说法适当改编而成的。
反正遇事不决,就归为前朝旧事,也没人能去考据。
“……说是前朝有一官员,出门赴宴时在席上吃到一道菜,此菜以鸡鸭鸽蛋等食材与高汤一同煨制。这官员雅好美食,只觉得此菜甚好,奈何香浓有余,却鲜味不足,回家后便让家中庖厨以海参、瑶柱、鱼虾等海鲜代之,出来的成品果然鲜香味美,食之难忘。”
“……后来此官员开了一间食肆,以此菜为招牌,有文人吃罢,即席赋诗一首曰:坛启荤香飘四邻,佛闻弃禅跳墙来。故而此菜流传后世,名为佛跳墙。”
宋云幕话音刚落,就听得席上响起叫好之声。
“好一个佛跳墙!若非今次在宋老爷您的府上,我等哪里有这口福,吃到令佛祖弃禅之美味!”
“正是,正是!这都是托了宋老爷的福啊!”
恭维声阵阵,说得宋栾是红光满面,看向宋云幕的眼神更多了数分慈爱。
此时,宋府老太君复开口道:“‘佛跳墙’此名虽颇有独到之处,却难免有对佛家不敬之嫌。依我看,不若改个名字。”
人上了年纪,虽不至于和桑府老太太一样吃斋茹素,却也讲究些避讳。
宋云幕见状,顺势道:“祖母所言在理,父亲,掌厨的秦掌柜也曾提及,这道菜的食方失传日久,他偶然得之,复原于此,今日宴席,乃是头回现世,只为恭贺父亲大寿。既如此,不妨就由父亲给这道菜改个名字,日后秦记食肆少不得要售卖此菜,等到时过境迁,父亲之名便能和那故事中的书生一样,流传后世。”
这一番话,真真是说在了宋栾的心坎上。
他兴冲冲地思索片刻,碍于肚子里没有多少墨水,最后想出一个“福寿全”的名字来。
“佛跳墙”的更名,可谓将这场寿宴的热闹推得极为轰烈。
宋栾吃了两杯酒,倍加觉得飘飘然。
他眯着一双眼,侧过身问身后伺候的下人道:“去后厨问问,那道压轴的红蟹,如何还未上来?”
特地采买的春日红蟹,可是花了他上百两银子。
一直等着上桌后,好生吹嘘一番,免得有些没见过世面的没吃过这口,不晓得多么金贵。
“秦掌柜,假蟹该上席了,老爷那边在催了。”
“这就好。”
秦夏把最后几朵萝卜花摆在盘中,调整了一下位置,确定无误后才示意丫鬟们端走。
剩余的萝卜、胡瓜等雕作摆盘装饰的边角料还剩了一些,从方才起就惹得后厨不少人围在旁边看。
让秦夏想起,他好像还没用果子给虞九阙做过小兔子。
回头买上一些做上一盘,哄夫郎开心去。
心里头念起家中的小哥儿,他的神情显得温柔了许多。
……
此时此刻。
盛在螃蟹壳里的假蟹肉端到了宋家人,以及在场所有宾客的跟前。
时人吃蟹,大多直接蒸后拆食,所以务必要求螃蟹的鲜活,死蟹肉质软烂如豆腐,腥气浓重,不堪一吃。
也就是说,做螃蟹的方法越简单,越说明螃蟹的品相之好。
但凡试图以其它调味烹饪的,多半是另有所图。
这道理宋栾清楚,宾客们当然也清楚。
眼看期待已久的红蟹以这般模样被端出来,宋栾心里就有不妙的预感。
宋云幕身为宋府嫡出大公子,正坐在离宋栾最近的位置,而宋冬灵她们内宅女眷,是单独在屏风后隔出一桌就餐的。
宋栾清楚这场寿宴大多由宋冬灵出面操持,可眼下却不好去问,只得隐晦地看向宋云幕。
宋云幕面不改色,压低声音同宋栾说明。
“……总之秦掌柜到时,那些个红蟹已经尽数死了,定时看管之人办事不利的缘故,可眼下那哥儿没了踪影,此事冬灵已差人去查。不过还请父亲稍安勿躁,这道菜中未曾用不堪入口的死蟹肉,此乃古籍中的名菜,细论起来,要比直接蒸制红蟹更为费时费工。”
宋栾起先还以为螃蟹死了之事心生不快,听到这道菜也是“名菜”,顿时精神一振。
“此话当真?”
宋云幕颔首。
“儿子稍后自会同宾客们说明,父亲届时只当是您的意思即可。”
宋栾松了一口气。
别的不说,他是最清楚自己这大儿子办事妥帖的。
尤其是最近,听说是得了几个药膳方子,身子骨明显见好起来。
不管怎么说,只要宋云幕能养好身体,宋府的家业定要传给嫡子。
至于老二,宋栾乐意分给他些生意,余生当个富贵闲人,绰绰有余。
如宋栾所料,宾客们确实对红蟹的做法产生了疑虑,当心里头用了不新鲜的蟹肉。
宋云幕适时起身,朝众人拱了拱手,三言两语,讲解了这道菜的“来历”。
他把自宋冬灵那里传来的,秦夏给出的说法稍加润色,一番话毕,果然堂下宾客的神情都变了一遭。
“不愧是宋府,竟舍得弃值钱的红蟹蟹肉不用。”
“这一桌席面是砸了钱的,宋府哪里会最后端上死蟹?其中果然有巧思!”
“这个时节的大黄鱼亦难得,不过这幕后庖厨究竟是何方神圣?缘何知道这么多前朝古菜?”
“要是我能将此人请去府上做一顿宴,要价百两也甘愿!”
……
见自己的面子不仅没掉在地上,反而被高高捧起,宋栾可谓是身心舒畅。
坐在次席的郭姨娘,不解前因后果。
只当是后厨不小心养死了螃蟹,大房为了交差,才编出一个什么“假蟹”的名头。
尽是些小聪明。
她不乐意吃这道菜,转而又夹了一块胭脂鹅脯。
不得不说,桑府从市井寻到的这个厨子,还真有两把刷子。
吃着吃着,她便抬了头,习惯性地看向坐在主桌上的儿子。
知子莫若母,这一看,郭姨娘就看出了问题。
宋云朗那副神态,明显是心里有鬼!
郭姨娘心头一跳,心道该不会这些螃蟹,是自己儿子从中做了手脚?
再说宋云朗。
他现下确实已经盯着盘子里的螃蟹壳看了好久,只觉得无比晦气。
因为螃蟹之死,确实和他有关。
昨晚他从外面吃酒回来,偶然间瞧见府中有一哥儿,一双眸子生得水灵灵,十分勾魂,面皮白皙,身段也窈窕。
他喉间一动,就照例使唤贴身小厮给自己望风,进去将那小哥儿搂到了怀里。
府中下人,谁不知二公子的秉性?
这小哥儿却明显有备而来,挣扎了两下就半推半就地从了。
宋云朗狂喜之余,也不至于在花丛里成事,而是打算把人带回屋里。
偏生在这时小哥儿说自己是后厨养螃蟹的,若是不回去照料,螃蟹说不准会死,到时就闯了大祸。
宋云朗正在兴头上,哪里管得了什么螃蟹?
当即就说螃蟹死了就死了,他有法子保这哥儿不挨罚。
结果一夜过去,天还蒙蒙亮时那哥儿就跑去了灶房查看,回来时扑通一下跪下,说螃蟹尽数死了。
“求二公子庇护,不然奴婢怕是要被发卖出府了!”
对于宋云朗而言,启哥儿昨晚把他伺候得不错,不过一缸螃蟹而已,他堂堂宋府二公子,还护不住一个灶房的哥儿么?
同时灵机一动,觉得自己还能用此事倒打大房一顿。
寿宴之上,红蟹要是不上桌,父亲一定会问罪,大房讨不了好,要是强行上桌,把死蟹给寿宴宾客吃,岂不是滑天下之大稽?
到时候自己再扇个风点个火,倒要让大房知道,他们抢过去的差事,也不是这么好办的。
这之后,他就把启哥儿藏在了自己院子里,只等大房吃了瘪,再随便寻个由头把启哥儿这事圆过去就算。
千算万算,他没算到在这短短的时间里,就让宋云幕和宋冬灵找到了应对法子。
看父亲的样子,显然是再受用不过。
这下可好,大房立了功得了脸,要是被查出螃蟹之死和自己与府中下人厮混有关……
他怕是少不得要挨一顿打了。
宋云朗的脸色白了又白,快赶上久病的宋云幕。
寿宴进行到这一步,就连宋栾都觉得菜应该是上完了。
意料之外的是,不多时又有一队仆从端着木盘餐碟循序而入。
宋冬灵也从府中闺中内眷的席上起身,走到了主桌面前,向祖母、父亲行礼。
“冬灵,你这是……”
宋栾不解女儿真意,宋冬灵则早有准备。
她抬起头来,对着父亲粲然一笑道:“父亲大寿,为人子女者,自该奉上寿礼。女儿不才,思来想去后,亲自下厨,给父亲做了一道菜。这道菜在女儿看来,意义不凡,于是也请府中庖厨将食方,复刻了若干份,与诸位贵客共享。”
宋家的姐儿和哥儿,当然是十指不沾阳春水,从小娇养长大的。
宋栾一听自己的爱女居然愿意为了自己下厨,当即乐开来。
“甚好,甚好,为父今日就尝尝你的手艺!”
宋冬灵见状,朝着那队上菜的仆从拍了拍手,一盘盘神仙鸭,正式登场。
主桌的这一份,也当真出自宋冬灵之手。
盘子落在桌上时,宋栾唇边的笑容一下子凝固了。
“这莫非是……”
他无论如何也不会认不出这道菜,面前的菜肴,赫然是亡妻拿手的独家食方,神仙鸭。
宋云幕则选在此时开口,言辞恳切。
“儿子和冬灵深知您对母亲的义重情深,这道神仙鸭,更是您昔日最爱吃的菜色,可惜个中精髓,旁人不得其法。为了赶上您的寿宴,冬灵在灶房中钻研许久,总算悟出了做法。想来没有比让您再次尝到这道菜,更好的寿礼了。”
宋栾看到神仙鸭,确实百感交集不假,但在这个节骨眼上端出来,他总觉得事情没这么简单。
只不过,自己亡妻留下的这一双儿女,素来对郭姨娘和二房客气有加,纵然对扶正郭姨娘之事颇有微词,也没真的闹出过什么乱子。
一个是他最信重的嫡子,一个是他最宠爱的千金。
宋栾最终还是选择笃信,他们只是单纯地想要孝敬自己,而且不可谓不用心。
唯有一点。
在这个节骨眼上当着众人的面,还有桑成化这个大舅哥的面,自己必然要表个态。
宠妾灭妻,为世人唾弃。
珍重亡妻,却能得世人赞誉。
宋栾最好面子,当然知道怎么做,才能树立起自己在宾客心目中的形象。
郭姨娘侍奉自己多年,尽心尽力不假,今日过后,将她扶正的事怕是不好再提了。
这也无妨,她本就是个侧室姨娘。
宋栾在众目睽睽下起身,举起酒杯,好生感念了一番自己与亡妻桑锦瑶的感情,又将这道神仙鸭夸得是天上有,人间无。
他这一顿夫妻情深、子女双全的好戏,着实打动了不少人。
何况神仙鸭,是真的滋味不差。
宴席就这样顺顺利利地圆满落幕,无人在意几处角落里,郭姨娘及其三个子女,颓然而苍白的神情。
秦夏作为掌厨,宴席结束后,便去宋老爷面前领了赏。
还有不少做客贺寿之人打听秦记食肆在城中何处,此后还接不接外出做宴的差事。
秦夏最近累得不轻,暂时还真不想干这个差事了,于是没有把话说明,只说要看具体情况。
出府时,宋府依旧派了马车相送。
且比来时的那辆更宽敞、精巧。
秦夏满载而归,除了银钱等,宋府的好食材他也到手不少,这可都是外面轻易买不到的。
郑杏花和庄星,一人更是得了二十两银子的工钱和两方好料子尺头,这会儿心里都欢喜着。
“今天都累坏了,明天食肆只做晚间生意,大家都好好歇歇,不用那么早上工。”
郑杏花和庄星各自谢过,继而路过早晨庄星上车的地方,他先离开,秦夏和郑杏花则一起在芙蓉胡同口下了马车。
秦夏先是拍了拍门,见无人应,只有大福在门后叫唤,便当做虞九阙去寻方蓉了。
打开院门,让宋府跟来的小厮把赏的东西放在院子里,给他们塞了些铜板,就打发他们走了。
“大福,你小爹呢?”
秦夏摸了一把鹅脑袋,开了句玩笑。
堂屋里没亮灯,他总觉得心里空落落的。
当即便在从宋府拿回来的东西里挑了好几样,一起包好,拿在手中往紫藤胡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