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章 (一)滑雪
亲爱的,就算你掉到深渊底部,我也能看到那里。
一月,伍德和楚轩两家前往瑞士滑雪。
康诺带着两个女孩去苏黎世参观美术馆,此行就变成了大人们的约会。因为纽特的介绍,奥丽薇亚和紫眸管家的关系也很好。
最诡异的,小里竟然在奥丽薇亚的邀请下加入了这个队伍,十夜知道时张大了嘴。
他知道自己的负人格独来独往的脾气,看来小里对奥丽薇亚的观感不错,伍德一家还真有非比寻常的感染力。
阿尔卑斯山白雪皑皑,湛蓝的天空投下明澈的金色阳光,给这片冰天雪地增添了几分暖意。
一行人乘雪地摩托上山,红砖别墅在一片银装素裹的世界里像是暖色的火焰。
壁炉里噼噼啪啪燃烧着柴薪,地板铺着新西兰羊毛地毯,黑檀木打造的家具描以金线的花纹,覆盖蓝天鹅绒壁布的墙上挂着风景画,原木的螺旋阶梯通向二楼。
“先休息一下如何?”伍德将爱人和自己的外衣挂在衣架上,大步走了进去,“哦,感谢上帝,我盼着这个假期。”
“修曼队长,你最近去恐怖片世界打架了吗?”十夜惊讶他形于外的疲色,即使终战他们一帮强人扑上去也没让这位露出半点招架不住的样子。
“不,是工作。”
十夜更不可思议:“那些心理问题到底多难缠能把你折腾成这样?”亚当冷哼:“那就要问人类干嘛把自己折磨到精神病医院去。”他不止一次提议爱人关了那个麻烦的诊所。
伍德莞尔:“亲爱的,在这个世界活着确实很艰难,我们需要的只是多一点耐心。但是我还不能带给他们足够的理解,所以我才想给自己放个假。”
“我担心你被他们弄疯!”
“的确有这个可能。”十夜忧心忡忡,“有不少心理医生最后是自己疯掉的。”楚轩面无表情地走过来:“这点压力连降压法也不需要。”亚当疑惑地瞥过去。
“是的。”伍德轻吻他的发梢。
和终战背负全人类的生命比起来,这算什么。
而且,尽管正视了许多人性的阴暗,伍德却没有受到影响。和上个宇宙那些进化得变态绝伦的宏意识体比起来,人类的邪恶,太有限了。
掺入利益的邪恶会变得浅薄,而纯欲的放纵却是无边无际的,那种灵魂有深度,却能以冷酷驾御,从灾难、痛苦、折磨一系列事得到可怕的审美。
所以这个物质宇宙虽然充满了功利心和种种矛盾,却有着琐碎的温暖,伍德在一个个心理问题跳来跳去,只觉得可爱和小小的烦恼。
“真的没事吗?”亚当还是不放心。伍德的吻滑落到他的脸颊:“我保证。”十夜看得脸红:“你们进房间再亲热好不好?”
“对了,我很好奇。”伍德轻轻地笑,“十夜,你也和潘一样,在卧室不是贴美女海报,而是挂HelloKitty、哆啦A梦、加菲猫玩具和小动物写真吗?”
“咦咦——”十夜大奇,“不是啊,虽然不像我哥那么好色有苍井空的限量珍藏,但我也收集了很多动漫美少女手办……”他突然哆嗦了一下,偷瞟楚轩。
好在他的恋人没有露出冷眼色,只是全身冒出丝丝凉气而已。
“彼得潘综合症,里人格是潜在还没长大的他。”
“原来如此。”
十夜丢脸到家地垂头。
放好行李,一行人出去滑雪,这里是人迹罕至的深山,没有开辟出来的滑雪道,不过对轮回世界的强者们而言,这样反而刺激。
亚当坚持不肯出丑,量子化心灵之光使他注意力涣散,估计走出两步就会屁股朝天四肢趴地。而他也不像楚轩,经过军事训练。
“好吧。”伍德轻轻吻上他的眼睑,“你摔倒的可爱样子只有我能看。”
“修曼·伍德……”亚当想发火,声音却小极了。
第一次,爱人亲吻他的眼睛,有一种奇异的感触。
虽然曾经为伍德对待亲人般的态度患得患失,但他一直很喜欢爱人吻他的头发和脸颊,不涉及情欲,却感觉很好。
他微微脸红地目送爱人的发丝扬起,在疾驰中凛冽,一眨眼追上前面的黑发少年,两人比赛着滑远,没有发觉那个黑衣军人看过来的目光。
楚轩突然想起初代的记忆,这个金发的年轻人,严格说来不是“亚当”,而是阿尔法,他的儿子,修曼新邂逅的爱人。过去的亚当沉睡在心灵底层,伴着他不愿回想起的记忆和感情。
寂静之曲,那首让初代认输的绝唱,也是亚当一生的写照。
黑暗中,安静地绽放着一朵以绝望为养分的恶之花。看似脆弱,实则拥有坚强到骨子里的执拗。
修曼也只能接受了吧……这样不是拥有的拥有。
唤醒亚当会让阿尔法消失。
坐在别墅前的廊道上,金发青年静静喝着一杯加了波旁酒和香草的热牛奶,等待爱人归来。
夕阳的余晖中,他的另一半走来,长长的睫毛划过落日的光晕,在脸庞上留下一道栅栏般止息的影子。
他小心地摘下肩膀上的雪花,如同捧起一朵晶莹而美丽的水晶玫瑰,让舌尖的温暖融化,然后微笑,看不到一切伤迹的脉脉。
第一天的晚饭由伍德负责,做的是中餐,扬州炒饭和几道小菜,很简单,十夜却尝得十分惊喜。
芙蓉虾炸得鲜美脆嫩,墨鱼丸清香爽口。炒得松软有度的米粒和半凝固的鸡蛋融合成最和谐的美味,佐以青豆、火腿丁和葱花,卤汁的浇头均匀入味,松软溢香,口感极好,吃完了一盘还意犹未尽,而一碗热腾腾的素汤刚好画下完美的句点,让人回味无穷。
“很地道。”
“是吗,太好了。”天神队队长开心地绽开笑颜。
吃完饭,四人一起打扑克,如果是24点,十夜会输得惨不忍睹,所以伍德提议玩抓鬼。
“没关系,打桥牌好了,前段时间康诺有教我。”十夜跃跃欲试。
意外的,十夜打得很不错,桥牌要求牌手具有极强的逻辑思维能力,能够从各种零乱、细微的信息中获取线索,他的超感能力正合适。不过他面对的是一群妖孽,即使有楚轩多方照应,两人的配合也极佳,还是拉下了分数。
“修曼队长又是大满贯……呜,难道基因锁也会影响牌局吗?”十夜泪流。(打到六阶称为小满贯,七阶是大满贯)
“十夜的牌感很好。”伍德赞赏地看了眼黑发少年,融汇了牌局的线索后,牌手需要进行集中突破,这时候最考验直觉和果断。
楚轩摇摇头:“他的想象力不及你。”
桥牌中,当敌方攻出第一张牌,牌手需要进行丰富的想象,推演整个局面。即使牌面看起来达到胜机的希望已经很微小,还是要设想一线生机。这样的牌手往往会寻着这微弱的希望奋力迈进,克建奇功。
几局下来,四人已经了解各自的风格。楚轩擅长概率打牌和信息判断,十夜拥有机敏的思维能力和归纳技术,亚当偏爱精密计算和心理战术,而伍德各方面最平均,完美地演绎了牌手的最高境界。
“你可以不用积分算牌技指数。”亚当意有所指地说。如果去掉最高和最低分,计算平均数,就是楚轩和十夜赢。
“输赢不重要。”楚轩回以平静的眼神。
“没错,宝贝,快乐才是收获。”伍德笑起来,摸了摸为父亲的回答而意外的爱人。
“哼,他的脑子进水了。”
“因为这种结果不代表你的智商和能力超过我。”
“楚轩!”
十夜和伍德不约而同地叹了口气,最后这对父子还是吵架了。
“吃夜宵吗?”银发青年起身做点心,调了四杯薄荷酒。十夜尝了一口,味道很棒,清凉的薄荷酒冲淡了烧酒的浓烈,但仍不失烧酒给人带来的温暖。
亚当伸直腿坐在壁炉旁边看书,火光映照,他的神情也跟着跃动起来。十夜喝完酒,端着一杯香气浓郁的苹果茶来到沙发上的恋人身旁,翻开一份画报。
“真傻。”楚轩评价,这是伍德给奥丽薇亚看的儿童画报。
“……楚轩,你的蜡笔画比它们幼稚多了。”
“给我看看你的涂鸦。”亚当加入嘲笑。
伍德回过头,看到这一幕,眼中闪过一缕欣慰和惆怅。
曾几何时,他和父亲、弟弟们也是这样,在繁忙的一天沉淀下来的夜晚,欢乐地聚在一起,谈论家常的、让彼此轻松的话题。
他知道,那个黑发青年并不是主宰,是他共同搭档过,背负过命运的朋友,楚轩。
一切都过去了。
主宰死了,他的养父索拉恩也死了,小灏不记得过去,亚当不能想起那些痛苦的往事。
而他必须以“伍德”的身份活下去。
“冰糖牛奶榛果派,咖啡千层酥,蓝莓慕斯蛋糕,卡布其诺和葡萄蛋塔。”银发青年端来托盘。
“哇——”十夜首先扑上来,拿起一块千层酥大嚼;楚轩选了咖啡和蛋塔,奶香四溢的卡布其诺十分浓醇;亚当端起榛果派,戳下叉子,不一会儿,冰霜似的牛奶在嘴边围了一圈。
和过去不同,他没有自己舔奶圈的习惯。伍德神色平静地凑近,唇轻轻印在他的唇畔,珍重地掬起香甜。
我爱你,亚当,不管你将自己折磨到什么时候。
半夜11点,楚轩和亚当终于结束了幼稚的绘图比赛。
金发智者完胜父亲,扬眉吐气地上楼。
楚轩不爽地捏着图纸,怎么看这东西都是一张涂鸦。十夜安慰他:“安啦,下次我和他比,我一定会赢的。”
“你们住阁楼的房间,我整理好了,可以看得到星星。”伍德收起爱人画的素描,朝友人点点头:“谢谢,楚轩。”
“咦,什么意思?”十夜不解。楚轩默然。
如果他要求画的是立体几何图案而不是风景画,亚当会惊讶自己在笔法和构想力上的流畅,这是三代的记忆,整个弦论都市,都是他设计建造。
那是不能解开的记忆。
生活中的每一个细节,都需要完美无缺,不能让亚当觉察出一点异常。
修曼真够辛苦的。
指针悄悄移向凌晨两点,暖炉依然洋溢着光与热,伍德睁开眼,枕畔的人还在沉睡,俊美的容颜带着安详和稚气。
他亲吻他的脸颊,感到他的呼吸,让人心醉的温暖。
伍德起身,流畅地穿衣、开门,无声地穿过长廊,走下楼梯。
橘色的灯光照进视野,伍德不意外,他就是感到有个人还没睡,才下来。
“十夜,这里很冷,早点睡。”天神队队长眨眨眼,瞳孔像深沉的子夜流淌着温和的柔光,“虽然我们不会着凉,但是寒冷不让人愉快。”
“哦,修曼队长。”黑发少年有些局促地在沙发上摆了摆腿,刚才他打电话给实位面的堂兄,通过他分析了一些事。
两个位面有时差,斐越那里正是清晨。
他面前摆了一副棋盘,零落的黑白子构成残局,十夜漫不经心地捻起一枚白子敲了敲,瞥见伍德露出好奇的神色,惊讶:“你不会下围棋?”他还以为这个人和恋人一样全知全能。
伍德轻笑:“人总要有些不会的东西,以便随时观摩和学习。乐趣无穷,不是吗?”
他打开咖啡研磨机,将可可豆倒进去,溶进一杯浓香的热饮。十夜接过,那双手果然如他预想的那样干燥柔和,令他想到童年时代的冬日放学归来,和斐越一起捧着姥爷泡的热可可,闲扯打闹的幸福感。那一刻他突然理解了在索拉恩的回忆里看到的这个人的笑容。一个始终不吝于给予的人,想必能承受更多的失落吧。
“……”十夜看了看楼上。伍德了然微笑:“亚当睡了。”
“修曼队长,你可以把我们关于前几个时空的记忆封住。”十夜喝着热可可,是一种让人温暖到骨子里的好味道,“还有,你为什么不把记忆保管在楚轩那儿呢?他不会泄密的。这样对你,对他,也比较轻松。”
银发青年靠着壁炉旁的墙壁,孔雀蓝的眼眸温和地凝视友人,在火光下显现出温润的半透明颜色。
“以打牌来解释,既然亚当将他的牌交给了我,我就必须在我们的人生里,保留发牌和最后奖惩的权利。”
上一世,他在不知情的情况下纵容了自己的软弱,所以这一世,他绝对,绝对不会给那个小混蛋逃离的机会。
伍德笑眯眯地从烟盒抽出一支烟,没有点,在指间悠闲地把玩。十夜背脊发凉,虽然他知道,对方只是在品味那个未来,并不暴怒也不失控,依然是那位明理又体贴的强者,不然就不会顾虑他的鼻子灵敏,不抽烟了。
“但是这样一来……”
后面的话,十夜难以启齿地吞咽下去,亚当的性格和伍德不同,一旦他想起来,一定不会原谅他和楚轩。
而且,他整个人的心境会完全转变。
从这个意义,如今的“亚当”会消失。
十夜不希望看见这样的情景,不是害怕亚当的仇视,而是怅然于失去一个朋友。
看到他的神色,伍德淡色的唇微抿,勾起柔和的弧度。在十夜的印象里,这个男人一直很温柔,温柔得让任何人想待在他身边,但是这柔和却像飘浮在彻底黑暗上的一层浮光,既融于光明,也理解沉沦的魅力。
“这世界有些事情无法折衷,每个人都有他的选择。就算爱人之间,也会互相冲突,无可调和。”伍德轻声说,“但是尊重有限度,别指望我永远纵容他。”
“即使初代死了,我也不认为亚当会放弃这笔帐。”十夜抽了抽嘴角。
就像亚当再爱伍德,都没有改变他讨厌人类的心态。他可以不对人类报复,但别指望他忘记某些人对他干了什么。
天神队智者的性格简直固执得没边了。
伍德莞尔:“时间对亚当没有作用,是我需要。”十夜一怔:“什么?”
“寂静就是思念一些人。他在最安静的地方沉浮,还没有到唤醒的时机。”银发青年的眼神像看到了一片黑暗幽邃的尽头,“我爱亚当的全部,当然包括他的每一个部分。我不能失去现在的他。”
十夜明白伍德已经有了主意,如释重负。
“可是一直扮演没想起来的样子,累吗?”
“噢,我讨厌说谎,我的世界曾经每天都重复着同样的谎言,可是我现在打造一个家庭、幸福、未来的舞台,感觉好极了。”驼色的长大衣尤带着几朵纯白的雪花,男人低醇的嗓音在静夜里响起,沉静温柔如同那幽远夜空的一部分。
“从轮回世界出来后,我们都闲得无聊。显然,一场对于演技的考验问题不大,我亲爱的朋友。”
十夜大大叹了口气:“是的,这总比杀人好……虽然我认为你和亚当不应该再承受这些。”他们被那场漫长得令人绝望的轮回折磨得够多了。
“我不这么想,这和是否为自己犯下的罪行接受惩罚无关。”伍德平静地说,“在杀人的时候,我决不会去想‘为什么是我?’,‘为什么我要做这种事?’,那样,就下不了手了。”
十夜放在膝上的手微微一颤,这一刻,他们的目光同样荒凉而残酷,这是杀人者的眼睛。
伍德微微一笑,温和而包容:“既然是不抓住什么就无法保持清醒的痛苦,祈祷本身已经是一种救赎。十夜,我们都应该原谅我们自己。”
“修曼队长也曾祈祷?”十夜想起过去在病房里的自己,对没有选择的命运诚实地祷告,为了内心的平静,为了坚强的面对。
“是的,曾经是宗教,后来是信仰。”银发青年回忆着自己的一生,眼里广袤和静穆的神情让人不禁想遥望他的精神世界。
“基督教让人活剖良心和自钉十字架,我通过宗教成立信念,成为了人类,它拥有毒品和镇定剂的效果,像天使和魔鬼,让人在天堂和地狱间徘徊,使人在疲惫虚弱的时刻不得不依赖,把一切反对情绪转化成内心的焦虑和苦恼;但是它也让真正的强者意识到我们的病症在哪儿,挖掘最高贵的本能。”
“尼采说‘上帝死了’,是要我们推翻自己树立的‘神’,让人类得以解脱,重新正视生命的价值吗?”十夜深思地说。
“哦,我不喜欢尼采,他不相信人类有自发的爱,高洁和自豪。不过尼采心目中的超人,原义是‘走过去的人’(uebermensch),而不是‘superman’。超人不是为了胜过别人,而是要胜过自己。”伍德笑起来,“我们都有掠食者的本性,都可能为了自我的欲望而猎杀弱小——只是一些人努力去控制它,就可以说战胜了人性。”
十夜自嘲又略带轻松地扬起唇:“通过了道德检定?”天神队队长耸了耸肩:“什么才是良好德行的标尺,高尚完美的修养么,一丝不苟的道德品格么?是清澈善良的心地,循规蹈矩的举止,高深智慧的闪亮,还是功高盖世的显赫?也许,这些都只是其中一小撮较为耀眼的火花。”
“它们不露端倪,像追随夜空的繁星一般,又如毫无怨言的微弱萤火虫,在黑夜里暗暗闪烁,火花与巨浪让它们难以识别,却能在死寂的灵魂消散前,至少触动一下心灵之弦。”
“这种浓血的德行,不吝形式,却以心底珍藏的情感为铭誓,以不屈的灵魄为居所,以真挚的心怀为开始,以挚爱的幸福为终结。”
伍德闭上眼,仿佛又感到爱人贴近的呼吸,在怀里的温度。
命运的巨舟不可能一直顺流而下,也不会永远遇到湍急的逆流,应该清醒地相信,只要心灵足够坚毅,困苦不会永远是阻挡。
十夜看着这个人,他的肩膀并不很宽,看不出扛下了怎样的重担,但是那背脊没有一点弯曲,像他很久很久以前,还是那个未经人世风雨,善良又虔诚的灵魂一样,仍然这么挺拔而优雅,从不像能经得起什么,却又什么责任和痛苦都禁得住。
他为他热冷掉的可可,孔雀蓝的眼眸泛着光,如同最坚定的信仰,柔软,也深沉。
“亚当还想不开的话,真是叫人无奈。”十夜喝着热可可,心想再深的自责,再不堪回首的回忆都应该烟消云散了。不是那样深的仇恨不重要,也不是那么长的过去能够一笔勾销,只是因为这个人,有拥抱一切的力量。
为了他,什么都可以放下。
“家,温馨幸福的地方,有爱有欢笑有阳光,是困倦时唯一可以休憩的港湾。我希望亚当有一天,会累到寻找归途。”
伍德微笑着说:“那时他还坚持逃家,抓回来打屁股。”
十夜:“……”
不止是“打”吧,他不纯良地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