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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089章 089

第089章 089
有了第一场路演的经验, 即使面对台下的数千名观众,时添依旧没有怯场,顺利地完成了长达两小时的业务汇报和媒体问答。
华尔街的投资人们问出的问题比在L.A时刁钻和犀利不少, 幸好他已经在心里打了很多遍腹稿, 能够完全做到胸有成竹, 给出逻辑缜密的回答。
随着纽约场路演的结束, 在美国的路演行程便已经算是暂时告一段落。只要再单独拜会一些机构投资者,吸纳一些上市前的定投, 他就可以启程回国,等待海外配售机构为封禹的上市股票定价了。
回到后台, 推开休息室的大门, 时添发现化妆师Renee正在化妆台前忙碌。
在他上台演讲的期间, Renee已经完成了全部前期准备工作。她把化妆用具逐一平铺在化妆台前,正弯着腰,对比着手机上的照片, 全神贯注地裁剪支架上的黑色假发。
“时先生, 您结束了?”
放下手中的长柄剪刀,Renee转过头对着他笑, “衣服我已经让店里的人送来了,挂在衣柜里,您先换上看看合不合身。”
打开休息室里的衣柜,时添看到柜子里挂着一件纯白色的V领半袖T恤和一条宽松的绑带阔腿裤。
他在网上翻阅了大量八卦小报拍到的新闻, 注意到无论处于什么样的场合,白然总是穿得非常简约和日常, 身上也从不佩戴任何装饰品, 完全看不出是顶级财阀家的“第一夫人”。这也给他接下来的乔装打扮降低了几分难度。
脱下西装,换上纯白色的衬衫和裤子, 时添重新回到镜子前,打量着镜子里的自己,感觉突然间年轻了好几岁。
穿好衣服,他回到了化妆台前,坐下等待Renee开始。
“时先生,请您先闭上眼睛。”
他听到Renee在背后说,“在我给您化妆的过程中,请您尽可能地放松面部肌肤,想象照片里那个人会露出的神态和表情,这样我才能将您的五官神态塑造得更加相似。”
跟随Renee的指引,时添缓缓吐出一口气,接着便闭上眼,任Renee在自己脸上操作。
Renee用了很多专业的笔刷和工具,对他的面部进行微调。大约过了半小时,他察觉到头顶一凉,有什么膏状的物体被涂上了他的发梢。
“这是用来固定假发的发胶。”Renee解释,“因为照片里的人是披肩长发,您在刚戴上假发的时候可能会有些不太适应,需要提前熟悉一下,让自己的动作看起来更自然一些。”
将高度仿真的假发牢牢固定在他的头部,确认不会掉落,Renee往后退了半步,对他笑着道:“时先生,您现在可以睁开眼了。”
从座椅前抬起头,时添屏住呼吸,将目光慢慢落上了面前的镜子。
哪怕已经提前做好了心理准备,但他还是差点被镜子里的自己给吓了一跳。
他原本以为,自己虽然和白然长得像,但由于年龄的差距和性格的截然不同,两个人还是无法完全做到一模一样。
但不愧是他重金聘请而来、专门为剧组化妆的特效化妆师。Renee仅仅在他面部和身体上做了一些细节上的微调,便已经完全看不出坐在镜子前的自己,与刚才那个站在台上款款而谈的“时总”存在任何关联。
镜子里的男人长发垂肩,柔顺的发缕搭在肩上,眼尾微微往上翘,眉眼间犹如笼罩着一层云雾,带上了几分模糊的迷蒙。
被宽大衣裤包裹着的身形俊美而纤长,苍白的脸颊在光影下显得静谧无比,仿佛终日不见阳光。
在阴影笔的几番点缀下,他的颈部肌肤更显单薄,修长的脖颈从V字领口敞露出来,露出锁骨优美的线条。
对着面前的镜子,时添下意识地抬起一只手,想要触碰自己柔软而又殷红的嘴唇,发现连手背也被处理地白皙而又瘦削,几乎能够看到肌理下流动着的青色血管。
从这具躯壳身上流露而出的美丽与脆弱,能够激起任何一个人的强烈保护欲。
通过技术手段,那个被祁家掌门人捧在手心里宠爱的男人,就这么活灵活现地从照片里走了出来。
“我已经参考您所提供的照片,尽可能地还原了他的样貌。或许听起来有些过于自信,但时先生,除非是他的至亲或者密友,否则我敢肯定,没有人能够轻易看出你们两人的区别。”双手搭上时添的肩,Renee十分满意地打量着自己的新作品,“不过,我还是需要提醒时先生一点。您身上有一种独属于您的气质,很难通过化妆来掩盖。除非必要,否则我建议您不要开口说话,或者作出幅度过大的动作。否则时间久了,还是会有露馅的可能。”
察觉到时添从裤兜里拿出手机的动作略有些僵硬,Renee忍不住笑着补充:“时先生,不如再给您一个小的提议?”
“一旦您觉得不自在,不知道该在人前做出什么样的举动,您就把搭在肩前的长发别在耳后,侧着头垂下眼,把您的脸藏进阴影里。”看着座椅前面目一新的客户,她认真道,“这样既符合您这个新形象的人设,也可以避免与人目光对视,给您留出一点应对的时间。”
盯着镜子里呆住的自己,时添有些尴尬地轻咳一声:“明白,Renee,谢谢你的忠告。”
送走化妆师,时添在休息室里走了几个来回,又对着镜子练习了好几遍白然的神态和表情,依旧还是有些没把握。就连刚才上台的时候,好像都没现在这么紧张。
几分钟后,他干脆又拿起手机发了条信息,问祁为理人到哪儿了。
因为这次的计划需要祁家内部人士的帮助,所以他今天一大早就联络了祁为理,让他活动结束后来会场找自己。
但为了保险起见,他并没有在电话里详细地告诉祁为理,自己究竟想干什么。
十五分钟后,他收到了祁为理的回信,这人已经抵达了博物馆的地下停车场,问他人在哪。
昆汀的那两名下属现在依旧在通道口守着,他不敢直接沿走廊大摇大摆地往外走,于是只能趁一名清洁人员进门来打扫的功夫,偷偷摸摸从半掩的门缝溜了出去,猫腰躲在清洁车的后面,摸着墙角往另外的一个方向离开。
幸好走廊里人流量比较大,加上他已经变了发型,因此并没有引起那两名警员的注意。
坐电梯一路下到负二层,确认外面没有可疑的人,时添整理了一下衣服领口,神色自若地走出了电梯。
远远看到一辆酷炫的布加迪停在停车场的角落,车牌号也是祁为理发给自己的那个,他径直来到车前,抬手敲响了驾驶座的车门。
看到驾驶座上的人从手机前抬起头,缓缓扭头望向窗外,时添抿了抿唇,压低声音打招呼:“为理,是我。”
下一秒,坐在驾驶座上的祁为理全身一震,整个人从座椅前猛地弹跳起来,脑袋狠狠撞上了汽车的车顶,发出“哐啷”一声沉闷的巨响。
捂着额头跌回座椅,祁为理却完全不顾脑袋上的剧痛,望向他的瞳孔渐渐放大,眼中写满了难以置信。
“……”
按下车窗,祁为理扭曲着一张脸,颤声开口,
“……大嫂?怎么是你?”

直到开着布加迪驶上公园大道,祁为理都没有完全缓过神来。
……像,实在是太像了。
如果不是时添开口说话,他恐怕以为出现在自己面前的就是白然。
今天上午,他接到时添打来的电话,问他祁为琛夫夫俩今天的行程。他打电话给大哥的秘书问了一下,给时添回了电话,告诉他大哥今天在邻市参加慈善晚宴,应该要次日才会回纽约。
得到了确认的答案,时添当即约他来大都会博物馆见面。
当时的他万万没想到,半小时后,他会载着乔装打扮成自家大嫂的时添,驱车和他一同前往位于纽约东北部的Bronx监狱。
端详着后视镜里那张充满即视感的脸,祁为理忍了半天,终于弱弱发问:“……小添添,我们真的要这么干?”
“虽然按道理来讲可以,但我不知道行不行得通——”
“过了今天就没机会了。”
目不转睛地盯着前方拥堵的车流,时添肃然道,“我还有备用方案,你只要想办法带我进去就成。”
他并没有告诉祁为理自己的备选方案是什么。
自己心里想的很简单——根据昆汀昨天的说法,他今天恰好也会来Bronx警局一趟。
如果在去见周斯复的过程中出现任何变故,那昆汀应该会出面为自己解围。
无论如何,他今天都要找周斯复问个一清二楚。只有全盘掌握这人接下来的计划,他才能开始配合实行自己的方案。
见时添脸上写满了坚决,祁为理愣是把剩下的话给咽了回去。重新靠回椅背,他蹙着眉头看向窗外,像是一时间陷入了思考。
几分钟后,等拥堵的车流重新开始流动,时添突然看到祁为理用掌心重重拍了一下方向盘:“有了!”
“放心吧,包我身上。”
祁为理转过头,对他神采飞扬地挑起眉,“既然我大哥不在,要干就干票大的?”
距离监狱还有不到一公里,祁为理突然在路边停下车,让时添坐在车上稍等一会。
很快,一辆黑色的加长林肯从道路的尽头驶来,停在了布加迪的不远处。林肯的车头挂着一面印有祁连电子logo的小旗,一看就是祁家人平时出行专用的车辆。
和开车的司机打了个招呼,祁为理原路折返,替时添打开了车门:“走,换那一辆。”
和祁为理一同坐上了林肯的后座,时添发现开车的司机正透过后视镜,满脸震惊地瞪着自己,一时间连话都说不利索了:“……二少,这,这是——”
“别废话。”
从座椅中央的茶几前取了一杯红酒斟上,祁为理懒洋洋地靠上后座,“现在去Bronx监狱。”
转过两条街道,林肯渐渐驶近Bronx监狱门口的岗亭。
看到挂在车辆前方的公司旗,两名看守岗亭的警卫对视了一眼,随即纷纷放下手中枪|支,礼貌地上前敲响了司机的车窗。
给警卫递上通行证,司机咽了咽口水,按着祁为理路上的吩咐说道:“警官,我们二少和白少今天想过来探望一下小少爷。”
接过通行证刷了一下,警卫刚准备开口盘问,发现后座的车窗也跟着打开了。窗前露出一张热情洋溢的俊脸,正对自己笑着挥手打招呼,是祁家的二公子没错。
在他身旁,祁董的爱人和往常一样,面上神情冷淡,一副并不愿意搭理自己的样子。
警卫深谙其道,并不敢轻易惹祁家的这位“大夫人”不快。确认坐在车内的是本人没错,他赶紧往后退半步,示意其他警卫将车辆放行。
目视着林肯车渐渐消失在道路的尽头,其中一名警卫有些疑惑地问自己的同僚:“白少今天怎么来得这么早?”
“对啊,”另一名警卫有些疑惑地蹙眉,“不是说下午才到么?”

作为Bronx地区的头号名门,加上国会徐议员的“特殊”关照,祁家在这片区域掌握着充分的话语权。
听到祁家有两位贵客前来探访,负责管理监狱的警长立即交代下去,给两人安排一间单独的见面室,和被关押在监狱里的祁家小少爷Milton.Zhou会面。
祁家小少爷住的是单人囚室,家具设施一应俱全,安排的见面室距离囚室也很近,几步路就到。
毕竟他们也是听从徐议员的指令,才暂时将祁家的小少爷羁押收监。没有上面的吩咐,他们只能将这位小少爷好吃好喝供着,不敢有进一步的动作。
在两名狱警的带领下,时添刚要走入见面室,就发现祁为理站在门外不动了。
他转过头,用眼神询问祁为理——怎么不进去?
祁为理摇摇头,对着他悄悄比了个手势:你去吧,我在外面等着。
人家小情侣好不容易见个面,说不定还要你侬我侬一番,他要是跟进去当电灯泡,那也太没眼力见了。
时添并没有犹豫,只是微微颔首,便转身率先走入了见面室。
时间紧迫,他还有很多事情需要找周斯复确认,不能随意耽误时间。
狱方安排的见面室是一个光线昏暗的小单间,中间隔着一块透明的玻璃墙,能让双方透过墙壁间的传声孔进行对话,却不能接触到对方。
玻璃对面的座位上仍旧空无一人。环视了一圈四周,时添来到房间中央,在木椅前缓缓坐了下来。
时间一到,一个熟悉的人影被两名警察押着左右两边肩膀,推开对面的房门带了进来。
透过室内的昏暗光线,他看到了男人身上的橘黄色囚服。
虽然才短短一天时间没见面,他却觉得这人的身形好像瘦削了一些,恐怕没有在监狱里好好吃饭。
将周斯复押到玻璃墙前的铁椅上坐下,再用镣铐绑好手脚,确定没什么问题,两名狱警这才推门离开,只留下他们两个人待在室内。
渐渐地,时添注意到,无论是进屋时还是坐下,周斯复全程低垂着眼,对自己的到来并没有做出任何反应。
“……”
他想出声喊一句周斯复的名字,却迟迟犹豫着没有开口。
如果按照他交代的事项,祁为理应该会要求狱方将房间内的摄像头和录音设施关闭,给他们两人留出单独谈话的空间。
可他并不知道这些监控设施现在是否已经完全停止运作,如果冒然出声询问周斯复的计划,他担心会有风险。
片刻后,他听到悬在天花板上的摄像头发出“滴滴”一声轻响,紧接着,镜头慢慢往后旋转了一个角度,停下不动了。
如果他没猜错,这应该是祁为理的功劳。
下意识地稳住心神,时添深吸一口气,正欲发话,突然发现坐在对面的男人也跟着抬起头,目光缓缓落在了玻璃墙前的桌台,自己那双苍白而又没什么血色的手背上。
“祁为琛已经被你支开了?”
他听到周斯复在黑暗中冷冷开口,“比我想的动作要快。”
时添:“……?”
他怎么用那么欠揍的语气和自己说话?
自己冒着那么大的风险溜进监狱里来见他,姓周的居然一点情绪波动都没有??
见自己愣在原地没有反应,周斯复不疾不徐地接着开了口:“时间有限,我长话短说。”
“等祁为琛回到纽约,你先按照预先的计划继续。我和我藏在警局里的内应,会在暗中继续放出鱼饵,直到大鱼上钩。”他说,“季源霖这个人很危险,让你的人多上点心,如果不能确保万无一失,就暂时按兵不动,不要主动出击。”
时添:“……??”
他还没发问,这人就把接下来的计划全盘托出来了?
“关于你之前提议的那个方案,我明确告诉你,不可能。”
话锋一转,周斯复的声线陡然间冷了下来,“时添是我唯一的底线,我把他看得比自己的命还重要。所以,我不管你抱着什么样的目的让他来参加宴会,如果让我知道你再打算利用他,我们的合作就立即中止。”
时添沉默了。
端坐在铁椅前,周斯复的视线全程没看他:“至于祁为琛,我既然已经答应过你,往后就是你们两人之间的事情,我不会插手。”
半天没等到对面人的回答,周斯复缓缓眯起眼眸,一字一顿地问:“怎么,你对这个方案不满意?”
“……”
整个人几乎快要疆成了一块木头,时添连气都不敢喘上一声。
……靠。
见面室里光线太暗,又没有开灯,姓周的这是真把他当成白然了。
不知道白然平时是不是也是那种话少的性格,他僵坐在椅子前,那么长时间没有说话,周斯复居然都完全没有起疑。
没等他绞尽脑汁,想出办法要如何应对,周斯复又在黑暗中发了话。
“我听狱警说,你今天是和为理一起来的。”他淡淡道,“你替我转告为理,有空多去陪陪他,我担心他不听我的话,又到处乱跑。”
“…….”
时添心想,嗯,你猜对了,我确实在到处乱跑。
他来这里的目的,原本是打算从周斯复口中问清楚他接下来的计划,然后再和他说出自己接下来的一个大致规划,看看周斯复在狱中的时候自己能够帮上什么。
结果还没等他开口,周斯复便已经对着“白然”表明了他的态度——那就是坚决不让自己插手这件事,任谁出面都不行。
到头来,他都不知道该和周斯复说什么了。
正当双方陷入一片沉寂之时,隔着一道玻璃墙,他看到周斯复缓缓靠上椅背,仿佛自言自语般地出了声。
”……说来也奇怪。”微微敛神,周斯复的唇角露出一抹稍纵即逝的苦笑,“明明没过多久,我已经开始想他了。”
时添:“……”
……救命!
不要再往下说了啊!
憋气憋到差点背过气去,时添刚准备低下头,偷偷换个气,突然听到房门外传来了一阵纷至沓来的脚步声。
下一秒,走廊里响起了刺耳的警报声。
没等他回过神,身后的房门便被人一脚踹了开来,房间内密密麻麻挤进来了一群持枪的警员。
一名年长的狱警带着一个年轻男人站在门外,脸上的表情阴沉得厉害。
在他身旁,留着黑色长发的青年穿着和自己一模一样的V领T恤和宽松的绑带阔腿裤,正双手抱胸靠在门边,满脸若有所思地望着自己。
“他娘的,”狱长禁不住从嘴里冒出一句脏话,“你们俩,到底谁他妈的是冒牌货?”
他们今天很早就接到通知,祁董的爱人白少今天会来监狱探访小少爷,让他们提前做好准备。
现在倒好,两个人都坐着祁家的车来,都有监狱的通行证,长得居然也一模一样,真是他妈的邪了门了!
透过面前的玻璃墙,时添看到周斯复身形骤僵,一双眼睛死死地盯着自己,脸上露出一种宛如吃了shit一样的表情。
仅仅迟疑了短短一秒,时添便从椅子前站起身,将披肩长发优雅地往耳后一撩,对着在场的所有人和善地笑了起来。
“小少爷,您说。”
微微垂下眼,避开狱警们投来的目光,他用手指向站在门口的白然,冷静地问坐在玻璃墙前的男人,“我和他,谁才是冒牌货?”
周斯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