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1章
“out——！！”
接近破音的一声呐喊让场边记录的多多良教练听了都心中一紧，忍不住手腕一斜，在笔记本上画出一道多余的斜线。
排球是项节奏快速且紧张的运动，除去超高的身体素质要求，良好的心理素质和抗压能力更是重要。而在春高，对球员心理素质的考验不仅来自于超快的比赛节奏和多变的应援氛围，还有临近赛场的各种突发情况。
因为在一个场馆里，常常会有四场比赛同时进行，隔壁球场球员的呐喊就会像现在一样出现在人耳畔。
Out。
并不像助教所担心的，其他声音什么的，古森元也其实根本听不到，他的耳边只有对面排球擦过空气时所掀起的激烈风声，超高的时速留给他的时间接近于无，等他的意识与身体完美衔接时，球已经落地了。
而他还保持着姿势僵硬在那里。
“砰——！！”
近乎那声呐喊的下一秒，那颗双色的小球就精确而大力地落在底线之内，随后又高高弹起，像是在球场张扬宣布它的存在。
就连旁边高三的球场瞬间归于寂静。
这个落点是巧合，还是真的那么精准？
由所谓的“手生者”打出的大力跳发。
“现在讨论落点已经无意义了。”护松正辉拿起另一颗球，递给刚刚发球失败的大冢光，“就目前的程度，已经足够让教练把他留下来了。”
这只是块被打磨了一面的璞玉，谁知道在遇到巧妙的工匠后会变成什么样。
“嘟！”
充当教练的安井老师吹响哨子，示意蓝组得分，这声哨也吹响了体育馆的寂静，一切又回到之前的嘈杂。
安静三秒的高三生又重新窃窃私语起来。
“……不是说以前打的二传吗？力气这么大的二传？？还说自己打得不好。”
“对啊，不是打网球吗，发球也不像吧。”虽然有瑕疵，但做到这种程度已经很厉害了。
“……据说是力量型的网球选手。”
“哈？”外表怎么看都不像吧？？？长得和花一样。
并非所有高三生都是正选，替补的也大有人在，在竞争激烈的井闼山，稍有掉队就会被换掉，甚至直接掉到二军。
只要你的屁股底下有位子，就会有人虎视眈眈的盯着你，每个人都想穿上那身队服，哪怕只是站在场边的替补，而这种威胁不仅来自于同级生和高二生，甚至来自于——高一入学的新生。
原本以为最大的威胁只是佐久早和古森，还有人笑教练急了什么都不挑，怎么拉了个打网球的来。
因为网球和排球可差得远，后者甚至是强调合作的团体运动，天才又不是遍地走，而在井闼山，最不受欢迎的就是空有天赋的天才。
这里，多的是将努力刻入骨髓的天才。
“不会我无缘今年春高了吧？作为发球员我都要无用了——”
“自信点，可能IH你就没了。”
高三生们笑着说了几声，随后拍了拍眼睛都亮起来的伊藤影：“阿影是猫咪吗，看见什么球都想扑。”
没有人自由人不会为这种发球心动。
“他应该，练了很长时间。”伊藤影日语说的比较慢，“如果没人一起打球的话，自己只能练发球了。”
“确实，背部还不够舒展，腹部有些紧绷，柔韧度再好一些力度会更强。”作为队中最擅长跳发的人，浦野向太郎评价道，“手臂也有些问题，但总体不错。”
“可能之前一直做的是针对网球的训练吧。”
此时半泽雅纪已经重新预备好，准备开始第二球，察觉到旁边球场对他的关注，敏锐的少年转过头，眼睛微微眯起，似乎是在辨别什么，随后目光锁定，笑着无声地说了什么。
虽然笑容很无辜，但在他们看来更像挑衅了。
“说什么呢那小子，这么一看他颜色长得好像金渐层。”
“哈？金渐层？西伯利亚金渐层吗？”
可有人不会再给他们交谈的机会，注意到这边的多多良助教拿着笔记本一拍长凳，大声吼道：“喂！那边的臭小子们，快去训练！别让我再看到你们聚在一起！”
“再不听话下次连替补都没得份儿，浦野你作为副部长要当表率知道吗！”
“嗨嗨！”
替补啊，怪不得有些人护松和渡真利都没提到。
半泽雅纪从那边收回视线，将目光重新聚焦在手中的排球上，整个世界重新变成这个小小的球场。
他当然知道当替补坐冷板凳的滋味，只是人总要向上走，不管在哪里，他的未来会如同现在，成为全场人的焦点！
抛球、起跳、挥臂！
一套动作一气呵成，力度丝毫不输上一次，动作却多了一份流畅。
这次他瞄准的是古森的左后方，接左撇子的大力发球并不是件容易的事，终归和右利手的有些区别。
“砰！”排球擦过古森的手肘，径直弹出了场外。
“嘟！”
再得一分，蓝组继续球权。
高三生没有再聚起来讨论，却有人在等待发球的间隙高声起哄，说完一句后就立马闭嘴，让助教抓不到错误。
“学弟球发的很好啊！”
“半泽学弟真帅啊！”
“？喂，你这家伙怎么回事？”
体育馆三楼里只有十余人，数量远比不上网球的任何一场赛事，甚至不比平时训练时外围的参观人数，但他还是第一次在打排球时这么受关注，往常总是球场上的人多于场外的人。
现在，感觉还不赖。
小球再次抛起，随着起跳人挥臂，它仿佛一击重炮，又一次冲向对面球场！
“砰。”
球没有落地，而是被古森匆匆接住，但球的回弹方向却不够稳，力量没被完全卸掉，直直冲向了场外。
大力跳发不好接，有这种情况也是常事，好在他们也有准备。
“星野！”古森喊道。
星野佑一没有应声，一向跳脱的少年在球场上像变了个人，异常沉稳，连话都少了很多，他长腿一迈，撑住弓步，以一种非常考验柔韧的低度稳稳接住球，径直送向野间道。
野间道助跑起跳，挺胸，展腹，抬臂，转体收腹发力扣球！
毕竟不是二传的传球，再加上一传不够稳，这球的位置并不舒适，为了避开前方拦网的佐久早和在后方预备接球的大和田，野间道临时改变了选择的角度，手腕向下方快速推压，球就瞬间飞了出去！快得让远离右后方的大和田诚没时间做出反应！
啧，来不及。
“半泽！”大和田来脑子里只有排球，早就忘了他和半泽雅纪那些乱七八糟的事。
根本不用大和田去提醒，看着视野中逐渐增大靠近的排球，半泽雅纪瞬间沉下身体和双臂，屈膝微收，后撤步接球。
明明春假才和赤苇打过一次，却莫名对接球的感觉感到陌生了。
果然排球这种东西比网球还要吃手感和熟练度。
触球的瞬间很短，也是在那一刻，半泽雅纪满脑子只有一句话。
啊，手腕应该再压得低一点，前臂选外的角度要再小些，步子迈的不够大，以至于重心不稳有膝跪地。
“砰！”
一声闷响，没被卸力的排球直冲着左方飞了出去，一直盯着球动向的大和田似乎有所预判，已经起步的身体加急了动作，一个飞扑，伸臂将那颗快被判死刑的球救了回去。
可惜面对两个强势的副攻，即使佐久早已经选了此时最好的角度和状态去扣球进攻，也无力回天。
对于近网扣球来说，那球的位置太高太近了。
“嘟——”红组得分，发球权转移。
“孩子说的确实是实话。”谢尔顿教练拿着相机“咔咔咔”的不知道拍些什么，语气颇为感慨，“柔韧度还是欠缺一些，姿势有些僵硬，其实也很不错了，正常嘛网球不打这些，不过这点和佐久早还真是两个极端。”
“相应训练给他安排上，多多良。”他完全没想过对方不留排球部的可能。
力量大的人总会笨重些，因为那身肌肉都是填装武器的炮弹，但半泽雅纪明显要比同等力气的人瘦削些，也能是这个原因让他十分敏捷——当然，也可能和力量一样是天生的。
上帝总会垂青一些人，这对普通人来说太残忍了。
谢尔顿说：“增肌与否，先看看。”
这才是个开头，他们搞运动的，都有耐心。
比起其他更愿意在已经崭露头角的选手中选拔的高校，谢尔顿少见得愿意在其他璞玉上浪费时间，也正因如此，井闼山每年总会出来些以前名不见经传的选手，又有在中学时备受追捧的选手长久地坐着冷板凳。
行业和爱好都有些共同点，就像有传说打排球会让人脾气变好，但在大和田这里似乎行不通，或者说他就是个只有半泽雅纪能点燃的炮仗，随着排球落地，之前被他遗忘的情绪又伴着丢分涌了上来。
大和田怒目而视：“野间道刚刚那球也没有很难接，你这家伙是被迹部传染人来疯了吗！”
听到这句话的佐久早斜视过来。
没有很难接？那球也不好接吧。
如果不是长久联系的人，半泽接成那样也算不错了。
被骂的人仍旧淡定，只是微微睁大了眼睛，有些不可置信道：“你骂我很正常，可你现在居然还会带着迹部。”
“都高中了还这么想，你果然暗恋他吧。”
“屁，我都没和他说过几句话！”大和田看着眼前闪闪发光，从冰帝毕业后也成了一只花孔雀的半泽雅纪，越想越糟心，“你以前可不这样！”
“哦？我以前哪样？”半泽雅纪低头，有些恍然大悟，托着下巴好奇地问，“难道，你还记着呢？小学的事了。”
“是啊，我还记着呢。”大和田气在头上，为了面子又强制的让自己笑起来，最后弄得一副皮笑肉不笑的样子，脸皮都快抽了起来。
这排球部果然不是人能待的，他天天见这家伙估计要被气死！
“之后一传我接。”
大和田是这么说的，也是这么做的，面对星野佑一的高吊发球，他接了个稳稳当当的一传。
“总归你接球那么烂，有我完美的一传在，二传不可能比你接球技术更烂吧。”
“到底谁是个自信的花孔雀啊。”半泽雅纪抬头，高处的灯光有些刺目，直至呈曲线下落的排球在他的视野中遮住了那束光源。
那双手臂，久违的再次抬高，接住了投怀送抱的排球，随后轻盈一托，动作流畅的就像典礼高台上随意抛出的花束。
“佐久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