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章
作者有话要说:小狼气疯了,小洋葱表示很有趣(^o^)/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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煌华同学的坑,最近终于开始重新撒土了T__T温柔攻X忠犬受,忠犬生子神马滴,捂大脸推荐。
027七宗罪(1)
暴怒:对正义至爱堕落为复仇和怨恨。
丹持的胸膛剧烈的起伏着,死死盯着博尔瑟菲斯近在咫尺的蓝眼睛。但恶魔完全不在意他仇恨的目光,将他反抗着想要推开他的双手拉过头顶。由于身高的关系,博尔瑟菲斯将他的手腕直接按在丹持的头顶上。
“别这样,从前你就很乖的。”恶魔在他耳边轻声的抱怨着,用另一只手卷起丹持被暗影豹的爪子划出许多道破损的上衣。狼人衣服上每道破损几乎都连着他衣料下面的一处伤口,由于根本没有处理的关系,破碎的布料和被划开的血肉早就粘合在一起,被波尔这样直接拉开,已经开始结疤的伤口又重新流出新鲜的血液。
血腥的味道同时刺激到了两位非人。丹持用尽全力挣扎着想从波尔掌下挣脱开,他恨恨地大吼着“放开我!”;波尔轻轻呻吟一声,垂下头,把发痒的额头抵在丹持扭来扭去的胸膛上。他那平时掩藏在蓬松金发下的幼嫩短角磨蹭着丹持流血的伤口,滑过他紧实的胸肌,偶尔也会咯到更为柔软的所在。
波尔的眼神迷茫起来,白皙的皮肤上泛起红晕,他用另一只手堵住狼人的嘴,朝他摇了摇头。门外传来旅店的少女招待慌张地跑上楼的咚咚声,“发生什么事了,先生们?”她敲着门心惊胆战地问着。
狼人的身体紧紧贴在薄薄的木门上,随着少女敲门轻微的震动。这段日子的习惯让他下意识地停止了挣扎屏住呼吸。如果反抗呼救会得到帮助吗?会有人来帮助他杀掉博尔瑟菲斯吗?他茫然地奢望着。
波尔抬起头,柔软的嘴唇擦过狼人的耳垂。他在丹持耳边扬声回答,“不,什么事也没有,我很抱歉女士,刚才只是我和我亲爱的随从发生了一点小小的争执。”
女孩子的脚步声渐渐远去,丹持也稍稍冷静了一点。反抗是没有用的,只会自取其辱。以他对博尔瑟菲斯一贯的行事来看,只要丹持能够忍耐一些身体上的碰触,让恶魔帮他治好伤,那么他会放自己出去的。就像他说的那样,也许只要让博尔瑟菲斯为他治好伤,他就可以离开去城主府。
想到这里,丹持重新安静下来,“你想放我走,为了去引来军队。”
他沙哑着嗓子说,“我不会问你为什么,也不会再劝你改变想法了。不过你记住,就算你再强,就算你能消灭一只国王的军队……但你敌不过一个国家——你不会有好结果的。现在,快点摆弄完你的小把戏,然后放我走!我会带着你的敌人回来。我会站在他们当中,哪怕不能活着看到你的下场……”
他终于说不下去,垂下头掩饰流过脸庞的眼泪。其实狼人一直在心里恐惧的,就是如今这样的情景。博尔瑟菲斯知道他的弱点,并且拥有他无法撼动的实力。他随时可以选择结束他的玩的小把戏。他不需要得到自己的承诺也可以夺走一切。
波尔奇怪地注视着丹持,露出一个类似于不知所措般的古怪表情。这当然只不过他的另一个游戏,但他似乎并不喜欢看到狼人现在的表情。丹持无力地哽咽着从门板上向下滑去,波尔也没有用力将他提起来,反而随着他一起滑坐到地板上。
“别哭了!”恶魔烦躁地揪起狼人晃了晃。他当然没有得到回复,止不住流泪的人只是闭紧了自己的眼睛沉默着。波尔垂着头打量了一会他身下青年英俊的脸,伸出舌头舔了舔上面泛光的泪水,莫名想起几天前与在艾米拉城里邀请过他的那个男人重逢的情景,“别哭了,我来做件会让你觉得舒服的事。”
丹持并不知道他会遭遇什么样的事,仍然死死闭着眼睛不反抗也不合作。波尔跨坐在他腰间,将他的上衣卷起来拉过头顶,任它们纠缠住狼人的胳膊,然后他低下头,用舌面蹭过青年古铜色皮肤上一道皮肉外翻的伤口,把之前留在伤口上的线丝布头舔出来,“呸呸”个不停,全都吐在地板上。
他哼着歌,合着曲子的节拍自娱自乐地扭动纤细的腰在丹持身上滑动,用舌头把他上身伤口中的杂质舔净。等恶魔的自娱为他找回了足够的乐趣,心情开朗过来,兴致高涨地解开丹持的腰带,将他裤子向下拉的时候,终于满意地发现狼人重新睁开了他那双讨人喜欢的绿眼睛,这用一种难以形容的眼神望着他。
波尔笑起来,摸了摸他两腿间的位置问,“是不是很舒服?”
丹持看着他的眼神让波尔怀疑地眨了眨眼睛,他眼底似乎有什么东西破碎了一样……可是等波尔仔细去看,狼人的眼神已然如故,他的眼睛也好好的并没有受伤,只是仍然在流泪而已。
“明明很舒服的,你为什么还要哭呢?”波尔歪着头,看起来纯洁无辜得像个天使,他低头解开自己身上的扣子,一件一件慢条斯理地脱掉自己身上的衣服。就算心里恨不得将叫博尔瑟菲斯的恶魔戳骨扬灰,丹持看着眼前这个生物的时候,仍然觉得自己难以将他的形象和内在联系在一起。
他趁着波尔站起身脱掉裤子的时候坐起身,一把撕开缠在胳膊上的衬衣,提起被褪到大腿处的裤子爬起来,甚至来不及推门,只希望自己可以一头撞破并不结实的木门冲到走廊上去。可是波尔漫不经心地伸出一只脚,就算丹持注意到了那只秀美洁白的脚插往自己的腿间,却完全没有能力躲闪开。
黑发的青年被绊倒,身体撞在木门上,发出巨大的“咚”一声响。他不幸撞到了头,猛烈的撞击让眼睛阵阵发黑,还来不及做出其他抵抗,身后的恶魔已经拉着他的头发将他整个扯回怀里,“你想去走廊里,还是街上?”
“总之不是在这里!”丹持发出野兽般的低吼,他那原本挺直的鼻梁向前突出,迅速拉开了和额头的距离,皮肤上长出无数黑色的毛发,一瞬间就变成了比博尔瑟菲斯高出半身的怪物。扭腰拽住博尔瑟菲斯禁锢他的手臂,向前摔去。
丹持明白自己变成这种模样力气会变大不少,但要和恶魔相比,估计仍然没有反抗的余地。但他原本也不是为了打赢恶魔。反正已经没有再需要顾忌的东西存在了,他也不需要在其他人掩饰自己的不同,既然这样为什么还要在面对博尔瑟菲斯给予他的痛苦时选择忍耐?在旅店里大打出手总会引来好事者围观,总会惊动宪兵队。他不需要打败恶魔,只要拉下他掩饰自己不同的面具,让所有人看出他们都是邪恶的异族!
他原以为他是没有办法扯动背后的恶魔的,变身后的一扯虽然也用尽了力气,却已经扬起凸出的狼喙准备用长啸惊动旅店里其他的住客。但出乎丹持意料的是,恶魔顺着他的力气被他揪着丢了出去,在空中翻了个跟头,轻轻落在狼人和薄薄的木门之间。在他落在之后,丹持只觉得眼前一花,恶魔已经挥拳打在他嘴上,把那声狼啸扼杀在萌芽里。
恶魔那头素来干净柔顺的金色长发沾着丹持胸上伤口流出的流血,他蹭了蹭流到额头上的血迹,退后几步抵在门上。“如果我说,起码你现在要听话,才能拥有走出这个房间的机会……”他侧头咳嗽了一声,脸上带着羞涩似的红晕,对撞碎了一把椅子从地上挣扎着爬起来的丹持笑了笑,“你要不要乖乖变回人类来?”
他扯过另一张椅子,靠在门口坐下来,交叠双腿晃了晃,“不知道你相不相信,就算你是现在这副样子,我不想你出声,你就没机会叫人。”
地板上摔在碎木屑中的狼人勉强站起身,许久都没有动作。屋外太阳渐渐偏西,偶尔会被云彩遮住。当屋子里暗下来的时候,他那双野兽的眼睛就在黑暗里熠熠生辉。等屋外完全黑下来,街边点等人逐一点亮路灯时,黑暗的房间里终于重新传出丹持低沉的声音,“我相信。”
博尔瑟菲斯也许十分满意他给出的这个答案。他起身,椅子和地板的滑动因为这个动作发出刺耳的噪音。恶魔靠近丹持,把赤裸的男人揽在怀里,勾起他的下巴亲上他的嘴唇。尽管无论是姿势还是动作看起来如何游刃有余,这仍然算不上一个真正意义上的吻——就像那些对成年人世界一知半解、偷看过一两次限制级画面的青少年那样,他仍没有弄懂舌头正确的应用方式。
就在丹持克制住自己的颤抖,准备忍耐接下来更多事,恶魔却退开一步,拉住身边床上的被子用力一扯,床上几十本厚厚的读物噼里啪啦纷纷摔在地板上。他抖了抖被单,把那东西裹在自己身上,把自己丢在软软的床垫上。
“不,丹持。”恶魔的声音从被单下闷闷的传来,“其实你不相信,你从来没有相信过。”
丹持站在原地,一动不动地沉默。
“穿上衣服,去城主府吧。”博尔瑟菲斯低声说,“这么久都找不到传说中的恶魔,那些家伙一定都等急了。”
028七宗罪(2)
暴怒:对正义之爱堕落为复仇和怨恨。
丹持在黑暗里木然矗立了一会。他对博尔瑟菲斯所说的话有些迟疑,那些关于相信和不相信的话听起来似乎意有所指。他尝试着推测这句话的意思,却发现现在根本就没有办法冷静的思考这些……
不过恶魔的意思是他可以离开了,这他不会听错。等丹持回过神来,转身打开衣橱翻出自己唯一的一套换洗衣物,从地上捡起悬赏令,推开门离开。
这个时间的街道上人烟稀少,他朝灯火辉煌的城中心建筑走去,有一种他走在自己人生最后一段路上的觉悟。凌晨的冷风将他发热的额头吹得降下一点温度,丹持深呼吸几次,用自己都未曾察觉的眷恋目光抬头望了望璀璨的夜空。
尽管即将失去生命仍然让年轻的人类本能地遗憾,但他并没有缓下自己的脚步,踏着坚定的步伐,按照博尔瑟菲斯所说的那样,一直走到城主府大门口。直到被卫兵的长枪挡住,才麻木地掏出自己怀里的悬赏令,展开它对卫兵说,“我知道这上面所说的那个恶魔在哪里……”
卫兵们似乎都吃了一惊,他们互相交换了一下意见,其中一个便转身去通报这个消息。不久内府的一位侍者匆匆赶来,将丹持请进会客室——一路上四名全副武装的卫兵始终将狼人围在中间。
不过虽然看得出这些人对丹持这个索取悬赏的年轻人心存疑虑,但对他带来的消息却给予了足够的信任。虽然丹持造访的时间不那么礼貌,城主还是在很短的时间内赶到会客室,披着战甲提着武器在会客室接见了狼人。
在这一路上以及在会客室的等待过程里,丹持曾经艰难地试图思考这一切到底是怎么回事,博尔瑟菲斯为什么会回到塞特尔去,他离开的两天时间里是否发生了什么变化。
在丹持的内心深处,他是期待着存在着这样的突变的,他期待着恶魔的所在所谓存在其他理由。因为如果没有那种突发情况的出现,那么丹持所能想到的,也就是博尔瑟菲斯趁着他不在时返回塞特尔——他在知道他在乎那里的居民后,为了给他虚假的希望暂时离开了那里,却在离开前问出“如果我杀光这里的居民”这种话。
这个想法太过残忍,如果是这样的话,塞特尔的居民虽然是被恶魔所杀,但他们却是因为他才遭此厄运,仅仅是因为他自己引起了恶魔的兴趣!
如果这一切都是因为他,那么博尔瑟菲斯选择放弃掩藏,反而准备与人类正面对战,也许也正是因为恶魔已经尝试过屠杀人类——他轻易的抹杀了一个村庄和一支军队,他已经不再相信自己恐吓他的话,明白自己可以给弱小的人类造成怎么样的伤亡和痛苦,于是不再相信人类能给他造成麻烦和危险了。
丹持并没有在真正意义上看过博尔瑟菲斯战斗。他所知道的那些,都是恶魔单方面的倾轧。但既然他已经无法通过忍耐和退让求得博尔瑟菲斯不要作恶,那么,就像他自己所说的,他们只能和他战斗。
所以当城主披着战甲召见他,向丹持询问他是如何发现恶魔的踪迹时,丹持几乎坦然直言了他与恶魔相遇之后的所有。他只隐瞒去了自己的来历,把他自己的身份改成捕奴队的佣兵,简明扼要地讲述了捕奴队召唤师陌生的召唤魔法使得恶魔初次出现,捕奴队全灭,他如何为了保全家乡成为恶魔的爪牙,帮助他隐藏进人群里的故事。
还有这个故事里可笑的结尾:恶魔违背了他们的约定,对他说他可以到这里来告密领赏。
当他讲述完这一切之后,一屋子的人都变了脸色。护卫在城主周围忠诚骑士们的长剑早就抵到了丹持的脖子上。塞柏斯通的城主杜加德男爵正值壮年,是一个三十多岁的壮硕剑士,作为一个小贵族,他在军队中凭着军功起家,并不是那些胆怯的纨绔子弟,并没有因为丹持的话避开眼前这个与恶魔为伍的人类。
他思索着丹持的话,在护卫形成的包围之外围着丹持慢慢踱步,并没有着急让卫兵们过了一会才开口,“按照你说的,那个恶魔杀了你的亲人。并且告诉你这一切,让你来向我们告密……”
他看着丹持脸上的沉静表情说,“我相信你所说的,你的眼睛里充满了刻骨的仇恨。可是告诉我,你向我们传达这一切,难道不觉得这是恶魔的又一个陷阱。他是做好了准备要对付我手下忠诚又勇敢的骑士们?”
丹持握着拳头,低声回答,“我很抱歉,正是由于我的帮助,他才能没有惊动守军轻易地进入了您的属地。我愿意承担我应该受到的惩罚,但他现在就在平民区,和您无辜的子民们待在一起。我没有选择……我只能到这里来请求您的帮助。”
城主似乎被说动了,他在沙发边走来走去,低声自语道,“在此之前,我甚至不相信我的城市附近真的存在这一个恶魔……”
他做了个手势招来一个随从,“让这位年轻的朋友出去等我们一会,帮我去请神殿的主祭和**师,就说有紧急军务请他们尽快到我这里来。”
丹持顺从地任由卫兵将他押送着离开城主的会客室,在离开这条走廊之前,从城主的会客室里再次走出另一个传信的侍者,步履匆匆的消失在拐角处。
黎明时分,城主的部队终于排列整齐地朝下城区博尔瑟菲斯所在的旅店进发。丹持提着一把长剑走在队伍的最前方,他知道被保护在队伍中间的远程弓箭手和法师中,至少有十个人在严密注意着他的动作,只要一有异动就会尽全力将他击杀。
城主虽然选择相信他的消息,但也不可能放心让他将他的军队随意指使,他的意思很明显,假如有什么陷阱,第一个踩中的人也一定是丹持这个带路者。对这个决定,丹持本人完全没有异议,他现在满脑子都被向博尔瑟菲斯报仇的念头灌满了,恨不得能用手里的长剑将恶魔钉死在地上。
但直到他们的队伍已经行进到旅店门口,也什么事情都没有发生。卫兵们叫起附近的居民,疏散了平民,可是他们严密监视的窗口还是没有一点动静。丹持知道博尔瑟菲斯绝不可能真的没有注意到他们的到来。
“也许他离开了?”有人推了推他,丹持知道这是让他仍然行使探路的职责,他也就顺势提着剑冲进旅店,跑上楼,踹开熟悉的房门。靠窗的床上被子隆起一个人形的形状,丹持握着剑在门口平复着自己的呼吸。
“博尔瑟菲斯,起来应战!”黑发的年轻人大声说,“我带着你想要的敌人回来了!”
床上的被子蠕动了几下,被子被掀开了一角,露出一张苍白而美丽的脸。波尔好像在忍受什么痛苦,他轻声呻吟了一下,尖尖的耳朵一抖一抖地晃来晃去。他丢开被子慢吞吞爬下床,头发散乱衣衫不整,看起来可怜兮兮没有任何威胁。
可惜丹持并不会被他这副样子蒙蔽,他听到身后传来的脚步声,警惕地紧盯着恶魔,从门口移进屋里,让出门口。
身后跟随着的同伴脚步声在门口停下来,狼人听到彼此起伏的低低抽气和感叹。他心里一瞬间闪过后悔的感觉,为自己竟然忘了警告这些人不要被博尔瑟菲斯的外貌迷惑。悬赏令上恶魔的肖像显然并没有充满还原恶魔的容貌,看过它之后人们只能通过观察是否有人背上长翅膀来辨别他们有没有遇到过博尔瑟菲斯。
他紧张地观察着博尔瑟菲斯,防止他突然发难扑上来。
但博尔瑟菲斯只是扶着墙向窗口走了几步,抬头看了看窗外。对街的屋顶上已经趴满弓箭手,控风的法师缓缓升到半空中。恶魔哀怨地回头看了看握着剑的丹持。他鼓起嘴,像是想要说什么,却在下一秒敏捷地窜上了窗台,破窗而出,向屋外的夜空中扑去。
忽然展开的漆黑骨翅将窗外的情景全部遮住,丹持扑过去时只能听见窗外响起密集的弓箭破空声,还有风元素呼啸着撞在目标上的声音。他伏在窗台上向下看去,惊讶地发现博尔瑟菲斯费力地扇动翅膀,虽然巨大翅膀带起的风将密集的弓箭一一圈落,但恶魔本人却如同坠落一般向地面掉落下去。
他们所住的房间只不过二楼,丹持紧跟着跳上窗台跃到一楼临街的雨棚上,再跳到地面上,为了缓冲身体向下的惯性蹲□单手支地。让他不敢相信的是,博尔瑟菲斯竟然真的砰一声摔在地上,而且根本没有试着爬起来。他合拢了他黑色的翅膀把自己的身体遮掩得结结实实,密密麻麻的弓箭射在那上面,放出沉闷的撞击声,但却没有一支能在那里留下一丝伤痕。
当箭雨过去,波尔迎来了第二轮魔法的攻击。这一次,那些华丽的魔法波动甚至没能蔓延到恶魔身边,他身下青色的石板路上浮现出暗色的魔法阵图纹,那些漆黑的条纹好像拥有生命一样,蜿蜒滑动着细长的身体,贪婪地扬起头把冰冷的水元素、凌冽的风元素和爆裂的火元素甚至照亮夜空的光明魔法波动一点不剩全部吞噬。
这两轮攻击的失败打击到了领命缉拿恶魔的人类,将博尔瑟菲斯团团围住的人群鸦雀无声。丹持站起身,在一片静默中他举起了手中的剑向博尔瑟菲斯走去。
作者有话要说:还有一更,晚上见=3=
029七宗罪(3)
暴怒:对正义至爱堕落为复仇和怨恨。
丹持握着剑走近博尔瑟菲斯,扬起的剑却连碰到他都做不到。准确的说,他根本没有办法走到博尔瑟菲斯身边。那些吸收了所有魔法攻击的黑色光纹形成了一个圆柱形的保护膜,丹持试着用刀去砍,却被魔法璧反弹回来的冲力迫得向后踉跄了半步。
让狼人疑惑的是,虽然他和城主派来的军队谁也没有能力给恶魔身上添上哪怕一丝划痕,可是博尔瑟菲斯似乎没有爬起来的意思,他就像一颗黑色的卷心菜一样,一动不动待在原地。
繁复的雕文在黑夜里时隐时现,丹持绕着它慢慢打转,其他人也反应过来,一时各种刀剑碰撞的声音不绝于耳,魔法的光效像烟火般点亮了黎明前的街道。
周围的街道已经戒严,丹持就这样和他暂时的同盟军们一起,尝试种种方法剁开博尔瑟菲斯身边的防护魔法,一直到天亮。当新一天的第一缕阳光划破黑暗,丹持忧心忡忡地停下他一直徒劳无功的尝试。
周围的其他人脸上也充满了挫败和不敢置信的神色,但与深知博尔瑟菲斯可怕的狼人不同,他们早就忘了,并不是破开这层防护膜就觉得了胜利,所有人都全力以赴和那层看起来越来越清晰厚实的光膜较劲,好像把博尔瑟菲斯当作一颗坚固核桃里充当零嘴的果肉。
丹持忧心忡忡地挤过已经化身为矿工的战士们,费力地找到已经退到外围的城主杜加德男爵。男爵站在街边一家面包店门口,丹持焦急地向他提议,“城主大人,这样下去不是办法,太危险了,法师的魔力差不多都要耗光了,如果这个时候恶魔冲出来……”
“你说的对,不能这样下去了。”杜加德男爵点头同意,看起来和他有同样的忧虑。
“让他们停止攻击,将人分成两队轮流看守地上那家伙。去找些人手,试试看能不能从地下挖通靠近他。如果不能,就直接抬到地牢去,让魔法师绘制禁锢牢笼和禁魔卷轴。我们可以不用非得战胜他,只要抓住他送到帝都去,自然有更厉害的人物可以对付他的这层硬壳。”
丹持对这位男爵的决策没有任何意见,但却有一种一圈打进棉花里的无力感。他站在一边从头到尾望着被卫兵们层层围住,像一块大石头一样被从地里挖出来,拖着他身下的石板抬到马车上的博尔瑟菲斯,弄不明白他到底打的是什么主意。
这一切和他想象的有太多不同,丹持没有找到和恶魔决一死战,堂堂正正、痛痛快快死去的机会,博尔瑟菲斯好像也没有大开杀戒破坏人类城市的意图。
等伏着博尔瑟菲斯的石板被塞进精铁打造的牢笼,再被在场所有祭祀、法师和术士附上自己所会的负状态诅咒和触发性的卷轴,一旁恶魔反水的仆人也终于被众人记了起来。男爵遗憾地对丹持表示和黑暗生物勾结是一项背弃神的大罪,虽然他很感激丹持帮助他们擒获了在附近作恶的恶魔,但他却不能将悬赏令上表明的金钱交给丹持。
“你必须去帝都接受审判……”杜加德男爵遗憾地对狼人说。
对于这个结果,丹持觉得它不失为一个好消息。他需要一场审判,来平息自己心中的愧疚和悔恨。他一点都没有反抗地任由城主的近卫为他带上禁锢手环,跟在博尔瑟菲斯的囚车后被一同投进地牢。
阴暗潮湿的地牢对丹持来说并不是一个陌生的环境。因为他和博尔瑟菲斯的特殊身份,狼人甚至有幸获得了一个单间,从布满锈迹的粗铁柱间还可以看到对面被严密看管着的那坨黑色卷心菜……
丹持踢开角落里散发着馊臭味道的稻草,踩死几只到处乱窜的蟑螂,靠着墙坐下抱起自己的腿。尽管他身体上已经达到了疲惫的顶点,但却完全没有睡一觉的想法,只是牢牢盯着对面黑暗里盘栖着的博尔瑟菲斯。
正是这种执着让他比卫兵更早地发现了博尔瑟菲斯的异动。当他不知盯着恶魔看了多久后,对面牢房里紧紧包裹着恶魔身体的漆黑翅膀被掀起了一角,一双明亮的蓝眼睛从那底下出现,慢慢环视周围。
当他和狼人发红的眼睛对上之后,那双眼睛眨了眨,似乎是没想到会在这里发现狼人。丹持屏住呼吸张开嘴,就在他想要开口提醒卫兵注意时,博尔瑟菲斯重新拢紧了自己宽大的翅膀。
地牢里没有天窗,丹持根本不知道过了多久,远处传来地牢铁门被打开的声音,接着是上号的羊皮靴鞋跟敲打地面杂乱而清脆的一阵脚步声。
城主带着两个衣着华贵的贵族来到关着博尔瑟菲斯的牢笼前,他侧身让出位置,恭谨地推到其中一个年轻人身后,“尊贵的王子殿下,这就是我两天前捕捉到恶魔,据他的仆人说,就是这个邪恶的生物消灭了之前那支捕捉他的神殿骑士团。”
被称作王子的年轻人矜持地颔首,负着手向牢里望去。跟这位王子同来的另一位贵族则用一种刺耳夸张的语调接话道,“哦!真不敢相信就是这团黑漆漆的生物抹杀了神殿的精英?!杜加德男爵,请让我表达我对您的无限崇敬之情——据说在捕捉令骑士团全灭恶魔的过程中,您手下的战士们奇迹般的毫无伤亡?”
杜加德皱了皱眉,却没有发作,他克制又礼貌地回答,“这可能是光明神的保佑,也可能是当时这个恶魔已经被骑士团的勇士们重伤无力顽抗。”
那位贵族嘲讽地笑起来,“那您真是好运呢……”
在他们对话的过程中,王子一言不发,一直盯着笼子里的黑色球体。与城主做对的贵族见状不由有些着急,凑到王子身边说:“殿下,请您千万不要受到有些人的蒙蔽!起码不能这样就召回派往幽暗森林的那支部队。要知道今天您把这个城主口中的……”
他微妙地停顿了一下,用拐着弯的调子突出“恶魔”两个词,“要知道您今天把这个‘恶魔’带回帝都,明天幽暗森林附近如果仍旧发生血案的话,会对您的声誉造成多么大的伤害啊!”
丹持愣愣地盯着滔滔不绝说个不停的男人。王子殿下对着他,叫出了在遇见博尔瑟菲斯之前丹持最仇恨的名字,“贾克斯,你说的很有道理。杜加德先生,我希望你不要见怪,毕竟你也曾亲口说过这个长着黑翅膀的生物除了令人吃惊的防御能力外,并没有发动过任何证明他实力的反击,我们确实不能断定他就是那个犯下滔天恶行的恶魔——不过别担心,还记得我们有一位目击者吗?我想艾米拉城的祭祀先生可以为我们解决这个难题。”
“但尊敬的王子殿下,”贾克斯提醒道,“要知道据男爵大人所说,我们现在没有办法揭开蒙在这个生物身上的翅膀,也没法看到他的真面目。”
王子璀然一笑,“别担心,老祭祀说过他见过恶魔和他的仆从。杜加德先生也说过,这是由于一位可怜年轻人对恶魔的反抗才令他们得知了罪犯的行踪,我们可以请祭祀先生来辨认一下这两个人是否就是同一个。”
塞柏斯通城主弯腰行礼,他指了指缩在黑暗里的丹持,“殿下英明,这就是那个被恶魔引诱的可怜年轻人。”
“就算是同一个人,”贾克斯咬牙争辩道,“曾与恶魔为伍的人的话,又怎么值得相信呢?谁知道他是不是受恶魔授意……”
他的话停下来,疑惑地盯着地牢里阴影下的丹持。狼人散发着怒气和仇恨的幽光正落在他身上。贾克斯的疑惑慢慢散去,他绕着丹持的牢房口走来走去寻找合适的视角,无论怎么看,这种困兽的目光,还有他的长相都给了贾克斯自信来确定自己那个猜想。
原本的焦急和不满都从贵族那张过份苍白,总带着虚伪的脸上褪去了。贾克斯笑着对杜加德男爵说,“大人,我能冒昧的问一句,这位‘受到恶魔引诱的可怜年轻人’是否提到过他在服侍恶魔之前的经历。”
城主怀疑地看了得意洋洋的男爵一眼,“我不明白您的意思。但他确实提过,这位年轻人说自己是那队惨遭不幸的佣兵队中的幸存者——他说他是个佣兵。”
对于这个回答,贾克斯尖声笑起来。他示意卫兵打开牢门把丹持从地牢里提出来。看着因为受到魔法禁锢而浑身无力的丹持毫无反抗能力地被卫兵将双臂反扭着按跪在脚下,高傲地命令道:“把他的上衣剥掉!”
转头这位先生顷刻间便换上了一副谄媚的嘴脸,对王子说:“殿下,不需要老祭祀的证词,我就可以证明这个叛神者的谎言!他不是什么幸存的佣兵,他只是我出逃的角斗奴隶。请不要被他人类的外表蒙蔽,实际上这个家伙并不是人类——他是不折不扣的黑暗生物,天生忠诚于恶魔的仆从。”
他说着从身后仆人手中接过一只烛台,弯腰将烛火凑近狼人的脊背。让贾克斯吃惊的是,狼人脊背上并没有他想象中纵横交错的伤痕,在蜡烛光的照明下光滑的泛起一层光晕。但还好奴隶印记并不是那么容易消除的痕迹,在丹持左肩上有一块手掌大的烫伤,上面有长剑划过的痕迹,凑成一副可笑的太阳和云朵的涂鸦。
“果然不出我所料,”虚伪的贵族露出一个难得真诚的笑容,示意其他人来看,“这里原来是我家族的徽记,殿下也可以找法师或者祭祀来查验他的属性,光明神会证明我的证词——这是一个卑贱的叛奴,只配活在黑暗里的怪物,他根本没有信誉可言。王子殿下,请千万不要撤回幽暗森林的军队!”
作者有话要说:三更
我知道我又犯说不明白话的毛病,为了避免筒子们阅读障碍,我来解释一下小狼对洋葱的误会:
26章小狼问洋葱:“你有没有伤害我家亲人?”
洋葱说:“你说过如果我伤害你家亲人你就不听我的了对吧?”
小狼说没错。
于是洋葱给他悬赏令让他去揭发自己——这句话其实是有歧义的嘛,因为小狼就算去了,对洋葱来说也是听他的去的嘛!
这里小狼认为是洋葱默认他杀人了。
可是洋葱……他很二的……
至于洋葱到底在搞什么?他很二,但他很天然。他没隐瞒过自己的未来规划不是吗,他要去帝都,要圈养一个小公主,然后在属于自己的城堡里守株待骑士口牙
030罪与罚(1)
我只想证明一件事。那就是,那时我受到了魔鬼的引诱。
地牢里这位突然出现的王子是个不到三十岁的青年,他的相貌非常俊美,有着代表皇室纯正血统的浅金色头发——虽然还比不上博尔瑟菲斯那头长发漂亮,和深邃的灰眼睛。但从神态上看,他并不是一个朝气蓬勃的年轻人,反而带着一种被酒色掏空了身体的放荡颓废。
对于手下贾克斯的指证,王子殿下并没有显现出明显的兴趣。对于属下指出的质疑,他甚至流露出明显的厌恶。听完了贾克斯的话,王子殿下懒洋洋地开口,内容却是毫不留情的指责。
“贾克斯,说实在的,我看不出你这番话的逻辑何在。假如这家伙真的是属于你的逃奴,假如他真的没有任何信誉,那他当然也可以为了钱财出卖另一位主人——哪怕这位主人的种族和你的并不相同。我必须得说,我已经派人上报父王捕捉到艾米拉作恶恶魔的消息,如果没有切实的证据,我是不会让我的骑士们继续在危险的森林里逗留的。”
尽管遭到明确的拒绝,贾克斯显然仍不甘心,“尊敬的殿下,如果您能给我一点时间,我当然会找出证据。不过就算是现在,我也愿意拆穿这个卑贱奴隶更多的谎言。”
丹持被牢牢按在地上,他已经彻底明白了贾克斯的意思,不由无声地冷笑起来。这个恶心的贵族并不知道曾经逃进幽暗森林的村民们都已经被博尔瑟菲斯杀死了,仍然一门心思打着把他们揪出来,作为自己的功绩加官进爵、并且排除异己的筹码的如意算盘。
“杜加德男爵曾经为殿下复述过这个奴隶的证词。为了殿下不受到蒙骗,我曾经去这家伙提到过的旅店以及佣兵大厅取证,”贾克斯弯下腰朝城主行了个礼,“结果实在令我对城主大人的轻信印象深刻。”
贾克斯意有所指地笑了笑,指了指地牢里博尔瑟菲斯那团成一团的方向,“这个奴隶对城主大人说过他离开两天,而这个被抓住顶罪的可怜生物,据他所说,正是在这两天里残害了神殿骑士团的。可是事实上我们都知道,神殿的骑士团早已失去消息五天之久。就在三天前,艾米拉的祭祀得到神启,证明他忠实的仆人不幸为光明献身,灵魂已经全部回归神国。这个消息在三天前的下午,由艾米拉派出的轻骑兵传送到塞柏斯通城。而我在佣兵大厅找到的证人却可以,证明眼前这个奴隶是在当天午饭后才同他的临时搭档离开塞柏斯通……”
所有人都不由凝神思考,城主也开始意识到这个时间上的缪误,他惊讶地接过话,“也就是说,按照这个告密者的说法,在他离开塞柏斯通去做佣兵任务之前,神殿骑士已经被祭祀确定为全员牺牲。那时他却仍然和他所说的恶魔在一起……天哪,我不明白为什么会有人撒这种谎!我当时确实没有注意到时间问题——可是我的士兵还有无数的平民都看到了牢里那个恶魔的骨翅,我实在想不到除了恶魔外还有哪个种族会长着那样的翅膀!”
贾克斯露出得逞的笑容,“我想王子殿下确实捉到了一只恶魔,因为我也不否认,除了恶魔再没有其他智慧生物会长出如此邪恶的翅膀。但我大胆猜测,杀害了神殿骑士的东西……也许并不是恶魔。要知道我这个总是背叛主人的奴隶,当初就是捕奴队在幽暗森林附近捕捉到的呢。而鉴于他是一只狼人,不知道王子殿下和城主大人是否接受我的这种假设,幽暗森林里并非只有一只狼人,也许正是这种披着人皮的黑暗生物欺骗了我们忠诚勇敢的骑士们,用卑鄙的方式杀死了他们。”
地牢里漆黑的一团微微动了动,博尔瑟菲斯原本是掀开他的翅膀一角,留出一个小缝来偷偷听着人类滔滔不绝的分析,此时却爬起来蹲在地上,不耐烦地伸出手,屈起手指敲了敲眼前的魔法屏障。那层流光溢彩的屏障并没有被叩响,没有耐心的恶魔立刻加大力气锤了那层东西一下,可惜仍然没有弄出足够引起注意的声响。
丹持不知道该如何形容听到贾克斯所说的之后的心情。他茫然麻木的头脑被这个卑鄙的人类恶心的声调占满了,就像冰层被破冰锥钉出一个小孔之后轰然破碎。在农庄里碰到的骑士并没有向他说明过神殿骑士消失的确切时间,回到旅店后博尔瑟菲斯的直接承认又完全夺去了他冷静思维的能力,现在他的心重新开始剧烈的跳动起来——就像当初听到博尔瑟菲斯说他杀掉了塞特尔的居民那样激烈。
他多么希望贾克斯所说的这一切是真的……哪怕塞特尔的居民们杀掉神殿骑士已经为他们惹来了天大的祸患,哪怕与神殿骑士战斗会夺去不少人的生命,但神殿骑士全灭的结果起码说明最终的胜利是属于他们的,而他们中间某些人还有着存活的可能!
他困难地在两个看守的压制下侧过自己的额头,完全没有意识到脸颊在潮湿的地牢地面上刮出血痕。接着他发现了博尔瑟菲斯的动作,恶魔看起来比一天之前更加憔悴,他金色的头发一缕缕贴在额头上,单薄的睡衣也紧紧贴着削瘦的胸膛——因为知道他并没有被水淋过,狼人猜测那是恶魔流了大量的汗水所致。
那阻止人类攻击到他的魔法壁,对于现出翅膀的恶魔来说极为狭小。此时博尔瑟菲斯不得不单膝跪地贴在透明的屏障上,巨大的翅膀不舒服地填满了其余的空间。他并没有看向丹持,而是将视线放在更高的地方,明显是在看着王子、城主或者贾克斯。
很快丹持就明白博尔瑟菲斯在看谁。他听到王子用他特有的懒洋洋声调说,“贾克斯,我认为你没有假设的必要,因为世事总有千万种神奇的可能——那么,有可能遭到诬陷的恶魔先生,请问……假如我们带着你离开塞柏斯通前往都城,幽暗森林的惨剧是否还会继续上演呢?”
后半句话时,王子说话的声音改变了方向,明显也发现了博尔瑟菲斯的苏醒。
恶魔眨了眨眼睛,就算他此时看起来憔悴又狼狈,半跪着仰视问话的人类,却仍然带着丹持最常在他脸上看到的漫不经心和居高临下。
“当然不会了,”博尔瑟菲斯轻声说,平日里动听得如同魅惑魔法般的声音沙哑得像是劣质的粗尼布被指甲滑过的噪音,“你这种不信任的态度真让我伤心……”
说完,他那张精致的脸上流露出一种会让铁石心肠的人类也不免心碎的表情。一直看向他的狼人惊讶地察觉自己的心脏随之剧烈的收缩了一下,他不知所措地将自己的脸贴在冰冷的地面上,忍受着一种突然而来的巨大愧疚感。
显然,承受不住博尔瑟菲斯这种表情的人并不只有丹持一个。地牢里出现了一段短暂的沉默,最后还是怀有自己目的的贾克斯第一个回过神来,他干笑着,“王子殿下,您该不会仅仅凭着一个邪恶生物的一句话,就将自己的子民置于危险中吧?”
王子继续沉默了一会,不知在思索什么,终于他回过神来,“男爵阁下,不知道您介不介意带着您的士兵先离开一步……”
城主尽管不明所以,仍然顺从地躬身行礼,带着地牢里的守卫离开了。王子所带的近侍关好门后,这位王子才重新开口,“贾克斯,我并非不能容忍追随我的人拥有自己的小打算。但希望你不要将我当成容易愚弄和利用的白痴。不要再试图将神殿骑士的死亡和狼人之类的扯上关系了,你以为我真的不知道吗?”
他用一种诗人讲述引人入胜故事的口吻夸张地说,“从前艾米拉城和塞柏斯通都是你的老对头——约克家族的属地,这片原本富饶的土地上曾经被一种可怕的瘟疫困扰,无数被感染的人类都因此失去了生命。都城为了防止疾病的蔓延封锁了这里,老约克坚守在自己的土地上,直到瘟疫退去。我的父亲为了奖赏他这种英勇的行为,赐给他比这里更加广阔肥沃的土地和更高的爵位。这真是一个好故事——虽然这里的居民几乎死绝。”
“你以为我和那些听故事的孩子们一样,不知道这种可怕瘟疫的真相,也不知道你执着于幽暗森林里是否存在着狼人的真正原因吗?”王子冷冰冰地笑起来,“得了吧贾克斯,你的学会适可而止——这是我对你的忠告。”
他对着被自己这番发言吓得馒头冷汗的贵族微微颔首,转头对自己的侍卫说,“把这只狼人关回牢房,就算他曾经是贾克斯先生的合法财产,但当涉及到这场如此可怕的屠杀后,显然他需要首先面对的已经只能是神殿的审判,而不是原主人的私刑。”
丹持被王子的侍卫们拎起来,不知出于什么样的原因,他们耐心地解开锁着博尔瑟菲斯先生的囚室上层层复杂的魔法锁和精铁大锁,将他丢到恶魔的魔法屏障边,小心地重新上锁。跟在王子和贾克斯身后离开。
丹持从地上爬起来,呆呆地看着眼前的恶魔。
波尔嫌弃地对他撇了撇嘴,刻薄地嘲笑道,“亲爱的,我在书上从没有看过比你更加没用的背叛者。让你用我的消息去换取赏金,你竟然一个铜子都没有领到,还把自己送进了地牢……”
他唉声叹气地摇了摇头,不高兴地躺下蜷起身,烦躁地扇了扇翅膀,把脸枕在胳膊上闭上眼睛。
作者有话要说:小狼,真不忍心告诉你真相,洋葱的汗是被翅膀捂出来的。
不过愧疚挺好的,真的!这样洋葱推倒你的时候你就乖了就心甘情愿了……
昨天没更是因为之前已经看过变形金刚2D的我忍不住去看了回3D,之后各种眩晕恶心想吐
变3的插曲太好听了,大黄蜂太忠犬了TvT
When you were standing in the wake of devastation
当你站在灾难后的遗迹前
When you were waiting on the edge of the unknown
当你等待着不可预测的变化
With the cataclysm raining down
此时灾难即将如大雨般落下
Insides crying “save me now”
你的内心呐喊着“拯救我”
这四句歌词瞬间秒杀了我,让我瞬间脑补了末世废墟上需要拯救的一只受OTZ
031罪与罚(2)
我只想证明一件事。那就是,那时我受到了魔鬼的引诱。
漆黑的地牢里出现了一段长时间的静默,丹持仍然低头看着博尔瑟菲斯,恶魔的呼吸慢慢变得悠长,但他睡得并不安稳,时不时皱起眉头似乎被什么困扰着似的。
博尔瑟菲斯真的是一个奇怪的人,丹持想。当他以为他已经剥下他的伪装,能够猜到这个恶魔的行为时,他总会让他知道那仍然只是他的表象。
狼人在黑暗里重新坐下来,一会儿回忆起他丝毫没有犹豫举起手中的长剑,一心想要杀死博尔瑟菲斯的情景;一会又想起博尔瑟菲斯说“你从来没有相信过”、“你这种不信任的态度真让我伤心”时的表情;这些片段之后他还会想起贾克斯所说的,当幽暗森林中的流血事件发生时,博尔瑟菲斯就在他的眼前,在塞柏斯通那间廉价的旅店客房里看书。
就这样在脑子里转着乱七八糟的念头,也不知道过了多久。博尔瑟菲斯睡了一段时间清醒过来,枕着头睁开眼睛看到了黑暗中散发着绿光的眼睛,打了个呵欠顺口问,“天还没亮?你怎么不睡觉……”
问完后他似乎终于想起来自己还在和自己没用的仆人赌气,掩饰地挤出另一个呵欠,迅速地冷下脸翻身用后背对着丹持。
对他这种时常流露出来的孩子气,狼人扯了扯干涩的嘴角,“晚安,先生。”
第二天天亮,神殿的骑士们打开地牢的大门,将博尔瑟菲斯抬上囚车。丹持被套上锁链系在马车上,跟在囚车后面步行着前进。他们从城中心的城主府发出,路过塞柏斯通的主要街道一路游街示众。
恶魔也许并不在乎这个,甚至不知道聚在街道两边围观的人类真实的意图。他在骑士们并不那么平稳的搬运途中被吵醒了,揉着眼睛贴在魔法屏障上好奇地望着成千上万涌上街道的塞柏斯通居民。
他罕见的美貌只在最初震撼了这些人类,但他们显然都没有被迷惑到忘记正是这个恶魔屠杀了自己的同胞,践踏了神殿的尊严这一事实。丹持被行进的马车拖拽着前进,在光鲜亮丽全副铠甲的骑士们中间已经足够抢眼,但博尔瑟菲斯却仍然吸引了几乎所有仇恨者的目光。
这些前些天还和恶魔挤在一起听故事、和气的喝酒吃饭的人类一瞬间就显现出他们的另一面:他们追随着马车,用恶毒的语言诅咒谩骂博尔瑟菲斯,再用虔诚卑微的语气祈祷和感谢神灵的庇护。即便没有被这种敌意太过针对,丹持仍然在喧嚣中涨红了脸,他踩过那些被用来投掷博尔瑟菲斯的鸡蛋和烂菜叶,脚下发出吱嘎吱嘎的声音。
他抬头去看博尔瑟菲斯,恶魔的表情并没有表现出忍耐和不满,他盘膝坐在囚车上,用额头贴着透明的光膜向外望,眼睛里是一种看热闹似的新奇。他也许并没有觉得自己受到了冒犯,但丹持却觉得眼前的景象莫名地刺眼,不得不难以忍受地调转了目光。
他知道这种难受并不是将恶魔当成一个遭受冤屈受到损害的弱者在同情。他只是想起他烧掉捕奴队营地的那天,差点被那个剑士折磨死的那个晚上,博尔瑟菲斯展开长翼盘桓在他们头顶着向下俯视——他是狼人见过最为傲慢和自我的生物。
不管那之后他们的关系有了怎样的变化,丹持对博尔瑟菲斯抱着如何的敌意,丹持想他只是从来都不肯承认而已:他一直深深羡慕着这个突然出现的恶魔。他也曾经在心底里模糊地希望过,自己有一天也能像博尔瑟菲斯那样飞在天空里,自由自在将哪怕命运都踩在脚下——当然他并不想杀人,也不会以别人的痛苦为乐。
所以就算现在博尔瑟菲斯并不在乎也没有受到伤害,他却难以无视眼前的这一切。这种感觉就像是自己内心的憧憬受到了污染。
押送恶魔的一行人终于离开塞柏斯通。一直骑着马在队伍面前开路的王子在城外折回来,下达了清理博尔瑟菲斯囚笼的命令,在等待的过程中甚至给一旁的狼人准备了清水和松软的面包。等博尔瑟菲斯的临时居所已经被擦得锃亮反光后,丹持被侍卫们绑在关押着博尔瑟菲斯的笼子外。在真正踏上前往国都的旅程时,也被允许待在马车上不用再步行。
这种优待俘虏的态度简直宽容和善良得令人感到匪夷所思。丹持满腹怀疑,却不知道该如何开口询问,显然博尔瑟菲斯所说的话可信度极低,周围又没有其他人可以询问。
关于博尔瑟菲斯到底打的是什么主意,狼人心底暗暗猜测他那天的束手就擒,会不会只是想搭个顺风的囚车去都城。但他那不同寻常的脸色却又让丹持怀疑会不会他真的被困住了——还有就算想搭顺风车,他真的会情愿憋在那样狭小的一块空间里不吃不喝吗?
他说不清自己眼下对博尔瑟菲斯的感情。他仍然不敢相信他,却也不敢再随意揣测他;他总是将目光放在他身上,却没有当初那种仇恨和戒备,反而总是忍不住觉得愧疚。如果再弄不清楚这一切的真相,丹持真的觉得他会被时时冒出来的各种猜测和对事实真相的渴求逼疯。
还好他很快得到了一窥究竟的机会。
当晚他们驻扎在荒野中,丹持分到了对于旅行中来说一份相当丰厚的晚餐。当他倚着博尔瑟菲斯的囚车睡过去不久后,就被几个人压低声音的说笑声吵醒了。
丹持睁开眼睛,看到三个年轻人的军官正围在囚车周围。他们轻佻地用手指敲击囚禁着博尔瑟菲斯的铁笼,呵斥动物一样地试图吵醒他,“喂,美人,醒一醒!”
“看这里!”
“长成这样,真想不出你是怎么杀人的,用你漂亮的脸蛋和身体诱惑他们,让他们精尽人亡吗?”
“你会唱歌吗?跳舞呢……”
马车周围的哨兵对他们这种挑衅视若无睹。
丹持从他们的衣着看出,他们并未普通的骑士,应该是跟随王子的贵族。狼人对于他们干出这种事来没有任何意外的感觉,就算博尔瑟菲斯的容貌比如今平常十倍,也足以引起他们恶心的兴趣。他有一双在黑暗中仍然能够视物的眼睛,扭头时可以清晰地看到当他们用火把晃着博尔瑟菲斯的眼睛时,恶魔的瞳孔猛地收缩了一下——狼人难以置信地确定恶魔并不是不在乎渺小生物的挑衅,他流露出毋庸置疑的杀气,但却克制了自己没有表现出来。
这怎么可能?!丹持惊讶得甚至没有注意到自己屏住了呼吸,明明已经知道博尔瑟菲斯原本就授意他领着人类来抓他,这和他误解恶魔的命令无关、和他总是不吝啬以最大的恶意揣度恶魔无关。可是在这一刻,狼人脑海里竟然会冒出一个荒唐的想法:如果博尔瑟菲斯是真的被困在这个牢笼里,即使被如此挑衅也不能随意发怒……他无法说服自己这一切与他无关!
三个愚蠢的人类贴在恶魔的铁笼外暧昧地抚摸着冰冷的金属,丹持注意到他们开始伸手去抚摸自己的下体。狼人完全没有预料到他在看到他们的动作时会变得那么的愤怒,他用尽全身力气挣动绑在自己身上的锁链,咆哮着想要扑到三个青年身上咬断他们的脖子。
当然这种攻击的企图毫无疑问以失败告终,只要丹持手腕上还带着禁锢手环,他的力气就只够支撑着自己的身体走路。不过狼人觉得他已经达到了他的目的,他将囚车前三个人的注意力都成功的吸引到了自己的身上。
三个和王子殿下带有同样气色的年轻人对视一笑,其中一个平息着自己的呼吸慢吞吞地说,“哦,我听贾克斯老爷说这位恶魔美人的仆人是一只狼人……”
另一个说赞叹道,“真是主仆情深……”
在他还没有来得及说出难听的后半句时,恶魔先生直接将这当成了一句陈述和赞美。他扭头看了看气愤异常的狼人,终于决定结束对这个不怎么得力的仆从的冷落,并且重新赋予他本该得到的保护——虽然就这样一路坐在囚车里直接被送进王宫里非常方便,可丹持这个脆弱的笨蛋也一起沦为阶下囚,他可没有一个魔法屏蔽保护着不受到人类的骚扰。
现在这种情况,显然眼前这三个人类对丹持并不还有善意。如果让他们在他的眼前欺负狼人,实在非常有损他主人的权威。
对于他来说,这几个人类莫名其妙吵醒他,用火光去晃他的眼睛实在令人生气——虽然他们之后已经莫名其妙地沉浸在抚摸自己的身体中变得没那么恼人,但既然他已经和那个人族的王子达成了协议,那么稍稍忍耐也未尝不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