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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00章 贸贸然对一个第三者进行推断其实是危险而偏激的, 从他人口中得到的真相也极有可能并非现实。

第100章

贸贸然对一个第三者进行推断其实是危险而偏激的, 从他人口中得到的真相也极有可能并非现实。
然而千间幕并没有停下,有一种奇怪的感觉正在导向他的思考,仿佛一种无声的指引。

“操纵咒灵的方式是调服, 也许调服只是强行签订契约的一种方式。……如果你的六眼是一种特殊体质所附带的术式,那么他可能和你一样拥有千年难得一见的罕见体质,但更偏向灵力阴阳术。”

咒力和灵力,如水与火,互相克制互相纠缠。

但这并非意味着阴阳师就没有咒力,咒术师就没有灵力。

只是在全身弥漫着其中一种能力的同时,那些产生的另一种力会被克制, 然后消弭。

拥有这种奇高天赋的身体,注定了他的每一滴血液每一寸骨骼都是为了容纳灵力而生的。然而灵力枯竭,咒力却持续增长,体内刻入血液骨骼的绝佳天赋教他本能掌握力量,他唯一能找到的对象却只是咒灵, 于是悲剧开始。

在他为了与咒灵签订契约而不得不采用调服的方式强行掌控时,他的身体会本能厌恶咒灵,更别说他还要亲手把自己讨厌的东西吃下去, 他必然会觉得咒灵十分恶心, 却不得不服用。

他的一生,是生不逢时的巨大悲剧。

但从另一个角度, 能在掌握与天赋身体违逆的相反的力量的同时,和少年五条悟打得有来有往, 除却他的天赋惊人外, 夏油杰真的非常非常努力。

灵力来自于积极情绪的累积, 令人富有生机宽容稳定。然而咒术的来历却非常不详,左不过是怨灵诅咒仇恨爆发。他是先天的正面体质, 去接纳负面力量,会持续被二倍温差折磨。

当咒术师是很痛苦的,保护他人是很痛苦的,变强是很痛苦的。他面临的是一个处处与他为难的恶劣世界,然而如此,却缔造了他保护咒术师消灭普通人这样极端的构想。

至少,他还在保护。

五条悟和夏油杰这两个人,一个咒力最强,但体内封印着全世界的灵力;一个灵力最强,却一生用着咒力。

像太极的阴阳鱼,命运纠缠混合交融,头衔着尾,尾接着头,无休止的旋转,无休止的交替轮换。

若是世界能够醒来,千间幕真的想问问世界到底是怎么想的,能搞出这种东西来。

仿佛回光返照,然而精神错乱。出发点是好的,但还不如别出发。一无是处的就寄了,留下一个巨大的烂摊子,仿佛一个烂尾的过家家。

给全世界道歉啊你这垃圾运营!

“——不过,这些都是推断,他的更详细的状况,我得见到他的面才行。”

仔细观察了一会五条悟的表情,五条悟的表情已经从最开始的凝重冷笑恢复到了平稳状态,不知道在想什么。

两人的信息交流,你来我往,千间幕需要获取世界情报,同时五条悟需要了解世界本质。不过说到现在,千间幕该了解的已经足够了,他也不急着继续,垂下眼琢磨着未来的方向。

五条悟半天没吭声,过了一会,突然转移话题:

“对了,两面宿傩是阴阳师封印的。”

“……那就很糟糕了。”

在千年前能力鼎盛的时代,出动多名阴阳师携手封印咒灵,灵力与咒力还是相互克制的,相当于他们的攻击被乘了二。

然而现在,他们只能在这个末法时代使用同源咒力相互对抗,无论是人数,能力,都不太乐观。

这不是正面对战能解决的问题,必须要用其他办法。

然后五条悟就高深莫测地不说人话了:

“……你急着走吗?要不顺手打个宿傩?很好玩的。”

“……?”

唉——?五条老师,一大把年纪,手段也开始无所不用其极了吗?!

“我打宿傩?真的假的?”千间幕指了指自己,一脸茫然。

“真的真的。”

“会赢吗?”

“五条老师亲身指导,包赢的!”

“……所以说何必呢!我重来一遍不就行了!?”

“不行,你来都来了,等会就把咱们放出去了,你打个宿傩再走。”

“人渣吗你!我这个年纪的身体你都能打我主意!”

“这是成年人的从容,人长到这个年纪就自动被人生磨成人渣了。”

“我看你就是找了个理由想和我打架。”千间幕死鱼眼。

“啊哈,被发现了耶。”

“不装了是吗?一点都不装了是吗?”

满地狼藉就踩过去,满池污水就游过去。

去日不可追,来日犹可期。

甩去了过去的谬误,不会止步于过去的五条老师再次露出了属于成年人的游刃有余的笑。

“无论宿傩如何,太弱的话,在这样的世界,可是活不下去的哦?听听大人的话吧?”

“……”

千间幕默默把因为切换世界能力波动而关闭的皮套重新穿上,当着五条悟的面大变活人。

白发青年扫了他全身一眼,挑眉,嘴上继续欠嗖嗖聊闲:

“你好矮,肌肉看起来也不太多,好弱,要更努力一点哦。”

“……外面玩的都是脑子……”

五条悟虽然聪明,但他是纯粹的理工男,玩不起弯弯绕绕,随便从文豪世界抽几个锚点过来,都能跟他在战术上打的有来有回。

“听你这么说,脑子的肌肉也要更发达一点才行。”五条悟若有所思地认真开玩笑。

——肌肉星球的大猩猩吗你是!

**

千间幕的体术真不行(自以为)。

他只是血条长技能多而已。

一般情况下,战斗力能自保就已经足够了吧?就算是刀剑男士们,也只是让他学习,没有非要让他和人真人快打。

到达文豪世界后,除了最开始那几年积蓄金钱力量干过暗杀,后来他完全只当一个作家,连训练都没有再继续了。

然而咒术自有国情在此。

五条悟是最不讲武德的。

千间幕被训练了多久,就被殴打了多久。

这里的时间静止。不会受伤,不会疲惫,简直是训练圣地。五条老师s属性大爆发,教育了个爽。

一边打他还一边笑,像是个出了精神问题的神经病。

手上拿着短刀,千间幕被让了一把武器。但体型在那里摆着,他的劣势很明显。被摁着打了几下,他也恼了,开始全力攻击。

他的格斗术明显成套风格统一,一击必杀,干脆利落,追求高爆发的游击战。毕竟未来的战斗风格,基本就是一阵一阵的回合制,不会出现持久战的情况。

然而他流浪了很长时间,那些成套的格斗术被他再次精简,多了很多野路子的气息,因为敌人多数都是野兽或其他非人类生物,所以他很多攻击对于人类都有一种出其不意的味道。

如此而来,倒是真的(看起来)和五条悟打的有来有回。

感觉不到疲惫,也不会受伤,两个人真真切切打了个现实尺度的几天几夜,最后千间幕实在受不了了,变成小孩子往地上一躺,耍赖不干了。

五条悟蹲在他旁边,戳来戳去,很不满意的抱怨着:

“来嘛来嘛?怎么就停了?快起来继续打。”

“……你是变态吗?”

“唔……你想这么叫我的话也可以哦?”五条悟似笑非笑。

到了现在,千间幕也反应过来了,他看了一眼五条悟,又看了一眼,又看了一眼,最后沉默的叹口气,揪住人的头发轻轻向下一拉,五条悟也不反抗,顺势而为躺在地上,两个人肩靠着肩,仰头看浑浊的‘天’。

“你感觉怎么样?”

“没有感觉。”

“不信吗?”

“信了一半。”

“出去打算干什么。”

“杀光烂橘子。”

“不忍了?”

“真失礼,我可不善于忍耐。”

千间幕回过头,五条老师的年纪已经走到了28,下颌削瘦,折角泠冽,睁开眼时过澄澈苍蓝的双目总让人以为他还是个少年,然而闭上眼,那种时光所带来的锉磨感与深沉的故事感扑面而来。

他挂着懒洋洋的笑,唇色很淡,整张脸都染着一层素净的寡淡,笑容也如同雾里看花,笑着,但无法触碰。

“我可以让过去的你拥有现在的记忆。”

踌躇着,他低声开口。

“不要做多余的事,小幕同学,看不出来你是个心软的家伙。”

青年人低语着,明明正值壮年,却渗着一种如同百年老人一般的透彻与沧桑。

在某些方面,他真的和本丸内的老刀有几分相似。

“人有了记忆,就会试图操控人生,然后命运一般阴差阳错的走向既定的轨道,不如交给他们自己,我已经站在了我的未来,就不要去打破少年人的梦了。”

他说:

“你该走了吧?你的时间回溯,我没猜错的话,在这里也能生效。”

“不要我打宿傩了?”

青年垂眸,苍天之瞳的灵光被遮盖,他露出一个真切属于无奈老师的包容的笑:

“你的体术真的很糟糕,再练个一百年吧。”

“……所以你只是找了个理由打我对吧?”

“怎么可能,我是真的想看看你的战斗水平。”五条悟老神在在。

“……所以后来你只是找了个理由打我对吧?”

“是的。”

“……这么快就承认了,不再装一下吗,人渣么你?”

“我装累了,不然呢,要不你跳起来打我?来呀来呀,我随时准备着。”五条悟跃跃欲试。

**

时间回溯身为规则力量,在虽然属于世界的第三方,但具体物品仍然在世界中的这种情况,也能生效。

例如本丸环绕着星球,本丸也是一种游离的空间,且本丸内部时间也算得上静止。差不多狱门疆与本丸是同一种东西。

但按理来说,他在狱门疆内回溯,回溯完他还在狱门疆里,那他可能还得回到本丸,等世界意识苏醒后发来真实世界的坐标才行。

但这是在不明确狱门疆规则下的行为,按照五条悟的说法,狱门疆身为传奇道具,实际上非常遵守规则。如果他回溯时间,最有可能的情况是,狱门疆处于未使用状态,察觉到他在内部,但没有经历过开门封印的程序,会把他吐出去。

五条悟很积极的希望他出去的时候把狱门疆顺手毁了,或者送他了,就当礼物。

万一这玩意一直在保险柜里怎么办?

算了,无论在哪里只要记下坐标下次他还能再来,就不用过这个世界意识报坐标这一手。

……也,也行?

这种时候,五条悟反而很积极的催他回溯,就好像宅家一整个假期的大学生,父母开始频频问他什么时候走。

他这个人,理性又感性,拖沓又果决。未来拉扯着他,过去拉扯着他,他被困在中央,颇有种躺在蜘蛛网上向外挥手的无奈。

未来向着过去致意,赴死者为求生者祝福。

不要犹豫,你也一样,做你想做的事,不要回头。

“那么,我开始了哦。”

储存的规则力量动用,下一刻,金光流转,时间倒流。

五条悟仰起头,看向水波纹一般流动的金光。

这金光穿透了狱门疆,连带着四周漆黑的墙面也变成了透明。

倒退,倒流,蝴蝶化成虫茧,大雨流回天空,积雪变少后经过漫长的季节切换,从融水累至雪层,又是一次循环。

切换,切换,房屋一层层变矮,日历一页页前翻。死人重走末路,长大的孩子重回襁褓,离别的夫妻刚刚启程。

女孩回到笼中,和父母苦熬着无望的明天;少年死而复生,笑着与同伴踏上未知的征程;少女站在水族馆前,仰望着湛蓝的水下天空;天与暴君走出赌场,扫视着最新的任务情报。

回溯,回溯。

如橡皮擦擦去过去,一点点擦去未来的痛苦,擦的干干净净,仿佛只是灰姑娘的一个噩梦。

短发少女坐在窗口点燃一支香烟,向外看去;黑发少年踏入陌生的学校,瑰紫色的瞳孔仰望着悬于天空的少年;而白发少年用六眼淡漠的俯视,厌倦与麻木之中是微薄的好奇与困惑。

咔哒,咔哒,咔哒。

钟表反向奔跑着,每一声脆响都如钟声震耳欲聋。

如此壮观的奇景,恐怕终生都难得一见,千间幕感受着体内力量的抽空,回过头,五条悟还在,他微笑的看着。

“你怎么还在这?”

青年噗嗤一笑,点了点自己的大脑。

“我是最强,还有,谢啦。”

下一瞬,最强丝丝崩裂,身影化作虚无,裂解在这篇黑暗。

过去被抹杀,最后落入眼中的,是璀璨的苍天之瞳。

而后白光乍现,狱门疆自行破解。

蜘蛛网落在头上,昏暗的房间吹着冷风,负面力量在全世界流动,千间幕来不及去想五条悟的离去,他仰起头。

他并不在什么保险柜中,此处只是一个普通的房屋仓库。

转过头,看起来比其他东西都要崭新的年历摊开在桌面。

2005。

十三年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