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071章 梦境
傍晚时分, 天际的阳光已经变成了暖橘色，咖啡馆里靠着窗户旁边的座位正好可以看到外面的街景。
路边的人三三两两的相约走过，闻到咖啡馆里飘散出的香味时也不由得侧目，看向橱窗里精致的点心。
靠在窗户坐着的少年, 用勺子百无聊赖搅拌着面前的咖啡, 咖啡上漂亮的拉花已经被他搅得面目全非了。
手机忽然震动了一下, 北川秋拿出来看了一眼，是他上班的酒吧店长发过来的消息。
北川秋要辞职。
他之前其实并没有认真的上过班，在这个世界打三份工实在是太累了, 酒吧晚上下班很晚，第二天早上可能就会接到任务。
偶尔还需要联系日本公安那边。
北川秋实在是睡眠不足，他放下勺子，手指快速的在屏幕上移动, 回复了店长的消息, 很坚决的要辞职。
琴酒偶尔会到那个酒吧喝酒，但北川秋还是觉得少打一份工比什么都强，而且他每次都请琴酒喝酒，琴酒都不理他。
店长很遗憾的表示如果他找不到更喜欢的工作, 可以随时回来。
装着蛋糕的碟子放在了他面前, 蛋糕上点缀着新鲜的水果，看起来格外的诱人。
北川秋坐直了身体, 对面忽然坐下来了一个男人，阳光打在他侧脸, 浅金色头发在阳光下带着一点橘色, 他把手里的箱子放在了一边的椅子上, “来了多久了？”
他们有一个任务，需要去出差, 箱子里装着的是要卖出的商品，不是什么贵重物品，好像是一条消息。
北川秋：“刚到没多久。”
每次他们接头都是去马路边吹风或者晒太阳，北川秋觉得实在是不合理。
都能正大光明的出现在路边为什么不干脆找个店等，反正每次都是不同的店。
所以这次见面北川秋约在了咖啡馆里。
这次任务依旧是四个人，他看向了箱子，“就是这个吗？”
“嗯。”安室透应了一声。
他看向了坐在他对面的少年，自从上次那个任务之后，他们已经有很久没有见面了，他之前觉得这是好事。
不见面正好可以冷静一下。
但是在重新看见北川秋的时候，他每根神经都在兴奋的跳动着，他在因为重逢而感到喜悦。
北川秋手指握着叉子，吃完了蛋糕之后，舔了舔唇，“你吃点什么？”
柔软的唇瓣泛着一点水光，看起来格外诱人，安室透垂下了眼睫，指腹轻轻摩挲着，目光落在了被北川秋吃过一口的蛋糕上。
安室透说道，“和你一样的。”
北川秋伸手叫服务员，叫了一块一样口味的蛋糕。
蓬松的蛋糕胚上覆盖着厚厚的奶油，红色的草莓点缀在上面，安室透的叉子插了一块蛋糕放进嘴里，浓郁的甜味混杂着草莓的香甜。
和他想像中的味道一样。
北川秋的神色并没有因为他的到来而有什么变化，好像之前什么事情都没有发生。
北川秋的眼神看向了外面，发现了站在了落地窗外的莱伊，男人靠着电线杆站着，嘴里咬着一根烟，他逆着光站着，看不清神色。
也不知道在那里站了多久。
北川秋又看了一眼面前的安室透，男人正在认真的吃蛋糕，好像完全没有发现窗户外面有人。
虽然两个人还没有正式见面，但北川秋已经感受到了一种剑拔弩张的气氛。
诸伏景光来的时候，安室透正好吃下最后一口蛋糕，他拿起纸巾来擦了擦嘴，“味道不错，还想要什么吗？待会可以打包带走。”
北川秋瞬间就被吸引了注意力，“待会怎么去大阪？坐新干线吗？”
安室透：“坐飞机，我可以帮你拿。”
北川秋三两口解决了自己面前的蛋糕，然后就快乐的站起来挑蛋糕去了。
看了看北川秋的背影，诸伏景光又看了一眼安室透，安室透的眼神一直追随着北川秋。
诸伏景光也能感觉到安室透所面对的矛盾，他没办法鼓励安室透，也没办法劝他放弃，最终只能安慰的拍了拍他的肩膀。
安室透站了起来，嗓音听起来很冷静，“没关系。”
卧底的身份总有结束的那一天，如果那个时候还活着的话……
安室透拿着箱子，朝着北川秋那边走了过去。
北川秋还是没让安室透帮忙拿蛋糕，他手里那个箱子可是组织卖出去价值十亿的情报，所以蛋糕他还是自己提的好。
他们开车到机场，再坐飞机到达大阪的时候已经是晚上了。
虽然坐飞机只需要一个小时，还是在路上花费掉了不少时间。
大阪的停车场里有组织提前留在那里的车，所以他们直接开车走，北川秋坐在车上的时候就已经开始止不住的打哈欠了。
他揉了揉眼睛问道，“今天晚上交易吗？”
安室透开车，莱伊坐在副驾，苏格兰和北川秋坐在后面。
苏格兰回答：“对，交易地点就在酒店。”
他们交易并不需要多大的阵仗，只需要把东西递给买家就可以了。
苏格兰想了一下说道，“你要是很困的话，可以先去睡觉。”
北川秋：“算了，一共也用不了几分钟，还是一起吧。”
莱伊这次出来一直很沉默，几乎都没有说话，他听到了北川秋说话之后，手指握住了烟盒，把烟盒从口袋里拿了出来，拿出了一根烟，顿了一下，又把烟塞进了烟盒里。
到达酒店的时候时间已经不早了。
一台黑色的车停在酒店的地下停车场，他们的车停下来的时候，旁边那台车的车窗放了下来，露出了里面男人的脸。
穿着西装长相普通的男人，但那身西装看起来价格不菲。
苏格兰拉开车门下车，把东西往那个男人手里一递，男人手握住了箱子，神情瞬间变得兴奋了起来，嘴角抑制不住的往上扬。
北川秋还是第一次来做这种交易情报的任务。
他看着男人关上车窗，黑色的迈巴赫安静的离开。
北川秋：“？”
他有点不可置信的问道，“这就结束了？”
他甚至还没下车。
站在他车门旁边的长发男人帮他拉开了车门，看到了他有点不可置信的表情，唇角勾出了一个笑容，“不然呢？”
北川秋：“这么简单还需要四个人一起来吗？”
莱伊：“商品在我们手里的时候，是不允许有差错的。”
他看着北川秋下车了，帮他关上了车门，很自然的走在了他身边，“饿吗？”
波本落后了一步，正好走在了他们两个人身后，苏格兰又开始有想要擦汗的冲动了，他往前挤了一步，正好走在了北川秋和莱伊中间。
他说道，“想吃点什么吗？酒店里应该有吃的东西。”
北川秋打了个哈欠，他说道，“不饿，我想睡觉了。”
他们站在了一楼大厅的时候，波本朝着大厅外面看了一眼，似乎察觉到了什么。
这次北川秋的状态很正常，所以房间也没什么好争的，一人一间。
北川秋进了房间之后，洗漱完了就直接躺下了，窗外隐隐约约的传来了一点雷声，北川秋在温度适中的被子里只觉得很舒服。
外面要下雨了，好助眠。
凌晨一点，外面的大雨落了下来，伴随着电闪雷鸣，北川秋的电话忽然响了起来。
第一个电话北川秋没有接到，第二个响起来的时候，北川秋才迷迷糊糊的醒了过来，拿起手机一看，是安室透打来的。
北川秋按下了通话键，男人在那边说道，“开门。”
说完了之后，电话就挂断了，北川秋看着电话满头雾水，大半夜的开门干什么，难道还有什么秘密任务需要背着其他人去完成的。
北川秋拉开被子站了起来，外面的闪电划破了夜空，雷声轰鸣。
他赤着脚走到门口的时候，听到了系统的声音，[你害怕打雷，忘了吗？]
北川秋的手已经放在了门把手上，听到了系统的声音瞬间清醒了过来，他忘了！！这是之前骗安室透的话！
他一点都不记得了！
北川秋立马松开了手，打开了灯冲到了浴室里，因为刚刚睡醒的关系，他看起来面色红润状态很好，根本没有一丝害怕的样子。
完了呀！他的演技真的不行。
系统：[要不然我电你一下，免费的。]
北川秋：[免费服务都是什么垃圾！就不能扩充一下宿主福利吗？]
北川秋：[比如现在就去给我申请一个限时任务，我待会肯定能完成。]
系统：[可以，不过你现在冲冷水澡也太刻意了，这不是一眼就看出来了吗？]
北川秋的手已经开始脱衣服了，听到了系统的话又穿了回去，他把所有的灯都关了，窗帘没有拉上，只有闪电划夜空时候，带给房间片刻的光亮。
只要对方看不见他的脸，就察觉不到他的演技差。
北川秋打开了门，走廊上的灯顺着门缝照了进来，北川秋：“……”
他忘了走廊是有灯的。
北川秋穿着睡觉的睡衣是白色的短袖和灰色的宽松短裤，北川秋紧急把手指挪到了大腿上，狠狠的掐了自己一把。
因为疼痛北川秋身体颤了一下，正好在这个时候，雷声响了起来。
*
安室透在刚刚开始打雷下雨的时候就已经在等了，他在等北川秋来找他，就像是上次一样。
酒店有着巨大的落地窗，窗帘拉开可以看见外面完整的夜景，每一次雷声响起的时候，安室透都在想，北川秋现在在干什么。
是不是已经在开门了，是不是已经站在他的门口了。
他坐在沙发上，就这么看了一个小时的雷雨，敲门的声音始终没有响起，手机放在了桌面上，也没有亮 。
他的心随着时间的推移慢慢的往下沉。
北川秋现在在干什么？
他躲在哪里可以听不到雷声？
安室透想不出来，但是他知道他之前的想法已经实现了，他有些自嘲的扯出了一个笑容。
他在得知了北川秋的心意之后就远离了他，除了冷淡的疏远，他对北川秋没有第二种态度，包括上次北川秋被人下药之后，他甚至没有让北川秋吻到他的唇。
北川秋不傻，肯定能察觉到他的态度。
所以今天晚上他不会来了，安室透的眼睛轻轻阖上，这不就是他想要的吗？
雷声好像永远不会停歇，一声接着一声。
安室透猛的站了起来，手指扣住了手机，拨出了一个电话，他说道，“开门。”
随后就拉开了自己的门走了出去，他站在了北川秋的房门口，少年不知道在干什么，迟迟没有开门。
他抑制住了自己心里的焦躁，安静的站在门等着。
门锁打开的时候，发出了清脆的响声，安室透看向了打开门的少年，雷声正巧在这个时间响了起来，他的身体轻轻的颤抖了一下。
安室透什么都不在意了，他只能看到少年湿漉漉的眼睛和微红的眼眶，难以言喻的感情他瞬间把他包裹住了，他呼吸一窒。
他侧身走了进去，门在他身后慢慢合上，把最后一丝光线关在了外面。
闪电再次照亮了房间，他看到了北川秋紧紧闭着的眼睛和颤抖的睫毛，然后房间重新归黑暗。
安室透能感受到北川秋的害怕，也能感受到他的克制，北川秋在克制着自己不要靠近他。
是他的拒绝让北川秋不敢往前走。
闪电再次亮起来的时候，安室透伸出手来握住了北川秋的手臂，把他往前一拉，少年就这么撞进了他的怀里，他低头，嘴唇落在了少年的发顶，一个隐晦又无人知晓的吻，他说道，“怕的话，可以抱住我。”
下一秒他腰部的衣服就被少年紧紧的抓住了。
安室透的手环住了他的腰，北川秋虽然吃得很多，但却不胖，他单手就可以环住少年的腰。
他带着北川秋走到落地窗旁，把窗帘拉上了。
闪电带来的光被完全阻隔在了外面，他才带着北川秋走向床边，他也只能看到大概的轮廓，拉开被子，带着北川秋躺了进去。
北川秋一直维持着一个姿势，完全没有变过，好像只要能抱着他，不管去哪里都可以。
安室透的体温比他更高一些，很快就让北川秋的身体暖和了起来。
北川秋已经开始昏昏欲睡了，他问系统：[任务呢？]
系统：[你看我长得像主系统吗？]
北川秋：[……]
北川秋：[可是我想睡觉了。]
系统：[申请下来了我会叫你，这么好的氛围，你不如直接把他强行推倒口口。]
北川秋：[……说点人话。]
系统：[我是系统。]
意思就是不会说人话。
北川秋懒得理这个口口系统，他闭上了眼睛，轻轻动了一下，准备找个好姿势睡觉，但安室透察觉到了他的动作，微微收拢了手臂，把他抱得更紧了。
系统：[不是还有个梦境吗？要不要现在对他使用。]
北川秋已经快睡着了，这个梦境都不知道是什么东西，他说道，[用。]
人声鼎沸，喧闹的声音传了过来。
降谷零发现自己在学校里，面前放着的是饭菜，身边是好友们打闹的声音，降谷零觉得有些奇怪，他看了一眼身边的人，随后视线又朝着周围扫了过去。
忽然他对上了一双黑色的眸子，那是个少年，少年察觉到了他的视线之后，急忙低头，避开了他的眼神。
降谷零知道那个少年是谁，是他们这一届年纪最小的，叫做柚木冬也。
之后的时间里，降谷零总是会偶尔看到柚木冬也，他不合群，总是和其他人保持着一定的距离。
“在看什么？”诸伏景光的手搭上了他的肩膀，催促道，“快点！下节课是射击课，我们要先去挑点好用的枪。”
有些枪是有问题的，上次松田阵平就发现过。
“没看什么。”降谷零收回了自己的视线，跟着诸伏景光一起去上课。
他的射击课是满分，所以在打完了两轮十环之后，他到旁边去等着，听到了两个同学在后面讨论。
“你看柚木。”
“你喜欢他？但是他性格也太阴沉了吧。”
“没有啦！我怎么会喜欢他！我只是说他射得很准，以前有学过吗？”
“上次我无意中听教官们说过，他是孤儿。”
降谷零的视线挪到了那个拿着枪的少年身上，他握枪的姿势很标准，随着他的手指扣动扳机，子弹精准的射了出去，正中十环。
实力不错嘛。
少年训练完了之后，朝着周围I扫视了一眼，好像在找什么，视线和他对上了之后，猛地低下了头。
降谷零摸了摸自己的脸，他长得很招人讨厌吗。
“你在看谁啊？”忽然有同学凑过来问道，“哦，柚木啊。”
降谷零两只手插在了口袋里，“嗯。”
“你以前见过他吧。”同学说道。
降谷零愣了一下，“我什么时候见过他？”
场景瞬间变换。
十四岁的降谷零放学回家，夕阳照射下来，把他的影子拉得很长，他单手提着书包，今天正好是他一个人回家。
路过了一条小巷子的时候，他的脚步停顿了一下。
他朝着巷子里看了过去，这里有些暗，好像是阳光照射不到的地方，里面好像有人。
降谷零看了过去，发现是好像有人在挨打，拳脚相交的声音传了过来，有个人蜷缩在地上，没发出一点声音，那个男人终于停止了自己的动作，揪着躺在地上那个人的衣领，把他拖了起来。
“妈的，敢跑。”
降谷零迅速往旁边一闪，躲在了墙后，他没有手机，现在没有办法报警，而且他和成年人的力量悬殊，贸然上去可能也无法把人救下来。
他脑子迅速的转动着。
那边脚步声已经越来越近，他拿着书包站在了那里一动不动，他身边有个垃圾桶，正好遮住了他部分身型。
男人离开了巷子，没有看到他，但是他看到了被男人拖着的人，身型瘦小，是个少年，一双黑色的眼睛格外的明亮。
那少年发现了他，朝着他看了一眼，那眼神里什么都没有，只有一种平静的窒息感。
好像一切他都不在乎。
降谷零朝着不远处看过去，那边应该是男人的车，被拖上车可就没机会了，这条路往前再走一点，就是商业街。
他猛的冲了出去，把手里的书包朝着男人的脸一丢，狠狠的踹了一脚男人的小腿，男人吃痛的声音传了过来，他拉着男人的裤子往下一扯，那男人的裤子被他拉到了膝盖处。
降谷零拉住了那个少年的手，大喊道，“快跑！”
少年愣了一下，但还是迅速的反应了过来，跟着他快速奔跑了起来，他们脚踩着夕阳，把一切都甩在了身后。
降谷零转头的时候看后面的时候，好像看到了少年带着笑的眼睛。
降谷零把他带到了商业街，借了电话报警。
警察很快就来了，询问了少年的基本情况，联系了人来接他。
少年一直坐在旁边，很安静，降谷零看到了他露出的手腕，上面的淤青格外的明显。
很快接他的人就到了，是福利院的工作人员，工作人员和警察说明情况，并且表示了这少年是自己偷跑出来的。
降谷零越听越不对劲，大声的说道，“他刚刚还被人打了！”
工作人员无奈的笑了起来，“所以才说不要乱跑啊，外面很危险的。”
随后就带着那少年离开。
少年并没有在意工作人员在说什么，只是一直在看着他，他站起来的时候对降谷零说道，“谢谢你。”
随后朝着降谷零手里塞了一颗糖。
糖纸看起来皱巴巴的，好像是在口袋里装了很久。
降谷零只能看着少年跟着工作人员上了车，在车窗升了起来的时候，他看到了少年黑色的眸子，一直在看着他，直到被车窗隔绝。
这件事和那颗皱巴巴的糖，就这样渐渐的掩埋在了安室透记忆的长河中。
忽然雷声响起的时候，安室透猛地睁开了眼睛，周围一片黑暗，他怀里抱着的是北川秋温热的身体，少年静静的靠在他的胸口。
安室透的心脏剧烈的跳动了起来。
原来他在很久之前就见过北川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