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066章 高中
庄敏和池松面面相觑好一会儿, 俩人都有点不可置信。尤其池松，他义正词严地说道：“说不定池海太笨了没有哥哥的感觉，阿钦比较稳重，星星只是把阿钦当成哥哥？”
庄敏一言难尽地看着他, 没说话, 但眉头拧得很紧。
她想了好一会儿, 有些迟疑地问：“要是星星有那种想法怎么办？”
潜意识里, 她也不愿相信。
“还能怎么办, 总不能把玉佩从星星身上拿走吧。”池松往沙发上一靠, 面色带着几分凝重, “阿钦留在星星身边能保护他, 至于他俩的感情……现在的主要问题不是星星，是阿钦。阿钦是怎么想的？”
他和庄敏很少见到裴钦, 裴钦的性格也不像池星这般外放，他更为内敛, 就算裴钦站在他们身边, 他们也捉摸不透裴钦的想法。
庄敏重重地叹了口气：“算了，我们插手说不定会让事情愈发糟糕, 小孩子的事情就随他们吧。”她顿了顿, 又幽幽地补了一句：“还好不是亲兄弟——”
他们并非不能接受池星找个男的，就是找的如果是裴钦, 总感觉怪怪的。
大概因为阿钦是星星的哥哥，俩人之间的关系有些复杂……
庄敏和池松颇为头疼，尤其池松，他一脸绝望：“还指望星星生几个可爱的小孩子玩儿。”
庄敏锐评：“他又不能生, 就算找媳妇，媳妇也不一定想生。”
“而且星星手腕上的小蛇不就是小孩子？你想和小孩子玩就去找它呗。”
池松：“……”
俩人的话题到此结束, 主要是池松被堵得哑口无言。
而在公司的池星完全没察觉到自己对裴钦的不同之处。他在回到家后发现爸妈的神色诡异至极，一会儿看着他，一会儿又看着他脖子上的玉佩。
玉佩都被看得有些发热……
池星说了句：“别看了。”
庄敏心里啐了一口，这还没在一起呢，就这么护着了？
直播间的观众们和庄敏以及池松的视线一样，都诡异地盯着池星脖子上的玉佩，评论区也都在八卦。
「池星看这玉佩的神色，咳咳……这玉佩是他喜欢的人送的？」
「会不会是定情信物啊？」
「池少那目光太温柔了呜呜呜呜呜，我已经截图做成壁纸了。」
「救命，谁知道这玉佩的来历啊！」
大部分网友自然都不知道这不是普通的玉佩，知道的多少都是玄学世家的或者是道长。但一般除了性格特别活泼喜欢在网上冲浪的，其他的同行就算知道也不会发在弹幕上。
尤其这玉佩中还是裴钦。知道裴钦在池星身边的同行噤若寒蝉，不知道的倒是专门转发热门视频解释了一下玉佩，不过都被网友认为是瞎说的神棍。
毕竟谁会相信池星身上的玉佩中藏着一个鬼呢？
池星也没关注网上的评论，只是头疼地看着又想进厨房下毒的徐子涵。
徐子涵好像和厨艺杠上了，不管池星怎么劝，她都一副要当世界顶级大厨的奋斗模样。
池星的内心很悲伤，他趁着徐子涵在厨房做饭，溜到外面的超市买点速食，打算明早自己做饭吃。
在超市的时候，池星感觉有一道视线索绕在自己身后，他回头看了眼，却什么都没看到。
这视线让池星感觉有点熟悉，但超市的人太多，池星打量了一圈都没找到那股视线。
池星也没急着回家，而是在超市慢悠悠买了许多东西，逐渐走向人少的区域。
那股视线一直若隐若现地跟在他身后，距离不算近。池星甚至怀疑对方不是用“眼睛”凝视着他，而是类似于灵力或者鬼力，隔得很远在看他。
超市人很多，池星身前还有摄像头在直播，池星没和裴钦说话，而是拿出手机发着消息：有人在跟着我。
不等裴钦回复，池星就又发了一条：好像就是那天在池家公司楼下的人。
裴钦：别担心。
池星微怔，他笑了下：有你在，我本来就不会担心。
直播间里，因为池星的这个笑，弹幕又炸锅了，都在好奇池星是在和谁发消息。
同样看着池星直播的庄敏和池松心有戚戚，男默女泪。
池星接下来更是慢悠悠地逛着超市，他买了几副对联，还买了不少零食，准备过两天看联欢晚会的时候吃。
不过他刻意没买菜，生怕徐子涵会做出更多的黑暗料理。
他逛得很慢，算着时间，等徐子涵差不多做完饭家里吃完之后他才慢吞吞地拎着东西回家。
为拖延时间，他回小区后也没直接回家，听到篮球场有人在打球，他走到球场边看了会儿。
「笑死，池星为了不打击徐子涵的自信，故意在超市转了一圈又一圈。」
「笑晕了，这么看来池少还是挺温柔的嘛。」
「呜呜呜我也想要池少这样的哥哥。」
“砰砰——”篮球落在池星不远处，隔着栏网，池星也没去捡起。
在球场打球的是个高中生，他认识池星，对池星笑了下，对他喊了一声。
“池星！”
顾昭一把搂住池星的肩膀，一边跟在池星身旁在操场慢跑，一边对池星嘿嘿笑道：“周末和三中的篮球比赛你来不？”
高中时期染着酒红色头发的池星眉眼中的张扬和傲慢都要溢出来了，他将顾昭的手从自己肩上拨开，不耐烦地说道：“不去。”
“就明天，来嘛。”顾昭还是缠着池星，“我知道你不参赛，但是你可以坐在旁边看我们打嘛！”
池星还没说话，陆朗鄙视地看着顾昭：“你以为自己是谁，别人还专门看你？”
林鹿用胳膊肘捅了陆朗一下，小声骂道：“你是不是笨啊！池少要是在球场，他妹池月肯定也来，你还在这唱反调？”
陆朗听到“池月”的名字耳尖微红，当下也对池星劝道：“池少，来呗，你一来全校的女生都会来。”
池星依然拒绝着。
顾昭最无赖，他又揽住池星的肩膀：“女生来给我们加油打气我们必胜！”
跑得最慢的王嘉阳举起手：“有女生在，必胜！”
夕阳落在几人身上，池星依然是那副不耐烦的模样，他抖了下肩膀，将顾昭的手抖掉，还是继续拒绝道：“不去——”
这下子不止顾昭无赖，连陆朗也加入无赖的行列中：“池少，来嘛来嘛来嘛来嘛~”
林鹿跟着后面嘴角抽搐，王嘉阳嘴上也在劝池星，但手指却忙着用手机发消息，不知道在联系哪个女朋友。
几个高中生的嘀咕声比一万只鸭子还要吵，池星被烦得不行，万般无奈下只能答应。
毕竟这几人曾经干过夜袭池星家，在他家门口喊池星，让他答应某件事的壮举。
当时的池星气得半死，又被家里的爸妈嘲笑，说同学都追到家里了。
不想再经历一番这种体验的池星表情很冷地瞪着几人。
不过几人都不怕他，相反还笑嘻嘻地跟他说着比赛的时间，让他千万别迟到。
然而第二天的池星还是迟到了，他懒得提前去篮球场看到顾昭几人，是卡着时间出门的。
他骑着摩托车，戴着银色的头盔，身上穿着剪裁得体的黑色皮夹克，摩托车传来一阵又一阵的轰鸣声，在街道上风驰电掣地骑向篮球场。
有一缕红色的碎发从头盔中钻出，路人只来得及看到那一缕红色，摩托车的车影就消失在街道处。
摩托车的速度很快，在即将拐弯的时候，一个中年女人突然惊慌失措地出现在街道转角处。
池星一个漂亮的漂移，险之又险地从女人身旁擦过。
女人被惊吓地坐在地上，愣愣地看着摩托车。
池星单腿支地，他摘下头盔，露出那头张扬又热烈的红色短发，蹙眉看着女人：“人行道是红灯。”
女人从地上爬起来，忽地抓住池星的衣角，她神态实在惊慌，额头上布满了细密的汗珠，呼吸急促，眼中也是满是泪水：“我女儿、我女儿出车祸了！周末我打不到车，求求你送我去医院！”
池星微怔，也没迟疑，他将头盔丢给女人，简短说道：“戴上头盔，上车。”
女人接过头盔，她手忙脚乱地接过头盔坐在池星的车上。
池星说了一句“坐稳了”之后，问道：“哪家医院？”
女人报了个医院名字。
周末的下午，街上人特别多，医院又是在市中心，池星骑着车一路过去耽误了不少时间。女人心急如焚，一直在催促：“能快点吗？”
池星红色的发丝在风中飞扬：“红灯。”
“求求你，我女儿等不了了！”
池星看着即将跳跃成绿色的路灯，一脚油门冲了出去。
后面一路的池星都在闯红灯，他没戴头盔，红色的碎发被风扬起，闯红灯的模样看起来嚣张极了，偏偏他又语气客套地对路人说：“麻烦让一让，我们有急事要去医院。”
满肚子怨气要过马路的路人对上池星的视线看愣了，肚子里的火都消了。
兴许是池星太过扎眼，路边的交警开车追上来，池星将事情简洁概括后，交警一边责怪他不能这样骑车，一边帮他在前方开路。
有了交警的帮助，池星骑向医院的速度变快了不少。
可惜等来到医院的时候，中年女人到底没能见上女儿最后一面，她女儿在几分钟前去世，去世时还喊着妈妈。
中年女人将头盔丢在一旁，在女儿的尸体旁痛哭。
池星默默将头盔捡起来，他斜倚在医院走廊处，低垂着头不知道在想什么。
交警倒是主动来安慰了一句：“不要自责，你尽力了。”
池星抬眸看着交警，交警对上他的目光微愣。池星很快收回视线。他没在医院多待，开车前往篮球场。
池星到的时候，比赛已经进行到一半了，没参加比赛的林鹿对池星招手：“你总算来了，还以为你今天不来了呢。”
池星沉默地坐在林鹿旁边。林鹿敏锐地问道：“你怎么了？”
池星摇头：“没事。”
林鹿侧头看着他：“你遇到了什么？”
池星没回话，而是将视线看向在球场上青春洋溢的顾昭等人。
这场比赛池星全程面无表情看完，他长得帅，时不时就有女生想过来搭讪，但看着他生人勿近的模样又踌躇着不敢上前。
就连池月和池海都没敢坐在池星身边，池海小声嘀咕道：“他这是在生气吧？”
池月猛地点头：“绝对在生气，虽然哥很少生气，但他每次生气都挺可怕的。”
池海和池月对视一眼，谁都没敢上去触霉头。
篮球比赛结束的顾昭满身臭汗，他用毛巾擦了下脸上的汗，走到池星身边就要来搂池星。
这次的池星都没让他近身，直接骂了个“滚”字。
大大咧咧的顾昭都察觉到池星的不对劲，他问道：“你生气了？谁招惹你啦？”
说着，他还看向林鹿。陆朗和王嘉阳也看着林鹿，挤眉弄眼地无声问着什么情况。
林鹿耸肩，表示不知道。
池星看完球赛后就算遵守和几人的约定，他没管用眼神交流的几人，走出球场。
几人看着池星默不作声地骑车离开，都表情纳闷地对视着。
林鹿还对池海问道：“池少这是什么情况？”
池海比他还莫名其妙：“不知道啊！”
池星回家后郑阿姨和庄敏正在包饺子，郑阿姨一看到池星就哎哟了一声：“不开心哦？”
池星闷闷地点头。
庄敏看着好笑，对池星招手问道：“怎么啦？不是说出去看球赛吗？你们学校输了？”
“没，赢了。”池星的语气很闷，他去厨房洗手后也包着饺子，就是包得很丑，饺子的造型和王八似的。
他包了几个越包越丑，失去耐心将面团一丢：“去的路上遇到了一件事。”
池星将事情说了下，语气很低：“就差几分钟，要是我前面就闯红灯……她说不定能见到女儿最后一面。”
庄敏捏了捏他的脸颊，语气有些苦恼：“难怪我跟你爸把你教得太好了？还要自责自己没有闯红灯？”
她松开手后，池星脸上浮着一层面粉。郑阿姨大惊失色：“哎呀，这皮肤好的，比面粉还要白哦！”
池星被郑阿姨逗笑：“鬼都没面粉白。”
庄敏将手上的面粉擦干净，对池星说道：“星星，你只想着自己能再快点，但是有没有想过，万一你闯红灯的时候撞到了别人呢？”
池星微怔。
庄敏笑着叹息了一声：“人各有命，你已经尽力了。”
这话和交警说得一样，但池星心里还是难受。
尤其在第二天，池星看新闻说医院有人跳楼。跳楼的照片被打了马赛克，但是池星从衣服上认出就是他昨天送去医院的中年女人。
新闻上这女人丈夫早逝，她和女儿相依为命，在女儿离开后她连最后一面都没见到，她也不想活了。
池星看着这条新闻愣了许久，他在家里的床上盘膝坐了一整天哪都没去。
等到晚上时，他倏地从床上起身，打算去医院看看。
他能看到鬼，他想去问问，她恨他吗？
池星这次的摩托车速度很快，或许是着急询问，又或者是内心不甘，总觉得自己再快点就能让女人见到女儿最后一面，这样她就不会绝望到自杀。
池星精神紧绷，身体紧紧压着摩托车，速度快成一道闪电驶向医院。
这时天上下起雨，淅淅沥沥的雨声从天落下，很快将池星浑身淋湿，头盔的镜片也变得模糊。
池星骂了一声，将镜片打开，就在他分神的时候，远处一阵强光出现，大货车的闪光灯刺得他眯起眼睛，下雨路滑，车头不受控制地歪向一边。
「池少昨天骑车送别人去医院！」
「但是那人自杀了！」
裴钦收到消息的时候正是深夜，他站在荒野之中，身边的裴余然戴着墨镜，做出张望的姿势：“剥皮鬼的味道在这就消失了，她躲哪里去了？”
没人搭理他，他回头一看，发现裴钦低着头在看手机。
在深夜中，穿着一身道袍的裴钦神色冷淡。自从汪溪给他剪毁一次头发后，他不再让汪溪把自己当小白鼠。但头发也一直没剪过，长度垂至身后，被他用一根红色的丝带随意地系着。
他长得着实俊美，眉眼冷而淡，但含笑看人时，那双浅色的瞳孔又带着丝丝缕缕的温润。再加上这身和现代人完全不同的穿着打扮和气质，就算是时常见到裴钦的裴余然也经常看愣神。
就是现在的裴钦看起来心情不太美妙的样子。
裴余然凑近问道：“你看什么呢？”
裴钦将手机锁屏，言简意赅：“消息。”
“……”裴余然，“我当然知道是消息，什么消息？”
裴钦扬了下道袍的衣角，没有敷衍他，但回答的态度也算不上诚恳——
“鬼发来的消息。”
裴余然：“……”
妈的，好想揍死裴钦！
裴钦和裴余然在荒野中找了好一会儿都没找到剥皮鬼的身影，裴余然累得气喘吁吁的，他指着裴钦说道：“你快算一卦，算算她的具体位置。”
裴钦眼眸微阖：“算有何用？你当剥皮鬼是你吗？会在一个地方等着我们去找她？”
裴余然一噎，跟条死狗似的躺在杂草上。
裴钦的手机又收到几条消息，裴钦点开手机看了眼，表情倏地变了。
他不再是那副不紧不慢的样子，踢了一脚躺在地上的裴余然，“我算卦找剥皮鬼的位置。”
裴余然乐了：“刚刚还说算卦没用。”
裴钦没和他废话，掐指算出剥皮鬼的位置后没有等裴余然一起就率先找向剥皮鬼。
裴余然在他后面喊道：“等等我啊！”
夜风簌簌，一座座孤独的老坟矗立在草木凋零的土地上，没有墓碑，坟墓也只是一个个小土包，苍凉又阴森。
风声仿佛孩童的哭嚎声，一道道不知是鬼哭声还是风声的压抑悲鸣声在四周回响着，隐约还有诡异的嬉笑声传来。
裴钦走到坟前没动。
每座坟头之后都有一道或几道若隐若现的鬼影在看裴钦，对着裴钦窃窃私语着。
剥皮鬼被裴钦和裴余然追了好几天，兴许知道跑无可跑，只能跑回了自己坟前。她就藏在这处荒坟中，但这里到处都是游荡的鬼魂，她的气息藏在其中一时半会也分不清到底在哪里。
更何况这群坟中的鬼还有意替剥皮鬼遮掩气息。
想必剥皮鬼用人形在外行走也会给这些坟中的鬼供奉好处。
裴余然这时候才赶过来，他先是被这么多孤魂野鬼震了下，然后又表情一亮：“这么多鬼送到地府，我这三个月的KPI都搞定了！”
窃窃私语的鬼叫声顿时一停，视线从裴钦身上挪开，看向裴余然。
被这么鬼盯着的裴余然也面不改色心不跳，他踢了踢脚下的荒坟，对裴钦问道：“剥皮鬼是哪个啊？”
他们一路追来其实还没和剥皮鬼见过，压根不知道剥皮鬼长什么样，现在这里又这么多鬼，身上的鬼气杂乱又腥臭，他勉强分辨了一会儿就感觉头昏脑胀。
裴钦也蹙着眉头看着这群鬼。
荒坟中又响起窃窃私语声，还有窃笑声传来，似乎在嘲讽裴钦和裴余然，又像是在捉弄俩人。
裴钦神色冷淡，手中凭空出现一柄长剑，剑鞘之上花纹独特又诡秘，幽冷的寒意让所有的鬼都身形微颤。
“我没时间和你玩捉迷藏。”裴钦语气很淡，“是你自己出来，还是我毁了整片坟地。”
裴余然哀嚎着抱住裴钦的大腿：“不要啊，我的KPI啊！”
裴钦一脚将裴余然踹飞，他松开手，长剑缓缓停在空中转了个圈，然后速度极慢地一点点落于地面。
一股即将要魂飞魄散的危机感笼罩在所有鬼的头上，一众鬼互相看了看，将躲在最中间的一个女鬼推了出来。
虽然女鬼会给他们烧纸，但是在魂飞魄散和烧纸之间，他们只会选择背弃。
女鬼似乎有些不可置信，她转头看着身后的那群鬼，一群鬼挪开视线不敢和她对视。
不是说好会将她藏好吗？要不然她跑回来做什么？
在角落处有一个年纪不大的少年想要出来阻拦，被身旁的其他鬼死死压住。
从裴钦说话以及女鬼被其他鬼推出来，这中间不过短短一分钟，荒坟中一片寂静，连风声都凝住了。
没有鬼开口说话，就连被推出来的剥皮鬼也没说话，她沉默地看着裴钦，不对，应该是说看着裴钦的剑。
她长得极为漂亮，虽然不知道这张脸是不是她自己的，但无疑漂亮到让人移不开视线。
裴余然睁大了眼睛，心想剥皮鬼这么漂亮刚刚都不用威胁其他鬼，让所有鬼抬起头就能找到她……不过，裴余然看着剥皮鬼脸上的心如死灰以及毫不抵抗的表情，内心猜测这是裴钦故意为之。
他不想和剥皮鬼动手，让她死心不反抗才能最快解决剥皮鬼。
裴余然不动声色地看了裴钦一眼。
剥皮鬼在长剑面前恭顺地低下头，说了最后一句话：“这后果也在我预料之中，我本就被他们推出去当剥皮鬼换取供奉，如今只不过再次被推出来而已。”
她虽然很美，但身后的鬼气煞重，手上沾染了不少鲜血。
裴钦没看她，长剑直指她魂魄。
嗡的一声剑鸣，沉默的惨烈，裴余然露出不忍的神色。
裴钦收回长剑，侧头对裴余然说道：“你善后，我有其他事先行一步。”
裴余然尔康手：“这么多鬼，一起送去地府啊！”
裴钦的身影已经消失。
鬼太多，裴余然一个人也搞不定，他在坟中画了个阵法防止鬼怪逃窜，打电话联系裴家人，派人过来一起将鬼送到地府。
荒野之中信号不好，裴余然往前走了一大截才有信号。他叽里呱啦说了一堆，重点说今天的裴钦心情格外不好，只有他心情不好的时候才会让鬼魂飞魄散，还说裴钦是不是谈恋爱跑去会见情人了。
对面的裴家人跟他一样八卦，等俩人聊完后，时间都过去了许久。
裴余然仗着自己画了阵法鬼跑不掉，不紧不慢地走回坟地。
但是一回去，他傻眼了。
所有的鬼都不见了。
阵法也被破了。
裴余然张大了嘴巴，对着空气哀嚎道：“我的KPI啊！”
但随即他又收起哀痛的表情，神色逐渐凝重起来：“不对，不是不见了，是都魂飞魄散了。”
裴余然有那么一瞬间以为是裴钦回来做的，但随即就摇头，裴钦没那么闲，他想要让鬼全部魂飞魄散在刚刚就做了。
那就是在他离开后，那群鬼中间出了什么事。
裴余然自言自语地说道：“内讧？是刚刚那个想要替剥皮鬼说话的少年？对这群鬼推出剥皮鬼不满才会动手让他们魂飞魄散？”
他看着地上被破开的阵法，表情又沉痛起来：“我的阵法就这么不堪一击吗？”
只有荒坟的风声在回应他。
不过裴余然自己也知道，他除了看面相很吊之外，符箓和阵法可谓一塌糊涂，就是没想到会差到这种地步。
裴余然将这事汇报给裴家，说这群鬼当中可能有个实力还不错的，但也不需要太过放在心上，要是真的很厉害早就拦下裴钦的剑了。
但拖到他和裴钦都不在才动手就说明有点实力，但不多。
裴家将这事记下，不过那少年之后也没出现，裴余然本人都将这事给忘了。
他对于这件事印象最深的也就是裴钦面对那么漂亮的女鬼都会毫不留情，至于其他鬼的魂飞魄散，又不是裴家做的，他从来没放在心上。
池星看着眼前的篮球，对喊出自己名字的高中生笑了下，高中生也对他咧嘴笑了，邀请他进来一起玩。
池星举着手上买的东西：“下次一定，今天不方便。”
他和高中生道别后走向回家的路。
今天看到的篮球场和高中生让他回想起当年的事，他在那场车祸之后，昏迷了一天才醒过来。
他在车祸半昏迷状态时似乎看到一道身影，没看清长什么样，只隐约看到一条红色的发带。
当时车祸后的池星头疼欲裂，在床上休养了许久。不过就算如此，他心里还惦挂着那个中年女人，想要去找中年女人。
只是没等他去找她，中年女人主动找上他。
池星到现在都还记着中年女鬼飘在自己面前，颤颤巍巍地道谢。
她说自己很感谢池星当时的帮助，就算是做了鬼都不会忘记他——
池星听到这话感觉有点奇怪，对她问道：“你真的没有怪我？”
中年女鬼哭丧着脸：“真的没有怪你，我特别感谢你，要不是你没赶上，我也不会想死，不死我都看不到我女儿。”
她语气怪怪的，脸上的表情似哭非哭：“我现在很满足，死后能和女儿一直在一起，我真的很感谢你。”
她一脸绝对不是被人逼迫的表情。
刚车祸脑震荡还有后遗症的池星也没察觉到她语气的异常，见她没有怪自己，心里那块沉甸甸的大石头总算落地。
池星一直在医院躺了大半个月，出院后还被庄敏和池松批了一顿。俩人虽然在小事上纵容池星，但该教育的时候也相当严格。
俩人在池星住院期间没发作，但带着池星回家后，庄敏沉沉地看着池星，对池星骂了一小时。
池星自知理亏，低着脑袋没敢吭声。
池松骂了没一会儿就开始心疼池星，对庄敏劝了一句：“我看星星知道错了……”
他话还没说完，庄敏正好也舍不得继续骂池星，将火对准池松开骂。
池松也低着脑袋没敢吭声。
他和池星悄悄对视一眼，同时叹了口气。
庄敏在发火后，又掉下眼泪：“星星你知道我跟你爸赶到医院看到你满头的血有多怕吗？”
池星小声说道：“那是下雨头发掉色。”
池松想到当时的场景现在心里都发慌：“以后不要染红发了！”
池星小声应好。他想问问当时自己昏迷时身边有没有谁用着红色发带，但总觉得是自己的幻觉，现代社会哪还会有人用发带？池星也就没问。
时间久了，发带的事也被池星遗忘。
现在池星突然回想起当年的事，又忽地想起自己迷迷糊糊间看到的那条飘逸又漂亮的红色发带。
那是五年前。
裴余然说裴钦在五年前是长发。
是巧合吗？
没等池星多想，出来倒垃圾的徐子涵看到池星眼睛一亮：“哥，你回来啦！你吃了吗？我给你留了饭菜——”
“我吃了！”池星连忙说道，“你留的饭菜自己吃吧。”
“好吧。”徐子涵垮下脸。
直播间的弹幕笑成一片。
池星和徐子涵将对联贴在门上，摸着下巴观赏了好一会儿，拍了张照片发给裴钦。
裴钦很捧场：【贴得不偏不倚，很好。】
池星：“……”
有摄像头，池星不方便和裴钦说话，他一肚子的疑问只能憋着，别提多难受了。
他打算等晚上睡觉直播结束后，一定要拉着裴钦问清楚！
晚上观看直播的人更多，池家的晚上要比白天要热闹许多，好多白天死气沉沉的物种在晚上都活跃了起来，比如——后院中的老槐树扯着嗓子嚎道：“池少，给我浇水，我好渴！”
“……”池星一边浇水，一边踹了老槐树一脚。
「池家的后院栽的是槐树？我没看错吧？这树不是挺阴的嘛？」
「池家怎么会栽槐树哦？而且不知道是不是我的错觉，总感觉池少站在槐树旁边，好像多了许多杂音……是我的麦出问题了吗？」
「我的麦也有杂音！」
「不会池少身边不干净吧？」
正当弹幕议论纷纷的时候，观看直播的观众突然看到一只小熊玩偶从树上掉下来砸在池星脑袋上。
池星脑门上顶着小熊玩偶，表情有些茫然。观众同样茫然，怎么树上还有玩偶？但很快弹幕就一片啊啊啊啊，说池星看起来好可爱。
和小蛇玩耍中不小心掉下来的小熊玩偶身体僵硬，不是害怕池星，而是感到有股凉飕飕的视线凝在自己的熊头上。裴钦该不会想把它熊头拧掉吧？
应该不会……吧？
小蛇嘶嘶嘶地叫着从树上爬下来，自从小熊来之后，小蛇最近都缠着小熊玩，反倒很少缠着池星。
主要小蛇也看出来了，裴钦对它缠着池星也早就不满……
小蛇装不知道，反正它现在还是妖族的宝宝，还能缠在池星的手腕上睡觉，等它长大就没机会咯。
它咻的一下钻到池星背后，它动作很快，但有眼尖的观众还是看到了它。
弹幕炸开了。
「池少，你身上有蛇！」
「绿色的蛇！一条小蛇！」
「哪来的蛇？我怎么没看到？是不是你们眼花了？」
「我也没看到，是不是槐树枝掉下来了？」
「这是大冬天，槐树枝哪有那么绿！」
小蛇爬到池星肩上，摇头晃脑地想要说话，池星眼疾手快地捏住它的嘴，对它指了下摄像头。
小蛇呜呜呜地扭着身体，表示知道了。池星这才松开手。小蛇见不能和池星说话，小熊现在也不能陪它玩儿，它摇晃着小脑袋钻到池星的手腕处，将自己缠成一个碧绿色的手镯开始睡觉。
直播间的观众都看呆了。
「还能直接捏蛇嘴不被蛇咬？」
「这小蛇当手链还挺好看，这是宠物蛇吗？」
「好像不是吧？」
「池少把毒蛇缠在手腕上？？？他不怕吗？」
「池星是苗疆的吗？」
「池星会下蛊吗？」
因为小蛇的出现，池星叕上热门了。还有不少问池星会不会下情蛊的……
要不是池星懒得看热门，他都得佩服网友们的联想。
池星给老槐树浇水的动作很慢，主要在听老槐树说话。
老槐树活了好几百年，它说池星身上有股让它不舒服的味道，说这味道感觉有点熟悉，好像好多年前闻到过。
池星摸着树干，避开摄像头问道：“这是什么味道？”
这次不等老槐树说话，裴钦已经在超市中分辨出来。
【剥皮鬼的味道。】
老槐树恍然大悟：“对，就是这个味道，几百年前有剥皮鬼在村子里路过，我记得这个味，那剥皮鬼长得很美，就是身上的味道怪怪的，不知道是不是尸体还没腐烂的味儿，但又很香，可能是人皮的香味……”
“……”池星，老槐树的形容恶心到池星了。他发现大家形容剥皮鬼的时总喜欢感慨对方很漂亮。不过想来也是，这剥皮鬼说白了就是画皮鬼，肯定会找漂亮的活人皮，不漂亮的她们也看不上。
就是身上还会有香味？确定不是臭味吗？
池星浇完水后，对摄像头说要睡觉了。
观众有点吃惊，天才刚黑，池星就要睡了？
池星也没解释，他给池海发了个消息，让他把这边的摄像头关掉。
直播间关闭后，弹幕不减反增。
「这么早就睡觉，我怎么不信呢？」
「你们忘了，池星是大师，说不定逮鬼去了！」
「卧槽，那我更想看了！导演，有什么是我们不能看的吗？」
「能不能悄悄地开摄像头跟着池星啊？@导演」
一直围着池星转悠的摄像头暂停不动后，池星才对裴钦问道：“剥皮鬼是冲着你来的吗？”
【不出所料，应该是。】
裴钦将五年前遇到剥皮鬼的事完整说出：【我不记得坟中少年的长相，裴余然说他记得，他正在画少年的画像。】
裴余然又拉了个三人群，这次的裴钦没退群，他在等着裴余然的画像。
裴余然一边画一边发了条语音过来：“裴钦，这剥皮鬼是冲着你来的，与其等着对方出手，不如你主动出击。”
裴钦：今晚。
池星有些好奇：你不是在玉佩中吗？能出来解决吗？
裴钦言简意赅：能，但时间不能太久。
裴余然心思玲珑，他拨了个群语音，电话接通后他开口说道：“裴钦五年前杀了的剥皮鬼可能是他在意的人，这个鬼当时杀了在场的其他鬼，只是实力不够没对裴钦动手。能看出来他是个心思深沉善于忍耐的鬼，他在之后成为剥皮鬼估计就是为了提醒自己不忘报仇。”
“裴钦，他现在突然找上你，就算不跟你鱼死网破也是有备而来，你要小心。”
池星被裴余然这么一说，眉梢拧起：“鬼能伤到裴钦？”
他语气中的紧张让裴钦笑了下，语气平淡：“区区剥皮鬼而已。”
裴余然对池星说道：“如果我是那个剥皮鬼，当年的裴钦杀了我在意的人，我实力不够的情况下可能不会对上裴钦，但是会对他在意的人动手。”
“裴钦从海市特意去帝都找你，这事在整个玄学圈都闹得沸沸扬扬。池星，那剥皮鬼的这次目标可能不是裴钦，而是你。”
池星哦了一声，理所当然地说道：“是我又怎样？有裴钦在，他又伤不了我。”
裴余然哑然，他笑嘻嘻地说道：“知道剥皮鬼打不过裴钦，那你还这么担心裴钦干嘛？”
池星一噎：“不一样。”
裴余然追问：“哪里不一样？”
池星说不出来。
裴钦的声音有些冷：“裴余然，别逗他。”
“好吧。”裴余然将一张画像发在群里，“那少年的模样我还记得，我已经画好了。我建议这事速战速决，拖得越久越容易出事。池星，剥皮鬼的目标如果真的是你，你平时和裴钦都在一起，他没机会。你今晚别戴玉佩，就在附近转一圈勾引他出来。”
池星：“这一看就是圈套。”
“他知道又如何？”裴余然还是笑嘻嘻的，“被仇恨支配的鬼就算知道是陷阱也依然会跳进去的。”
他吐槽了一句：“毕竟机不可失时不再来嘛，谁让你和裴钦天天腻在一起，让人家想报仇都找不到机会呢？”
池星：“……”
还能怪他和裴钦不成？
“我不戴玉佩出门？”池星取下玉佩，玉佩戴习惯了，现在让他不戴玉佩出门，他竟然有些不适应。
玉佩上空浮起一阵白烟，白烟散去后，裴钦出现在池星面前。
他脸色苍白，身形半透明，头发比上次见要长一些，额前的碎发也有些长，微微遮住眼帘。
他一出现，房间内的温度都下降了不少。还在说话的老槐树立刻闭上嘴，呼呼大睡的小蛇猛地睁开眼睛从池星身上窜了出去，就连动作困难的小熊都拼命动着胳膊往前爬。
它啪嗒一下从池星脑袋上掉下，然后被蛇尾一卷消失在夜色中。
“……”池星匪夷所思地看着“狼狈”逃跑的小蛇和小熊，心里惊疑不定，有这么可怕嘛？
池星侧头看向裴钦，发现裴钦也正歪着头在看他——裴钦的眸色淡而浅，眉目如画般精致，唇角微扬露出一个笑：“出门吧。”
池星的心跳快了一瞬。
裴钦比池星高半个头，他从池星手上把玉佩拿起，碧绿色的玉佩荡在他白皙修长的指尖轻轻摇晃着，他声音很柔：“别怕，我一直在你身后。”
池星盯着裴钦的手看了好半晌才慢吞吞收回视线。他点开裴余然发的画像：“我看看那个剥皮鬼长什么样。”
裴余然画的人像极为抽象，铜铃一般的眼睛，红彤彤的脸颊，还有嘴巴咧到耳后根，惨白又扭曲的身子……
池星将这张画像从自己手机上删掉，发了条消息给裴余然：就你这绘画水平，难怪不会画符，画的阵法也被秒破。
裴余然：……
哪里不像吗？你就说是不是两只眼睛一个鼻子一张嘴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