浮灯叙

▶专注收集耽美小说网站

第113章 难熬

第113章 难熬
楼道里冷, 密封性也不好。
普通居民楼的楼洞连站脚的地方都少,可江言就跟没冷暖似的,两只手冻通红也不知道放兜里。
“我没想到他会这么相信。”江言看着眼前的门, 就这一扇门,生生隔开了他和金丞。
“我觉得我那个谎不算什么大事, 后来金丞也没再问我,我就以为他都给忘了, 要不就是他根本不相信。他从来没和我说过他在凑钱,要是他提前说, 我肯定就和他说实话了。”人在吵架的时候感受不到情绪, 等到江言冷静下来, 所有的感受才像浮冰, 从深不见底的湖底浮到水面上。他疑惑,困惑,因为没有人和他这么激烈地争吵过。
白洋都觉得冷了, 但也站着听他说。
“我觉得……这应该不算什么大事吧?”江言试探性地问着,还试图从白洋的脸上看出他和金丞这段感情的可能性。
白洋脸色也不怎么样,摇着头, 恨铁不成钢的。“骗人就是大事。”
江言暂时没话说了。
几秒后他又有话了。“可我这不算……原则性问题吧?那时候他总乱撩别人, 我就想让他多关注关注我, 我就想让他只操心我一个。”
“你要是原则性的问题,现在就不是我站在这里劝你, 而是站在这里抽你。”白洋真没想到他俩能出幺蛾子, 前几天首尔比赛的时候上台下台俩人的眼神都拉着甜丝, 拔丝红薯似的。
那种炙热的、独一无二的目光,只愿意在对方的身上停留。场上的明星运动员数不胜数,阿佩罗也好, 狮心王也好,只是他们的对手,而不是他们追随的对象。当一个人领奖时,另一个人会更高兴。当那个受委屈,另一个人的眼泪都要提前掉出来。
这样浓度的爱情,白洋反正是不敢去碰,但大概就是这样的浓度才容不下一点瑕疵。
江言刚重建好的信心被白洋轻而易举地拆了:“那……我能进去和他道个歉么?”
“你俩现在是吵成什么样了?他有想听你道歉的意思吗?”白洋反问。
江言的手指冷不丁地抽动了一下。吵成什么样了……吵到金丞刚才已经提了“分手”。他虽然没有把那两个字说出口,可是言外之意已经十分清晰。
分手。江言捉摸着这两个字的分量。
他没想过,也没遇到过,更不可能理解。可直到金丞用所有对自己的抵触来完成它的诠释,江言也就明白了分手只是单方面的事情。一段感情里只要一个人提前放了手,就很有可能再也接不上。
白洋见问也问不出什么来,最后劝道:“先别进去了,他目前情绪比较激动,气得吐了好几回。冷不丁再看到你他又要激动。”
“那我怎么办?”江言还没从分手的震撼里走出来。
自己和金丞,从这一刻起,已经没有关系了?
没有了关系,他们的关系就恢复到开学时的状态,变成了普通的队友?
不,不对,他们还不如开学时的状态,最起码那时候还是普通队友呢。分手之后便没了从前的轻松从容,见面都恨不得不见?
白洋看了他一眼,说:“你先回学校吧,帮他请个假什么的,这两天的训练先停一停。”
“我不想回去。”江言直白地说。
“那你也不能在我家门口杵着啊,像什么话?哪儿有人堵别人家门口的?”白洋好言相劝,“金丞这个状态是不可能见你的,你还想不想和他有以后了?”
江言快速地点点头。
“先冷静下来,再谈,别逼他,别激他。”白洋就看不得这些小年轻为了爱情慌手慌脚,“你们是不是快要期末考试了?”
“啊?”江言茫然地看向他。
“啊什么啊,这都快期末了,你俩不考试啊!”白洋拍了下他。
从今天起,他对江言的所有印象分都要归零,然后进行一轮全新的打分。白洋苦口婆心:“你们还要训练,还要照常上课、考试,就最后两个礼拜了,你是想这学期科目全部挂零,然后金丞也没劝回来,最后大四再来一波气势滂沱的清考?”
江言又不说话了,他都懂,但是他不想走。
“回去帮他请训练假,然后好好反省。金丞稳定了,你俩再见面。”白洋打一巴掌,还得给个红枣,没办法,大一大二正是被人撞开心门的年龄,很容易就上头的,“好不好?”
“那……那他……”江言支支吾吾。
“我帮你照顾。”白洋点头。
也只能这样了,江言现在才算是理智回笼,勉强答应下来。现在他得回去给金丞请假,来的时候根本没看路,一路跟着就来了,回去的时候倒是费了不少功夫。心不在焉就容易迷路,居然绕不出老小区。
再回到学校,雪已经下大了。江言借着雪花擦了擦脸,冰的。
1个小时之前他和金丞还不是这样,怎么现在就……江言听到手机在震动,拿起来一瞧,干妈已经给他打了好几个电话。刚才居然都没听见。
白洋这边也请了假,下午的课算是不敢去了。他不是没见过别人谈分手或者吵架,但能吵这么激烈,吵到呕吐,这算是第一个。
呕吐完肯定也冻着了,外加前阵子比赛又被传染流感,金丞下午就发了低烧,脑门儿温热着一直冒汗,可是嘴里却一直说冷。刚好陶文昌来找白洋,白洋就干脆叫他一起,两人把金丞搬到了床上。
这屋子的格局是一居,卧室不算特别大,但是床倒是挺大,不是普通的加宽单人床,显然就是一张大床。陶文昌给金丞测了体温,喂了药,叉着腰站旁边摇头:“完了,完了,我原本还以为这对儿不用操心呢……”
白洋擦擦汗:“可说呢,我还想着就江言精明得跟不是人似的,怎么也能少走弯路。没想到他确实超越了人类的恋爱行为范畴。”
“确实是,林子大了什么鸟都有,圈子广了什么gay都能碰上。估计以后我走出校园直接阅gay无数,全天下就没有我看不出来的弯崽。”陶文昌叹气,“但是金丞这反应也太大了吧,是不是江言没和你说实话?”
白洋发着愣:“啊?”
“要是单纯骗个生病,大吵一架也不至于激动得又吐又晕,这不像是普通吵架,倒像是受什么刺激了……”陶文昌抽丝剥茧地分析,“江言就说是这一件事?”
“嗯,他说就这个,其余的事情没骗过。”白洋虽然不认同江言的做法,但在人品方面还是力挺,“你放心,江言不可能原则性犯错。”
“那就更奇怪了……不对劲啊。这俩人肯定有事瞒着咱俩,不是江言就是金丞。”陶文昌挠了挠他那形状优越的后脑勺,“你等金丞醒来再问吧,但是语气好点儿。”
“我肯定语气好,我还能给他气哭了?”白洋看了看时间,看来今天是没时间出去买菜了。
晚上他在家凑合吃了一顿,然后开始复习。江言就跟发疯一样,十几分钟就发消息过来问问,白洋有时候都走到猫眼往外瞧瞧,真怕他其实就在门口呢。金丞这一觉睡到晚上9点才醒,烧倒是退了,就是醒来不说话。
世锦赛也比完了,金丞浑身泻了劲儿,一动都不想动。
“醒了?”白洋听到屋里有动静,洗完澡擦着头发进来,“饿不饿?”
金丞摇摇头,眼睛都哭肿了。但也可能是烧肿了,反正看什么都只剩下一条缝儿。再加上他本身就有卧蚕,上下一起肿,现在睁眼睛都费劲。太阳穴好疼啊,像被人直接揍了一下,金丞靠在枕头上,仿佛奄奄一息的心碎小狗:“谢谢白队。”
白洋原本还想了一大堆劝导和安慰,结果被他这样一叫,心里软,暂时就不说了。金丞就在床上吃的饭,大概就是松软的面包和鸡蛋,白洋往他嘴里塞什么他都机械一样往下咽。
因为他还保留着一个运动员的血性和理智,今天什么都没吃,没有蛋白质和碳水摄入,那不成。
吃完饭他又睡着了,就这么糊里糊涂躺在一个陌生的地方,大脑放空,什么都不想追究。让他再次醒来的是手机铃声,两个师姐知道他请假了都在找他,金丞连忙把手机递给了白洋,让他帮忙说一下。
现在这嗓子,任谁一听都能听出哭过了。
白洋心领神会,在电话里交代了一下金丞的情况,但是没说怎么回事,之说明天或许后天能回去正常上课。金丞晃悠悠地坐起来,借着床头灯光打量四周,缓了一会儿,终于想起自己是跟着白洋回来了。
“谢谢白队。”金丞等电话结束之后说。
“不客气。”白洋把电话还给他,“困不困?现在快12点了。”
金丞摇摇头。
“还饿不饿?”白洋又问。
金丞揉揉鼻子,心口像扎着一把尖锐匕首那么深寒。“不饿,但是……白队你说对了。”
“什么?”白洋没听懂。
“你说,越漂亮的男人就越会骗人,嘴里没有实话。你还说,男人光好看是没用的……”金丞越说越难受,深陷在枕头和厚被当中。白洋哭笑不得,点着头说:“这倒是没错,你现在知道了吧?”
“知道了。”金丞有气无力地吸着氧气,头痛欲裂,“我……我和江言提分手了。”
白洋还在iPad上捣鼓期末论文呢,忽然停下来:“想好了?是认真考虑过的吗?先说好,我不劝你盲目复合,但是分手也不能当成儿戏。”
金丞咬了咬牙,这个打击太大了,江言现在就是一个巨大的信任危机代言人。这时候回忆起来,金丞都不敢相信他说过的别的。师父说,花咏夏就很会骗人,江言他不愧是花咏夏的大弟子啊,得到了真传,把自己骗得迷迷糊糊,一愣一愣。
“分了。”金丞把脸埋在枕头里,香香的。
“唉,好吧,分就分吧,其实两个人如果不合适,在一起挺折磨的。”白洋拍了拍他,“先睡一觉吧,明天再说。”
“我睡不着。”金丞又翻过来,此时此刻的他和每一个失恋的少男一样,急于把心里话抛出去,说出去就能舒服一些,“白队,你这床真舒服,比学校的床铺舒服多了。怪不得你在外头住……”
白洋只是一笑:“以后记住了,别给男人花钱。心疼男人就是倒霉的开始。你也真是犯傻,什么都没搞清楚就开始攒钱,你不会是想直接把银行卡给他吧?”
金丞将脸一沉,不吭气了。
“你还真这么想的啊!”白洋露出一个不可思议的表情,这是什么天降恋爱脑。江言要真是个骗子,金丞不把命搭进去?
“我没想太多。”金丞堵得慌。
白洋摇头叹气,已经不想问你俩上没上床了,江言肯定给人家哄得五迷三道。金丞半晌没开口,然后闭着眼睛说:“他真的太过分了。”
“对,是,太过分了,我建议分。”白洋继续打字。
“他根本就不知道……这件事多严重。”金丞说。
白洋认同:“分手之后你要想打他一顿也行,我把他约出来,你俩单独打一架。”
“我不想打架,我只是不想见他了,我会气死的。”金丞晕乎乎地摇头,气得怒火中烧,现在一想还手指发抖,“白队,你知道这是什么滋味吗,担心一个人会出事,跟一颗定时炸.弹似的。”
白洋打字的动作忽然停滞,再重新启动:“真不知道。”
“不知道就太好了,不知道就不受罪。”金丞振振有词,几分钟后药劲儿上来了,便重新睡了过去。
这场雪一下就下了一整天,然后就是无休无止的北风。寒风不止是刺骨,还把地上的积雪吹成了冰雕,踩上去冷得像隔夜饭。金丞在白队家里休息了两天,到了第3天才出门。
他已经和学校的宿管打过招呼了,这段时间走读。到期末为止,白天在校区上课,晚上到白队家里借宿,先把最难熬的日子过去。
现在得回去上课了,再不回去,师姐们会很担心,自己不能再让她们操心。金丞将羽绒服的帽子盖在脑袋上,顶着风往学校走,却不知身后不远处跟着一个身影,保持着一定距离,跟了他一路。
短短3天,江言仿佛瘦了很多,眼窝都凹进去了。
他知道自己跟踪不对,蹲点儿也不对,但是他控制不住。
他就是想见金丞,哪怕跟着看看。他就想一直看着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