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章
旁边的沈城松开了张牧的脖子,张牧眼角的余光看到沈城正在看着沈夏东,脸上看不出什么情绪,看着看着突然看了一眼张牧,张牧眼睛立马转向沈夏东。可沈城却在这个时候消失了。
张牧掌握了方向盘,沈夏东情绪仍然有些不稳定,张牧稳下心来,耐心说道:“沈先生,你现在这样也于事无补,你先冷静下来,仔细的想一想,平复一下心情。对… 对… 就是这样,就是这样…”
另一头邓阳与老陈来到了陈东以前的那所房子,这个屋子已经换了主人。邓阳敲了敲门,一个中年妇女开了门,见到邓阳与老陈便疑惑问道:“你是?”
“警察。”邓阳与老陈出示了身份证明。
“你是在什么时候买下这个房子的?这里就你一个人住么?”
妇人想了想,然后说道:“都好久了,大概有十几年吧。我和丈夫一起住,不过他现在去上班了。”
“以前房子的主人是不是叫陈东?”邓阳一脸严肃的问道。
老陈嘿嘿的笑了两声对妇人说道:“大姐,你这茶泡的真好喝啊。”
“以前有一段时间学过泡茶。”妇人温和的笑道。
邓阳脸一黑,斜眼看了一眼老陈,老陈立刻闭上了嘴,“嗯,继续,继续,我喝茶。”
邓阳看着妇人正色道:“您现在可以回答我的问题了。”
“嗯,的确是这个人没错。”妇人说道。
“你买下这个房子之前这里都住着些什么人?”
“这个啊,你等我想想,时间有些久了我都记不太清了… 嗯… 好像是哪个男人带着他的女儿吧。”
“几个女儿?”
“就一个女儿啊。”
“你确定?”
“对,这个我十分确定,我来看房子的时候他们还没有搬出去呢,就那个男人带着他的女儿。”
“那个男人的妻子呢?”
“妻子?哎哟,我买下那个房子的时候听邻居说过那个男人的妻子是在两年前就死了,男人是因为十分伤心
才将房子转让的。要不然也不会给我那么便宜的价格。”妇人叹了口气。
邓阳顿了一会,这妇人看到陈东如果只是带着陈丽一个人的话,那应该就是杨弘离开之后买下这栋房子的。关于陈东的妻子……邓阳还真没听人提起过。
他继续问道:“关于陈东妻子的事情你知道多少?”
“哎,这个我能知道些啥,我是在之后搬过来的。”妇人摇摇头。
邓阳沉思半刻,问道:“我们能上楼看看么?”“嗯,没问题。”妇人点点头领他们往楼上走,路过一个房门口的时候她停了下来,将房门给拧开:“我搬进来的时候房子收拾的干干净净的,就这一个房间,墙面上有不少的血迹,我怎么也清洗不了,后来我本想着将这个房间重新粉刷一遍,可是就我和丈夫两个人住也住不了那么多间,加上有些懒,过了段时间就给忘了,再想起来的时候也不愿去动了。”
房间里堆了些杂物,邓阳与老陈走进去的时候被灰尘给呛的不住咳嗽了起来,屋里光线有些暗,老陈去将窗帘拉起来,白色的墙壁上还真有几处血迹,颜色陈旧暗红。
邓阳走过去用手摸了摸,这血液量可能是有些多的,渗入了里面去,难怪是清理不干净。
“其他的房间也和这个情况一样么?”邓阳回过头看着妇人问道,妇人摇摇头:“就这一间,其他的房间都好好的。”
在这栋房子里里里外外走了一圈,除了刚才看到那间有血迹的房间有些问题外其他的还真没什么问题,只是那墙面上的血迹是怎么回事?陈东又为什么那么着急着将房子给卖出去?很奇怪不是么?
“这里附近的居民是以前就住在这里的么?”邓阳看着窗外。
“嗯,是啊,有好些人都是从以前我来之前就住在这里的,不过我有时候忙于工作和他们没什么交集。”
“这样啊。”邓阳点点头,然后笑了笑:“很感谢你今天的配合,今天打扰了。”
“啊,没什么没什么。”
离开的时候老陈见邓阳并不打算开车回去,便好奇道:“现在咱是要去哪儿啊?还有那墙壁上的血迹你知道是怎么回事么?”邓阳摇摇头:“不知道,所以我们要去问。”
“问?问谁?”
“附近的居民,问那些关于陈东的流言。”
“哎哟,流言那都是假的,那能信啊。”老陈挠挠头发跟在邓阳身边,邓阳笑:“无风不起浪。”
张牧将沈夏东送回去的时候陈丽也刚回来,她看着靠在
张牧身上的沈夏东,“这是怎么了?”
张牧看了她一眼,耸耸肩:“没看到么,晕了过去。”
“我问你他是怎么成这样的?”陈丽脸色冷了下去,有些不悦的看着张牧。
张牧勾起嘴角对着她笑了笑:“兴奋的晕了过去。”
“你…”陈丽瞪着他,张牧将沈夏东往沙发上移,然后回过头对这陈丽说道:“你这个时候应该倒杯水来,顺便拿条湿毛巾。”
眼看的陈丽脸色正要变,张牧耸耸肩:“这是为了你丈夫,当然,你也可以当做没听到。人有个什么三长两短也与我无关。”
陈丽只得冷哼一声将包包扔在一旁,照着张牧的话去做,等陈丽拿来毛巾给沈夏东去擦脸的时候,张牧搁在腿上的双手十指交握,眼里饶有兴味的看着陈丽:“我不知道沈太太为什么会讨厌我,但是我想为了你的安全你不应该拒我于千里之外,沈太太你说呢?”
“要真为我们着想你应该不要参合进来。”陈丽冷声道。
“why?”张牧不解道。
陈丽冷笑,回过头看着他,“少了你们这些人我家里会清净许多。”
“我们这些人?我们?还有指谁?嗯… 警察么?噢,沈太太,我们可不是同一路人。”张牧无辜的捋了捋前面的刘海,在陈丽不备之下突然站了起来,人高出陈丽一截,隔着就差那么几厘米的距离。他低着头双眼含笑的看着陈丽:“沈太太,你在害怕什么呢?”
意料之中看到陈丽顿时变了的脸色,张牧眯起眼睛笑的特无害,“抱歉,我只是开个玩笑。”
说完便笑眯眯的往楼上走,来到楼梯口的时候张牧转过身来眼睛眨啊眨:“沈太太,不知道为什么我来的时候总睡不安稳,总是有个女人像我哭诉,一直哭啊哭,哭的我都心烦了。她黑色长头发,穿着白裙子,满身是血的看着我,跟我说她是冤死的。噢,她说她叫杨弘。沈太太认识吗?”
陈丽身子一怔。“砰!”的一声,手中的杯子摔在地上碎成了几片。
张牧却转过身直摇着头,嘴里嘟囔着:“啊… 真是恐怖呢。”
那声音里却没有半分惧怕的味道。
怔在原地的陈丽身子不禁颤抖起来,她脸色气的煞白。
不能这样,不能这样,他是无意的,无意的……
陈丽努力克制住自己的情绪,左手握上右手,却相同的在颤抖,她一脸的隐忍。
殊不知楼上的转弯处一双眼睛往这边看着,见陈丽的样子,许久,勾起了嘴角。
“哟,陈东啊?那个男人早就搬走了,房子都卖给了别人。”
“那您知道多少关于那家人的事呢?能给我们说说么。”
“哎,陈东以前和他老婆女儿住在一块,小日子过也算和睦,唯一有一点不好的就是那陈东啊常出去花天酒地玩女人,他老婆脾气也不好,两人经常吵架,严重的时候还会动手。后来吧,沈东带回一个小姑娘,说是领养的。夫妻俩关系就更差了,隔三差五的打架。怎么劝都劝不住哟。”
“为什么突然领养一个孩子呢?”
“哎,谁知道呢,不过大家伙儿猜想啊,没准儿是他的私生女。我也觉得是呢,那陈东啊,对那个孩子可好了,比对他那个小女儿都要好上几倍。那个孩子啊,长的乖巧机灵,见人就会喊,特讨人喜。但是陈东那个妻子啊看不惯她,在家就会打她,那个时候我住在旁边常常能听到那孩子的哭声哟,真是可怜哟。”
“那陈东的妻子是怎么死的呢?”
“他妻子好像是从楼上摔下来死的,反正我看到尸体的时候她头都破的不成样子,满身的血。死的时候眼睛还是睁着的呢,那天他家那个小女儿哟,哭的可真惨,看着她妈妈的尸体嘴巴都哭的乌黑,吓的小脸发青,多少人去哄都哄不住,只是一个劲儿的叫着妈妈妈妈的……”
“陈东的小女儿和他那个养女在那个时候分别是多少岁?”
“他小女儿我记得,十二三岁吧,那个大的比小的大上了五岁,十七或者十八的样子吧。过了两年的时候那个大女儿不知道是怎么的就不见了,听说是出国留学了还是怎么的吧,反正没再见到过了。然后陈东也将房子给买了。”
“他为什么突然要买房子?”
“这个我就不知道了。”
邓阳与老陈带着他们收集到的线索往警局里去,路上老陈问邓阳:“这话能信么?”
邓阳沉默了半刻点点头:“姑且信吧,只能这样了。”
沈城的死亡竟然揪出一段陈年往事,连杨弘的死也都变的蹊跷起来。
“世界上,真的有鬼么?”邓阳转过头,问。
老陈苦笑:“你已经信了不是吗?”
邓阳便没再说话。
邓阳与老陈带了人去找陈东的时候,发现陈东不在国内。只得先去找陈丽与沈夏东。
到了沈夏东家之后,发现开门的是一个陌生的青年,那青年见到这阵势只是挠挠他乱糟糟的鸡窝头将门给打开:“一大早的打扰人休息可是不对的。”
“你是?”邓阳问。
一边的老陈狗腿的替张牧介绍道:“捉鬼天师!”邓阳听到这话看了老陈一眼,“你认识?”
老陈嘿嘿一声点点头:“见过一次。”然后又凑到邓阳耳边轻声道:“我告诉你,这人可神了… 会读心术呢?我亲眼所见!”
没一会陈丽与沈夏东从楼上下来,陈丽还是一如既往的冷漠,淡定。
沈夏东的神色是比以前越来越差了,见到邓阳几人的时候勉强对他们点了点头。
“沈先生,沈太太。这次前来我们是要问你们一些事的,我想你们最好不要隐瞒。将你们知道都能说出来,有助于我们破案。”邓阳摆出一脸严肃的样子,老陈在一旁跟着附和:“是啊是啊,要说出来。”
说完见他心里的“神人”张牧在看着自己,脸噌的一下红了起来,尴尬的忙摇着手:“我这次可没骂您!真的!”
张牧瞥了他一眼,吸着一瓶奶,看戏似的看着这些人,眼神胡乱的飘着。
“问吧。”陈丽平静道,沈夏东却脸色灰白。
“杨弘是你的姐姐,对吧?”邓阳单枪直入,他看着陈丽,陈丽脸上表情没有变,轻轻的点点头:“对。”
沈夏东却瞪直了眼,他怔怔的看着陈丽,哑然看着她,眼里满是惊愕,“姐…姐……姐姐?”
“哦?沈先生不知道?”邓阳看向沈夏东。
陈丽这时开口说道:“没什么好说的,并不是亲生姐妹,后来她也离开了,如同陌生人一样。不过是在一起住过一段时间而已。”
“杨弘为什么离开?”
“我不知道。”陈丽回答道。
“你真的不知道?”邓阳问。
“对。”陈丽看着他的眼睛说道。
☆、20 选择死亡
“那你为什么要隐瞒?”
“为什么?为了我和我丈夫的幸福。何况我并不认为我可以隐瞒了什么,没有人问我还得对着别人一个一个说么?邓警官,我劝你在没有充分的证据之前不要用这种审问犯人的方式对我进行逼问。”
后来,后来沈夏东不知道了。他只听到那句陈丽与杨弘是姐妹。
犹如晴天霹雳,将沈夏东劈了个措手不及。这种慌张与莫名的难受是常人体会不来的,妻子和情人是姐妹,而且隐藏了那么久,他像个傻子一样被蒙在鼓里,陈丽没有说过,在世前的杨弘也从没提起。沈夏东此时的心情就跟万千只手在挠一样,心慌的不能自已。
“你没有…没有告诉过我…”沈夏东嘴唇蠕动着,坐在他对面的陈丽正喝着水。
沈夏东说:“你没有告诉过我…”
“我为什么要告诉你?”陈丽抬起头冷眼看着他。沈夏东背脊有些僵直,是啊,她为什么要告诉自己呢?
“可是你没告诉我…你为什么不告诉我…”沈夏东的声音细如蚊。陈丽狠狠的拍向旁边的茶几:“沈夏东!所有人都可以质疑我,逼问我,不信任我,我不在乎。可是你不行!你知不知道你现在在做什么!?”
“可你没有告诉我!你没有告诉我!当年你知道她的存在之后你还是不告诉我!你为什么不告诉我!?”沈夏东噌的一下从沙发上站起来,眼睛瞪的发红。
“因为我从不当那个贱人是姐妹!”陈丽喝道。
这是沈夏东头一次敢这么和她反驳,还是因为一个已经死去的女人。
“她不是贱人!”
“她是!她夺走了你夺走了我的一切!你知不知道?沈夏东!她夺走了我的一切!她就是个女表子!她毁了我的家庭!”陈丽也歇斯底里的叫了起来,两人像两只恶狗一样冲着对方嘶叫着,互不相让。
沈夏东笑了,那声音从胸膛里发出来,在这种气氛下显得格外嘲讽。
沈夏东看着陈丽:“我一直都以为你只是脾气坏一点,可是那没关系啊,我可以忍受,因为我觉得你让人心疼。你总是像个浑身长满刺的刺猬。可这没什么啊,我既然和你生活了我就该好好对你。我十几年都这样对自己说…可是现在,我怎么会那么想呢。你是这么恶毒…恶毒的不可理喻……”
沈夏东说完拿起衣服往外走。
陈丽这次却没有说话,她怔怔看着沈夏东离开,直到最后大门被狠狠的关上之后,她还是保持着那个样子望着门口。
> 站在楼梯上看了一场好戏的张牧慢悠悠的走下来,陈丽听到动静转过头:“你一直都在偷听?”
“噢不,光明正大的听。”张牧倒了杯水喝了起来,然后对着陈丽扬了扬手中的茶壶:“喝一杯?”
“滚出去。”陈丽指向门外,张牧不解的看着她,眼神极为无辜,杨丽重复道:“滚出去。不然我可以报警。”
“噢…你不能,我可是你爸请过来的。”张牧不为所动,眨了眨眼睛对着陈丽笑:“你是不是怕孤男寡女的会发生一些让人很尴尬的事?这个你大可不必担心,我对女人不敢兴趣。”说完张牧伸出食指摇了摇。
眼前的陈丽却二话不说突然将胸口前的扣子给解开,“我可以告你非礼,强奸…”
“OK,OK,沈太太,冷静下来。”张牧忙放下杯子示意她停止,“我走,我走就是。何必动气呢,真是,有话应该好好说嘛。”
张牧被迫离开后站在陈丽家门口回头看了一眼,心想,这女人真是个疯子,不可理喻的疯子,沈夏东还真能忍受。
他皱着眉头又不知道想了些什么,然后望着天空,自己哪还有地方去?
剩下一个人的时候陈丽身子终于瘫软在沙发上,现在的她连喘口气都觉得会要自己的命,她攥紧了拳头,手指冰的不像话,全身上下都没有一丝温度,她觉得冷。
有些记忆一旦被崛起就犹如洪水猛兽,一只手张开抓住头发,陈丽僵硬的不敢大声呼吸。眼前一片黑暗与猩红来来回回的倒放着。
“陈东,你要是敢留她在家里我就去自杀!你别以为我不知道,你个畜生!你个没良心的畜生!枉我跟了你这么多年,你怎么对得起我?你怎么对得起女儿!?”
“你不要再吵了!就是因为你这样我才忍受不了你!你这个疯婆子!”
“呜……爸爸妈妈,不要吵了,不要吵了。爸爸妈妈……”
一个激灵陈丽瞬间被惊醒,她大口大口的喘着气,发丝凌乱,背后全是汗水。
可是等她清醒过来却发现脖子上有什么东西在勒着她,冰凉冰凉的。
她低头看去,是一只苍白的手。
她瞪大了眼睛要去回头看,“不要给我装神弄鬼!不管你是人是鬼我都不怕你!有种你就出现在我面前!”
可陈丽却无法去转过头,那只手不松不紧的扼住她的脖子,缓缓移动着,每到一处地方都让陈丽的心提起了一点。
似乎不打算伤害它,那只手只是这样慢慢的折磨了她数十分钟后突然就消失了。
r> 陈丽僵着身子看着面前的突然出现的一张照片,她试着动了动,没有束缚,她才慢慢的蹲下身子去捡起那张照片。
在看到照片的时候神情瞬间变得惊恐。那是沈清的照片,躺在病床上的沈清。她手心渗出了汗。
沈夏东再次来到沈城那栋房子门口,他颤抖着双手将门给打开。
这么几天不见,房子里已经布满了灰尘,沈夏东看了一眼挂在客厅里沈城的遗照,只是一眼他就不再去看了,他坐在一个凳子上,从兜里掏出了一根烟点上。
这根烟点了好几次才点着,沈夏东试图令自己放松些,他已经说不出话来了。他就想这样静静的坐上一会。
窗口的阳光穿透窗帘照射进来,一寸阳光打在他脸上,沈夏东有些不适的眯起了眼睛,却不想再动了。
以前这个时候杨弘就会坐在这个地方,抱着还小的沈城喂奶,有时候沈城哭了闹了她便会温柔的放轻声音拍着沈城的背,满脸宠溺的笑容哄着:“城城不哭,哭了就不好看了…妈妈在这里,乖,你看,这是妈妈呀……”
杨弘哄沈城的时候那双眼睛里会流露出满足。有时候她会穿着碎花长裙坐在这里抱着沈城晒太阳,长长的裙尾落在地上,沈城安安静静的趴在她的怀里,母子俩坐在窗前的画面美好温馨的不像话。
沈夏东经常进来就是撞到这样一幅画面,那个时候沈城听到声音就会抬起头来看自己,露出两个牙齿对着自己笑,乖巧可爱的像个小天使。等杨弘回过头来,就是轻笑一声:“城城,爸爸来看你了。”
沈夏东突然发现,杨弘说的最多的一句就是那句:城城,爸爸来看你了。
其实沈夏东更想要见的是她,她怎么会不知道呢?
沈夏东不敢太靠近沈城,他怕伤着他磕着他,沈夏东还怕要是在这个孩子身上花了太多的心思自己以后放不下了,又要怎么办?
一靠近沈城,他就觉得满身的罪孽。有时候沈夏东觉得沈城不如不出生,放过沈城也放过自己,彼此都会不好受。
就像现在,和多年前想过的一样不是吗?都被折磨。
沈夏东想起生前没有给过杨弘一段幸福的回忆,杨弘死后,都无法安宁。她的尸体都没有好好安葬……
脸上一阵冰凉的触感,沈夏东伸手一抹,满手的湿润。
再去看天色,已经是傍晚了,沈夏东发现自己竟然这样坐在这里坐了一整个下午。却不过像是一眨眼的时间,沈夏东头一次觉得时间太快,他丢失了太多。
转过身的时候看到客厅角落里一个黑色身影立在那个地方一动不动,沈夏东只是有一瞬间的惊吓,随即回过神来,他还有什么好惧怕的呢?反正他什么都不剩下了,不就是一条命么。
沈夏东也沉默的看着那个黑色身影,半响后沈夏东开口问道:“你恨我吗?”
没有回答。沈夏东低头苦笑:“也对,怎么会不恨……”沈夏东身子往后靠,抬起头看着那边,“现在我就在这里,你可以随便怎么对我,杀了我,替你妈妈报仇,替你自己报仇。我欠你们的,这辈子是还不了了。”
那个黑影还是没有动作,沈夏东站起来往那边移动脚步,来到只有一两米的距离沈夏东停了下来,他看着比他高出那么多的黑影,少年的整张脸埋进了阴影里,一双眼睛没有任何情绪的看着沈夏东。
沈夏东想过无数个恐怖惊悚的画面,唯独没有想过现在能与这样的方式好好跟已经不是人的沈城说话。
“沈城。”沈夏东喊他,伸出手想要去碰他,却在靠近他皮肤的那一刻,手穿透了他的身体,沈夏东微微惊讶的看着自己的双手,又抬头去看沈城。
沈城还是一动不动的看着沈夏东。
“沈城?这是怎么回事?”沈夏东看着沈城看起来明明是存在却触碰不到的身体。
沈城只是动了动眼皮子,随即合起了眼睛。
沈夏东往前移动了一步,却发现沈城脚下有着从旁边窗口穿进来的阳光。
沈夏东有些惊慌,这种惊慌从何而来他也不知道,如若沈城这个时候消失了,沈夏东觉得自己可能就真的垮了。
沈城的身体逐渐变的透明起来,最后终于消失。
“沈城?沈城?沈城?”沈夏东伸手想要去捞住,却只抓到一片虚无
。他站在客厅四处寻找着,结果当然不可能找到。沈夏东知道,如果沈城彻底的消失了,他自己也可能活不下去了,罪孽太重,他的心太累了。以后必定会终日活在忏悔与痛苦之中万劫不复。
沈夏东不敢再去想。
沈夏东不知道的是,从他进门开始,沈城就在看着他。站在那个角落里。沈夏东坐在那里坐了多久,他就安安静静的看着他多久。从中午的强烈到傍晚渐弱的阳光始终都打在他身上,感受着沈夏东坐在那端的感受。人和鬼不一样,鬼魂不能承受这么长时间阳光的照射,这对鬼魂无疑不是一个巨大的折磨。
沈夏东愣愣的坐在沙发上,四周一片漆黑,现在已经是晚上了。他不知道为什么不再害怕沈城,有可
能只是因为他没有伤害自己的原因,有可能只是因为杨弘临走前的那句话。他刚才想挽留的,想去挽救一点什么。不管能做多少,沈夏东心里都能好受些。
沈夏东神情恍惚的来到杨弘住的那个房间,他感到全身像失去了力气一样。“怎么都藏着瞒着不告诉我……”
关于杨弘与陈丽的关系,杨弘的过去到底是什么样子,陈丽隐瞒了自己什么,等等,还有太多他让疑惑不解的。到了现在,沈夏东只感到无力,其实他并不能做什么,他什么都做不了,除了能让自己更加痛苦内疚还有惊愕,他无能为力。
沈夏东真觉得自己活不下去了,他站在窗口往外看了一眼,这种高度就算摔他个四五遍也摔不死吧。
沈夏东转过身走出去往厨房走,在一片混乱之中找到一把水果刀。
沈夏东有些颤抖的伸出手,伸出了一半又想缩回去,他的确是太窝囊里,连死都死不了一个干脆的。
可是最终他还是将手伸向了那把刀,沈夏东将水果刀握在手里,他用手指去摸了摸刀口,锋利的刀刃划伤了他的手指头,流出了一点血珠。
这把刀足够锋利了吧,沈夏东想。
他闭起眼睛将刀子抵在自己心脏位置外,要是刺准了,就一刀毙命。
“啥?跟…跟我住?”老陈张大着嘴巴看着面前一脸严肃的张牧。
“嗯。”张牧面无表情的点了点头。
老陈有些尴尬的挠了挠头:“这个……我一个人租的那个小房子您住不下啊,又脏又小的,倒不是我不让你住进来,我那个一室一厅你真住不下,真的,张天师,我老陈发誓我没有骗你。”
张牧沉默了半响,开口道:“据我所知,你昨天晚上一个刚死去老婆的那个男人家门口路过。”
“嗯?嗯…是…是啊,好像是有这么一回事。”老陈点点头,不解的问:“张天师,这有什么问题吗?”
“你被女鬼缠身了。”张牧道。
“真!真的!?在哪儿呢!?在哪儿呢!?”老陈差点没给吓得飞起来,忙转过身警惕的四处张望,脸上给吓得,惨白惨白的。“这,张天师,我又没招她惹她啊!”
“运气不好撞上了。她现在就在你家,如果不早些除去,我想你也活不了多长时间了。”
张牧将这一番话说的面不改色的,刚下班拧着夜宵的老陈给唬得一愣一愣的,难怪觉得这两天自己有些瘦了,难怪觉得自己这两天脸色有些不好,精神不济的。原来是这么一回事儿……
老陈对张牧的话更是深信不疑了。
这回是换老陈开口求人家了,“那、那个… 张天师啊,不知道你有没有时间……”
张牧打断他的话:“我很忙,挤不出什么时间。但看在你我有缘的份上我可以免费帮你收服那女鬼。”
☆、21 XXXXX
刀尖戳穿衣服抵到皮肤上的时候沈夏东没有半刻犹豫,他手下用足了劲儿刺过去。刚开始有尖锐的疼痛感,却刺的不深。
面前站着一个人,那只没有一丝温度的手就抓着自己的手,轻轻一动,那刀尖从沈夏东胸膛上抽了出来,沈夏东面部都扭曲了起来。
血液染湿他胸膛前的衣服,他呜咽一声双腿发软的跪了下来。
站在面前的沈城居高临下看着他,头微微的低着,脸上看不出任何情绪。
沈城的出现沈夏东莫名的感到松了一口气,同时又觉得悲哀,他会不会亲手解决自己?
“沈城。”沈夏东跪在地面上,寒气从他膝盖上渗入身体每个角落。
“对不起……”他除了这句话已经不知道说什么了,如果有什么来可以来补偿内心深处的罪孽感,沈夏东一定会去做。
沈城默默的看着他,沈夏东身子因受伤而有些摇晃,那血液滴答滴答的掉落在地板上,每一滴都在这个小厨房里响的刺耳。
沈夏东看到沈城的身子微微弯了下来,那双毫无波澜的眼睛盯着他的伤口看。
一双苍白修长的手伸来自己面前,沈夏东不敢放松去呼吸,以为有可能下一刻那双手就会掐在自己的脖子上,慢慢的将自己勒死。
可是沈城的手仅是来到沈夏东胸膛前就停下来了,他歪头看着那血液慢慢的往下流淌着。那双眼睛有气无力的张合着,似乎随时都可能睡下去。
越是安静就越是可怕,沈夏东的神情都带上一点点绝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