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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10章 110遗产,故事! 外公

第110章 110遗产,故事! 外公
冉乐‘嗯’一声, 又无限感慨般长长地叹了口气。
卓亦舟略微思考了几秒,就明白冉乐这番感慨从何而来。他是从高启身上看到了韩扇英对孩子的影响,令这孩子的性格和她一样, 明明就那点本事, 却偏偏又高傲又偏执。
卓亦舟又看了冉乐一会儿, 问:“在想冉先生?”
“是呀。”
冉乐笑了笑,说:“我在想,如果他当年没有出事,我妈也没有出事, 我在他们两个的影响下长大, 我还会不会是现在的我。”
“你肯定还是你。”卓亦舟非常肯定的说,“只是性格多少会与现在不同。”
“你为什么这么肯定?”冉乐很好奇。
卓亦舟按停了走步机, 边擦汗, 边笑道:“因为我至今仍然记得你小时候的样子, 那时候的你和现在的你一样可爱, 只是,现在的你, 长大了。”
“不应该是帅吗?”冉乐冲他调皮地眨了眨眼睛。
卓亦舟盯着他, 目光逐渐沉了下去。
他心想明明就是可爱,非要装帅, 嘴上却说:“嗯,很帅。”望着冉乐瞬间露出的笑容,卓亦舟更觉得他可爱了。
所以说,热恋中的双方, 自己看自己是一个样子, 在对方眼里你永远都是可爱的样子。
……
第二天, 两人一起去了秦家。
秦教练听说冉乐和卓总要来, 显得既意外又欣喜。
早早就张罗好了一桌地道的京派酒席,有铜锅汆肉、四喜丸子、焦皮卤翅、果木烤鹅、炙羊肉、烧鹿尾、春榆卷、酱丝卷、熏肉卷、吊炉八件……满满腾腾一大桌子。
满桌子都是京味,可见秦家人招待客人的尽心。
秦家就连过年招待客人用的糖都是正经手工制作的牛轧糖。包一块放嘴里,奶香四溢。
冉乐一进门,就被秦二泽递上一块包好的牛轧糖,那又香又酥的味道在嘴里炸开,冉乐那一肚子提前准备好的退役说辞,就有些说不出口了。
卓亦舟看了他一眼,从冉乐的神情中解读出了冉乐此刻的为难,他能理解冉乐和队友们之间的羁绊,心想着小冉恐怕说不出退役的话了。
果然如卓亦舟的意料,一直到从秦家吃完饭,冉乐都没提一句关于退役的事,不是他不想说,是秦家人实在太热情,总是在他想要提起这个话题的时候热情的招待他,不是夹菜就是让茶,数次打断了他的话头,成功把话题拐到了别的上面。
饭后闲聊,聊着聊着,秦家大院里就走进来一群年轻帅气的小伙子。
隔着玻璃窗,冉乐自然一眼就认出了全都是他格斗队的队友。
他们是凑一起来给秦教练拜年。
说是凑巧,但是冉乐知道,如今能把这些人凑到一起绝对不只是拜年这么简单的一个理由,肯定是有人告诉了他们‘冉乐在教练家,他想退役,大家赶紧来劝劝他’——
能干出这样事的人,其实也不用瞎猜,应该就是秦二泽。毕竟从刚才开始,他就一直在低头按手机,噼里啪啦发消息。
现在,冉乐看着眼前这群人,不用猜也知道,秦二泽刚才的消息是发给了谁,肯定就是眼前这几位了。
玉米米、罗力力、石宇猛、柏尔吉在冉乐对面挨个坐了一排,双手环抱瞪着冉乐说:“冉哥忒不够意思了,在湾区干那么大的事竟然都不叫我们,也太见外了。”
冉乐简直哭笑不得,恨不得挨个弹他们几个脑门,给他们几个醒醒脑子,道:“别废话,你们四个在我面前坐一排是几个意思?”
柏尔吉心直口快,就说:“别的我不管,反正你要敢退役,我现在就给你跪下!”
冉乐直接一口茶喷了。
其余三人直接捂脸,异口同声骂了句‘憨逼’!
柏尔吉瞪了那几人一眼:“你们几个有什么好装的?刚才在路上是谁先提出来的,说冉哥要是今天退役,他就跪地抱大腿痛哭?”
“滚滚滚!”玉米米红着眼眶嘘柏尔吉,这一看也知道,那话就是他说的。
冉乐见此,还有什么不明白的,闹半天这几位在他面前排排坐就是为了预备跪。
“这些家伙,真是……”冉乐无语又感动。这几个家伙实在是——不知该拿他们怎么办才好。
事情已经发展到这样了,冉乐就算想退役也不能说了。总不能真让人家给他跪下。于是,这次秦家之行也就顺理成章成了队友之间的聚会。
气氛逐渐轻松,一群人围着冉乐问他在湾区的经历,听得他们一会唏嘘一会惊呼。
……
饭后,卓亦舟去洗手,站在秦家四合院的回廊下,他问冉乐:“如果你说不出口,我可以代劳。我不想看你这么难受。”
冉乐摇了摇头,说:“算了,我再想想,年假还有十天。”
“后天就去F国。”卓亦舟说,“你可以到了那里,一边放松一边想。”
“嗯。时间过得真快。”冉乐说。
两人本以为明天收拾收拾行李后天就可以顺利出国了,却没想到,第二天冉乐竟然接到了公安局的电话,说‘高启在看守所自杀’,墙上血书‘罪魁祸首是冉乐’。警方需要冉乐配合调查。
其实,说是配合调查,不过就是例行问话。因为看守所室内外都有监控,只要看监控谁都看得出来是高启自己的精神状态出了问题,他大半夜开始用头撞墙,撞出了血就连哭带蹦,后来满手血在墙上写下了‘是冉乐害我如此,罪魁祸首就是他’。
这个其实一点儿用都没有,但是作为现场证据,在分辨出有效或无效之前,警察有义务向冉乐核实,冉乐也有义务配合。
这天,冉乐没让卓亦舟陪他去,而是自己只身前往公安局。
冉乐这次出行非常低调,保镖就只带了陆仟一个,巴万的腿受伤还在恢复期,又赶上过年,冉乐就让他回老家养伤去了。
冉乐没想到他前脚刚走,卓亦舟就接到了韩千久的电话。
电话里韩千久的声音显得有几分气急败坏,他对卓亦舟说:“好久不见,卓总最近生意如何?哦,对了,我听说你家那个小玩意,今天去警局了?正好他不在,想来卓总应该有时间见我。”
这话就是明晃晃的告诉卓亦舟,韩千久派人在盯着卓家,盯着冉乐。
任谁发现自己被人跟踪,被人盯梢,都不可能舒服,卓亦舟自然也是。所以他对韩千久也没什么好客气的,直接问道:“你想要什么?”
“电话里不方便,不如见面——”
“就电话里说!”
这是遇到冉乐之后,卓亦舟第一次暴冰低吼。
因为对方这次用冉乐威胁他相当于是直接踩在了卓亦舟的底限上。
而且,韩千久要求见面谈,卓亦舟不可能答应,别以为他看不出来韩千久在打什么注意,这家伙很有可能约自己见面后反过来再去威胁冉乐,到时候冉乐为了他做出任何牺牲,那都是卓亦舟绝对无法原谅的,所以他从一开始就不打算给韩千久这个机会。
其实,韩千久电话会打到他这里,卓亦舟基本也能想到是因为什么——
无非就是湾区偷运石油的事情败露后,韩千久名下的千鸟新能源公司没有了长期合作的低价货源,它们的利润开始大缩水,已经不足以支撑他目前的运营成本损耗。所以,韩千久才会这么着急,才会这么气急败坏地给卓亦舟打电话。
“你无非就是想和卓氏合作。”卓亦舟一针见血,甚至冷笑道:“既然你是想合作,又何必一开始就给我摆这个下马威?你这样的合作伙伴,我不想要。”
他说的非常直白,就是不想和韩千久合作。
韩千久当然知道卓亦舟不想和他合作,不然他也不会一上来就先拿冉乐威胁。但是,眼下就算是拿冉乐威胁,卓亦舟依旧一口否决,那就只能说明,他放在冉乐身边的那些眼线,可能已经被作掉了。
事实证明确实如此,就在冉乐在公安局协助证据调查的同时,那两个韩千久请来跟踪冉乐的人,因在公安局附近转悠的太过频繁,被陆仟特意引到了公安局门口发生了争吵,而被警察直接‘请到了大院里喝茶’。
至于陆仟为什么会正好碰见这俩货,当然是接到了卓总的消息,让他除掉跟着冉少的‘尾巴’。
陆仟原本在公安局的停车场里等冉乐,一接到卓总命令,立刻来了精神。
要知道他和巴万还有现在卓家的那一群保镖,都是跟着卓亦舟和冉乐在湾区真刀真枪拼过的,对付个把街头小混混那还不是手到擒来。
不过,陆仟考虑到今天他是陪冉少来公安局,自己要是动手把人打了那不是给冉少脸上抹黑吗?所以就想了个不用自己出手的办法,直接把人引到了公安局门口来。
陆仟确实没动手,他只是和那两人骂了两句,就被公安局门口的门卫给呵斥了。然后那两人一发现竟然不知不觉就和这个家伙拉扯到了公安局门口,立刻心虚想跑,被陆仟一手一个给按住了。
之后,陆仟说这俩人一直跟踪他,他要报案。
至此,那两个韩千久雇佣的人自然也就知道他们的行踪暴露了,但他们还不承认自己的跟踪技术拙劣,只一口咬定是被雇佣方给出卖了。
于是,韩千久这边和卓亦舟的电话还没威胁几句,另外一部手机就响了——
是帝都警方打来的,说有一起跟踪案件与他有关,让他协助调查。
韩千久:……
卓亦舟这边已经接到了陆仟的回复消息,知道警察局已经调查出了韩千久,让他回到帝都接受调查。
卓亦舟的态度自然就更加强硬了。
他在电话里就直接跟韩千久明说:“卓氏和千鸟之间不可能存在合作,唯一的商业关系,只可能是买卖。”
说白了,卓亦舟的意思就是,千鸟新能源如果是因为利润空间被无限压缩导致的运营成本入不敷出,唯一的办法就是出让股份。但是你想出让部分股份招募合伙人,我卓氏依旧不会买账。不过,如果是全盘出售的话,那我们就可以谈谈了。
这不就跟直接一个嘴巴抽到韩千久脸上,并啐了他一口说‘滚蛋吧,蠢货!’
韩千久能忍得了才怪。
他直接暴跳如雷,大喊:“卓亦舟你不要欺人太甚!”
卓亦舟不慌不忙道:“是不是欺人太甚,你现在说了不算,两个月之后见分晓。”
电话挂断,卓亦舟立刻出门。
他带上了家里的其余保镖直奔市局而去。
他赶到的时候,冉乐刚好从市局里出来。但是陆仟还在处理和两个跟踪者的纠纷没有跟出来。
不过,市局大门口站了两排保镖,一见冉乐就不约而同地露齿一笑,冉乐还能认不出他们是谁?
这不都是卓家的保镖吗?保镖们都来了,卓大总裁难道还能不在?
所以,冉乐问都没问,就特自觉地拉开门口那辆轿车的后门钻了上去。
他一上车就被卓亦舟一把拉了过去,紧紧抱了一下,又在他的侧脸上亲了一下。
“有人跟踪你,”卓亦舟说。
“我已经解决了。”他又说。
“嗯,谢谢。”冉乐的手指穿进他的指缝里,紧紧扣住了。
“是谁的人跟踪我?”他又问。
卓亦舟就把韩千久狗急跳墙般的电话内容讲给冉乐听。
逗得冉乐直笑。
不过,冉乐听完后,脸上的笑容其实越来越淡,最后他忍不住长叹一声说:“所以高启会在墙上写我的名字很可能就是韩千久的授意。他和他的妹妹韩扇英一样,自私自利,又唯利是图。到了最后,连个孩子都要利用。”
冉乐越说越气愤。
卓亦舟沉默,在他看来,高启也好,韩千久也罢,这些人根本不就重要,他没有冉乐那么强的同理心,对他来说,只要小冉好好的,他的世界就能正常运转。
……
第二天,两人带上行装,去往F国。
最近发生了太多事。卓亦舟为了安全起见,直接启动了卓氏酒店的国际航线。这是卓氏作为世界顶级世家,拥有的家族特权。而由这个特权衍生出来的国际航线,如今已经成了卓氏酒店的特色服务之一。
在全世界一百多个国家中,F国可以说是浪漫的代名词。
这里有一望无际的薰衣草田,有古老又迷人的歌剧院,有横跨千年的塞纳河,还是奥运精神的起点。
甚至在长达千年的时光中,这里还孕育出了无数享誉世界的文学家、音乐家、雕刻大师和大画家。
这是一个四处散发着迷人魅力的国度,也是一个遍地都是故事的国度,它的魅力不仅仅在于文化的沉淀,更在于1400多年以来,它对一代又一代年轻人的影响。
传承的力量是伟大的。
冉乐一下飞机,就爱上了这个城市。
他笑着对卓亦舟说:“这真是个美丽的城市,它让我想要无限地延长假期。”
卓亦舟便拥着他,轻轻吻着他耳边的发根说:“好。”
——你可以无限的放假,你不想做的工作,我来替你做就好了。
负责为潘氏运营资产的机构,位于PAR城市的内环里。
人们又习惯管这个位于城市最中心的区域叫小PAR。
资产机构是早就预约过的,由于这份资产在这家委托机构代运营了将近五十年,所以当人们听说它的继承人终于出现了的时候,在整个机构内部还引起了不小的轰动,甚至有知情人士感慨地说:“那位潘先生今年的审核终于通过了吗?”
“不是潘先生。”有人告诉他,“这份资产的新主人,姓冉,叫冉乐。他母亲是潘都拉女士,她是资产创始人的女儿。”
“哦,那她真是位伟大的女士。”有人感慨着。
“听说社长为了能够成功移交这份资产,还特地准备了一个小小又郑重的仪式。”
“那真是太好了。”有人赞叹着。
……
所以当冉乐和卓亦舟相携着来到运营机构的大厦门前,还没有进大厅就在门口看到了一个巨大的海报,上面特地用代表华夏文化的毛笔字写着‘欢迎冉先生莅临’。
冉乐看到这一行字,就笑着对卓亦舟说:“突然有种很亲切的感觉。”
“嗯。他们有心了。”卓亦舟点点头。
他今天陪冉乐来办理继承手续,一手握着冉乐一手拄着一根黑炭钢材质的手杖,手杖上镶嵌着十二颗颜色各异的宝石,既华丽又贵气,除此之外,卓亦舟身上没有再配任何配饰,但是他的人往街上一站,那鹤立鸡群的身高,立刻就让他成为最显眼的那一位。
也就是同样出色的冉乐站在他身边,才没有立刻被卓大总裁比成背景板。
冉乐和卓亦舟穿了同款面料不同款式的西装,只是卓亦舟打着领带,冉乐则是戴着一枚项圈,那项圈上也同样镶嵌着不同颜色的十二颗宝石,只是打磨得更加精巧,周围被一圈钻石簇拥着,显得很亮,很抢眼。
但是戴在冉乐身上,就在那素雅之中生生拔出了一抹艳色,令冉乐整个人的气质于贵气中多了一缕令人欲罢不能的吸引力,那是贵族身上特有的气韵。
至此,他和卓亦舟的情侣装可谓是高调的不能再高调了。
这两身衣服是今天出门前卓亦舟的主意,也不知这位卓大总裁是怎么想的,反正就是出门前他拿出个项圈,一手揽着冉乐的腰,一手咔嚓就给冉乐戴在了脖子上,还顺势又狠狠在冉乐的耳垂上咬了一口。
卓总美其名曰:“我的。”
冉乐回想着卓亦舟最近突然变得越来越粘人的那些小动作,还有只要天一黑就不能出卧室的‘恶习’,他就不自觉腰软、腿软、浑身上下哪都软……
这时,委托机构的大堂经理似乎注意到了他们,连忙迎了出来。
冉乐甩甩头,把那些两个人之间的小秘密暂时甩到脑后去,和大堂经理打了招呼。
出乎意料的,这位大堂经理竟然会讲中文。
冉乐很高兴,他觉得这个机构很贴心,因为中文交流令他感觉到了一股扑面而来的亲切。
大堂经理问:“您二位哪位是冉先生?”
冉乐笑着道:“是我。”又笑着介绍卓亦舟:“这位是我爱人,卓先生。”
那大堂经理就仔细看了卓亦舟,然后有些惊讶地说:“您的先生和您一样帅。”
卓亦舟矜持地点了点头,他在外人面前一向都是这么矜持。
之后,这位大堂经理告诉冉乐,接下来他会全程陪同他们,为他们详细地介绍这份遗产的意义。
他笑着说:“这份遗产在我们的委托机构创立之初就存在了,无论从哪个方面,它都是一份对于我们整个公司来说具有特殊意义的委托。
您或许不知道,在长达半个世纪的委托运营过程中,每年都有将近一百名左右的世界富豪向我们的机构寄送资产审核资料,竞争这份资产委托的继承者。而在经过了半个世纪的竞争之后,能够通过我们机构审核的竞争者,您还是头一个。”
“一百名?”冉乐诧异,他扭头看了卓亦舟一眼,见他也同样微讶,就问那位经理:“据我所知,我的外祖父似乎只有两个孩子,而我母亲只有我一个孩子,继承遗产的要求里不是有一条明确规定必须是我外祖父的血脉吗?”
大堂经理说:“您不要着急,我今天会从头开始,一点一点为您详细讲述这份遗憾的由来。相信等您听完它的故事,您一定能够更加明白它的意义。”
冉乐点点头说:“可以。”
于是,大堂经理带着两人来到了一间展览馆。
这间展览馆里,中间的空地上放着数个沙盘模型。
沙盘之间还放着一架投影机,周围的墙上分别挂着六个人的肖像。冉乐一眼就看到那六福肖像中有一位东方面孔的男子,那人长相俊美,和他的眉眼有几分相似。
这个人的名牌上写着潘御。
这是他外公的名字。
大堂经理没有马上开始,而是看冉乐对什么事情感兴趣。
此刻他见冉乐盯着肖像看,唇边就露出了一丝欣慰的笑容。那笑容既像是对冉乐顾念先人的称赞,又像是在为这份庞大的财产能拥有一位这样正直善良的主人而感到欣慰。
而后,大堂经理走到了冉乐身旁,开始从肖像讲起——
他说:“冉先生,您看到的这副肖像就是您的外公,潘御先生。他是一位出色的战地记者,同时也是这份遗产的创始人之一。半个世纪之前……”
大约50年前,暴风季。
寸草不生的荒漠里有一支十人的商队正依靠着骆驼围成的挡风圈躲避突如其来的风沙。这只商队的头领是一名华夏人,名叫潘御。
这阵风沙起得太过突然,他正在和当地的向导交流,询问接下来该怎么应对。向导名叫库里,是一名扎伊而当地的土著。
据说库里的鼻子特别灵,甚至可以和狗的鼻子相媲美,所以风沙起时,他就趴在地上闻起来,通过风中不同的气味辨别前进的方向。
要彻底穿过这片荒漠到他们约定交货的地点,据说需要走上整整十天。而他们已经走了八天,只剩最后两天,整支商队的人都咬牙坚持着,就盼着早点从这片该死的沙漠中走出去。
这趟商跑完后,他们所有人都不会再做这个行当,因为他们找到了一个更稳妥的事情,老大说了,他们以后可以躺在金山上。
没有人愿意在还未见到金山之前就死去。所以,尽管此刻饥寒交迫,他们依旧坚持着,他们要活下去。他们要见到金山,他们不想死。
而能够带他们走出一片荒漠的人,就是眼前这个库里。
之前的八天,库里已经带他们走过了两个小型的胡泊,在危难中救了他们两次,这一次,他们相信库里也可以再造奇迹。
于是,所有人的目光都投注在了库里的身上。
他们期盼着,焦躁地等待着。
只有潘御依旧一脸平静,他只问库里:“怎么样?闻到了什么吗?”
“血腥的味道。”
说出这话时,库里的脸色一瞬间变得异常沉郁。
潘御也微微愣了一下,不过,他马上说:“这是一片荒漠,为什么会有血腥的味道?”
库里回头看了他一样,抬手指了一个方向说:“是从那边吹来的风,风里有很浓重的血腥的味道,那边应该是一片战场。”
听到‘战场’两个字后,商队里有人露出了兴奋的神色。
库里重重地瞄了那人一眼,立刻对潘御十分严肃地警告:“如果你的目的地是那片战场,请立刻给我结算费用,我是不会过去的。”
潘御当然不可能放库里离开。前方不知还有多远的路,如果没有库里的鼻子,他们所有人分分钟就会迷失在这片荒漠里。
“我们不去战场。怎么绕开它又能走出这片荒漠?”潘御说。
商队里已经有人一天没有喝水了,因为他们没有水了。
所以,其它人一听潘御的话,立刻有人高喊:“头儿,怎么能不去呢?这眼看都到了,就这么放弃多可惜?说好的金币,就这么让他飞了?”
潘御呵斥:“你要钱还是要命?”
这种问题在潘御看来根本不需要选,当然是要命。
但是当他问出来后,其余人竟然一时间没有声音了。
所有人好像都陷入了沉思,仿佛遇到了多么高深莫测的一个问题。
潘御直接被气笑了。
他对库里道:“你别理他们,你现在立刻判断一下,我们要怎么走才能尽快离开这片沙漠并到达安全的地方。”
然而,库里还没来得及说话,商队里就有两个人爬到了潘御面前,大喊:“我们要钱,我想要钱。”
潘御简直是用一种看怪物的眼神盯着他们,骂道:“你们疯了?简直不可理喻。”
“头儿,我不管你怎么骂,反正我要钱,我真的缺钱。你们要是想逃命你就走你们的,但是属于我的那份货请给我留下,我要给战场送过去!”
“还有我那份,我那份!我也要去战场!我不怕死,我要钱。如果我这趟不能带钱回去,我老婆孩子也会饿死!”
“你们俩个是傻子吗?是傻子吗?”潘御一手薅住一人的衣领,怒目圆睁,吼道:“我们还有未来,我们手里还有底牌,你们到底分不分得清轻重,是这趟的钱多,还是将来的钱多?听我的,跟我走,别去送死!”
“你那个底牌还是个未知数,能找到当然好,找不到那就是个屁!但是这趟的钱是真的,四箱金币啊,那就是一辈子都花不完!”
潘御知道这两个人已经掉钱眼里了,不是三言两语能劝动的,他本来想要把两人打晕扛走,但是那两人也是铁了心要去送货,竟然提前揣了□□,此时一拿出来,把所有人都吓了一跳。
“不许动,不许动!哈哈哈哈!头儿不好意思了,我们也不多要,我们就把属于我们俩的两匹骆驼牵走了,你们好好商量吧,我们先走一步了。”
那两个人大笑着牵走了两匹骆驼。而那两匹骆驼身上几乎托着六成货,其余的骆驼身上都是其它物资。
没人说话,所有人都看着他们远去的背影,也看着潘御的反应。
潘御又急又气,不知该说什么才好。
库里看着那两人的背影却冷笑了一声,说:“两个蠢货。”
其余人依旧没吭声。
“你们怎么想的?”潘御痛心疾首。
昔日出生入死的兄弟,如今为了钱财就要分道扬镳,一点不顾念情分,他心里难受,但是也无力劝阻。
毕竟每个人的命运都是一条既定的轨迹,聚散皆是命中注定的缘分,他知道强求不得,但是留下的人必须一条心,再来一次这样的分裂他可是受不了的。
见没人说话。潘御指着不远处那两个还没完全消息在众人视野内的身影说:“如果有人想要跟他们去,现在就走。如果选择留下来,这辈子你们就是我潘御的亲兄弟,所以你们也放心,有我一口饭就不会让你们饿着。”
“头儿我跟你!”
“我也跟你,头儿!”
剩下的人纷纷表态。
潘御见此,立刻让库里带路,一行人走向了另外一个方向。
库里说:“这阵突如其来的风沙,是沙漠的眼泪。它在哭泣,为那些亡魂。”
“那边是什么战场,你知道吗?”有人问。
库里说:“那里正在接受魔鬼之子的屠戮,那些可怜的灵魂被魔鬼控制后就会变成魔鬼之子,凡是他们经过的地方,都会血流成河,沙漠会被染成红色,会起暴风沙暴。”
“魔鬼之子?”又有人说:“那是传说中的暴力兵团?”
库里脸色非常凝重,闻言点了点头说:“是他们。他们已经攻占了东湖地区。接下来整片东湖绿洲都会成为魔鬼的领地,我们没有地方住了,我们只能继续往西,继续往南,我们只剩那片更可怕的林子了。”
“你现在要带我去那片林子吗?”有人迫不及待地问。
库里说:“没有别的地方可以去了……没有了……”热泪从他的眼眶里流了出来,带着悲怆的味道。
商队里有人小声问潘御:“头儿,这库里靠谱吗?他不会把咱们带沟儿里吧?”
潘御抬手就拍了他脑袋一把,说:“用人不疑。走吧,闭嘴。”
但是库里却听到了两人的对话,他回过头来,对潘御说:“我会把你们带到安全的地方。但是能不能活下来,我不保证。”
“你什么意思?”商队里不满库里这做派的成员大有人在,闻言立刻凑过来追问。库里却没有再理他们。
他只是骑着骆驼走在最前面,一路闻着风,渐渐带着这队人远离了沙暴中心。
直到他们又翻过了一座山,终于来到了一片原始森林的外缘。
光是在这里站着,都能听见那来自森林里一阵阵野兽的低啸,要在这片森林里生存的难度可想而知。
——这确实是,能不能活下来,不是库里能够负担的起的。
“这片森林里住着什么?”潘御问。
“这是蚺祖的家。它也是这片森林的神。据说,它是上天神邸遗留在这里的看守,它守护着神邸的秘密,那将是能够改变一生命运轨迹的力量。没有人见过那力量的真正面目,因为迄今为止所有试图接近它的人全部都被蚺祖吞噬了。”
“头儿,我听他这话,怎么觉得好像和我们手里的底牌这么像呢?”
“我们不会误打误撞刚好走到这里了吧?那我们这运气也实在是太好了!”
又有人说:“如果是这样的话,那咱们还等什么?走吧兄弟们!发财!这次是真可以发财了!”
然而潘御想得要更多,他不动声色,却扭头看到库里脸上露出讥诮的笑容,那笑容一闪即逝,却是实实在在出现在他的脸上,明晃晃地在鄙视他们的贪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