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3章
在天衍宗只有长鲸汀是例外, 可以超然物外不管宗门其他杂事,其他六大传则以昭灵殿为首,与其他传承互相合作往来。
比起顾雪洄的半生不熟两眼一抹黑, 姜榭对其他传承的弟子主事人那是时常往来, 如数家珍。
“你可真是让我好找啊,”姜榭摇着扇子打量任闲, “把自己搞成这副衰样, 我差点没认出你来。”
林融警惕地瞪圆眼,手指不由自主抓紧任闲, 双脚微微向外调转方向, 做好跑路的准备。
他不知道这位突然出现的男人是哪位,但好歹这里也是震雷宗的地盘, 严天瑞肯定不会放任外人就这么所以闯进来。
任闲按了按林融的手,手指在他的掌心划了划, 示意他不用那么紧张。
姜榭是暗中潜入,没有立即动手, 说明没有那么危险。
当然,以姜榭的实力,任闲估摸着,就算他要动手,他们两人也跑不掉。
不如镇定下来好好周旋一番。
“庚玄镜交出来, 人我可以放过。”姜榭很直接,展扇挡住两人,“庚玄镜不能流落在外。”
任闲:“我若是不给呢?”
“强抢。”姜榭摇扇,看似只是随意走了几步, 转眼就有阵法刻痕落下,困住两人。
任闲掏出黑金长棍, 抡起打破刻痕,黑金长棍与刻痕摩擦出阵阵火花,锵锵声不断。
姜榭闲适立在一侧,看着任闲费力打破一条条刻痕,却还是被他困在其中,摇摇头:“不行的任闲,你要破我的阵法,至少要化神才有可能。”
任闲当然知道,姜榭在天衍宗外的名声不显,比不上十八岁挑战天骄榜的顾雪洄,可门内皆看好这位将来接任掌门人,就连与他交情深厚的顾雪洄也很认可,时常找他对练,可见他的修为本事是实打实的。
无需使用法相法术,姜榭单凭阵法就游刃有余。
林融暗暗心惊,低下头看着地上的阵法刻痕,拦住任闲:“任大哥,你往这里打试试。”
黑金长棍落下,一声类似琉璃的脆响炸开,困住二人的阵法终于破开。
“林融你小子,不好好学剑,对得起顾雪洄传给你的吐纳法?”
姜榭手一甩,林融立刻感到有股吸力传来,只来得及惊呼一声,他就向姜榭那处飞去。
任闲怎么可能眼睁睁看着林融就这么被抓走,当即阻拦。
两人斗法,林融就这么不上不下在半空被两人来回拉扯。
林融:“……”
他倒是能感觉到这两人的灵力在冲撞的时候都避开他没有伤害他的意思,但是在空中被这么扯来扯去,他头也会晕的。
“前……前辈……”林融实在不知道怎么称呼姜榭,想着他既然能直呼顾雪洄的名字,至少是同辈人,怎么都当得起这个前辈称呼。
姜榭:“什么事?”
他是真正的化神,就是单纯斗法也比任闲厉害,不过是不想伤害林融才没用那么激烈的手段。
林融认真道:“我想你误会了,任大哥没有不归还庚玄镜的意思,曾峰主的死另有隐情。”
“我当然知道,”姜榭不耐道,“要不然我要回庚玄镜做什么?”
“你——”任闲愣住,“姜榭你什么意思?”
他这会儿没空去计较因为林融的称呼,自己平白比姜榭顾雪洄矮一个辈分的事了。
“什么什么意思?”姜榭道,“我相信浩荡峰峰主曾又夏的为人,我不相信她会堕魔,这个道理你懂吗?”
不过顷刻间,他就看懂任闲的怔愣是何意,他好笑道:“你该不会觉得自己的师尊是堕魔了洗不干净了,这才急急忙忙跑路吧?”
任闲:“……”
姜榭:“那这要怪你,都是你跑太快了,要不然曾峰主的冤屈估计早就洗清了。”
“再说一次,我只要庚玄镜回去,不需要你人。”
姜榭收了力,看着任闲手忙脚乱接住林融,厉声道:“庚玄镜交出来,曾峰主是否堕魔昭灵殿自会查明!”
任闲:“是你们昭灵殿先一口咬定她是堕魔,最后被心魔反噬……哦不对,是我杀的她,十年后,又来和我说她是被冤枉的,要我交出庚玄镜。我应该信你吗?”
庚玄镜是少有的对神魂有用法宝,而且凶手目前仍然在天衍宗内部,任闲无法完全相信姜榭。
即使他说他认为曾又夏不可能堕魔。
当初顾雪洄是半信半疑,唯有姜榭的语气是坚定的。
踽踽独行十年,本以为坚持这条路的只有自己一人,没想到原来还有人也和他一样在默默坚持,一样要找回真相,虽然手段可能不是那么让人喜欢,还是让任闲有所慰藉。
“庚玄镜是唯一能搜查神魂的法宝,如果不能带回去,我要如何查出真相?”姜榭的折扇指向任闲,“这本就不是你的东西,我认识的任闲绝不是侵占财物之人。”
任闲心下一动。
他在天衍宗的时候,就和姜榭关系不错,或者应该说,很多人都和姜榭关系不错。
姜榭这个人,看着有些吊儿郎当不太正经,处理各项宗门事务最是可靠公正,平日交往又亲切坦诚,众人皆服。
当然,更重要的是,姜榭没有必要骗他。
如果姜榭要查……
“不行,你明明知道,能对我师尊动手的人,在天衍宗内部的地位只高不低,定然是修为深不可测的,以你现在的修为和地位,你真的能查明白,有命查下去?”任闲很快冷静下来。
庚玄镜是他唯一的希望,若是真的让姜榭收回庚玄镜,这桩旧案就会彻底掩埋。
想来那位幕后之人不愿意就这么暴露,他有能力,也做得到封闭这桩旧案。
“你在点谁的名字,又在看不起谁?”姜榭扇子一展,黑白太极图出现,“我的道不允许我就此囫囵过去,这就是我的道心!”
即使姜榭没有以化神修为压人的意思,在法相外化的这一瞬间,林融还是冷汗涔涔几乎站不住。
看出他的窘况,姜榭收起扇子,太极图法相随之消失。
“我不懂你们一个两个是怎么回事,道心不稳不明白自己要做什么,一个个卡在元婴这里无法化神。但是我和你们不一样,我从来就知道自己要面对的是什么。你说得对,现在我只是将来有可能继任天衍宗的掌门,天衍宗并不是由我说了算,但是——天衍宗从来就不是由某一人说了算!凶手必将绳之以法!”
姜榭没有再散漫微笑,声音铿锵有力。他知道他要做的是什么,所以他会放过任闲,所以他才一定要拿回庚玄镜。
“任大哥……”林融扶住任闲,见对方低下头久久不起身,有些无措。
姜榭终于没忍住,翻了个大大的白眼:“一个两个净给我找事,修心都修不明白,真的想报仇,难道不是应该努力修炼,要有与幕后黑手想抗的实力吗?”
“不是的,任大哥这样是有原因的……”林融弱弱解释。
“哦,我不听。”
姜榭展扇表示拒绝:“肯定是他急功近利给人算计了才落到这步田地。”
林融:“……”
他在这一瞬间产生了怀疑:这个人真的会那么黑白分明秉公执法为曾又夏洗清冤屈吗?
“还有你——”
姜榭打量着林融。
他从丹绮那里得到的消息,这个林融是目前轩紫剑宗在长山州的独苗,还是被顾雪洄看好的后辈。
比起震雷宗那些不知从哪些学来的半吊子天衍宗阵法,长鲸汀的吐纳法必然是顾雪洄亲自教授的。
“好好的剑不学,改去学什么阵法,虽然我承认你是有些天赋,但震雷宗这些阵法,自己都找不出谬误,居然就这么教授下去,还真不怕死。”
姜榭手一点,护山大阵飘出天衍宗特有的符文印记。
任闲愣住。
他和顾雪洄一样不甚精通阵法,可是再不精通,还是出身天衍宗,认得出这是什么意思。
“震雷宗太古怪了,”姜榭道,“所以如果你想继续留在长山州,庚玄镜就不能在你那里,懂吗?”
拿回宗门,至少在众人的眼皮子底下,他就不信那个幕后黑手能猖狂至此!
任闲化神都没有,对方捏死他如同捏死一只蚂蚁,姜榭不觉得任闲是安全的,不管任闲到哪里,那个幕后黑手都不会放过他。
毕竟,对方的修为,最少是大乘,甚至渡劫……这不是不可能的。
在发现曾又夏的有异,他就做好了最坏的准备。
在长山州逗留越久,姜榭越发觉得事情真是没完没了。
“所以说,这就是未来掌门的命吗?”
姜榭坐在路边撑着下巴,无奈感慨:“劳碌命啊劳碌命,一个个都是不省心的。”
现在所有的线索都是一头单独断掉的线,姜榭再聪明也不可能连接起来,只能静待发展。
他感慨完,展扇扇风:“心情好差,不行,我得给自己找点乐子。”
“你说是吧,树上那个倒吊的小子?”
姜榭抬起头,与树上的宋意四目相对:“看了我这么久,是不是觉得我玉树临风风华绝代潇洒不羁等等无法用美好词汇形容完,拜倒在我的衣袍下呢?”
“啊?”
宋意马上反应过来,从树上跳下:“哎呀呀你在说什么?我只是看到有个奇怪的人好像在路边莫名其妙地发病了出于好心关心而已。”
“那真是谢谢你啊小兄弟,”姜榭皮笑肉不笑,“我要是你我就把你身上的白羽金刀给收起来,而不是直接别在腰间。”
“为什么?”
“因为就你这扭来扭去的姿势,很容易伤到——”
姜榭顿了顿,扇子指向宋意身体下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