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1章
鬼使神差地, 李非然的目光在已经瞥到了阿黛尔的情况下，竟是忍不住朝那块石头看过去。
他总觉得在哪儿见过这块石头。
除此以外, 心里还有一股沉甸甸的感觉, 好似这块石头不是摆在地上，而是压在自己的心上。
是前世见过吗？
若是如此，自己什么都不记得了, 连一直陪伴在自己身边的神兽们也无印象, 却对着一块石头起了熟悉之感。合理吗？
一时之间，李非然甚至忘记了旁边受缚的阿黛尔, 径直走到石头旁边。
石头里出现一个人影。
以往每次与军方对话, 石头里的影子总是隐约而模糊地留下一个背面。然而此时此刻，它非但十分清晰，还比直地正面对过来, 好似在隔着石头，与李非然对视与对话。
陆晓光见状先是微微一怔, 随即又一副果然如此的神色。
“你是谁？”
李非然开口问道。
影子不说话, 只是看着他。
“吼。”
几只宠物将石头围了起来, 态度皆是极为不善。浴血麒麟甚至直接吐出烈火，试图攻击这块石头。
缩小状态下的神兽, 神力自然也大打折扣。烈火打在石头之上, 并不能对石头造成任何有效的伤害, 更不要说去伤到里面的影子。
李非然不由后退一步。
里面的东西, 恐怕是敌非友。
他很早前就听离星泽讲述过这块石头的来历, 从天而降，神秘莫测。
军方并不信任它。只是, 就现阶段而言，它的确能为人类提供很多可靠的情报。
李非然暂时不再理会这块石头, 转而来到了阿黛尔面前。
根本不需要审问。
他先挥舞银色权杖，打出一道银色气息进入对方的身体。很快，李非然在她的身体发现了与黑袍同宗同源的气息。
接着便是猫神贝斯特。
它轻轻一跃，落到阿黛尔身边，阿黛尔立即昏睡过去。
塑梦。
视野共享。
当日发生的一切，不分海底与城市，一幕幕在李非然的眼前上映。
海族是吗？这从头到尾都是你们的施展的阴谋！
李非然握紧拳头。
暂时找不到危朗，那便先去报仇！
“我们走。”
李非然率领神兽们离开。
陆晓光见状，只在心里暗叹一口气，并没有多说什么。
事到如今，别说他一个非进化者，就算是整个军方势力加在一起，也无法同这个少年相提并论。
人类的命运将会走向何方，与人类本身并无干系。
秘境世界如此，而今依旧如此。
只是，万年前的华夏族文明最终迎来毁灭。这一回，会有不同吗？
陆晓光默默跟随着离开地下。
仅有的微光渐渐熄灭，地下密室重新恢复成黑暗。在无人看见的视角里，石头里的影子静静望着李非然离去的方向。
半晌，嘴角不觉一勾。
回到地面，李非然立刻坐到白泽身上，离开结界，重返东海岸。
“你想做什么？”
离星泽见他直接就要往海里冲，挡在前面问道。
“别拦着我报仇。”
李非然斩钉截铁地道：“我现在就去杀光它们！”
离星泽刚一开口，话都还没说出来，李非然银色权杖一挥，当即将离星泽转移到了数十米之外。然后，他想也没想直接带着五只神兽一齐进入海洋。
被强行移开，离星泽微微低头，看着自己的双手。
片刻后，他原地坐下，开始打坐。
以他现在的情况，连一名黑袍都打不过，进入海底也只会是个拖累。
拖累么？
离星泽闭上双目。
胸前隐隐变得滚烫。
体内的力量原本就已到达跃迁的边缘。只是，那最后一步，迟迟都突破不了。
今日先经历生死一战，伤势又在短时间内恢复，再加上此刻的心情……离星泽感觉，自己的身体正在快速发生变化。
与此同时，李非然不断下潜。
做出这个决定，他并非是完全出于仇恨，也有认真的思考。
这场旷日持久的战争，背后的背后各站着一位神灵。
神灵之力……比起人类进化者、黑色怪物，可以说是有着天壤之别。既然如此，为何两神会默契地发动战争，使双方大战，并以彻底消灭其中之一的整个种族为目标？
从末世降临到现在，人们一直陷入在一个巨大的阴谋与算计当中。
倘若这场战争必须彻底分出胜负才能结束，背后的人才能真正暴露出意图。
那么，结束越快，代价才会越小。
必须有一方灭亡，作为人类，不用说李非然也会选择毁灭那些黑色怪物。
黑色怪物是由海族制造出来的，并且，它们还一手策划了外婆的死亡。
所以，他今日便要来场灭族之战！
水下3000米。
水下5000米。
水下8000米。
水下10000米。
事实上，距离海面5000米之后，海域变得一片漆黑，阳光根本无法抵达。
至于各种各样的海洋生物，且不提食物与氧气，单是强大的水压就足以撕裂它们的身躯，唯有已经变异过的黑色怪物才能栖息于此。
作为冰与水的使者，北原冰兔在海底拥有极强的控场能力。
庞大的身躯并不影响灵活程度，它快速地游走在最前方，不断释放冰雪领域，能够隔着成百上千米的距离，直接全灭一片又一片黑色怪物的栖息地。
李非然手中的权杖不断散发银光，麒麟与雷鸟身上也分别闪烁着雷电之光与烈火之光，照亮前进的道路。当抵达海底一万米时，麒麟突然停下，并且张口含住主人的衣服。
李非然疑惑道：“怎么了？”
他知道，麒麟的感知力是最强的。
它一定是发现了什么。
只是，自己已经展开杀戮，若是耽误时间，让海族逃走，那可就难了。
海洋都是联通的，纵然神兽们力量强大，想要在茫茫海洋里一个个追捕搜寻，也几乎是难以办到的。
于是，李非然暂且忽略麒麟的提醒，继续深入海底。
海底一万五千米，李非然终于看见两个黑袍。
由于北原冰兔杀敌太快，使李非然能够一直全速赶路，因此，直到看见一人五兽来到这里，两名黑袍才意识到事态严重。
一名黑袍迅速遁逃，报告消息。另一名黑袍则选择挡在前头，为同伴争取时间。
雷与火同时出手。
这名黑袍抵抗了只一瞬，便在两头神兽的夹击下灰飞烟灭。
北原冰兔则朝逃走的黑袍追去。
在接下来的半个小时里，李非然杀死了遇到的每一名黑袍。
直到白泽连续施展瞬移之术，麒麟都感受不到任何一名活着的、属于黑袍的气息，这场杀戮才算终结。
“结束了。”
李非然望着自己周遭附近以外的黑暗海域，淡淡地说道。
正欲返回，他又往下了望了望，寻思道：自己是连着半小时没再遇到一个敌人了，可是这深海并没有到底。黑袍们的位置如此之深，显然是想要尽可能地隐藏。那它们不再继续往下，是觉得没有必要，还是出于某种原因而不能？
李非然决定继续下潜。
海底五万米。
海底六万米。
海底七万米。
海底八万米。
海底九万米。
海底十万米。
刚达到这个深度，便有一股强大的唤力直往天灵盖冲去。李非然能感觉到，造成这种影响的东西，位置其实离自己还有很远。
会是什么东西？
李非然顺应着这股力量，快速飞过去。五分钟后，他来到一块巨大的石头面前。奇怪的是，当他站在石头面前时，那股唤力便消失了。
“与军方地下密室里的那块石头莫名有些相似。”
“只是体型明显要大得多了，并且也没有影子。”
这是李非然对石头的第一印象。
令李非然感到大为震惊的是，他刚刚才在心里对石头做出评价，身旁，浴血麒麟、东庭雷鸟、北原冰兔，三只战斗型神兽便不约而同地对这块巨石发动了攻击。
“小金，平平，小白，你们……”
李非然发现，即使是没有动手的另外两只神兽，也对这块石头面露凶色。
当时在地下的时候，宠物们也曾对一块石头表现出攻击性，然而此时此刻，它们的攻击性显然还要比当时大得多。
为什么呢？
神兽们有什么很在意的东西？有什么事情能够牵动起它们的情绪？
思来想去，似乎只有自己。
难不成，我前世之死与这块石头有关？
三只神兽同时拿出了最强攻击，不断轰击巨石。
然而半晌之后，巨石根本纹丝未动，只在表面留下一丝浅浅的、微不足道的痕迹。
李非然望着巨石，一时间也不知道该怎么办才好。
“请停手吧，诸位。”
巨石里面出现了一道人影，对方的声音听起来温和且富有理性，对李非然道：“当年，你以全盛之力拼死才将我封印在这里。如今力量仅剩十之一二，单凭三只神兽之力，想要通过封印击杀我，这如何可能呢？”
李非然闻言深深地拧起眉。
对方简单几句话，透露的信息却实在不少。思索片刻，他道：“既然如此，你为何要现身与我对话，阻止神兽的攻击呢？”
“它们能削弱阴石之力，使我连与你说上几句话也不能够了。”
李非然再次拧眉。
什么意思？
“这盘棋，本应是公平的对决，属于海神与域神的对决。然而，我没想到你不但复生，还携带昔日神兽亲自入场。如今，由阴石赋予力量的生物们几近灭绝，阳石却繁荣到了极致，我已经不再有胜算。域神将会从我这里夺走阴石，拥有完整的、已被彻底激发了的……”
“阳石？阴石？是一块从天而降的奇石分裂成两块的吗？”
“棋局？激发？你们多次挑起种族间的大战，就是为了激发石头里的力量？”
“看来，你只恢复了很少的记忆。”
石头里传来一声叹息，说话的声音变得越来越微弱：“你猜得这几点都不错。但，无论当年还是现在，我所谋求的，从始至终唯有自由，不再受任何天命束缚的自由。那位却不同，他的野心，对于天地，对于……”
“先停下来。”
李非然说道。
听到主人这样说，三只宠物总算停止了攻击。
“来不及了。”
“当你出手杀死最后一只海族时，这场棋盘就再无任何逆转的机会。当年，是我最先生起操纵奇石的念头，结果被封印在石头里长达十万年，然后陨落，也算咎由自取。”
“两小时内，域神必可破除你当年的封印，携奇石之力……”
话没说完戛然而止，像是临死之人只将遗言说了一半便长辞于世。
与此同时，人影消失，先前坚不可摧的巨大石头亦是倏地裂成数块。它们缓缓倒下，落进深海的最底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