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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01章 池非屿看着熟悉又陌生的海域,目光深邃复杂,距离他上一次来这,已经过去十多年了。

第101章

池非屿看着熟悉又陌生的海域,目光深邃复杂,距离他上一次来这,已经过去十多年了。
邹怀生立在池非屿身旁,苍老的面容上浮现出怀念之色,他侧眸望向池非屿,“等这件事尘埃落定,我会带着族人暂时守在这片海域,不过……”

他浑浊却仍犀利的眼眸紧盯着池非屿,语气不容置疑,“我们只会帮你守一个月,若是一个月后你无法完成约定,我会立即带他们离开。”

“嗯。”

池非屿神色淡淡,他微垂着眼眸,聆听海水送来的远方的讯息,这场反动将迎来落幕。

他毫不担心结果,从一开始结局就已注定

人鱼终究不适合长期群居,他们骨子中仍流淌着野兽的血脉,本能驱使他们争夺攀比,发情期的人鱼更是会排斥领地内所有的同性。

经过数年的推动发酵,族地的气氛早已到一触即发的地步,为了繁衍生息将所有人鱼束缚在族地,本就是违逆天性的决定。

鲛人的介入就像一根导火索,搅乱原本看起来平静的水面,混乱之中能坚守长老会的除却作为护卫的鲛人,定然寥寥无几。

而这一次作为棋子的鲛人临阵倒戈,失去最听话的拱卫,几条老鱼翻不出什么浪花来。

不过池非屿并不想造成大批海族伤亡,他早在族地内安插了人手。

风宇洋兄弟两便在其中。

此刻,族地内出乎预料的和谐。

风宇洋看着眼前的鲛人,突然往后退了好几米,他捂着胸口鬼叫,“哎呦,我不行了!你赢了!”

他呱一下倒下去,滚下去前还冲旁边的人鱼眨眨眼。

那条人鱼心神领会,也往地上一倒,开始毫无感情地念台词,“打不动了,啊,你们真厉害。”

在场其他人鱼见此,捂脑袋的捂脑袋,捂胳膊的捂胳膊,一个比一个演得敷衍。

没有人鱼想真正和鲛人打起来,这几十年来,鲛人和人鱼绝大部分时间都被困在族地,虽说鲛人是人鱼的附属,但时间长了,谁还没交上一两个异族朋友,对平时插科打诨的伙伴哪能真下死手。

再加上,眼前鲛人的数量是人鱼的三倍多,即使人鱼能打,也要吃上一番苦头,人鱼们脑子又没问题,他们对长老会本就没有归属感,更是厌烦现在的局面,有人站出来打破现状,他们何不顺水推舟。

因此有一就有二,池非屿安插的人手开始浑水摸鱼,他们怂恿自己认识的人一起倒下。

一旁还在跟鲛人打的人鱼见自己同伴不仅躺平,还和路过的鲛人唠嗑吃瓜,心底也不平衡了,倒戈的队伍逐渐壮大。

直到最后,几个还在‘拼死反抗’的人鱼都被其他人鱼拉住。

风宇洋拍了下还在挣扎的人鱼的脑袋,“你傻啊,他们赢了,我们就能随意出去玩了,你还想每到发情期就被抓起来锁上吗?你明年就到配婚年龄了,小心长老会给你安排个脾气暴躁的雌性人鱼。”

那条人鱼不动了,他狐疑地打量着风宇洋,“你知道是谁带这些鲛人来的?”

风宇洋虎躯一震,磕磕绊绊地回答:“啊……不、不知道。”

人鱼眼眸一眯,反勾住风宇洋的肩膀,“我就知道你小子有问题,快说。”

‘随意能出去’五个字对人鱼的影响不可估计,有年长的人鱼顾忌族人凋谢的情况,可看到小辈们期待的目光,还是沉默了。

几十年的束缚让他们原本坚定的心产生动摇,为了繁衍,失去自由,违背天性,真的值得吗?

一位白发苍苍的人鱼无声叹息,他看着繁华已逝的族地,嗓音悲凉,“或许这是海神的旨意,人鱼合该走向灭亡。”

“人鱼不会灭亡,只是该向前走了。”池非屿从鲛人身后走出,他坦然接受在场所有人的目光,语气笃定,“固地自封不可能是解决的方式,从已经失败的案例中复刻成功的模版更是荒谬,走出这一隅之地,我们仍有一线之机。”

在场的人鱼自然认识池非屿,皇族最新一任继承人,他们面面相觑,谁都没有先开口。

有什么在这一刻改变了……

鲛人很快镇守在族地内各个角落。

池非屿要忙的事从这时才开始,大部分人鱼听信于他,可那些自诩贵族的人鱼怎会愿意降贵屈尊,长老会给足了他们利益,企图在族内再建阶级统治。

对此,池非屿懒得与他们虚与委蛇,在绝对的武力差距面前,他们的意见没人会在意。

长老会被池非屿第一时间看管起来,这几坨老鼠屎放哪都坏事。

同时他还开放前往海落渊的资格,这让不少年轻人鱼跃跃欲试,想着要在心仪对象的面前大展身手,掳获芳心。

有事可做,再加上池非屿承诺一个月后解除限制,浮躁的氛围在起起伏伏中,向下沉淀。

可万事总难处处如意。

海落渊脱离了以往固定存在的地点,消失无踪,所有人鱼都无功而返,长期以来的依靠突然消失,人鱼们心中慌乱。

池非屿眉头紧皱,他就说长老会怎么会乖乖就范,原来是藏了这么一手。

海落渊的缺失在他预料之外,毕竟它自打人鱼诞生之际就待在那里。

他想起和谢景辞遇到的那几朵白花,目露沉思,海落渊在人鱼繁衍凋亡中又扮演着什么角色。

它与谢景辞之间又有着怎么样的关系,会和谢景辞突然来到这个世界有关吗。

池非屿心底生出不安之感,他起身准备去见长老会的人鱼,突然收到一条紧急的消息。

有人鱼把长老会放跑了,虽然看守的鲛人立即追寻,但还是漏掉了三条人鱼。

犯了事的人鱼被带到池非屿面前,他双手紧握,梗着脖子望着池非屿,“我的孩子不到半个月就将诞生,他需要足够的泉水,就算你有其他的办法,但我的孩子等不起。”

池非屿面无表情,问道:“长老会的人有告诉你海落渊的地点吗?”

那条人鱼一下子梗住,他像只斗败的公鸡,耷拉下脑袋,“没有……”

池非屿对一旁的鲛人开口,“把人放了。

说完他拂袖离去。

现在的人鱼族就是一盘散沙,破绽百出,抓住一条人鱼什么问题也无法解决。

池非屿眼底染上厌烦的色彩,尔虞我诈,勾心斗角,灰色的阴霾笼罩心头,似乎连痛快的呼吸都做不到。

他想念谢景辞了。

邹怀生等在门后的拐角处,他见池非屿出来,沉声问道:“你打算如何,我可不会为一个没有结果的约定浪费时间。”

“既然他们知道,就总能问出来。”池非屿眸色暗沉,他古井无波地眸子望向邹怀生,“你想走随时可以走,但长老会再次当权,你猜他们会放过你们吗?”

邹怀生面色一变,“你在威胁我?”

“我不过是客观陈述事实。”池非屿移开视线,“别担心,无论结果如何,我不会放任他们继续胡作非为。”

邹怀生脸色依旧难看,他盯着池非屿的侧颜,说道:“我猜不透,你究竟要想什么?”

他本以为池非屿是为权位,可现在看来池非屿真如他自己所言,对地位没有兴趣,除却钱权,还能有什么驱使池非屿如此大费周章。

信仰?善念?邹怀生觉得都不是,这些太过虚无缥缈,池非屿不像是会追求这些的人,

“想要什么?”池非屿轻念这几个字,他不屑地嗤笑的一声,“我没什么想要的,我只是厌恶他们的所作所为,不满他们强加于我的枷锁,憎恨他们妄图掌控我的傲慢。”

“我想报复他们仅此而已。”

池非屿立在明暗交界线之上,割裂的光暗显得他怪诞诡谲,他抬眸看向邹怀生,勾起唇角似笑非笑,“至于结果是好是坏,我并不在意,左右不会比现在更糟,不是吗?”

邹怀生眼睛瞪圆,怒火呼之欲出,“你!”

池非屿笑意收敛,神情恢复之前的漠然,他背过身向邹怀生摆摆手,“放心,该做的我还是会做,不会撂担子不干,现在我得去抓逃跑的三只老鼠了。”

如今还在人类社会的人鱼只有池塘洲,那三条人鱼的去向很好猜。

池非屿烦躁的心情有一瞬间平静,他能见到谢景辞了。

邹怀生胸脯不断起伏,望着池非屿离去的背影,嘴唇止不住的颤抖。

疯子!

疯子!!

……

时间回到谢景辞这边。

他带着小白和锦鲤天天在庄园后的海边晃悠,甚至还下海去找白色慕海的身影,但差点被浪花卷走。

虽然能在海中呼吸,谢景辞还是吓了一跳,最后靠着锦鲤的狗刨他才回到岸边。

谢景辞抱着湿漉漉的锦鲤,拍拍狗脑袋,“干得不错,回去给你小零食吃。”

锦鲤表面淡定,身后尾巴摇得飞起,心底更是直冒小花花。

谢景辞又撸了几下狗,心底有淡淡的挫败感,他十几岁的时候就开始学游泳,这都学到二十多岁了,连狗刨也没学会。

他都怀疑自己是不是被大海诅咒了,怎么学个游泳就这么困难。

这时谢景辞感觉到胳膊被一个毛茸茸的东西蹭着,他扭过头,看见小白冲自己撒娇,嘴里还叼着一朵白花。

谢景辞顿时不沮丧了,他抱起小白吧唧亲了一口,“乖猫猫,爸爸最爱你了!”

刚被夸过锦鲤垮起个小狗批脸,幽怨地望着谢景辞。

善变的人类。

谢景辞麻溜地爬起来,跟着小白去找其他白花。

他在那一圈找了一下午,只找到三四朵,但谢景辞还是很开心,他立即把这件事告诉池非屿,然后小心翼翼地将白花收起来。

这一次的白花仍旧蔫哒哒的,谢景辞尝试过去听它们想表达什么,却完全听不懂。

他想了想,决定装点海水回去,看能不能将白花养起来。

接下来几天,谢景辞去海边晃悠的更勤快了,他跟陈管家请了假,有池非屿这层关系在,陈管家问都没问,直接批了。

虽然他心疼工资,可相比较而言,池非屿的身体更重要,白花能捞一点是一点。

基本上谢景辞每天都能捡到几朵白花,但他养花的计划失败了,白花最多存留三天,就会溶于海水。

说多了都是泪,那几朵,谢景辞连泉水都没来得及收,为此他肉疼了好久。

不过谢景辞发现,白花收过一次泉水后,还能再生产泉水,直至凋亡,经过几天的努力,谢景辞已经收到两瓶泉水了。

望着流光溢彩的泉水,谢景辞露出满意的笑容,但这抹笑容没存在太久。

池非屿已经离开半个多月了,期间对方只给他发过一条消息,让他不要担心,这哪是说不担心就不担心的。

谢景辞长叹一口气,他算是体会到异地恋的难处了。

紧盯着手机也不是个办法,谢景辞左牵狗右擎猫,准备出去遛弯,顺便再去海边看看。

突然,房门被敲响。

谢景辞心底嘀咕着,陈澄是不是又忘记带钥匙了。

他走到玄关,甫一打开门,就落入一个风尘仆仆的怀抱。

谢景辞愣在原地,好半天才找回自己的声音,他用力回抱池非屿,语气中带着埋怨,“你再不回来,我都要怀疑你是不是跟人跑了。”

“不会。”池非屿嗓音微哑,他反手将门关上,搂过谢景辞,将人按在墙边。

急切的吻落下,池非屿像是在试探亦或者是确定什么,他向谢景辞索取回应,心底有声音叫嚣。

不够,还不够……

谢景辞感觉到池非屿的不安,他耐心安抚着,吻过池非屿的唇瓣,他捧住池非屿的脸颊,放低声音,“怎么了?”

池非屿靠在谢景辞颈窝处,鼻尖萦绕着对方的气息,似是漂泊的心终于落到归处。

“想你。”

谢景辞被池非屿直白的话语整得面上燥热,对方很少会说这些肉麻的话,意识到可能是出事了,他问道:“进展不顺利?”

“差不多解决了。”池非屿不欲在这件事上多谈,他啄了下谢景辞的唇角,说道:“今晚到我那,好吗?”

谢景辞迟疑片刻,遵循内心,点头答应。

他把锦鲤和小白安顿好,被池非屿牵着往琼楼走。

月亮不知何时爬上来,与将落未落的太阳相呼应,晚风徐徐而来,夹杂着独属于夜晚的慵懒闲适。

谢景辞抬眸望向池非屿,看起来似乎和平常没什么不一样,但他就是觉得怪怪的,不过池非屿不想说,他再怎么问也没结果。

他拉了下池非屿与他相握的手,“这么早回去好像也没事做。”

池非屿侧眸,“你想出去玩?”

谢景辞点头,神神秘秘地说道:“我们去海边看看,我跟你说我又捡到好东西了。”

池非屿目色温柔,莞尔一笑。

“好。”

谢景辞拉着池非屿来到海边,他站在沙滩上,激动地对池非屿说道:“这几天都有白花飘过来,我已经存了两瓶泉水。”

池非屿眸光微闪,他夸赞道:“很厉害。”

谢景辞嘿嘿笑着,他从包里掏出两瓶泉水,塞给池非屿,催促道:“你快喝了,说不定会有效果,反正这玩意肯定没有坏处。”

池非屿没有立即回答,他低头打量着手中的瓶子。

谢景辞是用空的矿泉水瓶装的泉水,随意中带着豪迈,这个量比人鱼一次能带回来的还多。

见池非屿没有动作,谢景辞又催促一句,“没用也没关系,大不了我再攒几天。”

“不是因为这个。”池非屿抬手揉了揉谢景辞的脑袋,斟酌着用词,“族地里……有小人鱼要诞生,但泉水不够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