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3章
“克拉肯的章鱼大军, 全没了。”
沉重的珊瑚网被挪开，海妖的战士不顾生命危险，从下面探查回来以后, 带给了所有海妖这样的消息。
“一只不剩！”
沉默, 还是沉默。
海妖们感觉自己还在梦中。
没有激励的抵抗，没有殊死的搏斗，自从能看到章鱼群以后，就做好了赴死的准备，但现在……在没有更多海妖受伤的情况下，他们居然战胜了那么多的章鱼！？
这一系列的发展，不仅没有让海妖们兴奋，还叫他们眩晕起来, 大家都分不清这是梦还是现实啦！
“啪！”
响亮的一个巴掌。
然后是另外一个海妖的怒吼：“你得疯鱼病了？突然打我干嘛！”
那个出手的海妖：“哦, 不好意思, 我只是想知道自己是不是在做梦。”
“啪啪啪啪！”
四个巴掌还了回去。
“好痛！！！！”
不是梦。
是真的！
他们真的消灭了克拉肯的章鱼！
按照王的指示, 依赖他们自己的力量，这种在想象中都觉得不可能发生的事情, 他们居然真的做到了！
安莱恩解释的声音适时响起。
“我在岛礁外面画了一个大魔法阵, 章鱼们进入岛礁的范畴, 就会切断和克拉肯的联系, 开始依照本能自发行动。”
“而这里正好地势特殊。在岛礁中央有个空腔。”
“章鱼是一种很嗜爱钻空腔的动物。”
“切断和克拉肯的联系以后, 它们就会遵从爱钻空腔瓦罐的这种特性，钻到断崖下面。”
“这个时候, 只要盖住唯一的出口，再发出章鱼厌恶的声音，进行持续不断的刺激，章鱼就会自残。”
海妖们愣愣地听着这些, 它们并不知道这些，也难以想象，这种简单的操作，居然就能杀死克拉肯。
“多亏了王。”
不知道哪知海妖开的头，大家马上也都跟着这么说了：“如果不是王知道这些，并且提前让我们去做珊瑚网，去学流氓鱼的叫声，我们根本做不到这一步！”
“对！就像费勒大人说的那样，只要有了王，我们就战无不胜，可以度过所有的难关！”
“没错！”
附和声一道跟着一道地响起，长久以来，每次海妖们对上克拉肯的章鱼大军，都以大批量同胞的死亡告终，这还是他们第一次赢得胜利。
而这，是在王的带领下才做到的！
一时间，所有海妖看着那抹金色的身影，眼神狂热又崇敬。
王，那是他们的王！
可安莱恩接下来的话，却将海妖间隐隐要变得狂热的氛围给迅速冻结下来，碧绿的眼神扫视一圈，那么金色的身影却是这样说的：
“我说这些，是想告诉你们。”
“刚才你们做的一切，都是人类惯常使用的，捕获章鱼的方式之一。”
“单个人类和海妖比要柔弱的多，但他们会观察，会利用章鱼的特性，利用群体的力量，捕获他们想要的猎物。”
“而我的同胞们，你们是什么时候，丧失这份和敌人对抗的勇气的？”
“只有王在，才能赢得胜利？”
“一旦失去王，你们就只能等死？呵，原来我们海妖竟然是比人类更柔弱的种族吗？”
本身海妖们就对人类痛恨有加，安莱恩现在说的这些话，更是像利刃一样穿刺着这些海妖的心。
攀比和不服的情绪立刻就缠绕上这些鱼。
“因为那人类不怕章鱼的毒！”
有海妖不服气的辩驳了。
“如果我们也不怕章鱼的毒，我们会比人类们做的更好！”
许久以后，又有几道零散的声音响起：
“普通章鱼一直都比我们弱……如果没有毒，我一个就能挡住它们！”
“对啊！那些人类就是比我们强在不怕章鱼的毒上。”
安莱恩看着费勒：“你说呢？”
费勒怔怔的，他看着安莱恩，直觉王并不是随便说出这些话的，这些话更像是一种引导，一种达成预谋前夕的铺垫。
马上就有什么极其重大的事情要宣布了。
但他不知道，王的这些话究竟会把海妖们引向何方，他现在也只能顺着王的问题回答道：“不受毒素的影响下，如果只是小章鱼，确实不足为惧。”
安莱恩点头。
他笑起来，金色鱼尾摆动，碧绿的眼睛看着海妖们，语调轻松，宣布的内容却在下一刻，把海妖们都给震傻了！
“既然大家都这么觉得。”
“那么，我有一个方法，可以让你们免受章鱼毒素的侵扰。”
安莱恩拿出手上红色的种子。
“海神在上，王室的血脉将通过这颗种子，联结它的子民。”
“吃下这颗种子，海妖的王所具备的，你们将同样具备，从此不再害怕章鱼的毒素。”
–
“海神在上，这种东西，真的存在吗？”
“只是简单吃下这颗种子，我们就不用再害怕克拉肯的毒素了吗？”
是无论如何都没法相信的呢喃。
成功绞杀那群章鱼已经是很幸运，海妖们万万没想到王居然还带给了他们这样的消息。
费勒嘴巴大张着，他这段时间总臭着的脸，此刻因为惊异而变得滑稽起来。
虽然有预感王会宣布一个大消息，但这种事情也实在出乎意料！
“是！真！的！”
众海妖都怀疑的时候，科尔西难掩兴奋的声音就格外明显了。
大家看过去，拥有螃蟹上半身和灰色尾巴的小海妖，正抓着一只已经死掉章鱼的毒腺，从自己的鱼尾巴上拔了出来。
“我还能动！”
“章鱼的毒对我没用！”
安莱恩在制作红色种子的时候，让科尔西先吃过一颗，在得知这颗红色种子神奇功效以后，科尔西早想试试效果了。
现在安莱恩都没下令，他就积极主动抓住好几只章鱼的毒腺，将腺体最顶端泛着冷冽光的毒针扎进自己的尾巴，再抽出来。
科尔西来回做了这个动作十多遍！
“欸！这些针还挺神奇的，扎进去不痛！”
“毒没用！哈哈哈哈”
“我不怕这些臭章鱼了！”
众海妖：……
“那个，科尔西，可是你的尾巴滋滋滋地在喷血欸~”
科尔西低头一看：从自己的鱼尾巴刚才被扎的地方，涌出了十多股蓝色血液小喷泉。
科尔西：=-=
科尔西：“啊啊！我要死了！救救我救救我！”
众海妖：…………
一滴绿色的粘稠液体，落到科尔西的尾巴上，绿色的光波流经过他的尾巴，刚才被扎出孔的地方马上就恢复完好。
在弥撒，瓦仑，科尔西三条海妖身上倾倒完治愈药水的安莱恩，将种子高高抛向天空，再次落下去，那粒象征着希望的种子，就落在每只海妖的手心。
费勒也拿到了这颗种子，他神色复杂：“这不是光用海妖的力量就能做到的事情。”
“王，你在用人类的力量帮助我们吗？”
这条蓝尾的海妖是这里最聪明的一只海妖，但同样也是最固执的海妖，其他海妖都迫不及待吃下了血色种子。
只有费勒紧紧攥着它。
费勒突然咬牙：“王，我不能吃下这个种子！”
“我早就发过誓，和人类势不两立，更别说借助他们的力量。”
“我承认他们的确有比我们做的好的地方，但……”
“但什么？”
察觉到费勒那一丝的迟疑，安莱恩反问道：
“费勒呀，来源真有那么重要吗？”
“我只知道，如果有想保护的人，有想保护的东西，却没有力量保护，那种感觉有多糟糕多无力。”
“那是一种憎恨的感觉，憎恨自己的弱小。”
“那种感觉，只要体会过一次，就再也不想体会第二次了。”
“死也不想。”
静静躺在海妖们手心里的血色种子，每一颗都包含着一个【忒弥斯托盘】魔法阵。
【魔法阵名称：忒弥斯的托盘】
【魔法阵难度等级：★★★★★】
【魔法阵功能：能将自己拥有的特殊能力，通过某种介质，均匀分配给另外一端的其他人。】
这个种子，能够将安莱恩作为海妖王室，不惧怕克拉肯章鱼毒素的血脉能力分配出去。
这是一个特别难的魔法阵。
在人类中，也只有极稀少的大魔导师能画出这种魔法阵，成功率还不高，就算能画出来，也是在大片区域上，画得繁复又庞大。
而安莱恩将这种级别的魔法阵，用自己的血液画在了这些微小的种子上，总共四千五百三十二颗种子，对应四千五百三十二只海妖，没有一颗是残次品。
他早就不是在赛罗娜那个才接触魔法阵的小年轻了，一路走到现在，几乎舍弃了一切体闲娱乐时光，只要有空就会去钻研魔法阵，钻研让自己变得强大的方法。
即使没有觉醒海妖的力量，安莱恩也的的确确变得比以前更强。
这种强大反哺回来，在此刻，与海妖的力量结合在一起，让安莱恩做到了以前所有海妖的王都做不到的事情。
费勒嘴唇抖动，原本的信念在安莱恩的引导下有了动摇。
或者说，他其实早在之前，因为从瓦伦那里听到的关于约翰神父的一切时，就有所动摇了。
安莱恩向这条蓝尾海妖展露的力量，迎战章鱼获取的胜利，以及现在说的这些话，只不过是击碎这条蓝尾海妖固执想法的最后一击。
“我明白了。”
想通以后，费勒做出了和其他海妖一样的行为——他吃下了这颗血色的种子。
感受着一股力量从胸膛中涌出来，费勒浑身变得轻快许多。
没错，力量。
就像王说的那样，只有获取力量，才可以保护自己想要守护的一切。
发现王并非漠不关心海妖，而是暗地里，默默为海妖们做了这么多事情，一直以为除了自己以外，就没人关心海妖命运的费勒，想通这些以后，一直郁结在心底的怨气也都跟着消散。
一直以来，表情都相当严肃的蓝尾海妖，难得嘴角露出一抹浅浅的微笑。
也是通过刚才那一番话，费勒明白，为什么一开始安莱恩会故意被自己和洛伽抓回来了。
他最后也问了出来：“所以，王，您那么渴望力量，是为了保护萨利奥大人吗？”
虽然猜出来，但费勒还是有点不可思议，他委婉道：“在我看来，萨利奥大人很强大。”
“是啊。”
提到萨利奥，安莱恩的眉头比刚才柔和许多：“他很强大。”
“但不妨碍我想守护他。”
“为此，我会接受任何途径得来的力量。”
“变得比谁都强大！”
–
约翰。
西多。
两只海妖的尸体被横放在露出海面的礁石上，其他海妖围绕着他们，齐唱着海妖们独有的送别歌。
歌声很美妙。
但不和传说中一样会摄入心魂、迷惑船员，只是单纯的好听。
伴随着这歌声，萨利奥升腾上天空，一口龙焰下去，礁石上的两只海妖就在熊熊烈火中被烧成了灰烬，风一吹，灰烬就随风飘到海里，融进了浪与浪的泡沫中。
“约翰和西多最终会从泡沫中得到新生。”
“海神会保佑它们的。”
等到年长的海妖做完最后的祷告，弥撒低头，手背一抹眼角。
瓦伦将他拥入了怀中。
弥撒的其他小伙伴，都抚住他的肩膀：“忍住兄弟，王说你不能再流泪了。”
说着，他的几个好伙伴就一直做怪模怪样的动作，努力去逗他笑。
海妖在流泪以后本该死去的，但安莱恩硬生生用治愈魔法药水和一个特殊的魔法阵，续住了弥撒和瓦伦的命。
只是续住，他们最多只能活三年了。
而原本的海妖，在自然情况下至少是能活一千多年的。
不过弥撒和瓦仑对此已经很满意了，和之前已经死亡的同胞们比起来，他们至少被留足了和世界道别的时间。
“那么，我们也走了。”
金色的鱼尾，被人类笔直修长且肌肉线条流畅的双腿所代替，站在礁石上的安莱恩和海妖们告别。
最后这段时间，他又教给了海妖们一些对付章鱼的手段，并且确保每一只海妖在服下那些血色种子以后，的确都对克拉肯的毒素产生抗性。
那个漩涡传送阵，安莱恩也做了最后的加固。
起码，上次克拉肯通过漩涡传送阵入侵的事情，不会再发生了。
知道王做了那么多的事情，看着以人类姿态站在礁石上的安莱恩，费勒和旁边的四千多只海妖，都躬身低下头，手掌放在脖子的腮边，做出了海妖中最高礼仪——就和那天宣布王室血脉回归时一样的动作。
这次不单单是仪式，大家做出这样崇敬的举动，都是发自内心的。
“王！祝您和萨利奥大人接下来的旅途愉快。”
“以后有机会的话，回来看看我们吧。”
“我们永远是您的子民！”
安莱恩最后要离开的消息，还是告诉了所有海妖们，海妖子民们都非常不舍，但没有阻拦，只是……安莱恩的魔法储物戒指里，现在各种极珍惜的深海海货都塞不下了！
全是海妖们送的。
就算以萨利奥的胃口，那些极美味的海货都够吃相当长一段时间。
当然也不只有吃的，海底还有各种亮晶晶的石头，都是陆地上没有的稀罕货，这些东西被献上来的时候，被“正巧路过”的萨利奥给“正巧”地塞进了自己的兜里。
“给我也一样，反正你们王都是我的，他的东西也当然是我的。”
巨龙相当霸道。
好多海妖就偷偷笑着，又从海底捞了更多的宝石，偷偷加塞到里面，除了王以外，许多海妖也还舍不得萨利奥大人。
萨利奥自然是照单全收了。
回到此刻。
安莱恩听到海妖们说的那些后，却是笑着摇摇头：“有缘再见吧。”
“既然已经有了对抗的勇气和力量，你们早晚会走出这里的。”
“真正的岛屿，海底火山，海底峡谷，北边海洋的磷虾群，南方的大鲸鱼……是时候带着孩子们去看看这些东西了。”
“我不必回来，因为以后在任意一片海域里，一定都有机会能碰到你们。”
即使是在最后，安莱恩的话还是给予了海妖们无限的想象，在这股想象中，海妖重新产生了面对未来挑战的勇气和希望。
敌人还在，但海妖们不会再害怕到无法反抗了。
终有一天，它们会主动离开这处岛礁，重新探索外面的海域。
–
离别时刻终至。
风声呼啸，安莱恩被萨利奥的尾巴卷着带上了天空，巨龙尾巴轻轻一甩，金发的王子就被甩到了它的背上。
轻轻摸着底下巨龙粗糙鳞片，王子第一次主动请求了一个方向：“奥奥，去南边吧，回到波什海的海域。”
“我知道塔兹说的大珍珠在哪里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