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1章
白子慕觉得赵掌柜这人不得行,既想马儿跑,又不想给马儿吃草,哪怕给他涨个两文钱的工钱也行啊!结果一毛不涨。
工资一百八,就想让他拿命往里搭,这天下哪有这么好的事儿。
他是福来客栈的掌柜,又不是福来客栈的老板,他首要做的,便是管理好客栈就行了,客栈如何发展,如何干掉竞争对手……好像也是他该干的事啊!!!
而且,如今这局势就是不是你死就是我活。
他们福来客栈要是干不过云来客栈,那么他们福来客栈就得倒闭了。
倒闭?
白子慕顿时打了一个激灵,那不得行啊!福来客栈要是倒闭了,他再去哪里找这么个铁饭碗啊!
家里还有几个雏鸟一样,‘嗷嗷待哺’的小家伙呢!
他要是失业了,怕是一家老的老,小的小,就得天天的跑山顶去喝西北风了。
虽然唐老板和裘老板他们说,要是哪天不想在福来客栈混了,可以去他们哪里干,但他是个有职业操守和正义精神的小伙子,可不能做那种朝三暮四的事情。
背信弃义,可不是他的作风。
“咱降点价吧!”白子慕说。
他如今屁股是彻彻底底的坐稳了,季老先生自是全权听命于他。
先头一两多银子一条烤鱼,如今是直接降到了八八八。
这个价,其实也还能赚五百多文。
告示往门口一贴,大红纸儿,打眼得很。
大家都围了过来,可不识字啊!这会儿也没图,上头写了个啥子?
不识字也没事,后院负责打下手的小吉是个大嗓门,白子慕把他调到了前头来,让他专门在外头呦呵。
“好消息,好消息,全场特大好消息。”小吉那声是洪亮得很,街头嚎,街尾怕是都能听得见。
“啥好消息啊?”有人停下来问。
“本店烤鱼以前是一二二二,但今天,不要你一千二,也不要你九百二,今天只需八八八,您就能把烤鱼带回家。走过路过,不要错过,跳楼价,十足的跳楼价。”
大家这么一听,那是立刻就往福来客栈里头涌。
云来客栈是六百四十多文,福来客栈是八百百十八文。
虽贵了两百多文,可是多花两百多文就能吃到正宗的烤鱼,那大家还是愿意多花的。
反正是二二二,又不像先头的六百多。
这些客人不比唐老板、裘老板这帮人富贵,但也不像村里人那么穷,大多都是镇上的老土著,守着房租,或者是铺子过生活,日子还算过得去,同着现代的小康之家差不多。
这小康人家,说富不算富,说穷也不穷,多花两三百块钱,就能吃顿好的,大多都是乐意掏这个银子的。
而且,同着福来客栈比,云澜客栈的烤鱼实在是差太多了,既不香也不麻,实在是没啥子味儿,不过到底是便宜,且量多,也比得其他几家客栈好,因此先头大家才去了云来客栈。
这会儿福来客栈一降价,客人们都回来了,但也意味着,拉锯战的第一炮已经正式打响了。
邹掌柜在客栈里站了一天,见着今儿就稀稀拉拉坐着几个客人,纳闷得不行。
叫小二去看看咋的回事。
小二去了没一会儿就回来了,说其实也没啥,就是福来客栈的烤鱼降价了。
邹掌柜眉头一跳,急急问:“降了多少?”
小二道:“八八八。”
这数字竟还压他们一头。
邹掌柜是气牙痒痒:“那咱也降。”
隔天白子慕晓得这事儿后,嗤笑一声:“不见棺材不落泪,这怨不得我啊!我就是个打工仔,老板叫我干死你们,我也是木得办法。”他扭头问阿瓜:“云来客栈降到多少了?”
邹掌柜也是个狠人,阿瓜掌握着最新消息,立马举了四根手指头,回道:“四四四。”
白子慕也举起手,笑得一脸欠:“那咱六六六。”
邹掌柜见着降价了,客人也没有回来,客栈里头依旧是空荡荡,还相当纳闷,又派人去打探了一番:“掌柜,大事不好了,咱前脚刚降价,后脚福来客栈也降了。”
“你说什么?”邹掌柜想了想,决定寻个时间,去福来客栈走一遭。
他不想走最后一步,毕竟赔本生意儿,谁乐意干?
见云来客栈没有动静,白子慕还有点纳闷,觉得对方是不是要憋大招了。
正想着呢,蒋小一领着三个小家伙来了。
今儿又不是赶集日白子慕看见他们还有点吃惊:
“你们怎么来了?”
蒋小一指指站外头不敢进来的还背着儿子的王哥儿,道:“家里没盐了,正巧王哥儿要来割肉还有给小虎买鞋子,我就跟他一起来了,这几个小的先放你这里。”
白子慕‘嗯’了一声,挑着眉示意蒋小一看王哥儿:“他那儿子叫小虎?”
“是啊!”
白子慕数了数,好家伙,加上王哥儿家这个,他们村已经有二十六头虎了!!
三个小家伙见蒋小一和王哥儿要走了,还站门口挥着小手:“大哥、王哥哥,小虎侄子,拜拜。”
王哥儿扭头看了他们一下,见他们三在门口排排站,个顶个的可爱,虽是不晓得拜拜是个啥意思,但他还是挥了挥手,而后才同着蒋小一道:“好些日子不见,小二他们好像都长胖了一些。”
蒋小一天天同他们在一起,到是没什么感觉。
王哥儿笑着:“小二小三瞧着是不明显,但鸟鸟却是比先头刚来那会儿圆了一圈。”
沈鸟鸟的胖,这个蒋小一还是能感觉得出来的。
毕竟这孩子刚领回家那会儿,一身衣裳虽是脏兮兮,袖子还油得发黑,那料子也瞧不出好坏,但跟他们穿的粗布不一样,摸着很软和,滑溜溜的,他以为是外头的料子,没买过,也不晓得什么价,但他省惯了,没舍得丢,就拿去洗了。
因为有些薄,入冬后他便叠了放衣柜里头,想留着等热的时候,再拿出来给沈鸟鸟穿。
结果前儿这几个小家伙去菜地拔萝卜,见着那萝卜泥巴多,蒋小三和沈鸟鸟就拿去水沟边洗,洗到一半见着水沟旁的石头缝里钻出只螃蟹,沈鸟鸟惊呼一声,高高兴兴,想指给蒋小三看,结果没注意,小脚丫儿踩空了,一头栽到了水沟里。
后头顶着一头黄泥被叔公抱了回来,全身湿漉漉,他也没有哭,怀里还抱着个大萝卜,蒋小一帮他洗澡时,还发现他头顶的水藻里头还跳着两只小虾米。
最后是换了三盆水才勉强给他洗干净,而后他才抱着沈鸟鸟在灶台边取暖,蒋父去屋里找衣裳,结果找了半响,说沈鸟鸟穿里头的小衣裳都没有干。
冬天冷,孩子又小,蒋小一怕着他们三个小家伙会受寒,隔天才会给他们洗次澡,但这几个孩子多动,总是闲不住,经常跑来跑去的玩,加上穿的厚,总是会冒汗,蒋小一天天都会给他们换里头的贴身的小衣裳,每人就三套,昨儿刚洗,大冬天的,一宿过去了也没有干。
蒋小一想起沈鸟鸟还有一套小衣裳,虽然很薄,但穿里头还是行的。
他便把先头那身衣裳找了出来,想让沈鸟鸟穿,结果倒好,那衣裳长度倒是还合适,但偏偏的就是死活套不上,不得已,沈鸟鸟光着小身子睡了一晚上。
他似乎觉得这么睡特别舒服,后头几个晚上要睡觉时,还让蒋小一给他脱衣裳,他说他想光着屁股睡。
蒋小二和蒋小三虽是汉子,同着沈鸟鸟不一样,但三个小家伙都还小,还不用防,蒋小一便由着他了。
村里人见了,也总说他圆了许多。
如今沈鸟鸟是圆头圆脑圆肚皮,一张脸又白又胖,仿佛一个大肉包子,声音又软糯糯的,蒋小一疼他疼得紧,这会儿笑起来,脸边荡漾着两个小酒窝:
“圆了好,不然容易被人看扁了。”
王哥儿:“……”
王哥儿看他笑得很开心,眼中皆是明朗的笑意,同以前是大不相同,又不由回头看了一眼。
白子慕依着柜台,身形修长,一双腿比他命都长,不知道在听三个孩子说什么,微微垂着眼眸,认真倾听着。
王哥儿觉得白子慕这人,看着像是不太好相处的,他眉眼桀骜不羁,眼眸太过深邃,一双眼睛勾人又凌厉,看向人时,总是带着股桀骜不驯,且气质矜贵,极具攻击性。
可方才见了蒋小一,白子慕注视着他的时候,眼神当真是温柔得不可思议。
王哥儿都看得有些羡慕。
今儿不是赶集日,加上冷,街上人也不算得多,街边就零零散散摆着几个小摊子,都是镇上人家摆的,村里人只赶集日才会出摊。
买了盐,割了肉,两人又到处的逛了一圈。
王哥儿快两年都没来赶集了,以前是怀着的时候不好来,家婆看得严,就指望他给家里生个带把的,赶集日是人挤人,乱得很,他家婆怕人冲撞到他,便说等着孩子生了再来,有啥子想买的,同他们说就行了。加上他自个也忙,后头生了孩子,他更是没时间来了。
这会儿即使不算得热闹,但王哥儿也看得目不转睛。
孩子突然哼哼叫了两下,大概是布带绑久了,感觉不舒服。王哥儿寻了个地方,把他解了下来,转而抱进怀里。
蒋小一帮忙把布带卷了,放进了王哥儿带着的背篓里。
王哥儿的孩子才几个月大,但人如其名,长得有些虎头虎脑的,还白白嫩嫩,他大抵是没怎么见过蒋小一,这会儿见了他,两只黑黝黝的眼睛,先是瞅了他几下,然后就一直盯着他的肚子看。
蒋小一见他模样可爱,忍不住轻轻捏了捏他的脸,小虎也没哭,还踢蹬起两只小脚丫,咿呀咿呀的叫。
王哥儿见蒋小一似乎挺喜欢,便把孩子递过去:“要不要抱抱?”
他也就是客气的这么一说,毕竟自己孩子自己懂,家里就一个孙子,不说村长和村长婆娘,就是王哥儿上头两个大哥大嫂,那也是宠小虎的。
先头说小,就不给往外头抱,后头又说冷,因此小虎几个月了,都没咋的被抱出来,今儿要不是想给他买鞋子,怕孩子没带来,不试试,买回去了不合适,家里人怕是都不愿他把孩子带出来。
不咋的出门,因此小虎有些怕人,不乐意外头人抱他。
谁知这会儿小虎竟然没直接扭头埋他怀里,反而还朝蒋小一伸出了手。
蒋小一抱住他,他立马的笑呵呵。
王哥儿都看愣了:“这小子竟是不怕你。”
“怕我干什么?”蒋小一颠了小虎两下,又捏了捏他的小脸蛋。
王哥儿看他是真的喜欢孩子,目光也不由往下移,最后停在他肚子上。
这会儿自是看不出什么来,毕竟蒋小一成婚也没多久。
还没到布庄,王哥儿突然道:“昨天晚上我去摘菜,你猜我见到了谁。”
蒋小一眨了眨眼,村里几百号人,他哪里晓得王哥儿见了谁:“见着谁了?”
王哥儿回道:“孙家的娟子。”
“她又回来了?”蒋小一都有点吃惊。
上次他成婚那会儿,刚见着娟子,如今过去才多久啊,竟是又回来了?
虽说两村离得近,但回娘家这么频繁,多少是不太好,一是别人会说闲,二便是有些家婆也不喜。
毕竟回娘家,空着手不像话,可若是次次都带了礼,那再大的家底都不够造,而且也耽误活儿。
王哥儿下意识放低了声:“我原先也不晓得他回来干啥子,还纳闷呢,前儿晚上吃饭才听我婆婆说,她回来是想让她娘帮她找药。”
“啊?”蒋小一听不太懂:“娟子生病了?但我也没听说人说过,孙老婆子会看病啊!”
村里一些上了年纪的,有些会看点病,其实说会看,那都是抬举,其实就是活得久了,晓得的事儿多了些罢了。
像着先头蒋父受了寒,自个去挖了草药吃,那草药就是堂奶奶教蒋父认的。
但也就认得这么一种,因此勉强称得上会看。
王哥儿摆摆手:“不是生病。”
“那为什么吃药啊?”姜大夫说是药三分毒,无缘无故的吃啥药?蒋小一话刚落,立马的反应过来了,微微瞪大了眼,吃惊不已道:“她是想吃那种药?”
王哥儿点点头:“可不是,毕竟嫁过去都快大半年了,肚子依旧没动静,想来应该是急了。”
这十六七/八的姑娘,要是先头在家里养的好,没亏着身子,那嫁了人后,是很容易就能怀上的。
英子当初就是嫁人不久,才第二个月,听说葵水就没来了。
因着这事儿,孙老婆子天天的在村里说她闺女肚子咋的咋的争气。
当初刘家之所以娶了娟子,还不是觉得她姐英子能生,而娟子屁股又比得英子大,模样也更好,身子更为丰腴,刘老婆子就想着她大概也是个好生养的,还又白又俏,十里八乡出了名,以后生的娃儿怕是也好,于是这才请了媒婆上孙家门。
可结果倒好,如今几个月过去了,娟子肚子还是没动静,刘老婆子脸色就不好看了。
要是换旁的姑娘,那都没事儿,毕竟大多数人半年,一年,两三年才怀上的也不是没有。
但孙老婆子之前见天的吹,说她家两个姑娘,怎么怎么好,又怎么怎么能生。
说得多了,结果怀不上,刘老婆子便觉受骗了,因此可不得恼火,有时说话便有些阴阳怪气,说什么是不是不下蛋的母鸡,那可就白瞎了她那五两银子了,老天保佑啊!可别让他家老大断子绝孙。
她说的难听,娟子听了心头不好受,但也不敢明目张胆的同刘氏干。
刘虎子一心向着老娘,也不偏袒她,她是受了委屈也只能咬牙往肚子里咽,久了,就觉得这种实在是难熬,便想着,是不是生了孩子,刘氏对她就能好一些了?
可偏偏的,一直怀不上,娟子想起她姐刚出嫁那会儿,不久就能怀上了,她们同个娘生的……
她觉得是不是自个身子出了啥问题,不然咋的这么久没动静,上次回来,就是想让孙老婆子想想法子。
“月中那会儿,我就听说孙家的到处去抓□□,我还纳闷儿,抓这□□干啥子,卖又不值钱,吃又不能吃,前儿我大嫂才同我说了,这孙老婆子不晓得去哪里打听的药方子,说□□晒干了,再跟着牛毛还有鸭舌,蚂蚁还有那啥……记不清了,反正要好些东西,说是放猪肚里煮,吃了立马的就能怀上。”王哥儿眉头微微拧着:
“这药方子,也不晓得灵不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