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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1章 这门关得太果决,谢暄急急刹住脚步,气得当场就想罢演。

第11章

这门关得太果决,谢暄急急刹住脚步,气得当场就想罢演。
他猛然回头,身后的聚起的每个人都好像突然很忙,看天看地,互相热情地询问吃了没,再转回头来,原本近在眼前的孟亭松也只留了一个仓皇而逃的背影。

行,昨晚上巴巴儿地请我来,就是故意给我难堪不成?

谢暄强忍住掉头就走的冲动,深吸一口气将食盒放在脚边,先是试探着敲了两下,值房的木门也跟着吱呀晃了两下。

门缝里恍然一阵淡淡的沉香气息飘出来,好像单就冲着谢暄而来,绕在鼻息之间不肯离去。

谢暄怔仲,下意识地吸了口气,这味道熟悉,却又显得过分遥远。

“行简,你别生气了。”

仿佛是被牵了魂魄,谢暄不自觉地软了嗓音,声音出来吓了自己一跳,也就晃过了神儿。

他这是做什么,又不是真来赔礼道歉的,傅行简不是说让他闹起来,谢暄唇角起了一抹坏笑,咣咣敲起了门,

“行简,昨晚是我不好,我不该那么心急,没照顾好你的感受。”嘴巴一张,他开始胡说八道,“我这不是来赔罪了,都怪天阙楼的松鼠鳜鱼做得太慢,我这才来迟的……”

上辈子的谢暄也是谢暄,似乎是终于找着了感觉,他越说越顺,越说越没法听。

门霍然开了,谢暄心头猛地一滞,提起了放在地上的食盒,踏入房门的一瞬间,放下了扬得发酸的嘴角,沉下了脸。

“为什么来迟了。”

身后一暗,门被关上了,冷冰冰的质问随之而来,谢暄觉得自己又成了傅行简堂下的嫌犯。

能来就不错了,他忿忿然想。

一大早从王府出来时,谢暄当真直奔广元寺去了。他原本打算装模作样地做个法事,然后找个机会告诉青柏真相后逃出去,寻机再去投奔舅舅。

可是傅行简的话总是嗡嗡地往脑袋里钻。

他很少重复,但说了三遍让他午时三刻到大理寺来,如果自己跑了,那么拿着木簪的傅行简会怎么样,是不是会被当成叛党抓起来。

谢暄上一刻想着他活该,下一刻又觉得有愧,纠结得直拿脑袋撞车柱。

天人交战之间,谢暄是抱着会死的决心从郊外又驱车回来,怕戏不足还专门去天阙楼点了一堆傅行简爱吃的菜,谁知道松鼠鳜鱼做得那么慢,心急火燎的最后就换来了一句冷冰冰的质问。

不打算搭理傅行简,谢暄瞥了一眼小桌上已经摆好的饭菜,径自来到他公务的桌案前,直接就要将食盒摆了上去。傅行简像是知道与他要干嘛,抢先一步就将桌案上的文书与笔墨都收拾到一旁的矮柜上,留了一张干净到苍蝇落下都打滑的桌子给他,又独自坐回了小桌旁,拿起碗筷吃大理寺送来的例膳。

食盒打开,香飘四溢。

不愧是楚都最负盛名的酒楼,天阙楼的饭菜连养尊处优的谢暄也忍不住食指大动,边啧啧赞叹,边坏心思地拿手悄悄地朝傅行简那边扇。

傅行简提筷的手不着痕迹地顿了一瞬,放在了盘边,“你平时并非这样。”

“想吃就直说。”谢暄懒懒道,“我喂你,你又不领情。”

平时?不就是缠着他,硬给他嘴里塞吃的,不然也不会有洒一桌子鱼汤的事。

“你还想不想平安无事。”

“你……”谢暄心头一跳,却不为所动地夹了一筷子菜送进自己嘴里,“这会儿又没人,我做给谁看啊。”

还没咽下去,门忽然被笃笃敲响,谢暄刚刚放松的神经倏然绷紧,筷子悬在菜上不敢动。

“傅少卿。”门外人通报着,“北镇抚司的佟指挥使到了,寺卿大人说让您去库房准备着。”

“兰时。”傅行简看向谢暄,低声速道,“拦住我,不能让我去。”

“哦,哦!”谢暄此时反应极快,扔了筷子就冲到门口,凶神恶煞地打开了大门,“喊什么喊,没看见少卿大人在和本王用膳吗,滚!”

“参……参见潞王殿下。”来人煞白着一张脸,求救似的看向傅行简,“少卿大人,下官只是来传个话,还请您速速去库房。”

“不许去!”谢暄蛮横地伸直了双臂挡在门口,“本王的旨意,不陪本王吃完饭就是不许去!”

“谢兰时,让开!”

“傅意深,你敢对本王动手?!”

当然不敢,纵观整个大楚,除了皇上谁敢对谢暄动手。

听到吵闹声,围观的人越来越多,院门外甚至有几名身着暗红色曳撒的人在观望,显然把锦衣卫的人也惊动了。

声势显然造得差不多了,谢暄砰地把门关上,门栓落得噼啪作响。

傅行简严厉的叱责声自门内传来,可外头谁人不知,压根儿没用。

谢暄背靠着门,还在微微喘气,两颊因为激动而充血泛红,鼻梁上那枚小痣也晃着,傅行简看着他,这次目光没有马上移开。

谢暄乌黑莹亮的瞳孔里还透着兴奋,他骄傲地仰起脸,像个做了件自认为拯救苍生的大事,等待夸奖的孩子。

傅行简却在触及他目光时忽然垂下眼睑,错身越过谢暄,从窗缝里看到静静看去,待到门口的人都散去后转身离开,未发一言。

嘴角还僵在向上的弧度,可谢暄眼中,已无一丝笑意。

现在的他无论如何也想不通,当初的自己是如何在这种漠视之下保持着用之不竭的热情的。

他毕竟不是上辈子那个冲动起来不计后果的谢暄了,从刚才的情形来看,外头不仅有大理寺的人,还有锦衣卫,谢暄分析着,肯定是危机四伏。

也不知是不是凉了还是怎的,方才还色香味俱全的饭菜也没了滋味,放在嘴里如同嚼蜡。

“唉……”谢暄趴在了桌上,喃喃道,“真是倒胃口。”

不远处的傅行简朝他看去,就只看到了谢暄头顶上束发的金簪,尾部缀着的一粒小小的蓝碧玺也无力地耷拉着,在昏暗的房间里显得黯淡无光。

他也同样没有再拿起碗筷,收回的目光始终凝结在未开的窗上,似乎在等什么,握住桌角的手背骨节微微泛白,筋脉尽显。

午后的大理寺极静,用过午膳的众人都有些昏昏欲睡,下午还有漫长的,甚至可能直至深夜的公务要做,大多数人都趁着这会儿打个盹儿,蓄蓄精神。

一夜辗转未眠,一早赶到广元寺又赶回来,谢暄趴在桌上,眼皮越来越沉重,心里头还对抗着如山倒袭来般巨大的困意,意识却不听话,迅速沉入了睡眠。

谢暄不知道自己是在做梦,梦里的他还是在这间值房里,面对着凛若冰霜的傅行简笑嘻嘻的,状似毫不在意的将糕点硬往他手上塞,他不要,就塞嘴里。

反正他顾忌着我的身份,也不敢对我怎么样,谢暄就仗着这点。

可这次的傅行简却忽然变成了青面獠牙的罗刹,巨大的手掌一把就捏住了他的脖子,旁边似乎有无数小鬼在助威呐喊,锣声敲得震天动地!

“啊!”谢暄捂着脖子瞬间醒来,罗刹不见了,可锣声却愈发清晰,就仿佛有人直接在耳边敲响,“出……出什么……?”

他喘着气还未说完,就听见外头有人奔走呼喊,“走水了,库房走水了!”

库房二字宛若一道惊雷彻底劈醒了谢暄,千丝万缕的疑惑此刻终于艰难地汇集在了一起,谢暄霍然站起,跌跌撞撞地跑向傅行简,在他准备出门时一把拽住了他的袖子,

“是不是你?”他愕然地寻求一个答案,“你让我拖住你,是不是你知道库房会起火。”

傅行简停下来,低头看他一眼,没有说话,只是将他的手拂下,推门出了值房。

谢暄愣在原地,指尖微微颤抖,傅行简是没说话,可他看懂了。

是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