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5章 太宰线 而他将月亮拥入怀中
太宰已经很少露出这样的表情了, 尤其是脱离港口mafia之后。
或许是在黑手党时期留在身体的本能，黑发青年的身上依旧带着浓厚的，消散不去的黑暗气息。
而比起恐惧, 望月更多的是困惑。
生气？为什么？
和之前闹脾气一样, 完全解不能。
望月安静了下来，任由太宰紧紧地抓着自己的手腕。
他在认真思考, 一时间都没在意到对方把自己带去了哪里，或是说因为太过信任对方，去哪里也都无所谓。
银发少年的眉毛几乎快要打结成一团乱麻, 在心中小声嘀咕起来。
该不会真的是因为自己去找了别的食物吃，所以生气了？
听前辈们说，某些吸血鬼的血仆知道自己的主人去吸食别人的血液而不来吸自己的血液时, 会感到生气和不爽。
有的血仆甚至会和自己的主人吵架。
当时他和其他同族们在听到这种事时, 还凑在一起嘲笑那群笨蛋吸血鬼, 居然会被自己的仆人凶。
然而实际上发生在自己身上时, 却又是另一种态度了。
……自己也就是和太宰赌气嘛。
被喂得那么饱, 说实话也吃不下其他普通的食物了。
望月忍不住站停了脚步, 扯了扯对方, 身前的太宰也终于停了下来。
他抿紧嘴唇，小声喊到对方的名字。
“喂、喂，太宰, 吾辈……”
然而, 在银发少年开口想要说什么时, 太宰治则突然出声, 打断了他原本想要说的话。
“——在望月的眼里，我究竟是什么呢？”
“…诶？”
突然被打断了思绪，望月一下子没有反应过来。
黑发青年垂下了脑袋, 缓慢地像是电影中的慢镜头似的，一点一点松开自己的手。
手腕处残留着对方留下的握痕，带着轻微的胀意。
望月这才注意到，不知什么时候，自己被带到太宰公寓附近的小巷里。
隔壁的街道的喧嚣显得有些遥远。
现在正是黄昏之时，残留不多的阳光被厚厚的墙壁阻挡，在地上划开泾渭分明的阴阳线。
黑发青年转过身来，朝着自己向前走了一步，大半张脸都笼罩在阴影内。
太宰的声音很轻，微弱地像是在自言自语一样，带着一种自己无法解的压抑情绪。
“对于望月而言，我只是与你相似的「同类」，或者说，只是一个好吃一点的食物吗？”
黑发青年一边轻轻地说着，一边用拇指温柔擦了擦他的嘴唇，像是害怕在上面留下痕迹，又同时想要在上头留下自己的痕迹，矛盾而又迷茫。
太宰治的声音里，浸染一种沙哑的低沉感。
“就算没有我的话，对于望月来说，似乎也没有什么两样。”
从最开始的目的，便是如此。
只是为了成为对方口中心心念念的高阶恶魔，才会想要满足自己的「欲望」。
在某一日达成了目的，又或者觉得无聊而厌烦放弃了，便会转身离开。
自己便是知道对方不可能为自己留下，因此才会那么拼命地抗拒。
而自己的「欲望」的确也难以填补。
所以从一开始。
想要驯服这只魅魔，是不可能做到的事情啊。
一种悲哀从心底里油然而生，逐渐从胸口蔓延到四肢，连指尖都变得冰凉，轻轻缩了缩。
黑发青年垂下了眼睫，挡住鸢眸内闪烁的颜色。
嘴唇微启，当时在斟酌般嗫嚅着，然后缓缓吐出了自己的声音。
“比起人类世界的条条框框，恶魔的世界更加自由自在。”
“之所以那么努力地满足我的「欲望」，果然是因为……”
“望月更想要回到那边去吧？”
啊，说出口了。
自己打破了一直以来，刻意在回避着的，缄口不提的「秘密」。
周围一下子变得安静了下来，静悄悄的，只剩下自己微不可闻的呼吸声。
他垂下脑袋，微长的刘海彻底挡住脸上的表情——虽然此时他的脸上也做不出什么笑容，心脏也随之坠入深渊。
眼前的银发魅魔似乎还没有完全反应过来，那双紫水晶般的眸子缓慢地眨了眨。
不知过了多久，望月这才回过神来，茫然的猫样紫眸缓缓地瞪大。
银发魅魔的身体似乎在颤抖，像是因此而感到怒不可遏。
太宰垂着眼睛，轻声说道。
“没关系哦。”
“望月如果真的想要回去魔界的话，那么我也……”
“笨蛋太宰！”
然而，耳边突然迸发出银发恶魔的尖叫，让太宰本能地抬起了脑袋。
“——你以为吾辈到底是因为什么才留下来的啊，蠢货人类！”
望月紧紧咬着自己的下唇，下陷的嘴唇泛着淡淡的白色，脸颊憋得通红，眼角也染上了绯色。
或许是觉得自己这样的表情实在太过丢脸，又或者是不想让太宰看到。
银发恶魔猛地拍开了对方的手，然后死死地垂下脑袋，几乎埋到了脖子里。
“可恶。”
“如果不是因为你们这两个人类在的话，吾辈早就回魔界去了……”
银发恶魔垂着脑袋，手指紧紧地拽着自己的衣摆，鼻音浓厚的声音像是带着某种委屈。
“明明那个契约能不能生效吾辈都不知道…系统又没有给吾辈肯定的答复。这种事吾辈当然是自己知道！”
“一开始只是觉得不辞而别不好，吾辈想着把你们的童贞吃掉再说。”
他的声音顿了顿，被手指搅动着的衣摆上，褶皱越来越多。
望月的声音也随之细若蚊蚋。
“但、但人类世界的生活，其实也没有吾辈想象的那么差。其实还挺有趣的，不管是侦探社还是港口mafia，有趣的人类还是存在的。”
“而且如果把你们留下的话，尤其是太宰，那个笨笨的脑袋里，一天到地都在想乱七八糟、自我烦恼的事情。”
“所以，要是吾辈不在的话，会感觉到很孤独吧。吾辈才……”
其实，就算是不涩涩的话，自己也是很乐意呆在他们身边的。
望月的声音结结巴巴的，前言不搭后语的，只是脑袋里想到什么，就直接说了出来。
这对于银发恶魔来说，已经是表达的极限了。
他的眼圈越来越红，似乎下一秒就要直接哭出来一样，咬了咬下唇。
“不对，吾辈果然最讨厌这里了！”
望月吸了吸自己的鼻子，刚刚还小下去的声音忽然拔高，像是生气似的咬牙切齿道。
“不能够随时随地的涩涩也就算了，不还得在意其他人类的视线，而且还有那么多奇怪又可怕的小玩具。”
“太宰也一点不照顾魔，明明只是个人类雄性，自持力还那么强…”
“再说了，全都是你这家伙自顾自地这么以为，真是傲慢的家伙。”
望月撅着嘴巴，小声骂道。
“吾辈又没说过要回去…”
话音刚落，周围变得寂静，一切如同摁下静音键。
这次就连太宰的呼吸声也听不见了。
这种微妙的寂静让望月莫名感觉到一种尴尬。
自己居然跟一个人类说这么多。
明明只是食物…
不，大概是对于自己而言，更加特殊一点的存在吧。
脑内蹦出这个想法时，就连望月都感到惊讶，一股热气猛地涌上了脑门。
“咕唔，可恶……”
他努力的想要憋下这股热气，而发现自己似乎掩藏不住后，干脆直接别过脑袋，想要扭头逃跑，跑到离黑发青年远一点更好。
而下一秒，逃跑计划就又付之东流。
太宰治忽然掰过他的脑袋，双手捧起脸颊，低头亲吻了上来。
“唔、嗯……”
望月被太宰的这个吻堵住嘴，一下子瞪圆了眼睛。
夕阳也终于沉默。
天际被染成了一种梦幻的粉紫色。
这个吻像是丧失了以往的温柔和性，变得热烈凶猛，差点就要咬破自己的嘴唇。
浓郁又疯狂的感情如同浪涛般，几乎将他卷走。
黑发青年有力的舌头扫过口腔的每一个角落，被对方舔|弄过的地方都变得酥酥麻麻的，眼圈不由得泛红。
太宰一口一口吃着面前银发少年的舌尖，仿佛要将只恶魔拆解吞下肚，连同骨髓都一并嚼烂。
望月被这个突如其来的强吻，袭击得猝不及防。
等一下等一下。
之前还不让自己吃，现在突然亲上来算什么？
回过神来后，望月不由得感到生气，想要鼓起包子脸抗议。
而此时，黑发青年的亲吻又变得温柔下来。
捧起脸颊的手转而扣住他的后脑勺，骨节分明的手指穿过柔软的银发，像是在安抚般指腹轻轻摩梭着头皮。
顿时，某种熟悉的过电感噼里啪啦地在眼前绽放，窜过全身。
望月的身体一下子变软了。
银发少年白皙的脸颊上氤氲着潮红，紫眸如同融化的太妃糖一样，眼神丧失焦距。
望月不由自主地回应起起这个亲吻，却被对方压制，摁着后脑勺，充满控制欲地抢走了所有的主导权。
小巷内，银发少年几乎趴在了面前比自己高出许多的黑发青年的身上。
太宰的脑子很好，记性也很好。
望月哪里敏感，喜欢被怎么样亲吻，手指抚摸过哪里，便会像猫一样舒服地眯起眼睛，发出撒娇般的哼声。
对方所有的反应，自己都牢牢地记在脑海中。
这个亲吻不知道持续了多久，似乎感觉对方再亲下去就会晕厥，太宰终于缓缓松开了望月的嘴唇。
“呼……呼……”
望月的眼神溃散，嘴角还残留着，尚未吞咽下去的唾液，胸口起伏着，努力喘气。
吓死了，他还以为自己真的会被对方亲到缺氧。
银发少年的舌尖还吐在外头，被吮|吸到通红，像是含着一颗熟透了的樱桃。
太宰治的眸色暗了暗。
光是亲吻完全不足以满足，一直努力克制住的情绪，拼命地试图寻找一个出口宣泄。
“望月……”
黑发青年一向游刃有余的声音中，此时带着浓浓的沙哑。
太阳已经完全落下，只剩下天际星星点点的粉紫色彩霞。
如同鸦羽般浓密修长的睫毛随着主人的颤了颤，光怪陆离的颜色将黑发青年那张俊俏的脸，晕染得更加神秘魅惑。
“呐，望月……”
他又轻声喊了一遍他的名字。
太宰用鼻尖轻轻的蹭了蹭望月的脸颊，然后将对方抱得更紧了，是努力嵌入自己的骨肉一样。
想要抱得更紧。
太宰治忍不住用上了撒娇的语气。
甜腻腻的声音像是喝了糖水一般，黏黏糊糊的。
“我们现在回去嘛，望月。”
“干、干嘛啊…”
望月脑袋被亲得迷迷糊糊。
舌尖的肿胀感让他说话听上去有些含糊不清。
太宰治低声地笑了起来。
那么大一只的黑发青年，脑袋埋在了抱着的少年的脖颈处，每次说话时都会吐出热气。
他在望月的脑袋旁轻声说道。
“——我想要抱你。”
“…哈啊？”
望月变成了豆豆眼，一下子没反应过来。
毕竟以往都是自己主动勾引诱惑，对方才会来抱自己。
这是太宰第一次主动对自己这么说。
“…哼，吾辈才不要！”
然而这回，这轮到望月拒绝了。
他哼哼唧唧着，记仇于刚刚的事，包括之前太宰不让自己吃的事。
“反正是要把那些小玩具用在吾辈的身上吧，每次都是这样……”
望月嘟囔着，身后的尾巴却相当老实地高高翘起，爱心型的尾巴尖时不时地甩动着。
“…这次不用哦。”
毛茸茸的脑袋蹭了蹭他的脖颈，声音有些发闷。
太宰的声音低哑，像是努力在压抑着，说道。
“我想要认真地抱你。”
然后，望月就第一次意识到，
太宰治这个人类雄性，即便没有用玩具，认真起来也能将自己搞得乱七八糟。
今天的黑发青年像是彻底失控了一样，动作粗蛮又疯狂。
那张漂亮的脸带着某种糜|烂的潮红，鸢眸染着欲望的深色，完全没了以往的隐忍和游刃有余。
如同罹患了肌肤饥渴症，紧紧地抱着自己，在耳边不停地喘息。
“好可爱，望月……”
“望月……”
“这里也好可爱，望月…”
像是落水者抓住了绳子，太宰用牙齿轻咬着望月的耳朵尖，一遍又一遍地，甜腻腻地喊着。
那种莫名的羞耻感，几乎将望月击垮。
但魅魔明明应该不会有羞耻心才对。
即便望月也这么想着。
然而，每当太宰治，用那沙哑的声音喊着自己的名字时，望月放|荡的叫声全部被吞了回去。
准确来说是望月自己憋红着脸，紧咬住下唇，没办法出声。
可恶，一个人类居然比自己还要会叫。
只是叫名字，自己都想要认输了。
而望月甚至都没有任何反抗的办法，只能呜呜咽咽地，试图让对方别再这么喊自己的名字。
太宰当然不会听。
………
……
被拉开一半的窗帘，露出窗外的夜色，薄薄的云挡住了后面的圆月，只剩下一层朦胧的光。
黑发青年侧躺在床上，用手指轻轻抚摸着身旁趴着的银发少年的黑色尾巴，时不时地揉捏着尾巴尖上的小爱心。
太宰治忽然低声说道。
“…望月。”
“唔、干嘛啊，吾辈累死了。不想说话，喉咙好痛……”
望月的嗓子都哑了，声音听起来相当的可怜。
这个可恶的人类平时居然真的都留着一手，原来不是演出来的啊。
自己的那些招数和技能在太宰的身上完全不起效，反而被太宰搞得乱七八糟，溃不成军，一直哭个不停，甚至差点半途直接被弄晕过去。
太宰这个家伙，简直比他这个魅魔还要更像魅魔！差点反过来把自己给榨干了！
他本来就不想动弹，结果太宰现在还一个劲儿地玩自己的尾巴。
望月更郁闷了。
银发魅魔气鼓鼓着，而太宰盯着手中的恶魔尾巴，望得出神。
他低声，微不可闻地声音问道。
“恶魔的生命相当漫长吧。”
“相比较起来，人类的时间简直不过蜉蝣。”
黑发青年的声音很遥远，像是从远处飘来的一样。
时间与时间，距离与距离。
在身边却又无法触及。这始终是一道越不过去的墙壁。
太宰努力隐藏起自己的悲哀，用一种轻快的语气说道。
“到时候说不准，我都变成白胡子的老爷爷了，而望月却还是一副少年的姿态，真是令人羡慕呀。”
“……唔、太宰居然都想到自己衰老后的样子了吗？明明之前还想着要自杀呢。”
望月忍不住嘟囔道。
太宰自己也不由得一愣。
随后，他像是自嘲般地轻笑了一声。
是呀，明明从前自己可是巴不得从这个世界早点解脱。
现在居然会想到未来的事情。
正当太宰治在心中想时，原本昏昏欲睡的望月在安静了一会儿后，别扭地开口。
他的声音很小，小得不仔细去听，可能都听不清。
“不会让你们一个人变成老爷爷的啦。”
“魅魔是可以改变自己的外形。变成什么样子都可以哦，这样吾辈就能和你们一样了。”
再之后的事情呢…
大概这只魅魔还没有考虑过吧。
太宰治在心中想到。
如果是以前的自己，大概会因为恐惧，而放弃建立起联系。
然而实际上，那种温暖的感觉在自己亲身体会过后，像是罂粟花一样，令人难以自拔。
太宰治垂下脑袋，安静地注视着银发恶魔埋在自己枕头里的脑袋。
有时他也会感到庆幸，自己才是更早离开的那个，而不是被留下的那个。
真是自私的想法呀。
“呼唔…好困……下次不许再这么凶了，可恶的太宰……”
望月的眼皮一闭一闭着，小声呢喃着。
银发恶魔用脑袋蹭了蹭枕头，嗅到自己熟悉的气味后感到了放松，像是猫一样趴在床上蜷缩成一团，准备睡觉。
被填饱了肚子又狠狠地累到。
不犯困才不正常。
然而正当望月准备这样睡觉的时候，耳边却响起了清脆的金属声。
哒地一声轻响后，原本在太宰手中被把玩揉捏的尾巴上，似乎被戴上了什么东西。
冰凉凉的触感，带着一定的重量，有些奇怪。
“唔、什么东西啊，都说了已经结束。而且太宰也说过今天不用玩具了吧喂……”
望月不得不重新睁开眼睛，不满地朝着太宰嘟囔着。
而黑发青年没有说话，只是安静地微笑。
望月没办法，只能鼓起腮帮子，支撑起又酸又累的身体，扭头看向自己身后的尾巴。
然后银发恶魔就愣住了。
他眨巴眨巴紫色的眸子，里头倒映着自己尾巴被戴上的东西。
——是一枚铂金色的尾环。
精致典雅的金属尾环正好圈住他的尾巴，不大不小，完美地扣在爱心状的尾巴尖下方。
随着尾巴的晃动，在窗外透过来的月光下，闪烁着金属特有的光泽。
“太宰，这是什么？”
望月盯着那个漂亮的尾环，又忍不住晃了晃自己的尾巴，像是看到逗猫棒似的目不转睛。
似乎怪怪的，好像还没适应尾巴上有东西的感觉。
黑发青年微微勾起唇角，轻声说道。
“是礼物哦。”
特别定制的，刻着他的名字的尾环。
他好像也忘记了自己是什么时候准备的。
太宰治用手指捻起望月脸颊旁的碎发，在指尖上绕了绕，柔软的发丝很快便打了卷。
垂下的眼睫轻颤了一下，眸色微微闪动。
趁着望月认真观察着尾环时，太宰治俯下身体，在银发恶魔的头发上落下一个温柔无比的吻。
余光瞥到了窗外。
薄云不知何时被风吹散，月亮散发着自己清冷的光芒。
哈啊……
他忍不住叹息出声，轻声说道。
“——今夜的月色真美啊。”
……
窗外，皎白的圆月挂在黑夜的幕布之上，似乎遥不可及。
而他将月亮拥入怀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