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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091章 徐应

第091章 徐应
一家三口在深夜出发, 到安吉镇的时候天刚亮。

安吉镇人不多,但住在这儿的人都喜欢穿着道袍,就连路边早餐店卖包子的老板都穿着道袍。

这奇异的景象让田家几人都放慢了脚步,连大声说话都不敢, 生怕惊扰了这里的道士。

田薇薇小声吵着饿要吃东西, 一家三口买早饭顺便问老板徐家的具体位置, 田薇薇看着老板, 问了一句:“你也是道士吗?”

老板哈哈大笑:“我不是呀!只是徐家在镇子太有名了, 我们也喜欢模仿徐家的穿着打扮。”

一家三口松了口气, 整个镇子要都是道士, 压迫感太强了。

几人吃完早饭后找到徐家, 但徐家没提前约人不仅进不去,连门都敲不开。

但他们来得也算巧, 一个戴着墨镜的青年身上穿着道袍从远处走来,他走到徐家门口哐哐哐地敲着门, 嘴里还在骂着:“徐应, 你给我出来!让你们徐家去镇守封印,你他妈身为徐家的继承人, 带头跑路是吧?”

他骂了半天, 徐家的门都是关着的,他气得不行, 抬脚就要踹门。

他用力猛,刚抬起脚准备踹门,门突然打开,他踹了个空, 在门口踉跄了几步,差点一头栽进开门的人怀里。

“哟, 这大早上的,这么暧昧的投怀送抱不太好吧?”

徐应嘴里叼着一根草,他侧身避开裴余然,还顺便踢了裴余然一脚。

裴余然跟他在门口吵了起来,徐应掏了掏耳朵,压根没在听的。

在裴余然气不过想跟他打架的事后,不远处传来一道怯怯的年轻女声:“你们好,请问这是徐家吗?”

这声音挺好听,徐应和裴余然都转头看去,入目的第一瞬间,看到的田薇薇长相也不错,不过裴余然仔细看了眼田薇薇的长相,突然冒出一句——

“靠,好晦气!”

田薇薇长这么大还没被人这么嫌弃过,脸色当即一黑。

她深吸一口气,压下心里的怒火,低下脑袋想着道士真讨厌,要不是需要他们的帮忙,她才不会来这种破地方。

田霍和程玲就比她稳重多了,听到裴余然这话非但没有生气,神情中反而透着几分惊喜。俩人知道裴余然一个照面就能看出田薇薇的问题,这肯定是有本事的大师。

程玲往前走了几步,对裴余然露出一个笑,只是她还没开口说话,就看到裴余然也唯恐避之不及地说道:“你身上也挺倒霉的,不要离我太近。”

程玲脸上的笑顿时一僵。

田霍将程玲拉到自己身旁,他从刚刚裴余然和徐应的对话中听出来裴余然不是徐家人,他对裴余然客气地点头,随后看向徐应:“请问您是徐家人吗?”

一直吊儿郎当看好戏的徐应靠在门前,他目光在田霍身上转了一圈,唇边扬起一道意味深长的笑:“我是。”

田霍有些急促地说道:“我是从帝都来的,我女儿被人换了命格……”

徐应纠正道:“是换了别人的命格,又被别人拿回命格。”

田霍呼吸一窒,他声音低了几分:“是这样,之前帮我女儿换命格的大师说,要是命格被换回去,我女儿恐有性命之忧,大师……你们徐家有破解的法子吗?”

“有呀。”徐应笑眯眯地说。

田家几人眼睛猛地一亮,田薇薇更是语气兴奋说道:“我家有钱!只要我能不死,你要多少钱我都给你!”

田霍和程玲都跟着点头,程玲怜爱地摸着田薇薇的发丝:“钱没了还可以再赚,但是我女儿只有这么一个。”

田薇薇眼泪汪汪地看着程玲,一家三口都露出劫后余生的庆幸和对徐应的感激。

徐应看着这一家三口,掐算着因果,算着算着,他吐出嘴里的草,惊疑了一声。

裴余然嘲笑:“你徐家敢接这事吗?你徐家下面的老祖宗都兜不住这件事的因果。”

后面这话,裴余然的语气很轻,但徐应却在门前站直了身子。

他先是看了眼裴余然,然后重新看向这一家三口时,脸色肃然:“这事,徐家不接。”

田家三口一脸愕然地看着徐应。

几人的情绪刚刚才放松下来,现在突然听到徐应说接不了,几人都是一阵头晕目眩。

田薇薇更是害怕得不行,她紧紧拽着程玲的胳膊,指尖死死地掐着程玲的胳膊,要不是程玲的外套厚,都得被她掐出血。

饶是穿得多,程玲依然痛呼了一声。

但田薇薇就像是没听到似的,她眼睛通红地看着徐应大声吼道:“你不是大师吗?你不是徐家的人吗?徐家不是不论对错的吗?”

徐应看她的目光像是在看无理取闹的小孩子,笑嘻嘻地回道:“但是我们徐家看因果呀,你这事,因果太大啦。”

田薇薇歇斯底里地喊道:“什么因果不因果的!我不想死,大师,你救救我,我不想死啊!”

田霍扑通一声跪下哀求:“大师,您就看在我女儿可怜的份上帮帮她吧!”

程玲也拉着田薇薇跪下,一家三口声泪俱下地道歉恳求。

徐应靠着墙看着一家三口,眼中没有一丝怜悯。

裴余然摘下墨镜看着田家几人,忽然问道:“被你们夺走命格的人,比你们现在惨多了,你们自己可怜,人家就不可怜吗?”

田家几人的哭声弱了几分,田薇薇的额头抵在地上:“他不是没事吗?他只是倒霉了十几年而已!”

“是吗。”裴余然一步步走到她面前,用墨镜抬起她的下巴,细细地打量着田薇薇。

田薇薇对他非常不满,但近距离对上裴余然的眼眸,她又不禁有些失神。裴余然的眼睛很深邃,不是长相上的,而是瞳孔中的神色,仿佛任何事情在他眼中都无所遁形。

田薇薇莫名有些害怕裴余然。

裴余然收回墨镜,他轻声问道:“可是我从你身上看到被你掠夺走命格的无辜人,家里人因为他的倒霉失去了性命。”

“一男一女,两条性命。”

田薇薇脸色煞白,她拼命摇着头:“不是我,我跟我没关系,都是他自己倒霉才会连累到家里人,跟我有什么关系?”

“因为他全家的好运都被你们家夺走了。”裴余然站起身,他看着浑身都在发抖,但说不出一句话反驳的田霍和程玲,对俩人笑了下:“做出这种事是要遭报应的,你们女儿抢走别人的命格,而你们也抢走别人的好运,你们犯下的罪孽在以后都会偿还的。”

程玲声音发抖:“怎么偿还……”

裴余然将墨镜丢进垃圾桶,又拿出一个新的戴上,语气中带着笑意,但说出口的话却让田家几人浑身一僵,紧接着瘫软在地——

“以命抵命。”

田家几人怕得浑身都在发抖,又苦苦哀求着徐应救救他们。

不过徐应向来心硬,不仅没答应,反而将门一关,将几人关在外面。

裴余然趁着他关门的时候闪身进入徐家。

田家几人在外面敲着门,徐应也没搭理,没过一会儿,田家几人自知无望,只能绝望离开。

裴余然从小就经常来徐家,他比徐家人都清楚徐家的布局,穿过前院,往徐应的房间走去。

“你去我房间做什么?”徐应从后面追上来,抬脚就要踹裴余然。

裴余然跟身后长了眼睛似的,侧身躲开。他停下脚步,忽然说了句:“这事麻烦大了。”

徐应吊儿郎当地说道:“不这么麻烦我就接下了。”

裴余然哎了一声:“你们徐家也少接这种丧天良的事。”

“有钱啊。”徐应站在池塘前喂鱼,语气漫不经心地说道,“接谁的事都无所谓,只要给钱就行。反正我没什么正义道德感,那是用来约束普通人的,我又不普通。”

裴余然鄙视地看着他:“你这个人没有底线的吗?”

徐应:“有啊,我的底线就是保护徐家吧。”

裴余然乐了:“还以为你对徐家也不在意呢。”

“我只是不在意其他人的命,本家的人还是放在心上的。”徐应笑眯眯地说完,一把将手中的鱼食洒进湖里,他盘腿坐在湖边,拿起一旁的钓鱼竿开始钓鱼。

裴余然瞧着无趣,也坐在他旁边。

徐应静心钓鱼。裴余然都要看睡着了,他打着哈欠开口说道:“要不然我去你房间睡一会儿,我连夜赶过来,等会儿还要回去继续看着封印。”

说起这事,裴余然的语气中带着几分怒气:“差点忘了我就是为这事来找你的,你他妈的,身为徐家人,带头跑路,还有没有节操?”

“没有。”徐应果断回道,“守着一堆破封印做什么?还不如多赚点钱。”

裴余然骂了一句很脏的话,怒指着徐应:“你是掉到钱眼里了吗?脑子里只有钱?知道封印松动那些戾气跑出来会造成什么后果吗?”

“搞出一个新鬼王呗。”徐应鱼钩一动,神色一肃,收竿钓上来一截水草。

他啧了一声,将水草丢到裴余然脑袋上。

裴余然眼疾手快地躲开,语气更愤怒了:“那可是鬼王,鬼王出世会死成千上万的人!”

“那又怎样?”徐应装好鱼饵继续钓鱼,“死的都是普通人,徐家的人不会死,就跟我无关。”

“说白了鬼王的事是地府的职责,我徐家凭什么去看守封印?”

“而且……”徐应瞥了裴余然一眼,讥笑了一声,“你们裴家也挺有意思,这一代最出名的两个人物,明明对天下苍生都不在意,但一个舍身入局自寻死路,另一个大义凛然整天镇守戾气……”

“挺好笑的。”

裴余然一愣,他沉默地看着湖面没说话,半晌后才憋出一句:“我也没有对天下苍生不在意。”

“啊对对对。”徐应语气敷衍,“你只是厌恶这天下人而已。”

裴余然将墨镜摘下,他揉了揉眼睛:“也没有厌恶啦!只是……不喜欢。”

“所以我讨厌这个天才的名声,我一点都不想看透别人的面相,一眼得知别人曾经做过什么事,未来会发生什么……很恶心。”

裴余然抓了一把鱼食喂鱼:“但我也没有像你说的厌恶其他人,这世间的人有好也有坏,好人还是更多的。”

“有时候,我挺羡慕你们徐家的,没有那些循规蹈矩必须遵守的家规,可以随心所欲,不论对错想做什么就做什么。”

俩人之间十分静谧,只有微风轻轻拂过。

徐应又钓上来一截破木头,他又啧了声,随后问道:“你弟怎么样了?”

“池星?”裴余然提起池星,明显精神不少,“他挺好的,他身边有裴钦在,最近玄学的进步突飞猛进,他现在还在实验阵法投屏,哈哈哈他要是能研究出来,我喊他一声爷爷!”

徐应漫不经心地听着:“我还想去找他玩玩呢,不过听说你弟对陌生人的戒备心挺高,而且脾气也不太好。”

“放屁!”裴余然护短道,“裴钦脾气不好是真的,池星的脾气比他好多了,最起码不会一剑劈死一个鬼。”

徐应:“鬼本来就是死的,只是魂飞魄散。”

裴余然:“魂飞魄散更可怕!”

徐应不置可否,他八卦了一句:“都说裴钦是个超级弟控才会守在池星身边,这是真的吗?还是因为池星也是玄学天才,你们裴家才会安排裴钦去教他?”

裴余然哈哈哈的大笑:“开什么玩笑,裴钦自己不愿意做的事,裴家能指使得动?”

徐应哦了一声,颇感兴趣地说:“那就真是弟控咯?”

“不过——”徐应拖长了语气,用一种嘲弄的语气说道,“我虽然看面相一般,但也能看出来,你弟身上似乎有一道姻缘。该不会就是裴钦吧?”

裴余然这下子是真笑出声了:“你看面相还不错嘛。”

徐应谦虚了一下:“一般般,主要你弟脸上除了能看出来姻缘之外,其他的也看不出来。”

裴余然拍了下大腿:“其他的都被裴钦藏起来了,只有那道姻缘是他故意让家里人看到的……大伯大伯母想揍他,他都在玉佩里不出来。”

徐应哦了一声,忽然问道:“裴钦的死不会也跟你弟有关吧?”

裴余然的笑声戛然而止。

徐应还在继续猜测着:“让我想想,按照裴钦的那个性格,肯定不会一见钟情,他应该很早就认识你弟了?”

“池星在帝都虽然不怎么在公众平台露面,但好歹是池家的人,从小到大也上过不少新闻,裴家不可能看不出来池星的面相是自家人吧?”

“说明很早之前,裴钦就将池星的面相给藏起来了。”

“在池星多大的时候?十岁?八岁?五岁?总不会更早了吧?我记得裴钦小时候还害怕鬼呢,五岁那年才开始不怕的,应该是五岁时候发生了什么?是不是和池星有关?”

“原来裴钦从那么小就开始布局了啊,不过他天才的名声也真是名副其实,五岁就能藏起来另一个阴阳眼的命格,还能算出来后面的一切。”

“裴钦在死后又专门去池星身边,他中间十几年都没出现,偏偏在死后去找池星……按理说,他应该镇守在封印附近才对,为什么跑去找池星?”

“再看池星最近身边出现的各种事……对了,你知道那对山神吗?前阵子我妹还报上来消息,池星和山神见面了,山神陨落了。”

“然后今天田家的这几个人……这几个人倒是没什么,但是他们换命格的另一个人,本来是会化身为厉鬼的。”

“你说这一切都是巧合吗?”

他说完后,侧头看向裴余然:“你觉得呢?”

裴余然张口结舌地看着他。

徐应若有所思地说道:“看你这个傻样,应该猜到了一些,但也不知道全部?这么看来,裴钦这个人,心思相当深沉,你们裴家有这么一个存在,挺可怕的。”

裴余然还是张口结舌地看着徐应,过了许久后才说话:“我怎么觉得,你更可怕?”

“……”

*

池星一大早上就收到裴余然发来的消息,说他在徐家遇到了田家几人,要小心那几人。

池星挑眉:“小心什么?提防田家三口来找我的麻烦吗?他们连池家公司都进不去。”

【应该不会找你,会去找罗昊。】

“罗昊?”池星更不担心了,“他白天在公司,晚上和同事喝酒还是一群妖,田家几人想找他麻烦都没机会。”

不过话虽这么说,只要被有心人盯上,还是要小心的。

池星给罗昊发了条消息,告知他这件事,让他最近小心点。

今天是周末,罗昊本来还打算去附近的博物馆转一转,收到这条消息后,歇下心思,打算最近老老实实待在家里。

不过家里没人,只有他一人,医生就算在周末都会去工作,他又跑去池星家。

谁料池星家里也没人,一问,发现池星也跑去公司加班了,倒不是加班,主要是在公司研究投影。

罗昊挠着头发,在池家门口吐槽道:“池少这也太努力了吧……”

大有不达到目的就不罢休的执拗感。

罗昊闲得没事,他想了想,又打算化被动为主动,在田家人没对他动手之时,他先去田家盯梢。

田家几人刚从安吉镇回来,一时半会儿还没想着去找罗昊的麻烦,因为几人还在拼命联系大师。

不过他们所联系的大师听到这事不仅和池家裴家有关,连徐家都拒绝了,更是没一个人敢接下这个生意。

开玩笑,连徐家都不愿意接的生意,说明之间的因果关系极为复杂,其他的大师更是不会掺和。

田家几人陷入走投无路的绝望中。

田霍坐在沙发上抽着烟,他想到徐应和裴余然的话就心底发寒,那两位说了,不止薇薇,连他和程玲都要以命抵命。

只是想到这四个字,田霍夹着烟的手都在发抖,他指尖颤抖个不停,田薇薇在卧室里不愿意出来,哭声大到从二楼传了下来。

程玲则跪在供着菩萨的桌前,一边流泪一边默念着佛经。

田霍听着女儿的哭声,心里是又心疼又自责,还掺杂着无能为力的不甘。

他弹了弹手上的烟灰,红色的光芒落在沙发上,这一点烟灰田霍没放在眼里,他站起身走到程玲身边,也要拜一拜。

程玲声音沙哑:“这都是命啊,早知道会这样……”

田霍咬牙说道:“那我们也不能看着女儿出事,早知道事情会发展成这样,在一开始还不如把罗昊也给干掉。”

程玲闭上眼睛:“做事太绝会遭报应的。”

俩人的理念不合,互相说了几句话后都安静下来,但不管彼此的心里是怎么想的,俩人对田薇薇这个女儿都是真心实意地宠爱。

俩人听着田薇薇悲戚又恐惧的哭声,都叹了口气,站起身去楼上安慰田薇薇。

不过俩人没注意到,落在沙发上的烟灰红光越来越大,逐渐烧成一小团红色的火光。

田薇薇关着门没开门,她现在不敢出门,因为只要一出门就特别倒霉。

从安吉镇回来的这段路程中,她就算什么都没做,只是走在路上都会踩到狗屎,买吃的吃出头发丝,就连喝水,都能在水里看到虫子。

而她爸妈也很倒霉,只是没她这么严重而已。

田薇薇无比嫌弃这样的自己,踩到狗屎时的脚感让她现在想起来都恶心,她躲在床上,将自己缩在被窝里,打定主意这一阵子都不出门。

就连爸妈来敲门都没开,只是对着门口喊道:“爸妈,你们快给我找大师啊!”

程玲站在门外,她手上挂着一串佛珠,兴许是信佛的原因,她在三人当中倒霉的程度最轻。

她拨弄着佛珠,敲了敲门,对田薇薇喊道:“薇薇,我和你爸会给你联系大师的,你别怕,妈妈的佛珠给你辟邪,你戴着就不会那么倒霉了。”

田薇薇听到这话才打开房门,她一把拿走程玲手上的佛珠,紧张的表情松懈了一些,但全然没管程玲没有佛珠会不会倒霉。

程玲连一句感谢或者关心的话都没收到,她愣了愣,随即又苦笑起来。

自己女儿是什么性子她还不知道吗?竟然指望从小就自私的女儿会关心她?

但她还是有些心寒。

田家几人商量着干脆去找寺庙的主持看看,主持心善,一定不会放任他们倒霉。

田薇薇仿佛看到了活下去的希望,她像是抓住最后的救命稻草,拉着爸妈就要出门。

然而刚走到楼梯口,田薇薇有些疑惑地说了句:“你们有没有闻到烧焦的味道?”

几人匆匆跑到楼下,发现整张沙发被烧了一半,刺鼻的味道扑面而来。

田家几人还算镇定,田薇薇跑去接水,田霍和程玲准备去拿家里备着的灭火器。

不知道是不是好久没打开灭火器的柜门,在这关键时刻,柜门竟然生锈打不开了!

“妈的……”田霍骂了一声后也跑去厨房接水。

忙了好一会儿,几人才将这火扑灭。

田薇薇脸色惨白:“还好是白天,要是晚上……”

晚上等火势大了,几人说不定就要被火烧死了!

程玲和田霍的表情也很难看,程玲整个身子都在发颤,她忽然说道:“要不然我们去找罗昊吧,我们好好道歉,只要他能原谅我们,池星一定会帮我们的!”

“我才不要跟那个霉人道歉!”田薇薇眼睛通红,“我凭什么给他道歉?我什么都没做,是他自己倒霉!”

程玲看着田薇薇这副无可救药的模样,只感觉一阵头晕,这个女儿的品行没救了!

田霍也不赞成去道歉:“我们害了罗昊的爸妈,他怎么可能会原谅我们?不要异想天开了。”

然后田霍一家三口又去万安寺,不过他们没能见到万安寺的方丈,接待的和尚说方丈闭关,最近不接待香客。

田霍一家又说想在万安寺清修一段时间,也被婉拒了,小和尚最近寺庙没时间接待清修的香客。

田薇薇走出寺庙,骂了一句:“一群虚情假意的死秃头!”

程玲信佛,当即皱眉呵斥了一声:“薇薇,祸从口出!”

“本来就是!”田薇薇都快要急疯了,她口不择言地说道,“妈,这就是你供奉的佛祖!一点用都没有!都把我们扫地出门了!”

程玲双手合十对着寺庙门口拜了下,对田薇薇说道:“万安寺的师傅不是说了吗?寺庙里最近有事在忙没空接待……”

“这都是借口!”田薇薇尖叫道,“怎么可能这么巧,我们一来,万安寺就没空?”

田霍脸色也不太好看:“算了,去道观问问吧。”

然而几人不知道的是,万安寺并不是推辞的借口,而是真的没时间,最近都在忙着超度从村子里带来的邪神。

池星把问题丢给万安寺就万事大吉了,但万安寺看着这做了不少坏事的邪神却头痛得很。

别说放人进来清修了,连接待人处理邪祟之事都没空。

田家几人又跑去道观,他们去的是最有名的太一派,不过太一派的弟子一看到几人就开始撵人。

“太一派不招待自己造孽人命缠身的斋主!还请几位斋主速速离开!”

这一副避如蛇蝎的模样让田家几人脸色又青又白,几人也被其他来上香的人指指点点,还有不少香客凑在一起讨论田霍一家子是做了什么事。

程玲受不了这种目光,加上她信佛,当下就转身离开。

田霍和田薇薇还不死心,又对着太一派的道士说尽好话,但不管俩人怎么说,道士都说不接待,就算俩人说给上百万的香火钱,小道士都没放俩人去见掌门。

俩人缠得太厉害,小道士苦着脸说:“两位斋主,你们就别为难我了,我们观里和裴家的关系不错,你们是来错地方了。”

田霍一愣,田薇薇面如死灰,俩人狼狈地离开太一派。

后面几人又去找了不少道观和寺庙,几乎把能找到的都找了个遍,在最后有好心的寺庙愿意收留几人,不过几人实在太倒霉,刚进香客住的房间,里面的床就塌了。

而这小寺庙也只有几间住的房子,另外的房间都有住人,庙里的和尚只能客气地将几人请走。

最后这家小寺庙有些偏,田霍几人被赶出来后,漫无目的地开着车。

田薇薇双目无神地坐在后排,她眼底乌青,嘴角下垂,全然不见几天前的光鲜亮丽。

这一天的倒霉就已经将她彻底击溃,感觉生活彻底无望起来。

几人在郊区开着车准备回家,但没开一会儿,车在路上抛锚了、

“真他妈倒霉!”田霍骂了一句脏话,下车检查车。

坐在车上的田薇薇身子抖了下。

确定车没办法开走之后,程玲打电话联系人来拖车,但被告知今天拖车的人很多,他们得等几个小时。

连好脾气的程玲都喃喃自语道:“是好倒霉啊。”

缩在车后座的田薇薇肩膀微微耸起,眼中透露出一丝无助和茫然,她眼睛通红,指甲掐着自己的掌心,眼泪一滴滴地落下。

她在内心猜测着:爸妈这么倒霉是因为她吗?

不过很快她又在心里否定:不是因为她,早上见到的那两个大师说了,爸妈不仅夺走罗昊的命格,还夺走罗家的好运,现在倒霉是他们自己的事!跟她无关!

程玲敲了敲车窗,虽然倒霉,但并没有迁怒田薇薇,而是温柔说道:“薇薇,你先下车,我们往前面走走,说不定有休息的地方。”

田薇薇下车后说道:“怎么不打车回家?”

“打了。”程玲举起手机,页面上显示排队99+,她摇了摇头,“这荒郊野岭的,真不知道哪来99+打车的人,实在不行,咱们今晚就在这附近找个住宿的将就一晚。”

田薇薇不信邪地拿出自己的手机,她点开打车软件,发现软件直接崩溃,都点不开。

田霍这一整天,嘴里的烟就没停过,他脸色又青又紫,脸上还带着疲惫,这一天过得实在太糟糕了。

几人顺着导航往前走了一会儿,住宿的旅馆没找到,倒是在路边看到一个破旧的庙宇。

没有门牌,连门都没有,窗户被风吹得开开合合,发出“嘎吱嘎吱”的声响。

庙宇太破,田薇薇不怎么想进去,但此时的天空突然乌云密布,远处也传来阵阵雷声。

田薇薇骂了一声:“好倒霉啊!天气预报不是没有雨吗!”

一家三口急匆匆走向庙宇,这庙宇很破,几人以为不会有人,没想到刚进去就看到一个披着黑色长袍的人坐在庙宇中。

这人看起来格外诡异,穿着长袍也就算了,脸上还戴着面具,看不到长相,也分不出男女。

这副和现代社会格格不入的打扮让田家三人都往后退了几步。

田薇薇被吓了一跳,她发出一道惊呼声,本来准备走进来的步伐也停在原地。

外面电闪雷鸣,没过一会儿,大雨倾盆而下,田薇薇没办法出去,只能忍住害怕走进去。

田薇薇拉着爸妈走到离黑衣人最远的地方坐下,黑衣人脸上的面具动了下,面具朝着这一家人的方向看去。

饶是年纪不小的田霍和程玲看到这么诡异的一幕也不禁头皮发麻。

程玲下意识想拨弄佛珠,摸到手腕上摸了个空,这才想起来佛珠已经给田薇薇了。

她看着黑袍人,语气很礼貌:“这位……”

她想了半天没想到怎么形容这个人,连是男是女都不知道,她看着这庙宇,换了个称呼:“这位香客,我们只是路过,等雨停了就走,多有打扰还望海涵。”

田霍也跟着说道:“我们一家绝对不会打扰到你,你放心,等会儿雨停我们就离开。”

黑袍人没说话,只是看着田薇薇一家,好一会儿才开口说话,不过不是答应几人留下,而是问了一句:“你们做了不少坏事啊。”

田家几人都是一惊。

黑袍人一开口说话,竟是一道清脆的女声,听年纪不大,但声音异常冷漠。

田家几人看着这黑袍人,心里都泛起恐惧,如果是在城市中心遇到这种疑似大师的人,他们不仅不会怕,还会奉对方为座上宾。但这是荒郊野外!这人还穿得这么诡异!又是在庙宇中!

是不是大师不知道,但有可能不是人啊!

田薇薇的目光一直往黑袍人身后瞄,可惜这是在庙宇里,又是下大雨的天气,也看不出来她有没有影子。

田霍胆子最大,他想着对面就一个人,而他们这边是三个人,真不是人,就算打不过,但也能跑路。

他眼珠子转了一下,小心翼翼地问道:“您是大师吗?”

黑袍人沉默了几秒,再开口的声音更冷了:“勉强算是吧。”

不待几人开口,黑袍人将面具摘下,露出一张清秀的面孔,她对几人说道:“我可以帮你们。”

田薇薇震惊地睁大眼睛:“真的?其他大师都不愿意帮我们,你真的能帮我们?”

她有些狐疑地看着黑袍人过分年轻的面容,这黑袍人的五官虽然不算特别出众,但是看久了带着一股特殊的魅力,她看一眼心里就不太喜欢。

田霍和程玲没说话,俩人对视一眼,都对这黑袍人的身份有些怀疑,也没敢接话。

黑袍人也不在意田薇薇带着敌意的目光,她声音冷冰冰的:“你们知道出马仙吗?”

田薇薇摇头,但田霍和程玲一愣,看着黑袍人的目光顿时浮上了然,田霍主动问道:“难道你就是被五大仙家选中的出马弟子?”

黑袍人点头。

田薇薇拉着程玲的衣袖:“妈,出马仙是什么?出马弟子又是什么?”

程玲小声的解释:“就是五大仙家附身在选中的弟子身上,以弟子为媒介给普通人看事。”

黑袍人对几人说道:“我叫小满,身上的仙家是狐家的胡三姑。胡三姑不喜欢人的味道,所以我才穿着黑袍和面具。”

这下子几人恍然大悟,再看小满顿时觉得她没那么诡异了。

田薇薇多看了小满一眼,难怪感觉小满长得有点魅惑,原来附身的仙家是狐狸。

她从来没接触过这种事,觉得惊奇又激动:“你真的能帮我?”

小满声音冷冷的:“真的。”

她看着田家三口,将田家当年做出的事完整道出,还连带着说了不少田霍做生意时做出的某些事。

田霍脸皮抽搐,连忙制止:“我们信你有真本事,从刚见面你说我们做了不少坏事……我们就信了。”

程玲听着这些事脸色发白,她低低地叹了口气。

田薇薇则没什么负面情绪,她只知道自己有救了!她喜极而泣地看着小满,对小满问道:“求求你帮帮我,只要能活着,我给你钱!”

小满的声音低了点,冷冽中带着些诱惑:“我不要钱。”

田薇薇下意识问道:“那你要什么?”

小满对她笑了下,她本身相貌算不上多出色,但笑起来的时候竟然给人一种惊艳的感觉,田薇薇竟然看得脸红了。

小满对她说:“我要你们的两条命,你们三人本来都该死,我只能救下一个,但是代价是其他两人的命归我。”

田薇薇脸色煞白,脸上的红晕褪得一干二净。

她结巴着说道:“现在是法治社会,你不能杀人,我、我、我不想死……你不能杀人!”

小满微笑着说:“谁说我要杀人?”

她目光很沉,仿佛见不到光的湖底,田薇薇被她看得心里打怵,连忙移开目光。

小满暗沉的眸光又缓缓落在田霍和程玲身上:“你们这么倒霉,离出事不远了,等你们死后,我会去接你们的魂魄。”

田霍和程玲的脸色同样惨白,田霍这个人坏事做了不少,但也是真的疼爱女儿,他攥紧拳头看着程玲,在程玲的目光中看出同样的想法——

如果三个人当中只能活一个,薇薇还小,让薇薇活下去!

田霍深吸了一口气,想对小满说他和妻子愿意死!但他还没张嘴,突然听到田薇薇的尖叫声:“我要活着,让我爸妈死!反正他们比我活了多么久!死了也不亏!而且这些事都不是我做的,我什么都没做!不是我要换命格的,我爸生意上的那些事也是他自己做的……”

田薇薇指着程玲说道:“还有我妈,我妈信佛,佛教不是说什么割肉喂鹰还有轮回吗?死又没什么,她肯定愿意保护我去死的。”

田霍和程玲都瞠目结舌地看着田薇薇,田薇薇表情狰狞又急切,对田霍和程玲问道:“爸妈,你们愿意为了我死吧?”

“……”

田霍和程玲的心中被冰冷的绝望笼罩,一股寒意悄然爬上脊背。

这就是他们从小宠爱到大的女儿?为了能自己活着,这么急着要他们的命?

程玲改主意了,她从地上站起身,把田薇薇手腕上的佛珠抢回来,对田薇薇说道:“谁爱死就去死,我也不想死!你爸愿意,找你的怨种爹去吧!”

怨种的田霍也从地上站起来,他神情复杂地看着田薇薇:“薇薇,这事说到底是和你没关系,但我们做出这种事是为了谁?不就是想让你平安健康地长大吗?你这个态度太让我们失望了。”

田薇薇愣愣地看着走进雨中的爸妈,头一次慌了,她想都没想地就要追上去,她要是被爸妈抛弃那还剩下什么?

小满看着几人先后离去的背影,忽然笑了下。

不过她的笑很快凝在唇边,因为庙宇处又出现一个身影,这人打着伞,探头往庙宇里看了眼,然后对她露出一个灿烂地笑:“小满!好久没见啊!你最近怎么不去墓地看你爸妈啦?”

小满:“……”

在墓地里哭坟时哭声最大的烦人精怎么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