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4章
菅原微微睁大双眸，有些猝不及防，也有些惊喜。
“啊……”
他愣了下，甚至不知道该有什么反应。
不过好在五条星也不怎么需要他的反应。
五条星：“唔，一共有两个，一个是实用为主，一个是观赏为主。”
菅原有一种受宠若惊的欣喜的感觉。
原本能要到补送的礼物就已经足够惊喜了，他万万没想到五条星居然还准备了两样！兼顾了实用与观赏。
怎么能说呢……他甚至都要忍不住的自作多情了。
是不是因为星很在意他，所以才会那么用心的挑选送给他的礼物？
尽管菅原明白，哪怕换一个人，送礼物的对象换成日向影山他们，星也依旧会这么用心。可此时此刻，他还是控制不住心底涌上来的愉悦。
带着一点甜。
菅原唇边的弧度怎么都压不下去，过分的缱绻温柔了。
五条星从包里将东西拿出来。
小金锁是放在精致的包装盒中，而后又装在一个礼物袋里，单从外表是看不出什么的。护膝就“简陋”许多了，没有多余的包装，只有一个包装袋，还是透明的，很容易就让人看清楚里面是什么。
五条星：“唔，这个。”
他递了过去。
菅原垂眸看了看，声音里带着笑意，“啊，是护膝。”
五条星：“……嗯。因为不知道阿菅学长的鞋码，而且排球鞋的话，感觉还是要自己试一试、亲自选择才能选的更好，所以我就没有选择鞋子，而是选择了护膝。”
这个就比较万金油。
菅原弯起眸子，“真巧，刚好我的护膝用的时间很长了呢。”
五条星略微放下了心，看来这个礼物没有选错，“那就好。颜色不知道你喜不喜欢。”
他选择的是万能的白色。
而后他低头看了眼……因为已经换上了校服，所以看不到护膝的颜色了。
阿菅学长以前穿的是什么颜色的来着？
快回想一下。
好像是……黑色？
啊，糟糕。
早知道选那个黑色的了。
五条星抿了抿唇。
菅原：“喜欢啊。”
他唇边笑意加深，眸光闪烁了下，而后拿着护膝的手向上举了举，歪了下头，“嗯，刚好和星的头发的颜色一样呢。”
五条星一怔。
菅原声音轻了轻，“我很喜欢。”
一时间，让人分不清楚他指的到底是新护膝的颜色，还是五条星的头发。
五条星张了张唇。
菅原：“我明天就会用上的。”
他眼底带着纯粹的喜悦，半分没有作假。
五条星：“啊，嗯。”他难得的有些慌乱，不知道该说什么，甚至磕巴了一下。
停顿了下，五条星道：“还有这个——”
他把礼物袋递给了对方。
菅原伸手接了过来，望了眼，看到了里面的盒子。
“这个……你希望我现在打开吗？还是回去再打开？”
五条星看了眼前方的队员们，想了想，“回去再打开吧。”
菅原笑了笑，“好。”
随后，他将礼物收好。
菅原看向他，“星的生日是什么时候呢？”
五条星明白对方是要回礼。
虽然这没什么，而且他送礼物又不是为了要回礼的，不过看阿菅学长的样子，好像不问到就不罢休一样。
五条星想了想，便将日子告诉了他，而后道：“唔，阿菅学长帮我保密吧。”
菅原疑惑的“嗯？”了声。
五条星：“好像大家都没有特地说自己的生日。”
所以他也不想特地告知出来。倒不是别的意思。
菅原点了点头，“好。”
两个人步伐不快不慢，虽然不至于掉队，但也迟迟没有追上前面的人。
五条星看着两个人在路灯下的并肩的影子，思绪却想到了今天听到的那些话。
他轻轻抿唇，心底说不清是什么感觉。
“阿菅学长……”
五条星一顿，这才意识到自己说出声了。
菅原：“嗯？怎么了？”
五条星看了他一眼。
对方眸色清亮，似乎从来没有烦躁过这种事。亦或是——烦躁过，但他不知道。
运动员总会有各种各样的不如意，输掉比赛、无法成为正选参赛、伤病、遗憾，等等，这些无论是已经成名的国家级运动员，还是正在上学的社团运动员，都有可能会遇到，阿菅学长自然也不例外。
甚至于早在自己认识他以前，他就与曾经坠落的乌野体会过这些遗憾与不如意了。
可……那个时候的阿菅学长，至少是正选，至少，他在亲自战斗。
可现在，天才后辈的出现，承担起了为乌野传球的职责外，同时也将他这个前辈给挤走了。阿菅学长在看着影山和大家一同战斗的时候，背地里有过失落沮丧难过的时候吗？
一想到对方会在背地里因为无法上场而低落，五条星心底紧了紧。
尤其是，现在他还处于高三升学的时刻。
无法上场的难过会愈发的重吧。
“怎么了，星？”
菅原的眼底透露出担忧，声音愈发轻了。
“是发生什么事了？”
五条星摇了摇头，“不，没有。只是……有件事想要问你。”
菅原：“嗯？”
五条星顿了顿，而后道：“我今天、我今天听到老师们的谈话了，似乎是阿菅学长的老师。”
菅原一愣，没想到会是这个话题。
而在五条星点到这一点的时候，菅原似乎明白对方要说什么了。
毕竟……菅原本人才是听到那些话语最多的人。
想到这里，他唇角的弧度变得柔和而无奈。
不过，他并没有直接戳破，而是耐心应道：“嗯，那，星听到了什么？”
五条星垂着眸，将那些话语简单复述了下。
菅原并没有露出被戳中的难过表情，唇角弧度一如既往，反而还笑的更开了。
“嗯，确实是这样没错啦，老师也找我谈过几次话。唔，上学期的时候，就是我们IH比赛完，按理说三年级应该在那个时候退部的，这是传统，老师们自然也明白，所以从那个时候开始，我们这些三年级的就被约谈过了。”
他如此，大地和旭也是如此。
当然，想必其他学校也会发生同样的事。
“这也很正常，毕竟他们是老师，理所当然会关心我们的学业与升学的事。不过，唔，如你所见，我们都回绝了。”
虽然感谢老师，但心意已定。他们还是选择继续留在排球部。
五条星抬了抬眸，望向了他。
“那阿菅学长会觉得……有负面情绪的时刻吗？毕竟，一直都无法上场什么的。”
菅原：“诶——”
他挠了挠脸颊，有些不适应。
毕竟，是星在问这样的问题啊。
哪怕换成日向，他都能游刃有余的回答。
可是这是星，是他喜欢的星。
在喜欢的人面前想要保留更多的面子和形象也是理所当然的吧？
谁也不想自己变得很逊。
但……
菅原弯了弯眸，没有任何回避，相反，还十分坦然。
“有过哦。”
五条星一怔。
菅原：“肯定还是有的吧，毕竟被一年级的后辈、而且还是天才后辈给挤走位置什么的，是会有点难堪啦。不过，也不纯粹全是失落。”
“唔，星应该是知道的吧，那个时候是我们县民大会输掉的时候，旭因为和伊达工的比赛而选择半退社，我呢，也因为那次的比赛有了阴影，一点点。”
五条星望向了他，蓝色的眸中是他的身影。
菅原：“我很清楚，是我自己能力不行，决策也有问题，把很多压力都给了旭，所以才会造成那样的结果。如果我的能力再强一些，亦或是制定一些别的战术，可能当时就会有不同的发展。所以在影山那样一个强势、有想法、同时还有将想法完美付诸实践的实力的后辈出现时，我多多少少会觉得……”
“啊，松了一口气呢。”
五条星一愣。
菅原有点不好意思，“是不是有点逊啊？”
他望了过来，虽然语气有点不自在，可神情却很坦然，眸光清澈。
五条星心底动了下。
“不，没有。想要短暂的逃避，是人之常情。”
菅原笑了下，“确实。”
而后他继续道：“看着影山以二传手的位置与你们并肩作战，看着曾经的三年级组里面只有我是被顶替掉的，慢慢地，松了一口气的感觉自然会转变成不甘，以及……面对天才实力的气馁。”
五条星眼睫一颤，“那——”
菅原笑着眨了眨眼，“但星想象中的那种——嗯，类似于漫画或是影视剧剧情，比如什么前辈被后辈逼的无路可退最后无能狂怒的在家里砸墙这种——坚决没有过哦！”
五条星原本要升起的沉重的情绪因为菅原的形容而破掉，他无奈莞尔：“阿菅学长。”
菅原：“嘿嘿，别难么沉重嘛。”
五条星：“阿菅学长现在既然能够这么说，就代表你已经不受这种情绪的困扰了，对吧？”
菅原看着他，而后弯了弯眸：“是啊。真敏锐呢，星。”
菅原：“因为我发现，即使我人不在场上，也依然可以以其他的方式与你们并肩作战。”
起因就是那次补习。
当然那个时候这样的念头并不强烈，毕竟补习事件虽然和排球沾上了关系，但并不深入。
而让菅原彻底融入的……则是教练提出的双二传战术。
教练他，并没有“放弃”自己。相反，他还很积极的将自己当做战力算进战术中，所以才会将双二传的战术传进群里，让他们学习。
也是从那一次起，菅原意识到即使他人不在场上，他也是排球部的一员。
以及——怎么可以那么轻易就倒下了呢。他还有用啊，他还有更多用处要发挥出来呢。
所以不行，还要继续训练，继续进步。
所以，他没有一味的依赖影山，更没有在看到双二传战术时想的是——扣球这个任务就交给影山吧。
而是想着——我也可以，我也要扣球，我也能成为战力。
因此，他才会找日向学习如何扣球。
况且，自己的这份不甘，要由自己去打碎啊。
这种事情可是没有办法依赖他人的，只能自己去努力。
所以他又站起来了。
听着菅原的讲述，五条星眼底原本担忧的神情慢慢散了。
是他想太多了。
阿菅学长……是一个很坚强的人。
是啊，能与大地学长、旭学长一起坚持过最黑暗时刻的阿菅学长，怎么可能是脆弱的、被挤掉的前辈角色呢。
恰恰相反，他是那个提供力量的人。
菅原转头看了过来，眼睛的弧度弯了弯。
“而且，有句话不是叫‘我人虽然不在，但精神与你们同在’么，所以——”
他从口袋里掏出了一张纸。
五条星一愣，“这是？”
菅原：“是我最近在想的战术暗号啦，才想了几个，还没全部列举完，不过可以给你先看看。”
五条星凑了过去，发现上面画着简单的战术图，大概就是类似于——如果要用A快攻的话就是这种手势，要用一人时间差的话就是那种手势，之类的。
排球版手语暗号！
五条星睁圆了眼睛，“好厉害。”
菅原笑了笑，“今天晚上就可以完善完毕了，明天的话会传给大家。”
他将纸收了起来，而后道：“所以，不用担心我，星，我没有失落或气馁，相反，我现在战意满满呢。”
他弯起唇角，“而且，影山又不是铁打的人嘛～万一出现什么意外状况，我可是随时都准备上场的哦。”
五条星静静望着他，看着他将纸折好重新放进口袋里，看着他弯起的唇角弧度，看着他眼下的泪痣，而后也轻轻笑了。
“嗯，我等着你，阿菅学长。”
菅原收纸条的动作微微一顿。
不知道是不是他的错觉，总觉得星……是不是，有一点点不对劲？
当然不是坏的方面的不对劲，而是好的方面。
毕竟面对喜欢的人的时候，他的触觉总是会格外敏锐。
以及那句话——
菅原指尖轻轻捻着纸条，耳尖都红了。
有没有录音机啊！
他真的好想录下来。
虽然星未必有暧昧的意思，但是、但是……
菅原咳嗽了一声，“是、是吗？”
五条星点了点头。
菅原缓缓呼出一口气，让自己放轻松，而后转头看向了他，弯眸：“嗯，我会过来的。”
无论是球场上，还是星的身边。
说开了这个话题后，五条星心底原本略有沉重的心情就放松了不少。
而后，他顺着这个话题提到了另一件事。
“阿菅学长是要报考东京的大学吗？”
菅原一愣，“诶？”
而后他明白了，“这个也是听到老师们说的？”
五条星点了点头。
随后他意识到这样的行为好像有些不尊重对方的隐私了，于是挠了挠脸颊，有些不自在的解释了下，“就是，不小心听到的。”
菅原莞尔，“好啦，我也没有在怪你。”
毕竟这件事他也没有打算瞒着星。
就然要做……那就坦白的做。
况且他已经决定了不能一味的等待，有合适的时候也要积极进取。
于是菅原肯定的点头，“是哦。我要去东京。”
五条星眨了眨眼，“唔……以阿菅学长的学习成绩，应该是想要去一些好的学校吧，东京大学？”
菅原咳嗽了一声，“这个还不确定啦，我也不知道能不能考上。”
毕竟东大还是挺有名的名校的，分数线也很高。不过……
“我会努力考上一所还不错的大学。”
只有努力让自己变得更好，才能与星站的更近。
况且他知道，星的家族条件很优秀，作为普通人的自己大概是很难企及的，菅原也明白。
但正因如此，他才要在其他方面努力追上去。
五条星：“加油，阿菅学长一定可以的。”
菅原笑了下，“那借你吉言。”
前方就快要到分岔路口了，他们也要分开了。
虽然明天就能再见，但……今天的氛围出奇的好，菅原也觉得自己状态很好。
他眼睫动了动，看向旁边的人。
五条星早就吃完了包子，现在正垂着眸，随手折着装包子的纸袋子。
菅原轻声问道：“星不问问我为什么要去东京吗？”
五条星的动作一顿，“那阿菅学长可以说吗？”
菅原：“当然。”
他深吸了一口气，让自己语气平静，并且变得自然。
“是因为……”
他在“有人”和“星”两个词之间犹豫了下，而后，眼睫颤了颤，做出了选择。
“星也在东京。”
五条星动作一顿，“诶？”
菅原看着地面，表情似乎很自然，但熟悉他的人一眼就能看出现在他已经紧张到不行了。
“所以我也想去东京。”
五条星：“……”
一些本已经遗忘的小事突然又从记忆之湖的底端慢慢涌了上来。
[“星大学的时候是不是要回东京？”]
[“应该是的吧。”]
[“嗯，我知道了。”]
五条星：“……”
他微微张唇，轻轻吸了一口气。
那些浮现出来的记忆与复杂的情绪同时在心头脑海搅动，搅的五条星一时间不知道该如何回答，又该露出怎样的表情。
他像是很艰难的吐出了一个词：“我？”
当真的说出口后，菅原反倒放轻松了。
看着五条星懵懵又愣愣的样子，他甚至笑了下。
菅原弯了弯眸：“嗯，你。”
答案再次被肯定了。
五条星呆呆的。
“啊……这样。”
“那，为什么？”
他还是问了出来。
五条星看了过去，“为什么我在东京，阿菅学长就——”
他抿了抿唇，不知道为什么感觉心脏跳的好快，像是生病了一样。
菅原没有一次性说太多，只是道：“因为和星是很好的朋友嘛，所以，不想分隔太远，也不想断联。”
五条星微微拧眉，有些不满意他这个答案，但却不知道具体不满意哪一点。
他抿了抿唇：“不会断联的。而且我们都有联系方式，只要阿菅学长找我，我不会不回复的。”
所以更不会断联。
菅原：“唔……但是，总归还是有些不一样的吧。”
五条星：“哪里？”
菅原：“等我毕业之后，如果去了别的地方，即使我们可以手机通讯，但是，在星这里，我就只能是一个‘已经毕业、之前高中社团时一起打过比赛的前辈’，吧。”
五条星：……
确实是这样没错，但是，不是应该本来就是这样……吗？
菅原弯了弯眸，声音轻轻道：“但是我不想这样啊。”
五条星：“什么？”
菅原：“只是一个曾经的前辈学长，这样的话，我们很快就会变得生疏了吧。”
五条星想要反驳，菅原却道：“因为我们之间没有共同活动了，只能依靠网上的交流，到时候星也会有自己的生活，当然，我也同样。”
那样他们的交流只会越来越少，因为已经无法参与进彼此的生活了，连排球这个共同项都没有了。
五条星：“不会的。”
菅原弯了弯眸，没有反驳，只是道：“但是我们都在东京就不一样了，如果还是同一个学校的话，那就更不同了。”
五条星明白了他的意思。
菅原：“闲下来的话，我们也可以更方便的一起出来吃饭，平时也会有更多关于生活上的交流。”
他看着五条星，看着他轻轻低下的侧脸，轻声道：“我不想跟星断联。”
所以他想要去东京。
并不是因为东京有他的学业梦或是排球梦，而是因为东京有喜欢的人，仅此而已。
五条星：“我明白了。我知道了。”
菅原顿了顿，“……嗯。”
而后，他还是忍不住问道：“那星会觉得，麻烦之类的吗？”
五条星：“嗯？不会。”
菅原松了一口气，但同时，不知道是该感谢五条星没有多想，还是遗憾他没有多想。
不过，今天也算一个很大的进步了吧。
想到这里，菅原弯了弯眸：“嗯，那就好。”
两个人在队伍末端谈话的情况大家也都看到了，不过并没有人过来打扰——主要是得归功于大地。
他看到日向想要走过来，于是连忙将日向喊了过来，跟他讨论一些排球上的事。
大地松了口气，和东峰旭对视了下。
阿菅，为了你，我们真的有在很努力的助攻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