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3章
白身形灵巧。
跟所有人理解之中的异兽不一样, 她动作更快，精神力也很强，且完全没有其他异兽那种癫狂状态。
白眼底那一圈幽蓝色在不断闪烁, 动作奇快，血色正顺着她的下巴滴落, 她明显非常擅长利用自己灵活的身形躲闪。
苏昱第一次动手只是试探。
在确定对方速度很快后, 精神力迅速来袭，且龙族的速度也不慢, 瞬间跟上。
苏杭也已经到了旁边, 直接挡住了白的后路。
其他龙族和人类种族正在积极搜索伤员，抢救各项重要数据。
最关键的是——
人形异兽的确很强。
不管是从精神力还是格斗方面, 稍微不擅长格斗的龙族被她近身都有可能丢掉性命。
此刻白已经跟苏昱来回过了几十招。
两边强悍的精神力凶悍对撞。
风浪在碰撞的瞬间仿佛定住, 然后瞬间被掀出去百米。
“好的，”白闻言轻轻点头, “已经收录您的要求, 跟我预料之中的差不多, 龙族与我族有着不可调和的矛盾, 黄金龙族与我族更是纠葛复杂，我们会以更加正确的方式得到你们的认可，哪怕到时候龙族已经灭绝。”
白说话的时候面无表情，她跟乔比起来像是缺少了些什么一般——
好似少了一些人气。
更像是进化不完全的产物。
苏昱衣角随风翻飞数下, 军帽落地，他的手伸出, 在白微微睁大的眼睛中, 已经掐上了白的脖颈。
“首先——你们彻底灭绝龙族也不会灭绝, 第二, 狂妄与自大是要付出血泪代价的, 你们只是还没经历到。”
他就曾经因为自己的‘狂妄自大’丧妻，丢失孩子，苏昱金色的瞳像是有金色的火焰燃烧，冷漠与暴怒交织，那些无能为力的画面缠绕心尖，只剩下一声冷笑。
“最后，连最基础的对生命的敬畏心都没有，你们也配称之为一个种族？你们迟早要被消灭。”
‘咔嚓——’一声。
白的脖子被瞬间拧断。
沈安立刻高声开口，已经从旁边季辰的腰后摸了他的能源武器出来。
“脑子，要破坏他们的脑子！”
苏昱的精神力顺势而上。
苏杭另一只手抓向她的脑袋。
苏合已经掏枪射击。
一瞬间四面八方的能源枪已经对着白的那颗脑袋发射。
但就这瞬间反应的时间，白那弯成诡异弧度的脑袋还望向了沈安。
一瞬间眼底的蓝光闪烁，意义不明，她张口无声吐出几个字，沈安瞳孔微微收缩。
——好奇怪，你为什么站在那边？
她的手突然伸出，一直藏着背在身后的那只手中——赫然是乔那只带着一圈橙褐色的眼球！
眼球已经有些腐烂，呈现一种诡异的灰白，但就那一圈橙褐色还非常的明亮，隐隐涌动暗光，带着一种不祥的感觉。
在白上半边头颅被击的粉碎之时，她没有第一时间死亡，手中的眼球反而刷的一下捏爆，透明的粘稠物顺着她的指缝留出。
她的声音依旧，只是有些卡顿，半颗脑袋只剩下了血肉模糊的鼻子肉还有一张一合的嘴。
“任何一个……种族的成功……都伴随着牺牲，都伴随着生命的离开，也包括我……生命过于脆弱，而种族延续永恒……”
躯体倒下去的瞬间，从她为中点，一瞬间精神力爆发出去。
不知道她最后吞噬的同伴血肉和捏碎的眼球有什么效果，但此刻两种精神力交织冲向周围所有人的脑域。
苏昱的精神力与对方的精神力碰撞，第一道精神力抵消，但随即第二道精神力轰击而来。
速度太快，来的太迅猛刁钻，像是专门为了对付龙族一般。
力度不够冲击周围所有人，那就精确选择附近有价值的龙族袭击，找寻任何人精神力的脆弱点，此刻越是疯狂，越是情绪波动严重，她越是好入侵。
沈安脑海中瞬间浮现那天跟乔的战斗，乔的精神力是潜伏，但就算再怎么潜伏，再怎么神奇，也不可能避开所有的监控，那么当时除了乔，还有另一种配合使用的异兽精神力特性，遮挡别人的视线，让别人只能在某些基础上看到她想让人看到的事，沈安在一瞬间反应过来。
“退开！上一次不是一只异兽……”
但太晚了。
这完全是针对周围龙族和高精神力等级联盟成员的一次蓄意谋杀。
沈安眼前一黑，身子瞬间倒下去，在黑暗袭来的时候，他好像看到了自己身旁包括身前都有身影倒下去。
等沈安再睁开眼睛。
眼前熟悉又陌生的场景让沈安紧紧的抿着唇。
漆黑的天空，血色染遍的大地。
身后的龙族残骸配合着周围异兽的嘶吼。
前方又是大片大片白色的娇弱的五瓣小花——朵米雅花簇簇盛开，亲亲热热的挨在一起，连接成一片。
像是罪恶地的圣洁。
沈安又低头看看自己。
倒是没变成孩童样子。
反而比他之前少年的样子还长高了一点。
“幻境？还是精神力攻击让人陷入最难以苏醒的场景中？”
沈安握了握拳头。
但至少从此刻来说，对方的伎俩对他根本没有生效。
他不仅没有陷入幻境，走在这样的环境中，他反而异常清醒。
而且记忆的最后一块让他模糊的碎片此刻似乎在一点点拼凑。
他其实变成龙崽之后部分相关的记忆的确恢复了，有很多事情他自己有了解答，不管是瞒着别人的，还是没瞒别人的。
他一步步走进漆黑的甬道内，尽头的朵米雅花绽放的更加盛大，在白与黑极致的对比中，枯骨累累的王座上坐了一个人，他手中拿着半块蛋壳，随意的丢弃在自己身边，再抬头的时候，两双一样颜色的金琥珀色眼眸对视。
沈安的身子开始微微颤抖，记忆之中那最让他讨厌，但又不知道为什么讨厌到哭泣的叫法终于找到了源头。
“我的小怪物，你还好吗？”男人优雅的交叉双手，下巴压在上面，带上盈盈笑意，“外面人与人相处那么复杂，你这个根本感受不到感情，只会用所谓的交易法则伪装起全部情感的小怪物在外面生活很辛苦吧？应该根本不明白他们为什么说这些话，为什么做这些事情吧？真可怜，小时候试图伸手去学习，也被拒绝了呢，学的最多的释放不知名情绪的办法应该只有哭？”
沈安紧盯着对方，缓缓咬着牙开口：“闻桦。”
记忆里最后一片碎片被拼接起来，组合成幻境之中眼前这人的英俊面容。
被污染的小黄金龙并没有感情，所以一直护着他的姨姨告诉他——没关系，实在弄不懂，你可以去找任何事物的交换，对你的好有理由，对你的坏也有理由，会学会如何应对的，会慢慢理解的……好孩子，乖孩子，姨姨的乖龙宝贝，跨过这一道坎，你肯定会成长为让你爸爸妈妈大伯哥哥还有叔叔姨姨们最骄傲的小龙。
于是小黄金龙努力的去理解，努力的去学习，从捕风星系所有人到联盟军校，从利益关联到相互付出，最后再到好似完全无理由偏爱的黄金龙，小龙得到自己是黄金龙所以才被偏爱的结论，而那些曾经遗忘的复杂情绪夹杂了深深的化不开的愧疚，融进小龙的骨血之中，时时刻刻影响着沈安。
为什么如此愧疚，如此想要实现他们的幻想？不管是成年龙童话也好，还是以小龙姿态好好活在家人身边也好，他都在本能行动，因为他曾经辜负了叔叔姨姨们的期待，曾无法离开，孤独到与异兽为伍。
而在拼尽全力离开后，他真又的好想成为那个让他们最骄傲的小龙——但又心虚，又不知所措，小龙不知道自己身上还有没有那份期待。
闻桦那双跟沈安完全一致的金琥珀色眼眸眯起来浅浅一笑。
那曾经是小沈安一遍一遍说不清楚的噩梦。
但此刻沈安看见在他笑容的对立面——
是曾经的龙族叔叔姨姨们弯下腰来护住他的身躯，沙哑的声音和腥甜的血气环绕，告诉他别怕，龙族所有龙家长都在期盼着他回家，坚持一下，再坚持一下，但最后是他们没能坚持住。
是军校舍友勾着他的肩膀，硬是装傻子一样，试探着把他拉入热闹的人群，告诉他没事啊，以后大家是战友，他们罩着他。
是季辰低头急躁又生涩，明明脸都红了，还要装那被逼的不得不说的大佬样子跟他说我喜欢你。
是真正的家人将他捧在手心抱在怀中，四条黄金龙吵闹拥挤在一张床上，谁也不让谁，最后展开翅膀将他护在翅膀下面安睡，然后告诉他——他现在是家族内的唯一的偏爱。
不管那愧疚如何。
所以到底指望什么困住他呢？
才不是什么小怪物。
也不是你的小怪物。
沈安知道自己的精神力特殊，要不然异兽也不会把他当成目标，此刻属于他的幻境在一层层破碎，白的影子在破碎的时候浮现了一瞬间，此刻她的眼底带着点怨毒，随着闻桦那张脸一同破碎。
而沈安身子不断下落，他下意识抓住身边的东西，最后眼前骤然一亮。
*
外面。
“到底怎么回事？！”
苏杭暴怒的跳脚。
研究所建筑坍塌还在紧急救援，而这边医疗室除去受伤的，还生死不明的躺了三十多个人。
其中就包括紧皱眉头的苏昱苏合沈安季辰。
他们都是最后被白的精神力给波及到。
反而是苏杭脑域时刻处在暴躁状态，那些精神力攻击无法让他更加狂躁，最疯的那个成了现场唯一清醒的黄金龙。
“是幻境，跟之前干扰我们设备的是一种精神力，对方来就是奔着牺牲来的。”
谢温正在密切监测他们三十多个人的精神力波动。
“异兽的精神力对龙族影响不小，我怀疑是当初龙族进入折叠空间之后，在抗争中，让这些异兽进化出了专门应对龙族的能力，他们的脑域正在不断波动，这精神力大概是让他们陷入了印象深刻最不愿意醒来的梦里，但只要有波动，不管是高兴喜悦，都可能被带着他们陷入进去的精神力消灭……”
谢温正说着，一个仪器忽的滴滴滴响起来。
在他们眼前，一龙族的脑域波动忽然拉平，随后他的各项身体体征开始步步走向末路。
此刻距离这些人昏迷已经过去了六个小时。
随着这龙族的堙灭，周围一片寂静。
该要怎么办？
其他人的精神力根本无法干扰。
除去他们自己努力走出来，谁也不知道该要怎么办。
姬飞絮蹲在门口抓着脑袋懊恼不已。
这一下主要里面包括了黄金龙，要是他们真的阴谋得逞，龙族的战斗力又要削减三分之一，整个联盟都要危险了。
“组长！”
忽的有人大喊。
“小少爷！小少爷！！”
“小少爷怎么了？！”
几乎瞬间，谢温转过去，没有被影响的龙族更是瞬间精神力波动，眼底都浮现了红血丝，看过去。
“小少爷的精神力波动很明显跟其他人不一样，他快醒了！”
一句话周围人一愣，随后眼底染上喜悦，还不等说话。
谢温已经三两步走过去一看。
“不对——没有醒——”
随后他惊异。
“小少爷的精神力跟司令长官还有大少爷连上了？还有这个叫季辰的学生……为什么？有什么缘由吗？”
“这里也有连上的……组长！”
有人又指向旁边的龙。
“他也快醒了，然后突然跟旁边龙精神力相连了，是不是，是不是因为在那些记忆之中，他们互相有联系？见过面，精神力熟悉，所以自然而然……”
“不是没可能……”
谢温冷静开口。
眼圈却有些发热。
并不是每头龙的回忆都能炙热滚烫情绪翻滚，他们有龙可以苏醒，但所有龙都没选择自己苏醒。
只要有一线机会，龙族不会放弃任何同胞。
回来啊，一定一定要，回来啊……
苏杭紧盯着自己剩下的三个家人，最后起身往外走。
“你们守住这里，有任何消息汇报给我，我就在旁边的屋子，我守住外面，人类帝国，鲛人族等等跟异兽有牵扯的种族，都有可能行动。”
*
沈安一头栽进了松软的花丛。
鼻尖还嗅到了花香味。
沈安茫然的撑起身子。
不远处一道挺拔的金色身影如利剑，倨傲的看着身边的小伙伴。
“苏昱，怎么样怎么样？银龙妹妹的手是热的还是凉的哇？”
年轻的黄金龙刷的一下脸都红了，但表情不变，就是说话有点磕巴。
“我，我没牵到……不对，热的凉的是你能想的？”
沈安勉强分辨了一下。
嗯？
这是他老爹吗？
“哎呀？你怎么摔到这里了？”
一道清甜的柔软温和的声音在身后响起。
沈安眼底水光荡漾了一瞬，下意识转头。
银色的微卷发被她用卡子固定，只有几缕俏皮滑出，漂亮的银色眼眸满是亮光，笑盈盈的撑着膝盖看着他。
——妈妈！
印漪看清楚沈安的眼睛还愣了一下。
“不对，你不是龙吗？你是怎么来的龙族星球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