浮灯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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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05章 这地宫的面积大概有一整个足球场那么大, 但并不空旷,因为地宫中间的位置有一颗看起来像树一样的东西,高且粗壮。

第105章

这地宫的面积大概有一整个足球场那么大, 但并不空旷,因为地宫中间的位置有一颗看起来像树一样的东西,高且粗壮。
顾行持手电照过去, 就发现这竟然真的是棵树。树四周的地砖都是镂空的,树干生长的地方被非常巧妙的设计出镂空花纹的形状, 和树干保持大概半米的距离。这样看着,这棵树就好像是从地下长上来一般。

顾行驰盯着这棵树,总觉得有点眼熟, 似乎是有些像太岁村下那一棵树形玉雕。

两人从石阶上下去,离近了看便觉得这东西更加庞大了。顾行驰仰头去看, 就见上面的天花板也是镂空型, 可以方便这树的枝干穿过地板。

这树的体积非常庞大,每根树枝上都放置着一只椭圆形的黑瓮,离远了看就像一只只黑色的灯笼。这些瓮器几乎每个都有半人高,看起来沉甸甸的, 分布错落有致,远远望去合理又美观, 并不会让人产生密密麻麻的不适感,就是不知道是用来装什么的。

两人在四周绕了一圈, 没发现什么有用的线索,这里建造这么宽敞的地宫, 仿佛就是为了放置这一棵灯树。

顾行驰二人并没有立刻采取下一步行动,而是先在台阶下暂时休整,顺便找找宋问渠跑去了哪里。

顾行驰一边给白玉京擦他衣服上沾到的尸液, 一边问:“那通道里到底是怎么回事?”

白玉京就道:“通道中应该有很多的菌丝,在普通光线照射下,人眼是看不到的。但是当关灯之后, 用火机火苗燃烧,是可以听到滋滋的烧灼声。”

那些菌丝极有可能随着呼吸进入体内,或者在睁眼时贴敷到眼球上,可能对他们的视觉或感觉造成一定的麻痹,让三人无法立刻察觉身后的异样。

这倒是个合理的解释,毕竟西南山林菌丝并不少见,但让顾行驰依旧不解的是,陈阿福都已经变成那种鞣尸的状态了,他是怎么能跟着爬进来的?

白玉京闻言摇了摇头,也不太确定,只道那些村民的尸体和陈阿福的尸体状态是一样的,可能是尸体中有大量的寄生虫,得以操控尸体前进爬行。不过刚刚打斗混乱,又没有光线,他也没有看到具体的情况。

说到这顾行驰像是想起什么,凑到白玉京跟前微微眯着眼笑:“原来你还记得哦?”

白玉京手背蹭掉他脸上沾到的灰,眼底也跟着泛起几分笑意:“什么?”

“日期啊。”顾行驰又膝行着往前靠近,直接窝到白玉京怀里去,他自下而上望着白玉京的眼,“我在阿里地区再次遇到你的那天,是2月3日啊。”

白玉京自然地箍住他的腰,把人彻底搂进怀里,低头在顾行驰的额角贴了贴,声音轻轻地:“那天是立春啊。”

立春乃万物起始、一切更生之义也,意味着新的一年、新的轮回已经开启。

是个很好的日子。

顾行驰眨眨眼,不知想到什么,忽然就笑了。他靠在白玉京的肩头,声音小小的,似乎有点不好意思了:“我之前还查过那天的老黄历,说是适合祈福嫁娶的好日子。”

白玉京呼吸略微急促了些,他好像已经知道顾行驰想要说些什么了。他垂下眼看着怀中人黝黑的眼睛,凭借近乎本能的直觉轻轻吻在顾行驰即将开口的唇角,将他的话堵回口中,自己先一步开口:

“如果你来娶我,我愿意嫁给你的。”

顾行驰怔怔地看着白玉京,感觉自己的心脏都随着这句话皱了起来,变成了一颗酸甜掺半的热带水果。他很深很慢地呼出口气,抬手抱住白玉京的肩膀,唇角碰了碰他略带紧张的眼睛:“那真是太好了,谢谢你愿意当我的新娘。”

他说着想起什么,上下摸索一番,却又懊恼地蹙起眉。

“怎么了?”白玉京问。

顾行驰两根手指圈在他的无名指上:“要带戒指的。”

白玉京歪了下头:“是什么象征吗?”

顾行驰也说不清楚,想了想:“代表,我把你圈住了?”

白玉京就去抓他的手,十指相扣着:“那不用戒指也可以。”

不用戒指,我也会一直陪在你身边。

顾行驰又笑了,眼睛弯起来,亮盈盈的,像蕴着水色的月牙。他侧过脸在白玉京肩上蹭了蹭眼角,余光瞧着昏黑的地宫,不由又后悔:“我靠,这是求婚的地方吗,我真是……”

白玉京倒不在意,他本来也不懂这种仪式,想说喜欢自然就说了,想要嫁人自然就嫁了,才不管是在地上还是地下,不管有没有戒指圈住一生。

他喜欢顾行驰,有没有这些都喜欢。

“等出去后——不行,不能这么说。”顾行驰抿了下唇,看着白玉京疑惑的目光啧了声,“这种flag和金盆洗手后就怎么怎么样一个道理,说了绝对得出事。”

白玉京道:“那就不说。”

“不说感觉又差点意思……”顾行驰琢磨了一会也没想到两全法,最后一眼瞥见旁边一直瞧他的白玉京,看着小白那懵懂好奇的浅色眼瞳瞬间色心大发,搂着人嘬了好几下,“但老婆你肯定懂我意思的对不对?既然暂时整不了仪式,那先嘴儿一个!”

白玉京一下失笑,怀里好像瞬间拱进了一只撒娇小狗,他眯着眼被顾行驰连亲带啃黏糊了十好几下,看表情享受得不行,如果真是大猫,估计这会惬意的呼噜声得响彻地宫。

两人在地宫中休整片刻,期间也一直希望宋问渠能突然从哪个犄角旮旯里翻出来,但可惜,直到最后整个地宫内也只有他们两个人。

宋问渠的设备箱子留在了通道中,如果他落了单,在这种缺少装备的状况下可能会有些麻烦。

白玉京想了想:“通道中这样的翻转墙应该还有不少,他腰间的登山绳是自己割断的,可能是发现了通道中的问题,通过其他翻转墙逃脱,只不过就是不知道被翻到了哪里。”

宋问渠不是傻子,他不可能留在那里等死,最起码会搞出些声响来呼救。但顾行驰他们并没有听到呼救声,说不定是在他割断绳索后无意触发了翻转墙,还没来得及说话就被反转到了另一面。

想到这顾行驰抬头往上方滚落的方向看了一眼,此时四面墙壁严丝合缝,已经完全看不出他们下来的那条通道了。他叹了口气,不由有些担心:“又丢一个,也不知道胡叔叔他们怎么样了。”

不说别的,就光山林中的雾气就够他们喝一壶,也不知道老胡他们能不能安全找到进入地宫的路线,或者干脆打道回府,下山离开这座山林也是好的。

休整完毕,两人走到那座树灯之前,细细打量。

这棵灯树的体积真的非常大,即使是在这样大面积的地宫里,也依旧显得有些突兀。

顾行驰用手电上下照了照,除了枝干上的黑瓮,这座灯树上还挂有许多琉璃、纱绸、彩珠之类的装饰物,整体看起来十分奢华。而且他有注意到,这些放置黑瓮的树枝竟然就是真正的树木,这棵树与其说是工艺品,不如说是一件巨大的树木标本。

灯树的每一只树干上都精雕细镂着一些图案。顾行驰一一看过去,就发现这些图案并不只是单纯的装饰图雕,而是跟壁画差不多,有一些讲述故事的作用在,每一只的树枝上都有画面。

顾行驰看着离他最近的这支,上面的画面比较简单,有点像早期文化遗址中那种简单的火柴人壁画。但是这种壁画也有好处,通读易懂,比起大多数歌功颂德的后世壁画来讲,没有飞升、神明之类的元素,反而更加的贴近生活,更加朴实。就和小学生的看图说话类似,顾行驰更喜欢看这种可以很快领会的画面。

这条树干上应该是在讲一个人的遭遇。这个人原本是西南一带一个普通的鹰匠。在现代生活中,也依旧有这个职业的存在,一般是为了驱赶城市中聚集的大量聚集的鸟群,以便解决粪便和噪音问题。但在这个壁画中可以看出,鹰匠应该是专门为皇家豢养鹰鸟猛禽之类的职业。

壁画中的鹰匠有一只非常喜欢的老鹰,这只老鹰他从小养到大,性格比较温顺也亲人,同时也是当时这个西南邦国皇帝最喜欢的一只鹰鸟。

有一日,鹰匠带着老鹰跟随皇帝一起外出打猎。老鹰是第一次进入真正的山林,有些兴奋,很快就自己捕食了一些野兔和蛇类。当时的皇帝还很高兴,觉得他的鹰鸟勇猛善猎。可很快,鹰匠就发现老鹰变得有些不对劲。

一开始时只是不爱动,总是无声的呆在鹰架上,任凭鹰匠怎样驱赶诱惑都不肯扇动一下翅膀,而后是开始性格大变,变得易怒,甚至差点啄伤了前来看它的皇帝。

鹰匠觉得特别奇怪,因为这只老鹰平时真的称得上温顺,从来没有发生过伤害人的事情,他觉得问题就是发生在老鹰吃掉捕猎到的食物之后。

当时他们所落脚的围场里有一个本地向导,他就偷偷告诉鹰匠,说在他们这里有一种蛇是不能吃、不能打、不能杀的。这种蛇被称为神明的化身,村民们见到都是毕恭毕敬,甚至还要奉上食物。

那蛇通体血红,看不到眼睛,身体非常的柔软,好像没有鳞片。鹰匠一听就觉得不妙,因为那只老鹰吃的正是这种蛇。

向导闻言也慌了神,说凡是对于这种蛇做出不敬的人,都会遭到神明的惩罚。当天晚上,向导甚至顾不得杀头之罪,连夜就从围场逃跑了。鹰匠被向导的话影响,一晚上几乎都没怎么睡好。

第二天早上一起来,鹰匠就发现那只老鹰死了。他觉得有些难过,想要把老鹰的尸体掩埋起来,但是一提老鹰的尸体就发现不对,这尸体太轻了,就像一个浸过水的麻布袋子。鹰匠是见过别人杀猪的,也买过猪皮,他瞬间就明白,老鹰的尸体之所以这么轻,是因为它的身体里没有内脏了。

这下鹰匠也相信了那个向导的说法,连滚带爬就想离开围场。可当他冲出营帐之后就发现,整个围场里,是死一般的寂静。

这个故事到这里就结束了,用了附近三四根树枝来描述。顾行驰看得津津有味、意犹未尽。可如果想要继续看,就必须要往上或往下攀爬,才能看到其他树枝上的故事。

顾行驰有些拿不定主意,就看白玉京:“我们是往上还是往下?”

白玉没有立刻回答,他一直在盯着这棵树看,准确说是在看树枝上那些黑瓮。

顾行驰捏了捏他的耳朵:“怎么了?这黑瓮是有什么问题吗?”这话说的让他自己都觉得好笑,这么奇怪的器皿被放置在树干上,里面八成装着奇怪的东西。

白玉京盯着这些黑色的器皿,几秒钟后说道:“我可能见过这棵树。”

顾行驰一愣,回忆片刻后想起白玉京确实说过他见过一种树,是在他们刚得到那一小截九脂金木的时候。想到这顾行驰立马把手电打到强光去看树干,但结果让人失望,这些只是普通的木头。

白玉京依旧在盯着树想心思,几秒之后,他对顾行驰道:“我们往下走。”

顾行驰有些意外:“怎么说?”

白玉京指了指上层的树干:“上面的树干比中间这些略微短两寸,也就是说,这棵树很有可能是下宽上窄的三角结构。如果我记忆中那些十分庞大的树枝真的就在这里,那这里树干的大小粗细还不够,必然越靠近下方,才能越跟我记忆中的场景吻合。”

顾行驰闻言也没有犹豫,立刻跟着白玉京爬上了树干。刚上树的时候顾行驰还担心这树年代久远,估计够呛能撑住他们两个人的重量。但随着攀爬,他就发现这棵树似乎并不是一棵枯树,最起码这些树枝不是中空干枯的,完全可以承担成年男性的重量。

两人小心翼翼穿过镂空的石板,踩着枝干一点点挪到下一层空间,手电光扫开黑暗。待看清下一层的情况后,顾行驰略一挑眉,这一层的场景,他不是第一次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