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069章 大楼
初六一早上, 池星一家人从帝都出发前往海市。
说来也有意思，在没去前，庄敏和池松就准备了一堆礼物，动静大到连大伯和三叔一家都被惊动。
大过年的, 大家都比较闲, 也对南方赫赫有名的裴家相当感兴趣。众人商量了一番之后, 大伯和三叔一家拍案决定, 也去凑个热闹。
庄敏笑眯眯地应好, 觉得池家这么多人过去才算正式嘛。
池星有些迟疑地问裴钦：“人太多会不会不方便？”
【你忘了我们裴家这一辈的小辈就有二十七个, 裴家上一代有七个兄弟姐妹, 人再多一点也不算什么。】
“……”
池星心想难怪裴家老宅那么大, 不搞大点都住不下这么多人。
一行人在初六那天准时出发，几人也没开车, 而是直接坐直升机过去。
飞机上的池海凑到池星身边，他戳了下池星的肩膀：“我怎么觉得有点紧张？”
池星瞥了他一眼：“你也会紧张？”
池海疯狂点头：“有种两方家长见面谈喜事的错觉……”
池星：“……”
你要是不会说话呢, 可以闭嘴。
谈喜事？谈什么喜事？
池月也在紧张, 她坐在飞机上靠着池淼的肩膀，小声说道：“裴家老宅里会不会都是鬼啊？”
池淼安慰道：“哥家里也有不少。”
池月：“……”
池星：“……”
这安慰人的方式属实独特。
不过她这安慰也相当有效, 池月当真没那么害怕了。
只是话题又回到了池星身上, 池月又对池星问道：“哥，你家里真的有很多鬼嘛？”
“没有。”池星不动声色地说道：“也不多, 通常情况下只有一个。”
几人异口同声地问：“谁？”
池星用指尖点了点玉佩，似笑非笑地说：“裴钦。”
几人顿时安静下来。
良久后，池月跟着池淼说着悄悄话，说是悄悄话, 那声音大到池星都听得一清二楚。
“不知道为啥，我还挺怕那位的……”
“我也有点。”
连池淼都附和着。
池星好笑地看着玉佩：“怎么大家都这么怕你。”
【不知。】
不仅池家从未和裴钦见过的小辈们害怕, 那些和裴钦一同长大的裴家人就更害怕了。
看到裴钦都恨不得绕道走。
池星摸着下巴说：“是不是你平时太冷淡了？”
【不清楚。】
裴钦反问：【我冷淡吗？】
池星：“你还不冷淡吗？”
裴钦换了种问法：【我对你冷淡吗？】
池星轻咳一声：“对我倒是没那么冷淡。”
【你不怕我就行，其他人我不在意。】
“……”
这话有些犯规，饶是池星也好久没能回话。
他能说什么？他还能说什么？
裴钦这话也不像是调戏，看起来异常认真，让池星想开个玩笑糊弄过去都不合适。
池星想了想，果断转移话题：“说起来你之前是不是用过红色发带？”
这下轮到裴钦不说话了。
池星又问了好几遍，裴钦都安静装死。
池家一众人来到海市时，汪溪还说来接机，庄敏笑眯眯地说不用啦，开的私人飞机过来，飞机就停在裴家老宅附近的空地处。
所以等池家人下飞机时，发现那片空地围了不少人。
海市的气温比帝都要暖和许多，最冷的时期就是上次池星来的时候。现在大家都穿着很薄的道袍，一副好奇的神态看着走下来的池家人。
也算是见识过不少大场面的池海等人，在穿着道袍的裴家人目光下还是不免同手同脚。
莫名有种他是厉鬼，这些道长都要干掉他的不妙错觉。
不过穿着道袍的年轻人们在上次都见过池星，在看到池星时都对池星打了声招呼，然后默契地将目光挪到玉佩上。
汪溪和裴霍林已经等许久了，俩人看到池家人时候眼睛一亮，然后迎了上来。
裴霍林有职业病，第一次见到池星时就对着池星的面相看了许久，这次又看了会儿池家人的面相。
池家人在他的目光中都绷紧了后背，生怕对方冒出来“血光之灾”这种词。
半晌后，裴霍林对池家人哈哈大笑：“一家子都是富贵的命格！”
气氛这才松懈，汪溪和庄敏一见如故，裴霍林则和池松等人说着话。
两家人的第一次见面非常和谐。
汪溪和裴霍林带着池家人前往裴家老宅，只是介绍其他六个长辈就让池星眼花缭乱，要不是来之前裴钦有专门介绍过，池星肯定记不全。
裴家的长辈在见到池星面相的瞬间，脸上都露出奇妙的表情，然后将视线看向玉佩，眼中颇有一种意味深长的感觉。
汪溪和裴霍林看着池星的面相，又变得咬牙切齿起来，让裴钦从玉佩里滚出来。
裴钦知道出来后要挨打，他声音慢悠悠地从玉佩中传出：“最近魂魄虚弱，抱歉，只能看着你们过新年了。”
裴家人：“……”
装吧，你就装吧。
池海捅了下池星的胳膊：“裴家打什么哑谜呢？”
池星没好气地说道：“我怎么知道？”
池海：“这肯定跟你有关。”
池星知道，但是裴家人没一个人跟他说。
后面裴家长辈和池家的长辈闲聊着，池星等小辈也被裴家的小辈拉到院子里说话。
许久未见的裴余然在树上眺望着远方，池星抬起脑袋看着他：“你干嘛呢？”
裴余然装深沉，对池星比划了个别说话的动作。
上次带着池星去裴家仓库烧纸钱给裴钦的裴枝枝翻了个大白眼：“他在cos猴子吧！”
裴余然还是没说话。
池星若有所思地看着裴余然，他神态间虽然和往常一样惬意，但那眉眼中的凝重却没能瞒过池星。
没过一会儿，裴余然从树上潇洒跳下，对池星打了个招呼就冲向房间内。
随后，刚和池星打过招呼的裴家老六和老七急匆匆从裴家老宅离开。
裴枝枝神色一肃：“六叔和七叔镇压的位置出事了？”
“没出事，就是离不开人。”裴余然从房间里走出，他又跳到树上看着远方，语气颇为苦恼：“大过年的都让人不安生。”
池星眉梢微蹙：“裴家在镇压什么？”
裴枝枝拍了拍池星的肩膀：“大伯还没跟你说吗？”
池星摇头。
“你之前刚学玄学，大伯肯定不会说，怕吓着你嘛。”裴余然坐在树上晃荡着腿，对池星说道，“裴家在镇压戾气，那戾气要是被不小心放出来……会形成千年难见的厉鬼还是凶兽就不好说了。”
自古提到镇压亦或者戾气等词汇，那紧跟着的就是生灵涂炭，民不聊生。
后面的不用裴余然多说，池星也自然能从这短短的一句话中得知镇压不住的后果。
池星虽然没说话，但神色之间难免带上几分担忧。
裴余然看向池星：“你也不用太担心，几大玄学世家都有派人在各地镇守，一时半会儿这戾气也跑不出来！”
他说着，又从树上一跃而下，对着房间里喊道：“三姑——”
裴家老三又急匆匆地离开。
池星问：“要是跑出来了呢？”
裴余然站在树下，树影投射在他脸上，他的脸一半隐藏在暗处，一半在光影闪烁中看不真切。
他低语道：“谁知道呢？”
“或者说——”
他语气同样带着几分疑惑：“我真不知道，不如问问你的阿钦哥哥？”
池星摊手：“你觉得他会说吗？”
“……”
一阵沉默后，裴余然吊儿郎当地说道：“反正天塌下来有个子高的顶着，咱们不用操心那么多。”
他勾住池星的肩膀，将有些沉重的话题抛之脑后，对池星八卦道：“你见到的那个剥皮鬼好看吗？”
“挺好看的吧？”池星想了想，“额头上有颗红色的痣，看起来不像是鬼，像是观音座下的童子。”
至于具体长什么样子，池星都快没印象了，只记得那颗红痣挺显眼的。
其余的五官是很漂亮，但他记不清也很难描述。
裴余然有点遗憾：“这么漂亮的人儿我怎么遇不到呢？”
池星一言难尽地看着他：“你对男的感兴趣啊？”
裴余然摇了摇食指：“NONONO，好看的人可不分男女。对了，怎么不见上次跟在你身边的那个女鬼？”
池星：“宁悦？最近公司放假，她带着阿大去其他城市旅游了。”
裴余然似乎也只是随口提及，问了这么一句话后就不再询问宁悦，而是和池星又聊起剥皮鬼。主要说他上次和裴钦见到的那个剥皮女鬼有多漂亮，裴钦又有多心狠看都没多看一眼。
他说着，忽然左手握拳砸在右手上，表情带着几分调侃：“你跟裴钦真不愧是……”
有个词在他舌尖被模糊，他换了个词：“真不愧是兄弟啊！裴钦对那女鬼冷漠无情，你对这男鬼视而不见，都属于对外貌无感的类型。”
池星歪头想了下：“也不是无感，我觉得裴钦就蛮好看。”
他一副真心实意的表情：“在我心里，他比剥皮鬼好看多了。”
裴余然看了他好几秒，突然问道：“你玉佩又开始发热了吧？”
“……”
俩人在这闲聊，在旁边和裴枝枝说话的池海等人听到“剥皮鬼”、“封印”等词都是一阵头皮发麻。
原来玄学的世界这么危险。
裴家的小辈很多，但都很忙，在中午吃过饭后就离开了一大批。
就连裴家的长辈也走了好几个，此时只剩下裴霍林和汪溪。
要不是池星在，以及要招待池家人，估计裴霍林和汪溪也早就离开。
晚上的时候，裴余然先行一步离开裴家。
也是这时候池星才知道裴余然一直都和爸妈在海边镇守那边的戾气，现在裴霍林和汪溪不能离开，那他就先去海边。
裴家的气氛实在太过紧张，池星抿唇对裴钦问道：“镇守的地方很危险吗？”
【算不上。】
【只是其中一处凶戾之气逃窜出来难成气候，再次封印即可。】
池星问：“那要是多处的凶戾之气都跑出来呢？”
【准备挑个好看的棺材吧。】
“……”
池星一时间有点听不出来裴钦这话是在开玩笑还是认真的。
“你正经点。”
【封印。】
裴钦轻飘飘的两个字，看似很简单，但池星却皱紧了眉头。裴钦只说封印，但没说封印需要怎么做，该不会是赔上性命的那种封印吧？
不待池星继续追问，裴钦又说了一句：【一年之内，封印不会出问题。几大世家也都在找方法，星星，你不用过于担心。】
池星：“等回帝都后我要看看封印方面的书。”
裴钦莞尔：【好，说不定你的阵法能派上大用场。】
池星眨了眨眼睛：“真不考虑一下投屏嘛？”
紧张的气氛因为投屏两个字烟消云散。
一直到现在，池星都还对投屏阵法念念不忘，他大有想要对投屏实验一番的想法。
池家的其他人也察觉到裴家的气氛不一般，也没打算多做叨扰，说明早就回帝都。
庄敏对汪溪说，要是有什么需要池家帮忙的不要客气尽管说。
汪溪性格爽朗，拍了下庄敏的肩膀，一边道谢，一边试探性地问道：“你们池家看重传宗接代吗？”
庄敏一愣，她想起池星看着玉佩的眸光，过了好半晌才回道：“不太看重。”
汪溪笑得更开怀了：“那就好哈哈哈哈哈！”
裴家人说话从上到下都像是在打哑谜，庄敏虽然不解，但也没追问。
因为第二天就要回帝都，这天晚上的池家小辈都说要去街上逛逛。
池星不太感兴趣，但还是被池海拉出门。
海市的季节已经进入春季，白天的温度已经高达三十度有些热，但在晚上时温度降到二十度左右，走在街上夜风习习，很是舒爽。
海市也是著名的夜生活很繁华的城市，此时街上到处人，就连商场里的店铺都开到后半夜，还有不少24小时的商场。
裴枝枝带着几人在海市的商场中逛着，池月和池淼都买了不少东西，池月还专门买了一条领带。
池星多看了一眼领带，忽然问道：“买给三叔的？这颜色三叔不会用吧？”
池月结账的手一顿，她小声说道：“不是。”
池星挑眉。
池淼冷笑着接道：“当然不是送给爸的，她这是送给陆朗的。”
“哇！”池海最爱凑热闹，听到这话立刻凑过来对池月问道，“你不是对陆朗没感觉吗？”
“上次在商场他非要给我买项链……我这是回礼，回礼！”池月瞪了池海一眼，“懂不懂什么叫回礼？”
池海被她气势汹汹的模样吓得一个倒仰：“我懂我懂，我也没说啥，你别生气。”
跟恼羞成怒似的。
裴枝枝摇着扇子，她嘿嘿笑道：“小女孩的心思你别猜。”
后面几人也没在一起逛，裴枝枝带着池月和池淼去隔壁的商场买衣服。
池海懒得在外面等，他拉着池星去另外一家商场，和池月等人约定两小时后在这家商场的门口碰头。
海市是裴家的地盘，池月和池淼身边又跟着裴枝枝，所以池星也不是很担心俩人的安危。他对几个小姑娘说等会儿逛街买东西的账单发给他，他给报销。
就算池月池淼以及裴枝枝都不差钱，但自己有钱结账和别人结账这种感觉完全不同。几个女孩子都欢呼起来，池月和池淼说哥哥真好，就连裴枝枝也跟着喊哥哥真大方——
虽然严格意义上说起来，池星确实算裴枝枝的哥哥，但穿着道袍的裴枝枝这么喊他，总觉得怪怪的。
尤其裴钦还阴阳了一句。
【哥哥真好。】
池星：“……”
不是吧，连自家妹妹的醋都要吃？
池海还问了池星一句：“弟，你给我报销吗？”
他可谓是厚颜无耻，竟然找弟弟报销。
池星拒绝：“不报销。”
池海失落地哦了一声，俩人都没买什么东西，主要就是给家人和在帝都的朋友买些纪念品。
俩人也没拎着东西，让商场把东西送到裴家。
商场前台的工作人员本就因为池星的外貌一直在看他，此时听到东西送到裴家，有些犹豫地开口：“你们是裴家人？”
池海乐了，他指着池星问：“你不认识他？”
工作人员是个中年女人，她摇头：“是明星吗？长得挺好看的。”
池星不等池海继续打趣就对她说道：“我算是裴家人。”
工作人员琢磨了一下“算是裴家人”是什么意思，可能是裴家的朋友吧？
她也没多想，对池星说道：“我有个亲戚在海云商场工作，那个商场好多年前就一直闹鬼，十年前你们裴家出手后，商场就没再出过事……但是最近一段时间，那商场又开始出问题了。”
“我家亲戚说商场里面的电梯开始失控，不管怎么维修都没用，还会听到鬼哭声。”
“我想着你们是裴家人，就把这事跟你们说一下。”
工作人员短短几句话的功夫，已经手脚麻利地将俩人购买的东西打包好。
池星若有所思：“麻烦你把东西送到裴家，我去海云商场看看。”
工作人员连连点头。
“我发现海市人好像都知道裴家。”池海对池星说道，“裴家在海市似乎特别有名。”
池星听裴钦科普过，对池海解释道：“就像帝都人都知道池家，海市人也基本都知道裴家，裴家在南方的名气很大，尤其在海市本地。”
裴家在海市非常有名。而除了裴家之外，陵城的谢家，安吉镇的徐家都挺有名气。
尤其是徐家，最不讲究，名下的大师属于什么活都接。不是丧心病狂到一定程度的，只要徐家能承担得起因果，徐家向来喜欢护着活人。
池星将南方的这几大玄学世家一一说出。
“要不是赶时间，现在过年期间还能在海市看看抬神。”
“什么是抬神？”
池星和池海走向海云商场，池星慢悠悠地解释道：“海市也分南北，南北两方在新年时期都会进行游神活动。北方喜欢抬神，南方喜欢扮神。抬神就是抬着神像在村里、街上游行，请神入宫。每年过年都会举办这种活动，祈求来年平安顺遂。”
作为一个正宗的北方人，池海还是第一次听到所谓的游神，他喃喃说道：“南方的习俗和北方不太一样，还挺有意思的。”
北方也有拜五大仙家拜财神爷等祭祀活动，两天池家还带着小辈去专门拜财神爷，整个过程热闹喜庆，池海还对财神爷许愿今年赚大钱。
池海摸了摸鼻子：“真好玩儿，鬼是不是也很好玩？”
池星瞥了他一眼：“挺好玩的，一不小心就会玩掉小命。”
池海：“……有你在，我的小命还是有保障的。”
他说着，又拿出手机查了下海云商场，意外地搜到不少海云商场的有关消息。
“这个商场是上个世纪盖的了，是一栋综合楼，有公司也有住户。”池海有些吃惊，“几十年前就一直出问题，发生了好几次火灾，人员也特别混杂。”
“火灾每次都会死不少人，而且火灾原因不明，就算没有火灾，大楼里也有其他的各种意外。”
“跳楼、情侣自杀，还有被男朋友捅死的……”
池海看得目瞪口呆：“这栋楼也太凶了吧？”
池星问：“然后呢？”
池海：“传闻这栋楼里的鬼都很凶，早年刚出意外的时候，是裴家人做法事，后来做法事也压不住了，开始在楼内供着这些人的黑白照片上香给供品……再然后就连供品都压不住了。”
“十年前，大楼顶部盖了一座土地庙，大楼内的鬼魂这才不再出来吓人。”
裴钦也说道：【这些因为各种意外死的鬼只会偶尔吓唬人，他们没害人，裴家就没赶尽杀绝，用土地庙压制住这些鬼的戾气。】
池星若有所思：“有土地庙在，鬼魂的怨气应该被净化去地府投胎吧，怎么还不愿意离开。”
【大楼内比较阴，这几十年来出事的鬼太多，土地庙也很难净化这些怨气，这些鬼的怨气互相影响都不愿离开。】
【裴家很忙，只负责压住这些鬼不让他们出来害人。但有些鬼生前被人害死，只有找到凶手才能解开执念。大楼的鬼太多，裴家不是警察，没空管太多。】
一两个鬼裴家还有空，但是鬼太多，又是几十年前的事，这是一个超级大的烂摊子，就算是警察也很难替这些鬼找到凶手。
池海以为池星在跟自己说话，他好奇地问道：“真有地府吗？地府啥样的？吓人吗？”
池星拍了下他的肩膀：“我没去过，你这么好奇不如我送你去看看？”
池海脸上的好奇一收：“这就算了。”
俩人走了二十多分钟才来到海云商场。晚上十点没到，海云商场附近的大楼灯火通明，海云商场也开着灯，但就是感觉和附近的商场不太一样。
池海站在商场门口咽了下口水：“池星，这栋楼看起来好阴森。”
池星看出池海害怕，对他说：“你在外面等我？”
“那不行，怎么能让你一个人身陷险地。”池海拍了拍自己的胸口，“一起！”
池星也没多话，俩人一同走进商场内。
池星打算先去楼顶的土地庙看看情况，既然有土地庙，那庙中就会有土地神，先找土地神询问一番大楼最近发生了什么。
大楼内有不少人在等电梯，池星和池海站在最后面没有吸引任何人的注意。
最前方等电梯的一群人中，有个正在开直播的，他说话的声音很大：“家人们！我今天刚到海市，直奔传说最多的海云商场！我听保安说，海云商场不止之前闹鬼，最近也不太平！”
池海笑了：“这还有直播的！”
池星沉默了下，有意想要避开直播间坐下一趟的电梯。但后面又来了几个人，电梯正好在此时缓缓降落。池星和池海被后面的人一挤，想要离开已经来不及了。
电梯内满满的都是人，有看到主播在直播的大楼工作人员还对主播搭讪，主播也顺势聊起来。
“听说海云商场闹鬼，是真的吗？”
是他搭话的工作人员是海市本地人，听闻这话点头：“可不是嘛，我小时候就是听着海云商场闹鬼的传闻长大的！海市大部分的鬼故事都是海云商场贡献的。有在商场踢着自己脑袋的小鬼、在窗户边能看到一直在跳楼的鬼、火灾楼层的深夜哭声……”
主播听得津津有味，他举着手机杆将镜头对着说话的人。
他没注意到，直播间的弹幕正在疯狂上涨。
「主播，我是不是眼花了，刚刚镜头一闪而过，你身后是不是池少？」
「好像是池少，看池少的表情，貌似很无语的样子。」
「笑死了哈哈哈哈哈！」
「池少不是在帝都吗？怎么跑到海市了？」
主播没看弹幕，还在听着那人继续说着海云商场：“我现在就在海云商场工作，这商场有时候是不太正常，最近更是经常出问题！比如我同事前几天坐电梯，电梯就一直失灵……”
他话音刚落，电梯突然失灵，屏幕上的数字闪烁不停，已经升到二十多层的电梯骤然下坠，电梯里登时传来一阵尖叫。
直播间内也是一阵恐慌。
池海满脸惊惧，他伸手拉住了池星的胳膊：“怎么这么倒霉啊！”
池星没说话，只摸着玉佩，玉佩如常，就代表这是小事。
电梯最后停在负三楼，没有人按就自动打开。
负三楼是地下美食城，平时生意一般，人不多，这个点更是没几个人。
电梯门刚打开就有一股阴气森森的凉风吹进电梯，紧接着，电梯超载的警报声响个不停。
电梯内的众人面面相觑，然后疯了一般跑出电梯。
经常去各地灵异探险的主播伸手拦了一下：“说不定是电梯坏了，你们别怕啊！”
就算不是电梯坏了，真的上来了什么“人”，这也代表外面的“人”更多啊！
只是几秒钟的时间，连刚刚和他说话的商场工作人员都跑没影了，现在电梯内只剩下他和池星以及池海。
他也想下去看看，但看着绿光盈盈的美食城和跑到没影的众人，愣是没敢下去。
他僵硬地转头看了一眼，想和剩下的人说话壮壮胆。刚一回头就看到池星双手环胸满脸不耐烦地对着空气踢了一脚，他似乎听到了电梯外传来重物摔地的声音。
本来凉飕飕的电梯也没那么冷了。
他有点发愣地看着池星，池星扬起下巴对他指使道：“去顶楼。”
他愣愣地说了一个“好”字，然后愣愣地按着电梯，直到电梯继续上升，他才猛地回过神，他指着池星的方向，磕巴道：“池、池、池、池……”
池星对他点头：“池星。”
主播“啊”了一声，然后有些抓狂地挠了下自己的头发：“我、我、我、我我……”
池星有些疑惑：“你刚刚说话也没结巴吧？”
主播结巴得更厉害了。
池海抽了下嘴角：“可能见到你激动的吧？”
主播拼命点头，不止他激动，他直播间的观众也很激动，还有不少人给他刷了一波礼物。
「啊啊啊真的是池少！」
「他刚刚是不是把什么东西踢出电梯了……」
因为池星出现在直播中，直播间的人气也意外上涨了不少。
主播能正常和池海说话，但只是池星一看过来，他又变得结巴。
池星：“……”
池星索性不再跟他说话，也不再看他。
电梯一路往上，但没直接去顶楼，而是停在十八楼。
“十八楼有人要上来？”主播有些纳闷，他探头看了眼十八层，外面分明没人。但他想要关电梯门，电梯也一动不动就停在十八楼。
“下去看看。”池星对池海说道，“跟在我后面别乱跑。”
池海点头，另外的主播不等池星叮嘱就主动走出电梯跟在池星身后。
十八楼灯光明亮，看起来比负三楼要好多了，就是刚下电梯没走几步，几人远远看到在走廊尽头摆放着一个红木桌子，桌子上是数不清的相框。
还没靠近，池海就抖了下身子，他说：“我怎么感觉这么冷。”
主播也跟着身体发颤，他回：“根据我走南闯北这么多年的经验，这栋楼绝对有鬼，说不定就在我们身旁。”
池星没说话，因为他身边围着不少鬼，这些鬼都好奇地看着池星，还有胆子大的小鬼扒着池星的腿。
这小孩头发很长，眼睛空荡荡的只有眼眶，看着格外吓人。
而除了这个小孩子，身边的其他鬼身上也都各有不同的伤痕，有缺头发的，有缺嘴巴的，还有缺指甲的。
池星不动声色地收回视线，抖了下腿，没抖掉腿上的小鬼。他不耐烦地啧了一声，小鬼发出咯咯咯的笑声。
自己果然很受小孩子喜欢的念头不合时宜的在脑中飘了下，连小鬼都喜欢扒着他。
池星的动作不算隐晦，主播和池海都看到了，俩人同时离池星远了点，主播结巴着问道：“池、池、池……”
池海受不了地捂住耳朵：“哎呀卧槽，我听你说话真费劲！”
他直白地问道：“池星，咱们身边是不是有鬼？”
池星：“你在问你身后吗？”
池海“草”了一声：“你别吓我。”
主播和池海又贴近池星。
池星走到桌子前，他看着桌子上的黑白照片，又看了眼在自己身旁的鬼。
“你们怎么都聚在这层？”池星随手拿起一张照片，对扒着自己小腿的小鬼问道。
这小鬼的相框背面还用朱砂写了死亡原因和出事的时间日期，是二十年前火灾意外没能及时跑出去的小孩子。
这是个小女孩，照片上的女孩有一双极其漂亮的眼眸，因为是小孩子的眼睛，又特别水润明亮。
池星感觉这双眼睛有点熟悉。
但是火灾怎么会失去眼睛？
小女孩也看着自己的黑白照片，身为鬼后，并不是完全依靠眼睛视物，除了刚死没多久还不适应的鬼，死去很久的鬼就算失去眼睛也能看到东西。
小女鬼又看向池星，她发出咯咯咯的阴冷笑声，站在池星身旁的主播和池海都打了个冷颤。
“今天来人给我们烧香啦！我们在十八楼等着吃香。”
池星放下相框：“谁在给你们烧香？”
小女孩：“一个哥哥。”
池星追问：“他烧完香走了？”
小女孩指了指楼上：“在楼上烧香呢。”
池星立刻意识到这个楼上是指土地庙。
能在土地庙中给鬼烧香，池星猜测可能是某个大师听到楼内最近不平安才会烧香。
他没细想，只是摸了摸小女孩的脑袋，对她商量道：“我也想去土地庙看看，能让电梯恢复正常吗？”
小女孩用那双黑洞洞的眼眶盯着池星看了好一会儿，问他：“那你还会来陪我玩吗？”
池星点头：“等我忙完就来陪你玩儿。”
他这副和空气自言自语的模样让池海和主播汗毛直立，俩人瑟瑟发抖，不知道该靠近池星还是离池星远点。
还是经常灵异探险的主播胆子更大，他一步一挪地走到桌前，拿起桌上的照片一一查看着。但他越看越觉得瘆得慌，看了几张就不敢再继续翻看。
他运气很好地翻到小女孩的照片，小女孩的眼睛实在漂亮，他没忍住说了一句：“这眼睛真好看。”
池星侧头看向他，对他说了声谢谢。
主播一头雾水。
池星：“她让我对你道谢。”
主播嗷了一嗓子，将照片放下，举着手机自拍杆蹿出去好久。
池海都开始结巴起来：“有、有、有鬼、鬼、鬼……”
池星听不下去了，他揪着池海的衣角，将他带到电梯旁：“去楼上。”
主播害怕得不行，但也好奇得不行，十八楼他不敢继续待着，只能跟着池星和池海一同走进电梯去顶楼。
这次的电梯没再出问题，将几人捎上了顶楼。
池星下电梯后走向天台，天台四角都雕刻着瑞兽的图案，迎风昂首，威武霸气。
在天台正中间的位置则建着一座宏伟壮观的土地庙，这是缩小版的土地庙，做工精细复杂，大门宽敞，门额上镌刻着精美华丽的彩绘图案。庙台上则摆放着土地神的神龛，神龛两旁点缀着两根龙凤呈祥的红烛，看起来庄重肃穆极了。
土地庙虽然是缩小版的，但也占地极大，甚至能走进其中，只不过建在楼顶处处彰显着诡异，也没人敢走进去祭拜。
庙身挂满了祈福牌，木牌随风轻轻飘荡传来好听的声响，庙内也燃着青烟，香烟袅袅，端得是一副仙家庙宇的神圣肃穆感。
只是……池星的视线看向庙宇后方，那边正燃着烟雾，后面有人！
整个楼上都是香烛和线香的味道，还掺杂着一股纸钱的焦味，除此之外，池星还隐隐觉得有丝奇异的香味飘来。
“这味道……”池星觉得熟悉无比，但怎么都想不起来。
主播的胆子大，他闻了闻空气中的味道，说了一句：“好香啊。”
他走向土地庙后方，池星拦了他一下：“后面有人。”
主播一跟池星说话，又开始结巴：“池、池、池少，你、你、你确、确定是、是是人？”
“……”
池海也松了口气：“是人没事，就怕后面是鬼。”
在土地庙后的人似乎被主播和池海逗笑，一道轻快的少年笑声被风吹到几人的耳中。
这笑声愉快，带着几分阳光洒在草地上的朝气，只听声音都能想象到这少年明丽的长相。
池星听到这少年声音的刹那总算想起那股香味的来源，是剥皮鬼身上的！
土地庙后出来一道身影，正是额前一点红痣的少年。
海市的天气炎热，他没穿上次和池星见面时的红色外套，而是穿着白色的休闲装，他长得过于得天独厚，就算是再普通的衣服被他穿在身上都自带一股仙气。
他没看池海和主播，而是将目光落在池星身上，对池星笑了下，额前的红痣生动无比：“又见面啦。”
任谁都能听到他语气中的欢快。
池星面无表情地看着这少年。
少年手持线香，他从庙后走出，将线香插进神龛面前的香炉中，随后恭恭敬敬地拜了一下。
拜完后，他也没在意池星的警惕，而是笑着说道：“上次不是说了嘛，等下次见面，你不要这么提防我。”
他对上池星略显冷淡的眸色，眼神暗了暗，轻快的尾音下降了几分：“我对你……没有恶意。”
池海看向生人勿近的池星，又看向长相俊俏的少年，突然明白了一句话——
原来裴余然说得好看的人不分男女是真的！
至于灵异探险的主播反应就更夸张了，他找了一个能将池星和少年全部拍进镜头的好位置，举着手机杆开始直播，嘴里还在嘟囔着：“接下来请尽情欣赏池少求爱者爱而不得的精彩画面！”
好端端的灵异直播愣是变成情感节目。
并且最恐怖的是，池星看到空中出现一行血淋淋的大字——
【纠缠不休，杀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