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9章 矜贵吸血鬼（14）
这种行动趁着贺清不在, 顾流又进行了两三次。

只是可惜规模都没有第一次大，效率低了许多。

顾流还挺郁闷的，兴致缺缺。

现在, 他正窝在小屋里，拿着一支蘸水笔在纸上涂涂画画。

一个接一个的名字, 正在被他用黑色的墨水涂黑。

协会的名单上, 人数正在飞速地减少。

尽管如此, 名单上还是有不少人。

没办法，那些家伙也不是傻子。

秘密集会举办之后, 合作伙伴就会一个个消失。

尽管不知道发生什么事, 但用脚趾头想也能想到其中的问题。

顾流打算在家里待着, 先歇上几天。

这些日子自己杀了这么多，它们现在应该还在自顾不暇，没空来找哥们的麻烦。

更关键的是, 贺清这几天都在家。

自己没办法，也没时间偷偷溜出去。

顾流不太想让贺清参与这件事，他觉得有自己就够了。

贺清在厨房里倒腾着些什么东西。

乒乒乓乓的，听起来像是在用斩骨刀砍肉。

血液的香气非常浓重，正从厨房向外铺开。

之前，顾流还想进去看看，至少有点参与感。

但是厨房实在太小了, 甚至比原来那个房子还小，他只能出来了，让贺清有更多的施展空间。

毕竟, 顾流认为不碍事也是一种自知之明。

贺清正在厨房里忙碌，忙着放出新鲜的血液。

在走动之间，他经过厨房门, 看见安稳待着、拿着笔在纸上涂涂画画的大少爷。

他松了一口气，嘴角有微微的笑意。

现在，顾流很闲适地躺在藤椅上，戴着个墨镜，晒着人造日光。

手边是各种各样的小零食，还有番茄酱一样鲜红的血。

特别鲜美，甚至还带着点温热，可以用来蘸食物吃。

这几个月来，经过一系列改造之后，原本破烂的小木屋终于变得符合大少爷的口味了。

虽然屋子依旧不大，但至少过得舒服了很多，不用再费劲吧啦地砍下木柴，放进炉子里烧。

当然，砍柴的是贺清，劈柴烧柴也是他，少爷是不会去做这种事的。

少爷只会砍人。

顾流晒了一会儿人造日光，就又想要吃东西了。

不是饿，纯嘴馋，被惯出来的。

他低下头，目光跨过墨镜锁定了小桌上的一个血果冻。

果冻里还镶嵌着一枚剔了核的小樱桃。

晃晃悠悠的，顾流双脚搭在桌子上，拿着一个勺子就要往自己的嘴里挖。

这么几个月以来，除了外出打猎，贺清一直都在向顾流展示自己的厨艺。

那些小甜点、小点心，全都是贺清亲手做的。

提拉米苏和曲奇饼新鲜出炉，手指饼干里自带着一股被烤干的血液的芬芳。

顾流根本就不用做饭，他甚至都用不着打开冰箱，因为自有人会亲自把好吃的端到自己面前。

看着原本瘦削至极的大少爷脸圆了一圈又一圈，贺清做饭就做得更起劲了！

大部分有智慧的吸血鬼，身材都是偏向瘦削的。

食物对于它们来说，已经不如人肉更具有吸引力了。

顾流沉睡了这么多年，对食物自然是更加兴致缺缺。

所以，之前那段时间，他都瘦得跟纸片一样，薄薄的一片。

被风一吹，轻飘飘就要飞走了。

脱下衣服，纤瘦的骨骼上只覆盖着一层薄薄的肌肉。

顶进去的时候，非常明显，能看到很清晰的形状。

可是经过贺清几个月的努力，顾流已经趋于正常人的体型了。

他会懒洋洋地蹲在家里玩着手机，非常乖地等待自己的投喂。

当然，抱起来的手感也非常舒服。

看到喜欢的人吃下自己烹饪的食物，这是一件非常有成就感的事。

此刻，贺清嘴唇微微有点发白，神色却非常高兴。

他洗了洗手，将刚刚抽好过滤的鲜血用标签贴上日期，放入冰箱。

可以想象，再过不久，这个矜贵高傲的大少爷会被自己喂成一只懒散的、不乐意动弹的小猪。

小猪少爷张大嘴巴，将勺子送进嘴里。

只是吃了一口，顾流的眉头就皱了起来。

他尝出来了，这个果冻的味道有点不对。

但即使如此，他还是一口一口吃了下去。

口腔里弥漫着的，是贺清的味道。

顾流有点想吐，但是如果是他的血的话，不能浪费。

之前，贺清曾经将他自己的血液放进了食物里面。

吃下这些带着哥们血的食物之后，顾流感觉古怪极了。

虽然很美味，但他却总觉得非常诡异。

这种不适的感觉迅速窜过全身，几乎将自己躯干内的每一个器官都蛀空了。

血液对于血族来说，是食物。

但是贺清对于顾流来说，食物是无法与他相比的。

割开手背或者指腹，让血自然地流出来，用唇舌舔舐而去。

这与将他自己的血作为原材料放入食物里，是根本不一样的！

就好像，贺清本人就存在于自己的食谱中一样！

吃完了血果冻后，顾流赶紧去找昨天吃剩的小饼干。

很快，他在垃圾桶里发现了这些饼干的踪迹。

没有一点犹豫，他蹲下身来，将饼干塞到了自己的嘴里。

烤制后的饼干，上面的血液味就淡了许多，几乎消失不见了。

淡到，顾流甚至遗漏了那一丝丝熟悉的味道。

“顾流？”

贺清站在门口，手中正端着一碗菜。

他急忙将手里的菜放上桌子，去拉起蹲在客厅垃圾桶面前的顾流。

“你在干什么？你为什么要翻垃圾桶去吃东西？快吐出来，脏！”

顾流面无表情地看着焦急的贺清，然后在他的面前，将饼干慢慢嚼碎了，咽下去。

“你为什么要这么做？偷偷地放自己的血，以为我尝不出来味道吗？”

贺清知道他发现了，也收敛起了自己焦急的表情。

他奇怪地问：“大少爷，你不是很爱干净的吗？”

顾流的脸色并不好，眼睛直直地盯着贺清。

贺清侧过头去躲避开目光，摊开了手：“对不起。”

对不起，让你发现了。

这次是我不小心放多了，以后我会注意的。

顾流揪住他的衣领，猛一用力，把他揪到自己的面前来。

“你在道什么歉？我看得懂你的表情，你根本就没有反省的意思。”

854对上195，顾流反倒是更有压迫感的那个。

两个人鼻尖几乎都要对上了。

“我吃过的那些东西里，有多少你没有放自己的血？”

贺清这回直视顾流的目光了，他不假思索地说：“很多。”

顾流知道自己现在翻旧账，没什么意思。

他一手揪着贺清，一手指向垃圾桶：“我把这些倒进垃圾桶里，你心里是什么感觉？”

贺清垂眸看了一眼，心想：烤箱里烤出来的，果然血就更淡了。

抬眼却道：“我心里会有一点难过。毕竟我放了我的血。”

“那你为什么不告诉我？”

“告诉你之后你就不吃了。”

“你为什么一定要我吃？”

“你喜欢我血的味道。我想要你吃得更多一点。”

他总是不说实话，顾流没有办法，一把抱住了贺清。

“你至少也要给我一点信任吧？想让我对你的血更加上瘾，想要绑住我，不想让我走。你不先想想你自己吗？”

顾流拉起他的手，手上看着并没有什么异样。

但是将他的袖子撸起来，痕迹密密麻麻。

看着这些伤口，顾流脸上的表情都凝固了。

贺清将顾流轻轻推开，主动直视着他的眼睛。

“那你呢？要求我信任你的时候，你也根本没有相信过我，不是吗？”

他扶住他的肩膀：“你最近，一直在瞒着我一些事。”

“顾流，”贺清捧住他的脸，看着他的眼睛，认真地说道，“我不是傻瓜。”

说些什么，快说些什么。

那些伤口，逐渐与记忆深处久远的那些伤口重叠在了一起。

望着贺清的眼睛，顾流发现，自己一时之间居然说不出话来。

贺清弯腰抱住了顾流，连手臂也都紧紧地箍着。

头靠着头，嘴巴贴着他的耳朵。

“这一点伤口、一点血又有什么关系呢？如果你能够一直在我身边的话，把我当成什么都无所谓，一个傻瓜，或者是一个别的什么东西，无论什么都可以。

“所以，就当作什么都不知道，吃下我的血吧，多吃一点，哪怕上瘾了，我就在这儿，我就是你的解药，我愿意做傻瓜。”

这种姿势和动作，看不见他的脸，顾流只能听见他微微发抖的声音。

然后，顾流听见自己张开了嘴，说：“我一直都会在你身边。”

既然如此，顾流干脆就摊开了说了。

“人类的躯体是很脆弱的，老实讲，你的身体强度并不如我。我怕你会死，但是我怕告诉你，你又会多想。

“所以，我选择隐瞒了下来，我自己去杀了那些人，以及吸血鬼。这是最简单，也最一劳永逸的办法。”

顾流确实怕他死，这么多个世界以来，他唯一害怕的就是这件事。

跟吸血鬼相比，人类的躯体脆得就像纸一样。

哪怕经过这么多个世界，顾流也始终忘不了，贺清是如何死在自己面前、瞳孔如何逐渐失去光彩的。

那一幕是他永远的梦魇。

这个世界，顾流也曾经做过许多次噩梦，无一例外，都是那家酒吧。

在梦里，贺清按照原计划独自去了，然后，他被那些血族撕碎成了碎片。

当然，他也担心自己告诉贺清之后，他会偷偷跟在自己后面，一起去。

这也是一种非常有风险的做法。

因为两人之中某个人遇见危险了，另一个人是一定会站出来的！

顾流不想他有一丁点风险。

如果只是自己一个人去的话，至少还有个保障。

聚会里有许多吸血鬼，是不会有圣水、银饰等东西存在的。

而自己又是二代血族，普通的武器轻易杀不死自己。

最多只是受点小伤而已。

顾流有点把握，即使对面站着的敌人是另一个二代吸血鬼，他也不认为自己会处于下风。

但是，肉体凡胎的贺清呢？

贺清垂下眼睫：“我知道你为什么不告诉我。我拖你后腿了。”

陈述句，而并非疑问句。

被他猜到了，顾流哽了一下，自顾自地接下去说道：

“……没想到，还是被你发现了。我本来是想自己解决这件事的。不存在什么拖不拖后腿的说法，我主外，你主内，这不是很好、很合理的分工吗？”

贺清拥抱着顾流，静默地听着他说话，他很喜欢这个姿势，喜欢黏糊糊地黏在一起。

顾流也很喜欢这样子的贺清，让他想起了小时候，自己保护他的那些日子来。

顾流轻轻地将手搭在贺清的头上，抱着他的脑袋。

他重复着自己的话：“所以，不管你相信不相信，我一直都会在你身边。”

想到自己陪了他这么多个世界，他却什么都不知道，还总觉得自己要走。

顾流就觉得有点喜感，他甚至有心情开了个玩笑。

“如果你愿意，咱们两个甚至可以去纹个纹身。比如‘顾流与你同在’之类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