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章
这孩子看起来最小,只有十二三岁,其余头发乌黑乌黑的,眉目清秀,眼睛黑亮,看起来很乖巧,和他身边那群格格不入。
“我……我吗?”孩子声音也好听。
天灵还没问呢,就听见不远处有人喊:“小伟!小伟!”
这孩子立马转头,也不管对方看不看得见,使劲招手回应:“姐!姐!我在这呢!”
而后视野中出现一个秀丽的少女,看起来十八左右,让费言想起来一首歌:村里有个姑娘叫小芳,长得好看又善良。一双美丽的大眼睛,辫子粗又长。
可惜“小芳”脸色苍白,看上去明显营养不良,左脚还有些毛病,走路不利索,她行走很慢,一跛一跛地移动到那少年身边,轻轻拍了一下他的脑袋,轻柔责备道:“这都几点了?不知道回家吃饭啊!”
“呦!”阿红阿绿们在一旁起哄,“你那瘸子姐姐喊你回家吃饭喽!”
“姐姐!”被称为“小伟”的少年没搭理他们,拉住姐姐的手,躲到她身后,指着费言他们,“那几个人……说自己是记者,要找住的地方。”
“小芳”其实早就注意到这几人,但明显面生,也没主动搭话,弟弟这么一说才盯着几人看,谨慎道:“你们……是……记者?”
费言笑笑,尽量表达自己的善意,“对,我们是来做电视节目的,地方美食特产。”
“小芳”看着眼前俊秀的年轻人,脸有些红,似懂非懂道:“美食特产?”
费言点头:“就是你们这里有什么好吃的是城里没有的,我们想把这个拍上电视。”
“小芳”听完后连连点头,也不知听懂了没有。
费言问她:“你叫什么?”
“张小芳。”少女怯怯的回答。
费言一怔,还真叫小芳啊!
“小芳,”费言指指身后三人,笑着道,“你先带我们下山吧!这路不好走,我到现在还没找你们村里。”
小芳到底是十八岁的女孩子,面对比自己大不了几岁的白净男生有些羞涩,她将目光移到别处,“我给你们带路吧!这山下就是我们村了,我先带你们先去我家吧!我妈在家,你们有什么事可以和她说。”
“谢谢!”费言轻轻笑了笑。
小芳脸都红了,转头带路,时不时回头提醒几人哪里的路难走。
一群人走了快一个小时,才到山脚。眼前出现了几间平房,墙壁很白很干净,估计是刚刷上去的。有的人家还在门口搭起了小院子,里面种着各类蔬菜,黄瓜藤顺着竹竿爬上去,看起来绿意盎然。
“我还以为会很穷呢!”天灵在身后嘟囔道,“才2008年,这水泥路都修到家门口了。”
小芳拉住弟弟,停在一间平房面前,“这是我家了。”说完就用方言冲里面喊着,估计在叫自己爸妈出来。
不一会儿,一个农妇挺着肚子出来了,年龄约在四十岁,头发乱糟糟得束在脑后,嘴里还骂骂咧咧着,估计在指责孩子。
“妈,”小芳被骂了也不反抗,只指着身边的人,“这是在山上遇到的,说是记者。”
农妇的脸色突然变了,看着没什么文化,嘴里的普通话却出乎意外的标准,她面露警惕:“你们……是记者?”
费言也注意到了她情绪的变化,急忙解释,“嗯,电视台记者,想做一档美食节目,我们几个先过来探探路,体验一下。”
农妇先是将小伟拉近自己身边,让他进屋等着,而后说,“你们去别家吧!我们村村长就在最后面。”
“谁啊!”屋里出来一个矮个子中年男人,肚子比怀着孕的农妇还大,先是冲小芳大喊大叫,“臭东西,赔钱货!还不他妈去做饭!”
小芳看起来很怕他,被吓得脸更白了,赶紧进了旁边一个屋。
男人盯着面前的四人看:“你们谁啊!”嗓门很粗,一开口一股子臭烟草和酒水的混合味,牙齿也被熏得很黄,估计是个老烟鬼!
费言刚准备解释,就被阴路安一把拽到后面去。
只见阴路安拿出几张百元大钞,声音冷冷:“能住这吗?”
男人目光就没从钱上移开过,但却没立刻接过去,只从口袋里掏出一包烟,麻利点上,一边抽烟一边打量眼前四人。
“后面一个仓库!”男人抽完了烟,一把收下钱,“饭钱另给!”说完使了个眼色给站在一边的农妇后就急忙离开了。
几人跟着农妇去了一间空房子,这里看起来像个仓库,不过东西很少,能住下他们四个,就是蜘蛛网灰尘什么的有点多,得打扫一下。
“家里就这一个空房间了,”农妇肚子怀着一个,被灰尘呛得不行,赶紧退出门外,“一会儿叫小芳过来给你们收拾一下,先在这歇着吧!”
“不用,我们自己弄就行。”费言看到角落里有笤帚,“您先忙着吧!打扰了!”
“不客气。”农妇似乎感觉不舒服,皱着张脸,“我先回去歇着了,有事喊小芳。”
“恩,谢谢您啊!”
农妇走后,天灵面对这个破旧的屋子,无奈摇头:“这怎么就住下了?还是这么恶劣的环境!上回好歹有个小旅馆啊!”
费言拿起角落里的鸡毛掸子,问阴路安:“那男人连我们的身份都不知道,怎么就让我们住下了?”
阴路安:“抽烟,喝酒,赌博,他需要钱,不会管我们什么身份。先住下,以后再慢慢问关于‘瓦罐坟’的事,我觉得跟这家人有关。”
“关键是也不能直接张口就问‘哎,你们家把老人放在瓦罐坟里了吗’这种话,”天灵鼻子太灵,对灰尘敏感,连打了好几个喷嚏,“别人不仅不会说,说不定还要灭我们的口!”
“刚刚那个——”费言试图掸下屋顶上的蜘蛛网,可惜怎么蹦跶也碰不到。
他准备搬个长板凳过去,突然就感觉到后背贴上了一具温热的身体,只听阴路安带着磁性的声音在他耳旁响起:“我帮你。”
费言觉得离这么近有些别扭,刚准备将手上的鸡毛掸子交给他,就觉得身体瞬间被举起来!
费言:“!”
这是……举高高?
所以……你们帮忙做卫生……都是这么帮的吗?
天灵在旁边直摇头,啧啧,不愧是老大,书里的精髓都学到了!不过更厉害的还是自己这个师傅!
费言觉得自己一个大男人被这么轻易得举起来太不像话了,他脸都涨红了,平时挺伶牙俐齿一人现在说话都哆嗦:“你……你……我……我……”
偏偏馆长还面无表情地看着屋顶上爬来爬去不停辛勤结网的蜘蛛,嘴里谈着正事,“你说刚刚那个怎么了?”
“嗯?”费言脑子一片浆糊,整个人都处于放空状态,完全忘了自己才说过的话,“什么刚刚那个?”
他衣服穿的少,阴路安的手就跟有魔力似的,碰上去就燃起一片,弄得他浑身发烫,自然也就忽略了蛇骨手链上不断上升的温度。
“刚刚那个妇人,”偏偏阴路安将他的腰环得更紧,“你不是觉得,她有问题吗?”
“啊……”费言刚想解释,就听天灵在旁边“嘘”了一声,“有人来了,听脚步声是那小姑娘。”
两人一起朝门外望去,只见小芳抱着一大床棉被,走到门口停住。
费言这才反应过来自己还在阴路安怀里呢!
他急忙拍开阴路安的手,顺势落地,装模作样咳了两声,故作镇静道:“那个……小芳,我们刚才——”
小芳扛着被子,有些费力地指着角落:“那有个竹竿,可以把掸子绑在上面,不然屋顶上够不着的。”
费言:“……谢谢。”感谢2008年网络还不是很发达手机也没有普及的农村,让妹子可以如此淳朴!
小芳举着一大床棉被也不嫌累得慌,好心道:“这是我妈让我送过来的,这里虫子多,一会儿再给你们拿两盘蚊香。”
费言上前从小芳手里接过棉被,放在一张干净的桌子上。小芳见房间没变干净多少,直接抄起角落里的扫把,“我帮你们吧!”
“不用——”
“没事。”
作者有话要说: 阴路安:亲亲抱抱举高高!媳妇,你该减肥了!
费言:……
这章改了,重新看吧~~之前太ooc了!
故事开始了,可能有些地方会恐怖~~
☆、阴婚
小芳脚上不方便,但手活很麻利,一会儿就整理出来一片干净的地方,“我经常做的,不在这儿干活的话就要去干农活了,我想在这多待会儿。”
费言看她手上一层厚厚的老茧,胳膊上也有好几道伤痕,“嗯,外面太阳大,我们也不会这些,多谢啊!”
多了个朴实的农村妹子,打扫得快多了。几人搬好床和桌子后,累得坐在一旁休息。
天灵在一旁嚎着:“卧槽!家务事这么难做吗?”他本以为这些琐碎的小事不值一提,只是自己不屑做,原来真正做起来却比想象中要困难很多,比如打扫房间的顺序,要自上而下,不然很多都是无用功;还有玻璃,要用干报纸才能擦干净。
小芳提了壶热水,给四人泡了点茶,又端来果盘,坐在小马扎上,出了一身汗的她面色稍微红润了些。
“你们都念过大学吗?”
“念过。”费言接话,这里面应该只有他一个人念过大学吧。
小芳一脸崇拜,眼睛里闪着光,羡慕道:“大学怎么样?好不好玩?男生都跟你一样帅吗?”
“这个……”费言想起自己碌碌无为的大学时光,有些羞愧,“这要看你自己怎么过了,过得好就很精彩,四年时间很快的,一眨眼就过去了。”
“唉……”小芳叹气,惋惜道,“可惜我初中还没念完就退学了……也不知道以后能不能考大学?”
费言惊讶,而后想起这是2008年的农村,这个年纪的女孩子不上学是很普遍的事了:“那以后呢?准备干嘛?”
小芳坐在那儿也不闲着编着竹篮,她的手很灵巧,不一会儿一个精致的竹篮就出现在眼前,“爸妈让我嫁人,说女孩子念书没用。”
“那你家里都有谁?”费言估摸着这么小的孩子不给念书,可能不少兄弟姐妹。
小芳掰着手指头数,“爸爸、妈妈、弟弟、我,还有妈妈肚子的一个。”
“超生了啊!”费言想起那时候计划生育,生二胎要罚款,还不少。
“嗯。”小芳点头,“我妈再过几月就要生了,所以要我赶紧嫁人,拿彩礼钱当罚款。”
小芳盯着自己的腿,恍神道:“也不知道要嫁给谁?这条腿的话……”
费言小心翼翼问:“这……是什么时候伤的?”
小芳伸直腿,几人发现她走路颇的原因是因为那条左腿压根伸不直,“三四年前掉水里弄得,当时差点死了,最后救上来之后腿就这样了。”
“医生怎么说?”
小芳看着自己的腿,摇头,“没去医院,当时在床上躺了一个月,后来下床就成这样了。”
天灵:“你爸妈不带你去医院吗?”
小芳:“他们说我是赔钱货,家里的钱要给弟弟盖房子。”
费言不知该说什么,重男轻女不是小芳一家的问题,而是这个年代大部分农村人家的问题。
“那你家里没有老人吗?”绕来绕去,终于到了正题,费言觉得有些愧疚,从天真的孩子这得到情报。
小芳看起来很难过:“爷爷很早就去世了,奶奶几年前去世的。我卧床那一个月还是她照顾我的。”
费言还想接着问什么,就听外面有人喊,小芳一麻溜儿从马扎上起身,“我妈喊我,我得干活去了。你们有什么事就过来喊我,我能听得到。”
费言挥手:“好,你忙去吧。”
第二天,几人还没醒,就有人敲门。
费言还没清醒,看门一看,这次来喊他们的是小伟,少年还没变声,听上去清脆稚嫩:“我妈妈喊你们吃早饭了。”说完就赶紧跑了。
几人洗漱好,进了正屋。
屋里子一张大桌子,上面摆了几碗白粥,几个鸡蛋,农妇正在厨房忙活着。不一会儿小芳出来了,看见几人就笑:“快吃吧!果然城里人都起得迟。”
费言被一个小女孩说懒,有些尴尬,低着头吃饭。
他边喝着粥边问:“你们这附近就那一座山吗?”
小芳也端起一碗粥,看着几人:“嗯。你们要去山上?”
“到时候可能要去山上去景,”费言放下碗,“我们几个先去探探路。”
小芳往厨房看了眼,小声道:“你们还是别去山上了吧!这几天闹鬼,山里死了好几个人了。”
天灵嬉皮笑脸:“我们就是过去捉鬼的,嘿嘿,小妹妹要不要一起去?”
天灵皮相好,这么一笑小芳羞得根本不敢正眼看他,说话也结巴起来:“那……什么……反正,你们……还是别去了。”
琥珀白了天灵一眼,天灵讪讪笑了下,收起嘴脸,“不逗你了,山里闹鬼?具体怎么回事?”
小芳:“具体我也不知道,都是晚上发生的事,最近晚上都没人敢出门。”
费言皱眉:“那几个人怎么死的?警察怎么说?”
“警察抬走后就没消息了,死人那几家还找了大师作法。”
费言和阴路安对视,这瓦罐坟——十有八九在山上。
不一会儿农妇端了碗油条从厨房出来,小芳立马不出声了。
她看着正在吃饭的几人:“四个人四十。”
“嗯?”天灵刚拿了根油条塞嘴里,这油条刚捞起来,蓬松脆香,听到女人的话明显愣了一下。
费言抽出两张红色票子,“我们可能还要多打扰几天。”
农妇收了钱,没说话,坐下来吃饭,中间还给小伟夹了根油条。
天灵冲琥珀眨眼:又被宰了!2008年的物价,要的真贵!
琥珀斜眼:把你嘴角的油擦一擦。
几人没再说话,吃完饭后,农妇喊住小芳,“今天跟我去闻婆那儿一趟!你收拾收拾,换件衣服洗个脸!”
小芳脸色明显变了,闷声坐在那儿,之后才“嗯”了一声。
四人都能感觉到小芳情绪变了,等农妇带着小伟出门后,才问:“闻婆是谁?媒人?”
小芳坐在门口,眼睛盯着远处的山和朝霞:“也算是媒人吧,不过是给死人做媒的。”
费言怔住,他听过阴婚,是指少男少女们在未嫁娶时就因故双亡,于是两家人怕鬼魂不甘作怪便在人间举办婚礼仪式,将两人合葬,也有人称之为冥婚。
还有一种情况,就是有些人家的适龄男子未婚之前死去,家里人会找八字适合的死去的女子来举行阴婚。
活人和死人……怎么阴婚?
天灵嗓门都大了不少:“你要嫁给一个死人?守活寡?”
小芳仰起头,太阳升得越来越高,她被刺得有些睁不开眼:“守不了。我就一个肾,活不了多久的,可能等我死了再举行婚礼吧!”
天灵语气也开始严肃:“少个肾?怎么了?”
小芳似乎也很喜欢自己弟弟:“小伟他身体不好,我给他换了一个肾之后没缝合好,感染了。”说完撩起衣服。
几人看到震住。
衣服下是白净的属于十八岁少女的皮肤,白净,青春,可惜多了一条丑陋的长长的伤疤,它像一条巨型蜈蚣在少女的背上蜿蜒着,给这个身体带来一份难以磨灭的阴影。
而伤疤周围,是有些红斑和脓疱,显然是术后缝合不干净导致的感染。
琥珀上前,轻轻将她的衣服拉下,“放下吧,别再感染了。”
温度渐渐上升,朝霞慢慢褪色,太阳也变得越来越刺眼,小芳突然开始背文言文:“余忆童稚时,能张目对日,明察秋毫。”
她的侧脸对着几人,头发束在耳后,几缕秀发随风飘着。
她突然抓住琥珀的手,脸闷在那只手里,带着哭腔说:“姐姐,我也会背书,我想活下去,想念大学,哪怕一天也好!你带我走吧!我不想待在这儿,太痛苦了!这里简直就是地狱!”
琥珀僵住,没抽出手,就这么定定地站在那里,任凭女孩窝在她的手掌上哭,不一会儿,她感觉到手掌湿/润了一大片——那是一个农村少女的宣泄,那是对命运不甘却又无能为力的委屈和求助。
费言哑然,这种求助,他同情,他愤恨,他恼怒,但他无能为力,他自己是个半死人,拿什么去救别人于火海之中?
就算他救得了这一个,那剩下的千千万万个呢?
小芳虽是辍学,但好歹接受过教育,知道自己处于一个什么环境,那那些大字不识一个的女孩子呢?她们什么也不懂,遭遇不公平的事也只对认为这是正常的,只会硬生生承受着。
她们的权利被剥夺,她们生下来可能就会被扼杀,被送人,被骂赔钱货,被取名招弟,被扎针求下一胎的性别是男,或者被虐待被潦草养大,到了年龄被家里人送去嫁人,当做生育的机器,在这一小块黄土地上起早贪黑,干着吃力不讨好的活,一辈子为别人而活。
小芳哭了不知多久,天灵给他递了纸,被琥珀拦下了,她轻轻拍着她的头,给她递了一颗棕色药丸:“会好起来的,先活下去。”
天灵瞪大眼睛,急得跺脚:“卧槽你疯了!琥珀你这样——”会被消除功德的!
“没事。”琥珀把纸递给小芳,淡淡道,“吃吧,甜的。”
小芳眼睛都肿了,疑惑得看着面前的女人——她总是冷着一张脸,不笑也不爱说话,穿着一身黑,看着就很难接近。
刚刚自己也是情绪上头,没考虑太多才敢抓住她的手,结果她不仅没推开自己,还送了自己一颗糖。
连陌生人……都比自己亲生父母的对待要好。
她还有什么好奢求的呢?从小到大没人疼她,有什么好东西都是弟弟的,他闯的祸从来都是她担着,她掉进河里时家里人正给弟弟过生日,没人救她。好不容易捡回一条命,怕花钱不带她去医院。
她躺在床上的那个月,无数个夜里,浑身发抖,高烧不退,噩梦连续,父母连句关怀的话都没多分给她。
可是没关系,她还有奶奶疼她,关心她,给她喂粥,陪着她。
可是奶奶……奶奶居然就这样被送去了山上,活活饿死!
在那之后,她对这一切彻底死心了。她恨父母,恨弟弟,甚至恨自己!她恨自己的无能!
她紧紧得将那颗棕色药丸握在手心,似是要攥出水来。
作者有话要说: 重新改了一下大纲,这个故事可能对话比较多~~~
这章比较沉重,就不放小剧场了。
☆、问米
小芳刚去厨房把脸洗干净,就听见有个烫着爆炸头,穿红外套的中年妇女进来,这中间隔着好几米,她眼睛全在这四个年轻人身上。
费言那刻终于懂了自己一些同事过年回家被七大姑八大姨围着的感觉。
“刘雪梅呢?”“爆炸头”终于收回目光,冲着屋里嚷嚷,声音大的刺耳,不知道的以为跟人吵架呢。
小芳一听声音挺熟,擦好脸出来一看,是隔壁的李婶,“婶子,我妈不在。你有啥事吗?”
李婶指了指费言他们,“这城里来的就是不一样,长得撤白/粉嫩的,男的都这么俊!”
说完自己独自笑了半天,话头转向几人:“你们几个是记者吗?”
“嗯。”费言点头。
“那你们看看我,能上电视不?”李婶滔滔不绝,“你们那个节目哈火啊!能不能在电视上搜到啊?”
“这……”费言也不知该说什么,毕竟他们连台摄像机都没有,他打着马虎眼,敷衍道,“看情况啊!哈哈……”
但李婶依旧问个喋喋不休,费言想到那句话:一个女人等于五百只鸭子,尤其是上了年纪的女人。
小芳见状,立刻解围,“李婶,你要找我妈的话一会儿再来哈,我带着他们去找村长了。”
女人这才做罢,不情愿地走了。
等她走远后,天灵深吸一口气,摇头,“女人真可怕,还是我身边这个不爱说话的最好。”
琥珀也不知听没听见,抱着胸倚门,过了会儿说:“来了。”
小芳朝着她的方向看,这时候大家都在家里做饭,所以路上一个人也没有,疑惑道:“谁?”
“你妈。”琥珀正起身子,不一会儿,路口就出现了刘雪梅的身影。
小芳惊讶地看着琥珀,眼里满是崇拜和憧憬:“这……怎么算出来的?果然上了大学就是好。”
琥珀看了看她,没说话。
“芳子,走了!”刘雪梅在路上喊。
“嗯。”小芳冲几人打招呼,“我一会儿就回来啊!你们可以先在村里走走。”说完准备过去。
“等会儿!”费言喊住她,“我们一起可以吗?说不定是个不错的新闻。”
小芳没想过他会提出来,有些为难,“我……试试吧!”
他这个要求确实不好答应,跳大神驱鬼之类的事一般都上不了台面,神婆和半仙他们一般也不愿意见到记者。
但最后刘雪梅居然同意了,也不知道小芳是怎么说服她妈的。
于是六个人,浩浩荡荡出发了。
走完一条水泥路,他们跟着两人拐向了泥泞的小路,周围都是水田,一棵棵禾苗整齐有序地排在其中,费言深呼吸一下,空气真好!
不过这种难得的悠闲很快就被某人给打破了:“卧槽!那个是什么!”
费言回头,发现天灵都炸了,整个人依在琥珀身上,他目光往下移,地上是一个癞蛤/蟆。
癞蛤/蟆鼓着肚子,也不知是不是故意的,一个劲儿往天灵这边跳。
“卧槽!”天灵吓得一溜烟跑到了前面,“不行,我浑身都麻了!”说完随便指了脚下一棵草,“还是植物可爱!”
小芳摇头,“不,那癞蛤/蟆是没毒的,你脚下的野菜看着好看,翠绿翠绿的,但是吃一口就会死,有时候长得越好看的东西就越危险。”
天灵吞了口唾沫,心想赶紧离开这里吧,老大你为了一个费言害得我们受了多少罪啊!
几人接着走,路过一大片狗尾巴草,小芳轻轻拔下一根,在手里不停编织着,一会儿就出来了一个“戒指”。
“给你!”小芳将戒指伸到琥珀面前,笑得眼睛都成了一条缝,她嘴边还有两个小梨涡,“刚刚糖的礼物!”
琥珀稍微楞了会儿,才收下那枚戒指,“谢了。”
小芳似乎很高兴,脸都红了,转身没再说话。
费言看后不住惋惜,小芳这样的女孩子,相貌清秀,乐于助人,哪怕生在一个普通的家庭里也好啊!
自己到底要不要……帮她?
他深陷于思考,突然感觉头顶被放了什么东西,拿下来一看,是个柳条编的头环。
“你编的?”身边只有阴路安一个人,但费言又有些不敢相信,馆长大人还有这类手工爱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