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061章 死得其所
“他怎么把辰宿召回去了？”
白夜和辰宿通过信号桥的交流, 哪怕是分析组也无法听到。众组员迷惑着，只能按着表面的状况，做着不痛不痒的推测。
“辰宿确实是不能再去了, 想要开门就得被炸，这样的难题, 即便是辰宿也不能两全。”有人说道。
“我觉得白夜应该是想到了更好的对策, 不需要辰宿再去冒险了。”
“看, 白夜他坐下来了，应该是要实行他的新计划了。”
画面中, 白夜坐在安全区域那块灰色地板上，拿出了一把样式奇怪的枪摆在地上，又拿出了一个看起来很复杂的工具包。但他并没有将工具包打开, 只是掏出一支笔，直接在地板上写写画画起来。
“他写什么呢？”
分析员们伸着脖子仔细去看，但无奈镜头视角不佳，白夜本人完完整整显示在画面中，但他写的什么却是很难看清。
“a……哦不是a, 是α，α……6……根号……”
“384.37……乘以……等于……”
“他这……是什么公式吗？”
“难道他是在计算什么东西？”
分析员们对对眼神, 人人都是一头雾水。别说是白夜这个国立神佑大学高材生写出的公式，即便是高中数理化，这些人基本也都忘干净了。
只见白夜神情专注，很快便将这块灰色地板写满了大半，写完停下了笔，看着自己写下的这一行行计算, 又微皱着眉思考了起来。
“哎，我突然get到了学术男的魅力。”
看不清, 更看不懂，分析员们很快就放弃讨论白夜到底在想些什么。小京托着腮，看着画面中沉心思考的白夜，眼神中渐渐泛起一层桃色。
“这么好看的男人，写着我根本看不懂的天书，又认真，又专注，全身上下都闪烁着那种知识的光芒，啊……真是太让人心动了。”
“关键点就只是好看吧。”
旁边的艾德不服气，酸唧唧地说道。
“是啊。”
小京倒是承认得很是大方。
“极品颜值，男女通杀，再加上他还聪明，还厉害，笑起来还那么温柔，啧啧，太绝了。”
“哼，他温柔？你忘了上场游戏，他在研究所前干的事了？”
艾德才不愿见小京在自己面前夸别的男人，直接把白夜的旧账翻了出来摆在小京面前。小京怔了一怔，看看艾德，又把目光移回白夜的屏幕，果断选择了睁着眼说瞎话。
“什么事？忘了！”
***
尽管监控厅里气氛轻松，但白夜周身，却一直是一团低气压不散。
白夜拿出来的那柄枪，就是他曾在上个副本时用过的那把气流喷枪。在辰宿第二次涉险之前，白夜就已经在考虑，能不能用这把气流喷枪喷出的气流，来远程推动那些杠杆开关。
但这个念头在那时不过只是一个初步的设想，离真正成功实现，还有相当一段距离。
首先的问题就是射程。这间大厅长宽大概都是30米的样子，但气流喷枪原本的射程大概就只有5-10米，想要操控到离安全区最远的杠杆开关，这点射程远远不够。
第二个问题是角度，开关的杠杆需要从出口方向推向入口方向，想要用气流推动杠杆，必须从出口处开枪，并且只有很小的角度能够让气流的推力作用在杠杆运动方向上。如果不做其他的设置，身在入口处的安全区，根本就不可能实现推动杠杆的目的。
所以白夜哪怕想到了气流喷枪可用，却也还有太多的问题需要进一步思考、计算和解决。但辰宿却不给他思考的时间，也不给他阻拦的机会，话不多说一句，直接就选择了以身涉险。
现在辰宿在召唤舱中无声无息，对白夜的质问没有一句回应。白夜也没再理他，压了压满心的火气，把注意力暂且都放在解决气流喷枪的问题上。
如果不论那些旁的事，辰宿这两趟，还是效率很高地将破解这关的进程推进了很多。目前开关顺序已经明确了，开门的机制也清楚了，只要坏机器能够像辰宿一样躲开爆炸，带着自己去扳动前三个开关，那么需要解决的问题就只剩下了一个——
怎样使用气流喷枪持续稳住最后一个开关，好让自己有足够的时间穿过那道出口大门。
一松手，杠杆就会回归原位，大门也会同时关闭。
辰宿是这样说的。
那么也就是说，自己必须在穿过大门的那一刻，保证喷枪的气流还能够将开关的杠杆顶在指向入口的一侧。
最后一个开关就在安全区附近，和大门的距离大约就是30米不到。所以想要达到这个目的，必须要将喷枪的射程从5-10米，一下子提升到30米以上。
给喷枪加装瞬时推进器，不知道能不能有效提升射程。
白夜将瞬时推进器的规格与效率，结合喷枪的参数大致计算了一下，然后便在空间卡中翻翻找找，总算是找到了那个叫瞬时推进器的部件。
空间卡中的东西被霍乔拿走了一些。好在很多机械部件对霍乔来说没有用，都还好好保存在空间卡中。
比如这个瞬时推进器。
白夜打开工具包，将气流喷枪摆在面前，嗡地开启自动螺丝刀，熟练地操作了起来。
坏机器的能力比不了辰宿，就算是喷枪的方法可行，想过了这关，自己想必也不会太轻松。
但就算是不轻松，在这一关通过之前，白夜也不会让辰宿再出现。
现在的他，必须好好冷静。
白夜拆卸着喷枪，心里想道。
***
你是不是，根本就不想活了。
白夜这样问道。
在听到这个问题的一刹那，辰宿立刻是要否认的。
怎么可能。
他们还没离开城堡，还没通关游戏，自己怎么可能不活？
等着他去索命的霍乔一根毛也还没少，自己又怎么可能去死？
怎么可能，不可能的。
……但即便想着不可能，对于白夜的问题，辰宿却始终没能答上一句“不是”。
否认当然不难，事实上有些话，他已经对自己说了很多次了。
不可能。
你不能。
你有必须要做的事，有必须承担的责任。你不能忘了死去的兄弟，更不能忘了那则，好好保护白夜的承诺。
你不能。
不能。
……然而这些话重复得太多太多，多到就连辰宿自己都快忘了，那个声音是有多么诱惑。
——那个有如邪祟，又如禁果一般，附着在他心底的声音。
如今的他，已经不是过去的辰宿了。地位、名誉、金钱、尊崇，一切的一切，都在一夕之间全部化为乌有；那个叱咤风云的夜枭组首领，那个被所有人捧作神话的冥王，如今已经失去了过往，失去了尊严，甚至失去了生命与血肉，失去了生而为人的资格。
表面上，辰宿仍是那个强悍无比的冥王战神。
但那钢铁外表之下，却已然被这不得不接受的现实抽了筋，剥了骨。
那痛，有如灵魂尽碎。
——有一个办法，可以让所有的痛楚一笔勾销。
心底深处，有声音在悄悄地说。
爆炸的火焰铺天盖地，灼人的热浪席卷而来。
只要稍稍让脚步慢上一分，这一切就可以彻底结束。
那声音极尽诱惑。
不，你不能。
来，很简单的。
不，你必须活着。
来啊，这里快活。
……
但即便是心有杂念，也不会有任何事情发生改变。自己从来不是弱者，又怎么可能被那区区一点心魔轻易驱使。
辰宿一直这样认为着。
而最终，却还是被白夜识破了一切，将他强行拦在了深渊边缘。
辰宿那句我有打算，并不是强行辩解。他确实在心里计算过，怎样在爆炸前将开关多稳住片刻，怎样在爆炸和开门之间，找到更精准的平衡。
但面对白夜的质问，那似乎理所当然的否认，却终于也没能理直气壮地出口。
因为他在跃入那片红炎的前一刻，脑中确实有一个念头就这么无法控制地，一闪而过。
——如果用命来换白夜通关，或许……就能够死得其所了吧。
***
这样应该差不多了。
白夜站起身，活动了一下坐麻的腿，将改装好的气流喷枪拿在手里。
如今这把气流喷枪，已经完全不是原先的样子了。原本的模样大致还是与手|枪类似，只是整个形状更粗壮了一些，枪管开口更宽一些。而被白夜改装过的气流喷枪，俨然已经成了一个相当复杂的机械装置——整个枪体足有一臂长，气流出口直径甚至宽过了小臂的长度。由于是临时拼凑，各个机械部件都暴露在外，整个枪体显得有些凌乱，但凌乱之余，却又隐隐透着一番细节繁复的机械美感。
白夜扛着喷枪，朝着最远处的杠杆开关比划了一下，随后将枪口调转到出口大门处，食指一扣，按下了喷枪开关。
呜——！！
一股强气流从枪口喷涌而出，轰的一声，直接击中了对面那扇红色的大门。
射程没问题了，力道也足够，可以下场试一下了。
白夜垂下枪口，左手一抬，将坏机器召了出来。
“一会儿我坐在你肩上，你带着我进入大厅。我们先打开四个开关，然后及时从那边的红色大门中出去。”
白夜一句一句，仔细对坏机器下着指令。
“大厅中有四个杠杆，记住它们的编号，这个是1，这个是2，3和4。”
白夜边指边说。
“由你来打开前三个开关，打开方法是将杠杆扳向入口这里的方向，打开顺序为3号、1号、4号。”
“最后一个开关由我用气流喷枪来开。我需要用持续的气流推住杠杆，才能保持出口大门开启，所以你要让我的气流能够一直击中开关杠杆，并且同时尽快冲出大门，明白了吗？”
“明白了，主人。”坏机器平静地回答道。
“好。还需要提醒你的是，这个大厅中每三秒就会有一次针对我们的射线爆炸。我们一旦进入大厅，你就要时刻注意爆炸的时间，尽快躲开。只要一次没能躲开，我们大概率就会死掉，所以躲避射线，要排在所有任务中的第一优先级。”
“好的，主人。”
坏机器就像个平和温厚的仆从，从来都是一板一眼，忠诚地执行白夜的指令。所以即便是因为坏机器而误入了这座城堡，白夜也并没有归咎于坏机器一分一毫。
毕竟它并没有自己的思考，就算是他的自主防护程序被霍乔利用，那也只能怪自己设计得不够周全。
“好。”
指令说得差不多了，白夜拍了拍坏机器粗壮的机械手臂，然后叫坏机器俯下身，自己坐上了它的左肩。
“开启气压助力，等我指令一出，你就出发。”
“是，主人。”
“白夜。”
坏机器一句回答声未落，信号桥中终于又传来了辰宿的声音。
“把召唤舱解锁吧，那三个开关我来开，你们直接前往出口的地方就可以了。”
辰宿的语气比刚才软下来不少。白夜给坏机器下的指令他都听到了，坏机器的能力他很清楚，由坏机器载着白夜去扳动开关，并不是个安全的选择。而辰宿也不想因为他们之间的冷战，让白夜不得不孤身进入险境。
但白夜却好像没听见辰宿的话，什么回应也没给他，只是对坏机器说话。
“坏机器，准备好了吗？”
“准备好了，主人。”
“好，走了！”
白夜指令一出，坏机器立刻向着第一顺序的开关，也就是三号杠杆跃去。休眠中的机械士兵们被瞬间激活，滴滴滴的瞄准音不出意外，再次齐齐狂响起来！
白夜？！
快点回去！危险！
辰宿在召唤舱中出不来，话音顿时焦急了许多。
开关让我来开！你别拿命开玩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