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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084章 尾声

第084章 尾声
等待真的是一件很难熬的事情。
陆泽站在主卧的大床边, 他的眼下有两道不甚明显的青黑,显然昨夜睡得并不好, 他的视线落一半整齐一半凌乱的床铺上,凝视许久,忽然伸手摸了摸。
凉的。
没有热度。
是了,昨天早上他亲自送走的莱茵。
陆泽的指尖无意识摩挲毫无温度的枕头,视线邈远,尚未梳理的头发散落额前, 遮住了他的表情,他站在遮挡了光线的阴影中,不知道在想什么。
军部全年无休,但是雄虫总是受到优待的,三天打鱼两天晒网也无可厚非。一月到了月底, 按照常规, 审查员需要查看职员们的出勤状况, 本着走个流程的心思, 他查了那名空降到研究部的雄虫阁下的出勤信息。
好家伙,可给他惊掉了下巴。
一片红勾勾, 不仅出勤全满,还经常加班,上班时间远远超出了正常要求的范围。
看到那红艳艳的加班时长, 审查员简直是惊出了一身冷汗。
这位雄虫阁下到底为什么一直加班?是哪个不长眼的让他加班了吗?不,不太可能啊, 谁敢让雄虫阁下加班?要是累出了什么毛病, 天知道又会传出什么消息——军部苛刻雄虫导致尊敬的阁下连夜就医?
审查员如是想着, 脚步不停,飞快地朝陆泽所在的研究部走去。
办公室前, 审查员平缓了呼吸,整理了一下着装后露出一个八颗牙齿的笑脸,他伸手敲了敲门,他侧耳倾听并没有听见“请进”的回复,他皱了皱眉头,提高了些声量:“路德阁下,您在吗?”
无虫回应。
怎么回事?
出勤机器上分明显示着路德阁下尚未打卡下班,现在也早早过了午休时间,刚刚路过工位的时候并么有看见雄虫阁下,按道理说他应该就在办公室。
难道是睡着了?
审查员想着握上了门把手,发现被锁住了,他声音提高:“路德阁下?您是睡着了吗?”
依旧是一片安静。
不对劲,非常不对劲。
审查员脑子里闪过一堆加班猝死,体力不支昏倒等念头,他着急的狂拍门板,大喊:“路德阁下,路德阁下您是不是身体难受,你能听见我说话吗?路德阁下?!”
陆泽从电梯内出来看见的就是这副场景,一个身穿军装的雌虫趴在他的门上急得团团转,大喊着他的名字,眼见着军雌退开几步就要抬脚踹门了,陆泽及时出声制止了他的行为。
“我在这里。”
急得要命的审查员冷不丁听到背后传来的话语,他猛地扭头,看见穿着白大褂的陆泽缓步朝他走来从口袋里掏出钥匙开门,后知后觉地意识到自己闹了个乌龙,他悬着的心落回原处,摸了摸额头上吓出来的冷汗:“路德阁下您没事就好,我还以为您出了什么事情。”
“多谢关心,我没事。”
陆泽开了门,他的回答礼貌却极为疏离。
听到陆泽的道谢,审查员脸上的神情有些震惊,难得见到脾气好有礼貌的雄虫,他对陆泽的感官瞬间上升了好几个好感度。
陆泽进了门第一时间就是按了三泵酒精消毒液,他的双手有些红,仿佛浸了血,血干了有褪色了。
他的动作不慌不忙,即使是清理双手也显得赏心悦目,审查员看着眼中的赞赏越发抵挡不住,知道陆泽出声扯回了他的思绪:“找我是有什么事吗?”
杵在原地的审查员赶紧回神:“我看见您这段时间的出勤情况了。”
陆泽掀起眼皮,看到出勤板块上全是红勾,他嗓音淡淡:“我的出勤是有什么问题吗?”
审查员赶紧摇头:“不是,当然不是,您的出勤率非常好,我就是看见您一直加班,怕您身体吃不消,所以……”
陆泽打断了审查员接下来的话:“您多虑了,我的身体挺好的。”
审查员一愣,心里暗骂自己不会说话,他赶紧陪笑道:“当然,您的身体自然是很健康的,不过长时间的工作容易造成疲惫,您完全可以下班后去享受生活,娱乐自我,我知道最近商业街正在举办大型活动,您可以让您的雌虫一起出门逛逛。”
陆泽闻言揉搓的双手一顿,静默片刻后他开了口:“我的雌君在这次的出征队伍名单上。”
审核员此刻都想扇自己巴掌了,真是哪壶不开提哪壶,他小心翼翼地抬起眼,面前的雄虫倚靠在桌边,他脸上分明没什么表情,但是却莫名让虫感到他低落的情绪,他看起来似乎很孤单。
此次的出征带走了军部一大批骨干,任务的难度可见一斑,谁都不知道出征的这批军雌会遇见什么,也不会知道他们是否都能平安归来。
审核员也不知道此刻该继续话题,只能干巴巴地说了声:“也有许多娱乐项目是单虫款的,比如音乐会,看电影什么的。”
陆泽微微抬手,他打断了审核员的话:“谢谢您的好意,不过最近研究部的任务比较重,药剂正在研发期间,离不开,至于您说的加班问题我会注意的。”
话都说得这个份上了,要是再多嘴就真的是没眼力见了,审核员讷讷点头:“好的好的,那阁下您先忙,这就不打扰您了。”
办公室的门被合上,陆泽从办公桌上取过一瓶双氧水后,他扯下了医用袖套,只见袖口上沾染了几道斑驳的血迹。
干涸了的血迹在双氧水的侵蚀下快速褪去,陆泽眉宇间浮现些许厌恶的神情,他转身走进了卫生间,白衬衫被脱下丢进了脸盆内,很快就浸透了水。
陆泽看着逐渐淹没在脸盆内的白衬衫,无甚表情的脸上忽然扯出了一道弧度。
少加班,多休息?
别墅里头太大也太安静了,在莱茵走后,陆泽第一次发现原来别墅如此的空旷,明明一切都一如原样,可他却仿佛一夜之间忽然变小了。
下班后没有热腾腾的饭菜,没有一杯特意放温的清茶,没有搭在他脖颈间为他放松的手指,没有暖烘烘的在他腿边轻蹭的温度。
没有笑容,没有声音,偌大的别墅仿佛变成了一个豪华的陵墓。
每一处仿佛都变成了回忆。
莱茵痕迹存留最多的主卧成了他唯一愿意待的地方,那里有着莱茵的气息,闻着熟悉的味道,仿佛他就仍在身边。
可是味道会变淡,用一点就少一点。
莱茵离开的第一个星期,在又一次噩梦惊醒后,陆泽没有入睡,他驱车来到的军部大门,刷卡进了研究所大门。
他不是坐以待毙的人,当心烦意乱的时候最好的解决办法就是让自己忙起来。
陆泽取出一件新的白衬衫换上,他套上防护服重新进入了研究室。
雌虫抚慰剂的初品就要完成了,他的工作就要完成了,莱茵什么时候回来呢?
*****
偏远地区根本没有发达的星网,光脑不起作用,莱茵和陆泽完全处于断交状况,已经二十三天了。
两天前他们刚刚结束了一场火拼,正如安德烈所料,他们此次一行并不容易,若是没有向莱茵这般高等级的恢复异能者,怕是得折损不少军雌。然而,他们的任务并不是打了胜仗就结束了,剩下的清理行动往往繁冗且疲累。因为清理的范围实在太广,为了提高效率,莱茵和安德烈分别带领两支队伍,伤势较重的军雌留在军营里看守,其余的再一次探索未曾达到的领域。
莱茵今天的运气似乎不太好,这已经是一路上遇到的第三只变异种了。天知道这个星球到底经历了什么变化,比起上个星期清理的G2218星,这个星球的污染指数简直翻了七八倍,而在此种情况下活下来的变异钟的危险程度和难杀程度也是呈几何数增加。
“少将,伤员都在这里了。”
莱茵点头,治愈系的精神力朝着新送来的军雌扩散,已经出气多进气少的军雌痛吟一声后呼吸逐渐恢复,很显然他算是保住了命。
随军的军医也是忙的要命,纱布都用完了七八卷,军医人手短缺,莱茵这支队伍中仅仅只有一个军医。
副将看着眼前瘦削的身影,眼睛湿润了,他摸了一把脸,手上的血和沙土蹭得他的脸更加脏污,他嗓音沙哑:“少将,都亏有您,要是没您,兄弟们都不知道……”
莱茵瞥了眼哽咽的副将,看见腹将手臂上一个老大的豁口,甩过去一个精神力球,打断了他的感动:“把杀了的变异种切几段收起来,我们在这里休整半天。”
副将看着自己不再流血的伤口,红着眼点了点头,他明白莱茵这是为大局考虑,这颗星球着实诡谲莫测,危险系数极高,受伤的军雌很多,若是咬牙前行怕是许多士兵都得折在这里。
副将朝专心致志治疗伤员的莱茵鞠了一躬后大步朝外走去,发布原地驻扎的军令。
半小时后,看着面前已经脱离了危险期的伤员,莱茵停止了精神力输送,源源不断的治愈力让他有些脱力,起身的时候眼前忽然花了,身形踉跄一瞬,他赶紧扶住身侧的桌子稳住身形。
“少将!”
莱茵闭了闭眼压下眼前的昏花,伸手朝匆匆丢跑来的军医挥了挥手:“没事,就是坐的有些久了,腿麻了。”
这明显就是假话,长达一个多小时的大范围精神力输送,即使是S级雌虫也撑不住,他们早就有所耳闻,半年前莱茵少将就是因为精神力枯竭被迫退役。
军医红着眼,扶着莱茵坐下:“少将,您要注意身体。”
莱茵低低嗯了一声,他伸手捂住了腹部,刚刚让他站不稳的不单单只是头晕,还有一瞬间腹部的刺痛,那种感觉仿佛针|刺,让他双脚发软。
军医注意到了这个细节,着急询问:“少将,您可是哪里不舒服?”
刺痛仅仅只是一瞬间,莱茵并没有在意:“没什么。”
副将听见声响赶紧朝莱茵这边跑来,看着莱茵扶着椅子面色苍白,那还能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他出声劝道:“少将,您要照顾好自己,你现在是队伍的主心骨,将士们都指望着您,您可千万不能倒下去。”
“我心里有数,”莱茵点头,他知道自己肩上的责任:“天色不早了,夜晚黑下来,怕是更加难熬,多生些火。”
副将点头,表示知道了,变异种虽然强悍,但是某些刻在野兽基因中的习性还是改不掉的,他们大多都怕火。
军队的效率向来很高,副将出去没多久队伍里就已经扎营生起了火,因为伤员很多,莱茵让将士们煮了些流食。
这段日子他们为了省时间,吃的都是压缩饼干,难得有热乎乎的食物还加了肉罐头,将士们打心底里的高兴。
这颗星球的温差很大,白日极其炎热,到了夜里冷得刺骨,军医搓了搓冻红的掌心,往火堆中加了些干木棍,火光的热度烤着冻僵的双手他舒了口气,看着已经烧开了的水小心地隔着棉布倒了一杯给身侧的莱茵。
“少将,您在想什么?”
红红的火光晃动着落在莱茵瓷白的脸上,他瘦了很多,下巴上陆泽养出来的弧度消失的无影无踪,他接过了军医递给他的热水,喝了一口,没有说话。
军医也不是第一次跟在莱茵身边了,这大半个月过来了,他知道莱茵并不是话多的虫。然而今天的经历实在太过艰险,即使他是不用上战场的随行军医,看见挤满伤员的帐篷,他也知道情况凶险。在这个离家数千光年的地方,谁都不知道会发生什么,他有种再不说话就会被憋死的冲动,他自顾自说着:“少将,我有些想家了。”
火光带着暖度,可是心却格外地凉,军医红了眼,他年纪不大,这是他第一次随军出征,也是他第一次如此切实的懂得入伍那天宣誓的誓言的意义。
我志愿献身医学,热爱帝国,忠于人民,恪守医德。
我决心尽全力除病痛,献忠心,救死扶伤,不辞艰辛,执着追求。
我宣誓决战前线,使命必达,誓死不退。
年轻的雌虫低着头,他拼命想要忍住眼中的泪水,压下喉咙中的哽咽,可是大滴大滴依旧是顺着脸庞落下,他憋得满脸通红,下一刻他面前多出了一条白色的手帕:“擦擦。”
那手帕实在太干净了,军医没敢伸手拿,他胡乱地拽着衣袖擦了擦脸:“少将,对不起,让您看笑话了。”
莱茵摇了摇头,声音平静:“没什么好笑话的,谁都会想家,谁都会脆弱,流泪不丢脸。”
军医重重嗯了一声,他看着莱茵目光带着好奇:“少将,那您也想家吗?”
莱茵将手帕放在怀中收好,低低嗯了一声。
军医惊奇地发现,大半个月来从未笑过的莱茵此刻唇边竟然浮现了一抹弧度,浅淡的好似昙花一现,他听到一道低不可闻却缱绻的声音:“我也想家。”
他的家里有他的雄主。
看着跳动的火光,莱茵将手中的热水一饮而尽,目光坚定又渺远:“我们很快就能回家了。”
这是最后一颗星球,半月之后就是归期。
……
能暂时代替雄虫信息素的雌虫抚慰剂正式走出实验室,军部招了三批施药员进行小范围试用后,初步效果显示极佳。就目前看来,陆泽的工作算是完成了。
制作雌虫抚慰药剂并不是一件简单的事情,不同等级的雌虫对药剂是否通用适用,药剂会不会有成瘾性的分线,会不会因为过度使用产生耐药性等等,都是他要考虑的因素。
这本就是一个长期的工程,但是在陆泽长达一个多月加班加点高强度、高效率的工作下被奇迹般地有了良好的初期结果。
身边是大为惊叹的讶异和恭贺,陆泽却并没有感到丝毫喜悦,浮于表面的礼貌笑容是他能尽力做到的所有。
陆泽借口还有些工作没有完成婉拒了庆功宴,独自回到办公室,他下意识看向桌子一角上立着的日历,红艳艳的叉从绵延,今天是月末的最后一天。
一个月半月了,莱茵还是没有回来。
陆泽拿着马克笔,看着日历上代表今天的数字30,鼻尖停顿许久最后还是化了个叉。
一天结束了。
陆泽的工作也结束了,他立了大功,军部的领导也知道了他连续加班快两月,当即批了他七天小长假,让他回去好好休息放松。
数日灯火通明的实验室此刻一片黑暗,像是一颗不会跳动的心脏。
陆泽脚步一顿,旋即恢复了正常,电梯已经到了,他走了进去,离开了住了一个多月的研究所大楼。
他没有开车回别墅,而是选择了徒步,像是不想回家刻意在外消磨时光的丈夫,最大的区别是许多丈夫是为了躲避家中等待的妻子,而他则是因为家里空无一人。
他不打算回别墅,出租房离这里不过半小时的路程。
夏日的天气总是多变,中午还是烈日炎炎,到了傍晚天空阴沉沉的像是要落雨,街上没有什么虫,偶尔有几个也是匆匆赶路。
一声闷雷乍响,水泥地上的尘埃被豆大的溅起一片,像是简短又不失礼貌的预告,片刻后泼天的雨水哗啦啦倾盆而下。
陆泽站在屋檐下躲雨,细小的水流顺着发丝沿着脸颊流入衣领,湿热,黏糊,让人心情烦躁。
天像是破了个大洞,这雨怕是一时半会儿停不了了。
陆泽啧了一声,从口袋里掏出烟盒,咬在唇边正想要点燃时,却发现烟草沾了水已经烧不起来了。他皱起眉头指尖用力直接捏断了烟。
陆泽垂眸,晃动的水坑中一秒映出他的身影,尚未清晰又被接连落下的雨水打花,他别开眼,余光忽然望进了建筑的玻璃窗上,只见玻璃窗中的男人面容冷峻,眼神凉薄,眉宇间似乎萦绕着些许烦躁,没有丝毫从容不迫、有条不紊的气度。
熟悉却又陌生。
陆泽掏出烟盒中仅剩的最后一根烟,直接叼在口中嚼了,他原先没有烟瘾,但是这两个月烟盒和打火机成了他每天必备的物件。
真是形单影只啊……
尼古丁苦涩的味道在唇齿之间漫开,陆泽看着溅到皮鞋上的水花,扯了扯唇。
直到……
口袋中的光脑发出特殊的提示音,陆泽准确地从轰隆隆的雨声中捕捉到了那串他特意设置的铃声,他掏出光脑,只见停留在一个月之前的聊天框内忽然弹出了一条新消息,发出时间显示在一分钟前。
【雄主,您在军部吗?还是在家?】
聊天框的最上方显示着正在输入中…,陆泽点开了光脑的亲密模式,下一刻聊天框中就弹出了一条红色的路线。
【我立刻来找您。】
笔直的路线,只有短短不到五百米的距离,这五百米的距离也在以肉眼可见的速度迅速缩短。
陆泽抬起头,他看见了倾盆大雨中一个极其熟悉的身影朝他靠近,他一眼就认出了那是莱茵,他快两个月没见的雌君。
“雄主!”
陆泽看见了一张湿润的笑脸。他手中握着雨伞,但是没有撑。他大步迈进了屋檐下,来到了陆泽的身前,柔声又唤了一遍:“雄主……”
这一次,陆泽清楚地听见了莱茵的声音,他静静注视着莱茵。
莱茵比离开的时候瘦多了,原本合身的军装变得宽大,他浑身滴着水,顺着过大的领口往下漏。湿漉漉的头发垂在肩膀上,原先如丝绸一般的长发突兀地短了,变得毛糙。
精致的小鸟雀吃了苦变成潦草小鸟了。
陆泽静静看着,直到莱茵朝他走近了一步,他做着要抱抱的动作,再一次轻唤陆泽:“雄主,我回来了。”
莱茵的脸上细小的水流蜿蜒而下,分不清是雨水还是泪水,他的眼睛红红的,看着陆泽的模样像极了流浪许久终于回家的小狗:“雄主,我回到您身边了,您抱抱我好吗?”
陆泽看着一副强忍着泪水、寻求拥抱的莱茵,终于伸出了手,他一把将莱茵拥进了怀中。他用的力气很大,扣在莱茵肩胛骨的手背上青色的血管暴起,仿佛要将莱茵揉进骨血,他感受到了莱茵被雨水打湿后冰凉的皮肤,但很快就升起了热度。
“雄主……”
陆泽看着蹭到他脖颈上又亲又吻的莱茵,他倒是还记得现在是在外面,伸手捂住了自己被舔的湿热的脖颈,低声道:“叫我的名字。”
莱茵落下的吻被阻挡,他后知后觉地意识到这并不是能让夫夫肆意亲热的场合,虽然现在下着大雨并没有虫。他出走的理智陡然回归,红着脸,低声喊了陆泽的名字:“陆…泽……”
陆泽仰起透闭了闭眼,喉结控制不住地滑动了两下,他搂在莱茵腰上的手越发收紧了力道,在莱茵的闷哼中亲了亲他的耳朵:“嗯,我在。”
两个月未曾亲密,如今忽然听见陆泽低沉的嗓音,莱茵几乎要软了腿,他贴在陆泽身上,恨不得现在立刻瞬移到家。
陆泽垂眸,这两个月以来他眼中第一次闪过笑意,他贴在莱茵的耳朵上故意吹了一口气:“别急。”
陆泽带着莱茵去了出租屋,一进门,莱茵就被陆泽抱着腿压在了门板上。
落在身上的雨水被摩擦的体温暖化,莱茵仰着头喘了口气,密密麻麻的亲吻落在他的耳畔和脖颈,空|虚了快两个月的身体下意识回应着陆泽。
莱茵耐不住地哼了一声,他低下头和陆泽接吻。
湿热的吻伴随着咬,有些疼,有些麻,像是在诉说着分别两月的情愫。莱茵没躲,他从陆泽的吻|咬中品出了陆泽的思念。
思念是酸苦的,末了才有一点甜。
陆泽的指尖拂过莱茵凸出的肋骨,眼眸中微微闪过点说不清道不明的情绪:“瘦了。”
背脊接触到冰冷的玻璃,莱茵抖了抖,他眼眶发红露出一个笑:“很快就会养回来的。”
湿漉漉的军装被剥落,陆泽扶着莱茵的背摸到了一块不平的凸起,他动作微微一顿,朝那处不平看去,只见莱茵的肩头有着一块宛如成年男子掌心大小的伤疤,颜色粉红,看起来刚刚愈合没多久。
看着陆泽紧紧盯着自己的伤口,莱茵伸手搂住了陆泽的脖子,他贴在陆泽的脸颊上亲了亲,鼻尖蹭着陆泽的脸,像是讨好一般低声道:“雄主,已经好了。”
陆泽闭了闭眼,他其实设想过莱茵会面对什么,但是当他真的看见莱茵的伤口时,曾在夜晚困扰他多次的噩梦仿佛在眼前成真了。
陆泽忽然伸手猛地将莱茵扣进自己怀中,紧紧地贴着,他的手指摸过莱茵每一寸脊骨,仿佛珍宝失而复得,他的动作很轻很柔,像是怕碰坏了宝贝,那动作即使说是百般珍视千般爱护也不为过。
通过和陆泽的胸膛,莱茵仿佛感受到了不规则的颤抖。
像是……
莱茵伸着手朝陆泽的眼睛摸去,尚未碰到就被一只大手握住了。
莱茵心中一个猜想渐渐成形,他像是不敢相信的开了口:“雄主,您哭了?”
“……”
回应莱茵的是陆泽微微重了些的呼吸声。
莱茵另一只没被控制住的手摸索着想去开沙发边上的小台灯,啪嗒一声,昏暗的灯光在房间中亮起,一只大手蒙住了莱茵的眼睛。
但只要一瞬也足够了。
莱茵僵住不动了,他看见了,他看见了陆泽脸庞上湿润的水迹,房间里不会下雨,那水迹是什么显而易见。
他的雄主哭了。
那眼泪是为他而流的,因为他受伤了。
莱茵抿着唇,他想起曾经陆泽对他说过的话,他不喜欢他受伤。莱茵确实安全回来了,但是战场之上受伤总是必不可免,他终究是食言了。
莱茵满心愧疚地谴责自己:“雄主,抱歉,莱茵让您担心了。”
“我保证以后绝对不会在有这种情况了,绝对不会,以后我一定都陪在您身边,您去哪我就去哪……”
莱茵满心内疚地说了一堆话和保证,却没听见陆泽的回应。一室寂静中,他终于后知后觉地意识到不对劲。
莱茵觉得压在他身上的陆泽似乎有些奇怪,蒙着他双眼的手掌也好似僵住了,他试探地偏了偏头,就看见陆泽握着他的手腕,露出一种他从未见过的表情。那表情到底表示什么,莱茵说不上来,唯一能确定的就是其中蕴藏的情感格外复杂。
“雄主,您怎么了?不舒服吗?”
回来路上他们淋了雨,雄虫总是娇贵体弱,虽然这个词用在陆泽身上百分百不合适,但是关心则乱,莱茵以为陆泽淋了雨发了热。
见唤了几声都没有反应,莱茵眉头紧皱,当即伸手就要去摸陆泽的头,然而他的手腕刚刚动了动就被陆泽扣住了,严丝合缝,无法动弹。
见状莱茵又惊又喜,赶紧问道:“雄主您没事吧?您刚刚是怎么了,一句话都不说吓死我了。”
陆泽紧紧扣着莱茵的手腕,在他疑惑不解地神情中深深看了他一眼:“莱茵,你好像怀孕了。”
在医学方面,这还是陆泽第一次用了“好像”这个含糊不准的词。
闻言莱茵瞪大了眼睛,他反应的夸张程度丝毫不比陆泽轻,他张着嘴巴许久才找回了自己的声音,结结巴巴:“……什么?我、怀、怀孕了。”
陆泽的食指和中指仍旧牢牢扣在莱茵的手腕上,再三确认后对着几乎不敢呼吸的莱茵点了点头,他肯定了先前的判断。
莱茵摸着平坦的小腹,许久朝陆泽露出一个有些傻气的笑容:“雄主,我们要有小宝宝了。”
陆泽看着下意识护着腹部,笑得傻乎乎的莱茵,唰地一声站起来,捡起地上的衣服就开始往身上套,不明就里的莱茵脸上露出疑惑:“雄主,您这是做什么?”
湿淋淋的衣服很难穿,陆泽费力套好了裤子,他瞥了眼莱茵:“带你去医院。”
莱茵下意识捂住了自己的肚子:“为什么去医院?您不喜欢小宝宝吗?”
正在捡外套的陆泽闻言一顿,看着满眼伤心的莱茵着实没忍住伸手敲了敲他的头,语气有些无奈:“想什么呢,是带你们去做检查。”
知道自己误会了的莱茵瞬间转阴为晴,但是听见做检查他又开始露出担心的神情,拉着陆泽的手问道:“为什么要去做检查,宝宝哪里有问题吗?有危险吗?”
看着被自己一句话乱了心神的莱茵,陆泽俯身抱住他拍了拍他的背,低声安慰:“当然不是,从脉象上看宝宝没有任何问题。”
莱茵眼角的泪水收了回去:“那为什么要去……?”
陆泽亲了亲莱茵的嘴角堵住了他要问的话。
因为他刚刚进去了。
因为尚不知道宝宝已经安家的陆泽私闯民宅,他和他未出生的宝宝在爸爸的肚子里打了个招呼。
因为急着安抚多想的莱茵,陆泽的湿袖子都只套了一边,他兵荒马乱地想带莱茵去医院检查,甚至忘记了出租屋里头有干衣服。直到莱茵提醒,他才避免了一身湿哒哒地出现在医院的滑稽场面。
用医学术语来讲,胚胎发育良好,除了母体因为长久未得到信息素灌溉导致胚胎不太活跃,其余无需担心。
雌产科医生说,宝宝很乖,以后出生了应该是个文静的宝宝。
与此同时,雌产科医生再三向陆泽证明他的担忧是多余的,并且暗示雄父和雌父之间经常“相亲相爱”有助于宝宝的发育。
妙手回春的陆大医生并不熟稔妇产科知识,莱茵的整个孕期他都是书不离手,生怕错过什么。得益于此,莱茵的第一胎并没有遭罪,吃好睡好,他胖了一圈。面对自家亲亲雌君的抱怨,陆泽的回答就是抱着他全亲一遍,无论是鼓起的小腹,还是因为孕期变得莹润的大腿,抑或是因为怀孕二次发育的胸脯。他用行动证明自己一点都不嫌弃他胖,不仅不嫌弃,还非常喜欢。
对于莱茵自以为的胖,陆泽也有自己的想法,他觉得胖这个词形容莱茵实在是错误,孕期莱茵的身材用这八个字最恰当不过——珠圆玉润,韵味十足。
经验丰富的雌产科医生果然是一语中的,夫夫相亲相爱有益于虫崽的生长发育。
第二年春末的时候,莱茵和陆泽的家迎来了一位新生命的到来,只不过小少爷并不像医生预料的那般乖巧文静,爬树捉鸟那是样样精通,偌大的别墅内叮叮当当这下是再也不复从前的沉寂了,不过那都是后话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