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1章 早产
褚辰被疼醒时， 才凌晨一点。
外面漆黑一片，月光被乌云遮住半边脸，房间里只有一盏柔和的夜灯， 光晕投射在那惨白的脸庞，映下一道清冷的弧度。
他动了动腿，感觉到下半身的床铺湿了一片， 腹部疼痛难忍， 他勉强坐起身，一手按住肚子，另一只手伸到被子里，手掌碰触到湿润的双腿。
“蓉姐…”
褚辰有气无力地叫了一声， 随后栽倒在床上， 疼得忍不住呻.吟出声。
深更半夜，大家都在休息，他唤了几声蓉姐的名字， 长时间没能得到回应。
他只能拖着笨重的身体移到卧房门口，抱着肚子倚靠在门框， 抬手敲了敲门板， “来人， 蓉姐….”
为了方便照顾他， 蓉姐搬到了三楼的客房居住，离他卧室的距离只有几米远。
耳边很快传来细细碎碎的脚步声，蓉姐推开门，披头散发穿着睡衣，脚下踩着拖鞋，“拍啦拍啦”地直奔他跑来。
“哎呦！五少爷这是怎么回事！”
蓉姐蹲在他旁边，用力扶着他的身体， 吓得脸煞白。
褚辰面露痛苦之色，指了指庞大的肚子，喘着气说：“好痛，他可能…..是要出来了…”
“不会吧！”蓉姐惊讶，“不是说离预产期还有一个月吗？”
现在并不是探讨这个的时候，褚辰已经痛到意识不清，平时爱面子的他此刻放下所有偶像包袱，两手抱住肚子在地上打滚。
蓉姐强装镇定，她让褚辰自己坐好，然后小跑到走廊尽头，迅速按了警铃，一时间山庄所有的灯都亮了起来，被吵醒的佣人们纷纷闻声寻来，全部围在褚辰身边，用自己过来人的经验帮忙缓解疼痛。
“五少爷，深呼吸，没事的。”
“五少爷，千万别晕过去！”
“五少爷，你能听见我说话吗？”
“五少爷，要不就在这里生吧！我有经验！”
“你疯啦老李，五少爷这种情况只能开刀做手术！”
“对不起对不起，我给忘了…”
……
褚源带着人赶来时，褚辰已经疼得冷汗淋漓，他的唇色和脸色都泛白到极致，头发乱糟糟，前面的碎发贴在额头更显凌乱，上衣领口敞开着，鼓起的腹部非常突兀，下身一直在流淌着不知名液体，睡裤已经湿透，模样甚是狼狈。
“让开！”
褚源一声令下，劝退所有围绕在褚辰身边的人。
他命人拿来一条毛毯盖在褚辰身上，将人裹严以后，他揽住褚辰的腰把人打横抱起，身边跟着的老管家帮忙扶住褚辰的头部。
褚辰本身就是一个一米八几的大男人，再加上怀有身孕，体重早已超标，从三层到地下车库的距离，褚源抱着人或多或少有些吃力，等把人放进商务车内的时候，额头必不可免地泛起一层薄汗。
“快点开车。”
褚源命令司机。
司机都来不及应声，急忙启动车子。
车子上路以后，褚源盯着褚辰的脸观察，一手敷上褚辰的额头，另一只手与褚辰紧紧相握。
“小五，没事的，别怕。”褚源轻声安慰着，试图让人保持清醒，“已经通知携炜哥了，我们现在就去工作室，不会有事的，有三哥在身边。”
“好痛啊…”褚辰已经分不清是谁在跟他说话，闭着眼睛摇头，“我是不是要死了，我不想…我不想生孩子…”
褚源的一颗心早就跳到嗓子眼，害怕又担心，有些恼怒夹着无奈地训斥：“前几天让你提前住院你不听，安排医护人员来山庄你也不同意，现在知道疼了！”
“呜…”褚辰呜咽出声，泪水从眼角滑落，又痛又委屈，“别说了，我要疼死了…”
褚源眼皮一跳，一边翻兜找手机，一边说：“小五别怕，我现在通知李总。”
“什么？”褚辰深深喘气，没听清楚。
褚源找到手机，点开通讯录，重复一遍：“我打电话通知李慕泽。”
听到这个名字，褚辰的意识骤然回归，他睁大双眸，伸手按住褚源手里的手机，连连摇头：“不要，别让他来，我不想让他看见我现在这个样子，谁都可以，只有他不行。”
褚源气急：“都什么时候了你还任性！”
褚辰眼泪哗哗地往下流，生理加上心理的，让他整个人处于崩溃状态：“三哥，求求你了，不要让李慕泽看到我现在这个样子，求你了…”
好巧不巧，褚源握着的手机突然响了起来，低头一看，来电显示正是李慕泽。
行动快过理智，褚源不由分说地接起来：“李先生。”
李慕泽略显焦急的声音很快传来：“不好意思褚总，这么晚打扰了，呆呆的电话我打不通，发信息也不回，我就是想知道他身体怎么样，已经睡下了吗？”
褚源刚想开口说话，手腕突然传来刺痛，他低头看去，撞进一双蓄满水汽而晶莹剔透的眸子。褚辰为了不让自己发出声音，忽然咬住了褚源的手腕，眼睛死死盯着他，像是在无声恳求。
褚源微皱眉，任凭褚辰咬着他的手，也不躲，只是盯着人看。
褚辰咬牙回视他，眼底的掘强一如当初。
“褚总？”等了数秒不见回音，电话另一侧的男人语气更急，“能听见我说话吗？没别的意思，我只是想确定褚辰的安危。”
褚源忍住手腕的刺痛，于心不忍地抽离视线，清了清嗓子，语气平静地回道：“没事，李先生不用担心，小五吃完晚饭早早睡下了。”
闻言，李慕泽上窜下跳了一晚上的心终于踏实下来。
电话挂断，褚源把手机扔在一旁。
这时候的褚辰终于肯松嘴，但此时一个气音也发不出来，呼吸变得越来脆弱，很快疼得晕了过去。
二十分钟后，商务车停在一栋大厦前。
早就有医护人员在门口等待，他们合力将昏迷的褚辰抬到急救推车上，从一层的工作室专用电梯直升到二十层。
两个月前，工作室专门为褚辰打造一间手术室，针对何斯体质男性的医疗器械以及一些治疗方案。
陈携炜接到通知后第一时间赶来工作室，并吩咐其他医护人员迅速到场。
手术时间迫在眉睫，这次由陈医生亲自持刀，他换上手术服，戴上医用口罩，带领助手快步进入手术室。
进去之前，他的衣袖被一起跟来的褚钧拽住，褚钧一脸焦急地看着他：“小五不会有事吧。”
他轻声安慰：“不会。”
说完以后，他同其他医护人员进入手术室，灯很快亮了起来。
褚钧着急的在门口来回踱步，嘴里念念有词：“好端端怎么就早产了呢，可千万不能有事啊。”
褚源坐在长椅上，沉着一张脸，已经被他反复晃动的身影搞得头晕脑胀，太阳穴直跳：“你能不能坐下来等。”
“对了！”褚钧一个箭步冲过来，瞪着眼睛问，“李慕泽呢？没人通知他吗？”说着，褚钧就去掏手机。
褚源拦住他，眼神意味深长，微微叹口气：“小五不愿意，我们是他的哥哥，尊重他的意思吧。”
褚钧不解：“为什么啊，李慕泽是孩子的爸啊！他怎么能不到场呢，小五别扭什么呢。”
褚源想到刚刚在车上，褚辰拉着他的手，哀声恳求他的模样。
谁都可以，只有李慕泽不可以。
当时褚辰的眼睛，已经被泪水寖湿，抓住他衣袖的那只手，非常用力，似乎在一瞬间把所有力气都用光。
褚辰想在李慕泽面前保持完美的形象，他不在乎别人的眼光，但他非常在乎李慕泽。
面对褚钧的质疑，褚源没有解释的那么详细，微不可察地摸了一下被咬的手腕，只道一句：“小五要面子。”
褚钧心中了然，转头盯着手术室嘀咕：“也对，换成是我，也不希望被陈携炜看到。”
天边露出鱼肚白，万物苏醒，晨光微曦。
手术室的灯终于灭了。
在门口等待几个小时的褚源和褚钧听到门声后，俩人同步冲到门口，拽着刚走出来的医护人员，叠声问：
“小五怎么样？”
“孩子出来了吗？”
护士摘了口罩，双手撑在门口，把两位大汉拦在门外：“现在还不能进去。”
“结束了吗？”褚钧迫不及待地想知道结果，“我怎么没听到孩子的哭声啊！”
“对啊医生，大人小孩都没事吧？”平时淡定儒雅的褚源也变得急不可耐。
护士累了几个小时，声音有些低：“孩子没哭，有呼吸困难造成缺氧的情况，医生正在抢救。”
“什么？！”
褚钧惊叹一声，透过门缝往里瞄一眼，恰巧见到陈携炜手里提着一个青紫色光不溜秋的东西正在拍打。
等他想再仔细看清楚时，手术室的门被护士关上了。
与此同时，里面传来一声震慑四周的婴儿哭声。
褚钧和褚源对视一眼，同时松口气，连续紧绷几个小时的神经在这一刻松懈。
不一会儿，陈携炜便从手术室里走出来，他摘掉口罩，眼底的温柔未减。
褚钧连忙凑近他身边，体贴地用纸巾擦拭他额头的汗水，嘴里也不闲着：“小五没事吧？”
陈携炜欣慰一笑：“手术成功，大小都平安无事。”
此话一出，等待结果多时的褚氏两兄弟，终于露出笑容。
这时，有护士从里面走出来，很专业地报出检查结果：“孩子体重是10.1斤，身长52厘米，心跳脉搏正常。”
说完以后，护士往回走，见过大场面的她都忍不住感叹：“这真的是我接生过最胖的巨婴了….”
陈携炜转过头来，对着目瞪口呆的兄弟俩平静解释：“何斯体质的孩子体重超标很正常，这也是导致小五早产的原因之一。”
褚源先缓过神来，连连点头：“没事就好，孩子和小五没事就好。”
“对对对！”褚钧跟着附和，“减肥什么的都是三岁以后才考虑的事情。”
*
褚辰醒来时，天色已经大亮，他被安排在一间高级病房休息，身边围绕两个男人的身影。
扫视一圈，房间里除了褚源和褚钧并无其他人。李慕泽没有来，意识到这点，他松口气的同时又有一点失落。
“小五，感觉怎么样？”褚源的声音打破他的思绪。
“我没事，”褚辰脸色还是白的，说话的声音自然很低，有种劫后余生的感觉，“现在不痛了，好像做梦一样。”
褚源轻笑了声，问道：“要不要看一眼宝宝？”
褚辰下意识按住已经瘪下去的肚子，点头应道：“好，抱给我看一眼。”
正在削水果的褚钧忍不住插话，一开口毒舌潜质暴露无遗：“小五你可得做好心理准备，那孩子丑的，就跟脱了毛的乌鸡一样。”
褚源不悦地“啧”了一声，斜他一眼：“你要是不会说话就闭嘴。”
褚钧摸摸鼻子，抬脚走出休息室去叫护士。
褚源怕褚辰当真，转过头来安慰：“别听你四哥的，刚出生的婴儿就是这样，几个月后就好看了。”
褚辰并没有放在心上，好奇问道：“男孩还是女孩？”
褚源笑了，语气理所当然：“肯定是男孩啊。”
褚辰表情一顿，淡淡地“哦”了一声。
察觉出异样，褚源试探性地问：“喜欢女孩？”
褚辰摇头，语气平和：“对我来说，都一样。”
孩子很快被护士抱过来，喂过奶后已经不哭了，肉嘟嘟的小身体被毛毯裹住，小脸还没有巴掌大，正如褚钧口中所述，孩子皮肤泛紫，看着并不好看。
褚辰坐起身，小心翼翼地从护士手里接过孩子，刚刚还在做心里建设，千万不能对宝宝有抗拒心理，当他的手碰到毛毯一角时，便觉得心里建设有些多余，只需一秒，他就再也舍不得松手了。
褚钧赶忙凑过来，把俊脸贴近，看着宝宝不自觉地露出溺宠的笑容：“小五你胆子不小啊，护士让我和三哥抱抱，我俩都不敢，生怕把他碰坏了。”
“他没那么脆弱。”褚辰胸腔都是暖意，嘴角微抬，平时冷漠惯了的面孔，当了父亲以后也很难继续保持冰山脸。
“那倒是，”褚钧撩了下眼皮，接着说，“这孩子十斤，胖成这样肯定是壮汉，我看就叫金刚吧，褚金刚。”
褚源皱眉，表示不认同：“宝宝是褚家的孩子，最好是按照家谱选一个字，再请一位学识渊博的文化名人帮忙取名，只可惜奶奶不在了。”
“我觉得金刚就挺好，”褚钧自由散懒惯了，最讨厌家族规矩的那一套，故意唱反调，“赖名好养活，搞那么麻烦干嘛，咱们褚家的孩子还要请别人帮忙取名，就好像咱家没人了一样。”
“你不懂就别乱说。”褚源沉下脸训斥一句。
褚钧天不怕地不怕，坚持自己的想法：“我怎么不懂了，干嘛找外人啊，你自己就是博士后，小五比你还厉害，二十二就拿到博士学位了，矬子里拔将军，怎么都能选出来一个。”
真是秀才遇到兵，有理讲不清。
褚源说不过褚钧，气得太阳穴疼：“金刚太过随意了，像是宠物的名字，反正我不同意，最起码要文雅一点的。”
“雅个屁！”
褚钧翻个白眼，而后看向一直默不作的褚辰，寻求答案：“小五，你来决定，到底是该听谁的！我觉得褚金刚就挺好，总比那些花里胡哨的要强。”
褚辰抱着孩子，面无表情的一张脸，似乎对他们的争执并不在意，只是淡淡扫一眼坐在床边满脸期待的褚钧和褚源，随后低头看着宝宝，轻轻说句：“孩子要姓李。”
“……”
“……”
真没意思！
作者有话要说： 本文架空，涉及到怀孕生产的知识都是作者瞎掰的，针对何斯体质男性的架空线，请勿当真，也别较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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