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3章 113
沈玉霏又做梦了。
……与梵楼有关的梦都不太美好。
他在梦境中, 一步一步走向了血泊中的妖修。
那可怜的蛇妖抠出了大半的妖骨,趴在血腥的法阵中心,一遍又一遍地呼唤着他的名字。
“沈玉霏——沈玉霏!”
梵楼甚少直呼他的名讳。
梵楼不敢,也不被允许。
但是在他死以后, 梵楼像是着了魔……不, 梵楼就是着了魔, 要不然,怎么会相信什么献祭妖骨, 能复活人修的傻话呢?
“傻子……傻子!”
沈玉霏在梦里捧住了梵楼的脸颊。
那个被他厌弃的梵楼,那个在他死以后, 还固执地用纱布裹住脸颊的梵楼, 血泪浸湿了面庞。
“宗主?”
沈玉霏惊醒了。
他扶着剧烈起伏的心口,耳畔是震耳欲聋的心跳声。
他无端想到了先前梵楼不愿意提起的幻境——在醒骨真人的秘境中, 梵楼为了破除幻境, 亲手杀了“他”。
而刚刚那个梦, 让沈玉霏愈发清晰地意识到, 前世的梵楼,因他而死,相当于……也死在了他的手里。
那种心脏被无数生满倒刺的荆棘缠绕的感觉,实在是痛苦。
“宗主, 你怎么了?”
冰凉的触感在颈侧绽放。
沈玉霏回过神,见戴着面罩的梵楼将脸颊埋在了自己的颈窝里, 莫名地舒了口气:“无事……”
他顿了顿, 抬手看着自己修长的五指:“变回来了。”
“嗯。”梵楼顺从地点头。
沈玉霏眼珠子一转,勾着梵楼的脖子坐起身。
梵楼还没来得及托住他的双腿, 他就凭空消失不见。
“嘶嘶——”
一条泛着淡淡红芒的小蛇, 从梵楼的肩膀游走而下。
沈玉霏又变回了蛇的模样。
成为白矖, 还是有些让他欢喜的好处的。
比如化身为蛇。
受人身限制,沈玉霏怕是难以幻化出妖修那般伟岸的身形,但是只是化为一条纤细的小蛇,并非难事。
“宗主?”梵楼见状,也想变回蛇身。
谁曾想,沈玉霏是“一朝被蛇咬,十年怕井绳”,不等梵楼有所动作,就凶狠地瞪起蛇瞳:“不许!”
“……本座不许你变幻出妖身!”
沈玉霏霸道地甩着尾巴,制止了梵楼化身为蛇妖的动作。
他从梵楼的胳膊上爬下来,一路游到手腕上,然后拧着身子抬起了头。
小蛇晃晃悠悠地挂在梵楼的手指上,好奇地四处打量。
他与梵楼竟身处伸手不见五指的深海,周身光源,唯有一点飘飘悠悠的妖力。
“北海?”沈玉霏又从梵楼的手指游到掌心。
他甩了甩尾巴。
梵楼顺势抬起了胳膊,将沈玉霏举到了面前。
“你既已经化为了螣蛇,那前一任螣蛇死了吗?”他盘踞着蛇身,舒舒服服地眯起了眼睛——在梵楼微微发烫的掌心里,沈玉霏待得很是舒服,一时间,不想变回来了。
梵楼蜷了蜷手指,忍着将宗主塞进怀中藏起来的欲望,慢吞吞地在海底走着:“属下刚化为螣蛇之时,曾试着给他致命一击……但还是让他拖着半截身躯,逃进了底下的深坑。”
当时,梵楼一门心思都放在了沈玉霏的身上,哪里还有心情追去确认,前一任螣蛇的生死?
“不过,属下觉得,他应该没有死。”梵楼想了想,提起了孟鸣之,“玉清门的首徒化身为蛇,与前一任螣蛇融合在了一起……有了人身,即便是失去了半条蛇身,它哪怕失去螣蛇的身份,也死不了。”
孟鸣之与黑蛇融合的模样,沈玉霏记忆犹新。
他皱了皱鼻子,嫌弃地吐出一口蛇息:“丑。”
沈玉霏实话实话:“太丑了。”
浑身生满脓疮的蛇,若是不开口,怕是任谁也想不到,它就是曾经的玉清门首徒,孟鸣之。
沈玉霏嫌弃完孟鸣之丑,又嫌弃孟鸣之愚蠢:“付出了这样大的代价,还不是被前一任螣蛇利用吗?”
在沈玉霏的眼里,孟鸣之甘愿与黑蛇融为一体,看上去,的确得到了妖修庞大的妖力,实际上,却是用自己的性命,延续了黑蛇的性命,得不偿失。
“宗主……”
话音未落,沈玉霏的颈子忽然被两根修长的手指温柔地捏住。
他立刻将生死不明的孟鸣之抛在脑后,舒舒服服地抻了抻身子。
他听见了梵楼的恳求:“属下……让属下变成蛇身吧。”
“不许!”沈玉霏想也不想就拒绝了,甚至用尾巴反卷住了妖修的手指,“以后,没有本座的允许,你不许化身为蛇!……听明白没有?”
梵楼失落地抿唇,视线在望不到边际的海水中轻飘飘一扫,继而垂下眼帘,一字一句道:“宗主,属下不化身为螣蛇,甚是难离开北海……海中月的境门已经被那条黑蛇的白矖破坏,属下不敢带您进去。”
没有境门,他们就无法快速地穿过北海,回到翼州城中去。
梵楼说的是实情,沈玉霏想到白矖在仙岛周围折腾出来的巨大动静,也没有对境门是否损坏一事,产生怀疑。
他仰着蛇首,不屑地轻哼:“本座自己也可以游回去。”
与螣蛇双修,好处无穷。
沈玉霏虽还未仔仔细细地探查体内的灵力,但力量充盈的感觉不会出错。
他的修为又有精进了。
若是人身时再辅以《白玉经》,怕是更……
沈玉霏按住思绪,叼着梵楼的衣袖,一拱一拱地爬到了衣袍上,然后轻车熟路地攀上梵楼的肩膀。
他将尾巴勾在妖修的耳朵旁:“怎么,成了螣蛇,就瞧不起本座了吗?!”
梵楼身上涌动的妖力,深不可测。
上古大妖的传承,哪里是人修可以比拟的?
但沈玉霏看着梵楼老老实实地戴在嘴上的半截面罩,心里就生不出半分警惕心。
他又用冰凉的蛇鳞磨蹭梵楼的脸颊:“本座是你的主人,本座——”
“属下只是想当宗主的坐骑。”
谁曾想,梵楼仅用一句话,就将沈玉霏未说出口的话,全部噎了回去。
“什、什么?!”他结结巴巴,一不留神,从梵楼的耳朵上掉了下来,最后在宽阔的肩膀上盘成一小团,梗着脖子嚷嚷,“本座……本座从不需要坐骑!”
沈玉霏的确不需要坐骑。
他连灵兽不愿意亲近。
合欢宗内,沈玉霏信任的人本就不多,实在没心情再去与一只不知道开没开灵智的灵兽培养感情。
可是梵楼不同,梵楼……
梵楼是他此生最信任之人。
且梵楼如今,已经是螣蛇了。
上古大妖心甘情愿俯首称臣,这对对掌控欲有着极致追求的沈玉霏而言,简直是世间最诱人的诱惑。
他喉结微滚动,细长的蛇尾轻飘飘地抽在梵楼嘴前的面罩上。
梵楼似有所悟,身形一闪,百米长的巨蛇已经出现在了海底。
漆黑的鳞片几乎与海水融为一体。
即便梵楼刻意掩藏了气息,螣蛇的气息还是让整片海洋都沸腾起来。
数不清的鱼群自远处而来,于他们头顶盘旋之上。
暗流交错,水花飞溅。
万丈远的海面上,狂风呼啸。
金色的蛇瞳缓缓睁开,梵楼低下硕大的蛇首,将小蛇顶在了头顶。
沈玉霏的身形与螣蛇比起来,纤细得几乎有些可笑。
他趴在梵楼的脑袋上,左瞧瞧,右看看,然后用尾巴对着身下硬邦邦的蛇鳞抽去——
啪!
蛇鳞在小小的水花落下前,自动变软。
沈玉霏亦满意地软下蛇身。
他紧贴在螣蛇的鳞片上,仿佛一块时不时泛着红光的宝石。
刷!
螣蛇心满意足地仰起蛇首。
无形的妖力在海水中荡漾开来。
身躯庞大的螣蛇劈开波浪,带着沈玉霏,转瞬出现在了万里之外。
+
忘忧谷,合欢宗。
黄莺抱着剑坐在临月阁前发呆。
她身旁的没骨花少见得安静,竟没对着空气念叨,而是抱着长琴,时不时抚弄两下。
百两金从谷外匆匆赶回来,见她们这幅模样,气不打一处来:“宗主不回来,你们就不知道自己是谁了吗?!”
黄莺呆呆地抬眸,看了百两金一眼,又垂眸,继续发起呆。
倒是没骨花,习惯性地呛了声:“要是我不知道自己是谁,还待在合欢宗做什么?”
“闭嘴。”百两金懒得同她吵,“妖修现世之事,闹得沸沸扬扬,你们不为宗主考虑,也得为合欢宗考虑考虑!”
没骨花闻言,冷笑一声,双手托腮:“百两金,你听听你自己说的话——为宗主考虑?我为宗主考虑什么?”
“……宗主心心念念的梵楼是妖修,老娘身为合欢宗的长老,自然不能与宗主作对,自然也不用去管什么妖修现世的传闻——还需要老娘管什么?!反正外头闹来闹去,还是拿合欢宗说事!”
“……他们要来便来,要打便打,老娘奉陪到底!”
没骨花一口气说到这儿,口干舌燥,见百两金神情不虞,心里更是不痛快:“我话都说到这个份儿上了,你还有什么不满?”
“什么打打杀杀——”百两金阴沉着脸,将一张薄薄的玉帛丢在没骨花的面上,“你自己长了眼睛,就好好看看吧!”
没骨花认出那张玉帛是百两金用来搜集消息的法器,忍下了心头的怒火,将其举到了眼前。
不过瞬息,她就瞪圆了眼睛:“我说那群自诩正义的正道修士怎么没来咱们忘忧谷前闹,原来……原来是在海中月碰了钉子啊!”
玉帛中明确写着,凡是去了海中月的修士,无一生还。
“……翼州城中逃出来的幸存者说,蛇神现世,修士触怒了蛇神,故而全部葬身在了北海中。”
“蛇神……梵楼?”没骨花即使已经知道了梵楼的真实身份,也实在没办反将昔日的“废物”与“神”联系在一起。她轻嗤一声,“不就是那群倒霉的修士死在梵楼的手里了吗?”
百两金见她想要将玉帛丢回来,忍无可忍:“你再仔细看看!”
“看就看……凶什么?”没骨花被吼得耳朵都抖了抖,没好气地嘀咕,“再说了,你到底想要我看什么,直说便是——咦?”
没骨花的话没说完,就被玉帛上的信息吸引去了注意力。
她喃喃自语:“白蛇——翼州城的凡人口中,所谓的‘蛇神’,居然是一条白蛇?!”
百两金见没骨花终于看明白了玉帛,暗暗松了口气:“不错,是白蛇。”
若是白蛇,那么与修士们为敌的,就绝对不是梵楼了。
“梵楼……梵楼还能变色啊?”
谁曾想,没骨花憋了半晌,嘴里冒出句荒诞的感叹,“当妖修,真好。”
百两金眼前一黑,当即抽走了她手里的玉帛,头也不回地走了。
“我就多余同你说这些!”
女修气急败坏地离开临月阁,顺势又从怀里摸出另一张玉帛。
这张玉帛上并没有记录白蛇的信息,只有寥寥数语。
——王狗蛋,铁山村人,死时,被野兽挖去了双瞳。
——李贴花,长溪村人,死时,被野兽吃掉了舌头。
…………
凡此种种,不计其数,随着百两金的视线,不断地浮现在玉帛之上。
……也就说明,死于野兽之手的凡人,不断地被发现。
百两金心事重重地收起了玉帛。
妖修现世,必定带来大乱。
天道轮回,盛衰有命。
人修的时代即将结束,或许,妖修当真要卷土重来了。
但是百两金没有将心中的疑虑说出来。她站在原地,静静地感受了片刻——自打沈玉霏离开合欢宗,她被沈玉霏收起的那缕神识就陷入了沉寂。
这说明,宗主并未想过要联系她。
是不必联系她,还是……无法联系她?
百两金的担忧,纯粹是的杞人忧天了。
趴在螣蛇脑袋上的小蛇,正威风凛凛地仰着蛇首,享受着北海上的日光呢。
上古大妖螣蛇,无翼亦可腾云驾雾。
沈玉霏在海底待得腻味了,梵楼便冲出海面,带着他在云层间穿梭。
“再高一点!”
沈玉霏身为人修,也可在天地间穿梭,但自己用灵力穿梭,哪里比得上趴在螣蛇的脑袋上呢?
他兴奋地吐着信子,从梵楼的头顶游到脖颈,又作势,要向下爬去。
梵楼眼疾手快地化为人身,堪堪抓住了沈玉霏的蛇尾。
哗啦啦的风吹干了沈玉霏身上的鳞片,他在梵楼的掌心里不服气地扑腾:“松开!……松开本座!”
沈玉霏气得鳞片倒竖,在梵楼的指尖留下了几道暗红色的印记。
“本座许你化为人身了吗?阿楼,本座……本座要惩罚你!”
梵楼不得已,又化为螣蛇。
漆黑的巨蛇在云层间停下来,抬起头,由着气呼呼的小蛇往自己的蛇腹爬去——梵楼默默地翻了个身,蛇腹向上。
小蛇像是一道暗红色的光,在漆黑的蛇鳞上左右摇晃。
沈玉霏花了足足小半个时辰,才从梵楼的蛇尾游回来。
“宗主?”梵楼不明所以地回过头。
沈玉霏这才发现,巨蛇的嘴上也套着巨大的枷锁,这个枷锁与他为梵楼幻化的面罩,看起来格外相似。
“哼。”沈玉霏心中的火气登时熄灭了大半。
小蛇没好气地爬回螣蛇的头顶,寻了那块柔软的鳞片,将自己贴了上去,“下一次,哪根……本座都不许你进来。”
螣蛇的身形在浓云间闪电般穿梭。
“可是……十五……要到了……”他的话也断断续续,像是呼啸而过的风。
沈玉霏抖了抖鳞片,将几滴水珠从鳞片深处抖落出去,权当没听见。
“宗主……十五……”
一颗水珠随风滚到尾巴尖,又被他蹭到梵楼的鳞片上。
“十五……”
“烦死了!”沈玉霏忍无可忍,拿尾巴恶狠狠地抽梵楼脑袋上的鳞片,“就算是到了十五,本座也不要再化为蛇身与你亲近了。”
梵楼从善如流:“属下会化为人身。”
“都说妖修强悍,依本座看……妖修也不怎么样!本座都成为白矖了,怎么还是要受《白玉经》所扰?”提起每月十五的双修,自然就绕不开情毒。
现下,沈玉霏虽然已经不再排斥解情毒的法子,但面对着梵楼的时候,还是拉不下脸。
他不肯承认,自己是心甘情愿与梵楼双修,非要咬牙切齿地抱怨,“本座看,古籍说得也不全对,妖修……妖修明明都是废物!”
“……阿楼,本座什么时候才能摆脱情毒,不受制于你?!”
在天地间游动的螣蛇,身形微妙一顿,金色的蛇瞳里涌出惶恐:“宗主……”
“本座若是不受制于情毒,怕是就能将《白玉经》修得大成了。”沈玉霏却没察觉到梵楼的惴惴不安。
他思绪一转,想到《白玉经》,不由真的认真思索起自己的修炼功法来。
飞升一事,太过遥远,暂且按下不表。
且沈玉霏并非已经消弭于世间的玉清门老祖,将踏上仙途,当成毕生执念。
他所求,无外乎是,一生不受制于人,横行于世间罢了。
而想要达到这样的目标,就需要深不可测的修为。
沈玉霏嘶嘶地吐着信子,在梵楼的鳞片上抻了抻身子——如若以妖修之身修炼呢?
梵楼舍弃了人身,重新化为了妖修。
那他——
这个念头刚在沈玉霏的脑海中冒出来,就被他死死地压了回去。
他生来是人修,不欲抛弃身份。
“宗主……”梵楼的声音伴随着风声,幽幽响起。
沈玉霏的思绪都转了不知道几个来回了,梵楼在乎的,却还是之前那件事。
“宗主,若是没了《白玉经》所带来的情毒,你……你会……”梵楼顿了顿,尖锐的牙齿差点割破蛇信。蛇妖的纠结全写在眼中,倘若沈玉霏能看见,必定会被那沉重的情绪所震住。
只是,此刻,沈玉霏看不见梵楼的神情,梵楼也不欲他看见自己的疯癫。
蛇妖犹犹豫豫,最后在沈玉霏不耐烦的催促声里,硬着头皮问:“……主人会抛弃我吗?”
沈玉霏整条蛇都随着梵楼的问题,酥软了不少。
他软塌塌地倚在蛇鳞上,悠闲地甩尾巴。
……他向来喜欢梵楼的听话。
那种全身心的信赖,足以让沈玉霏沉沦。
偏生,他生了张比谁都毒的嘴,嘴上说的,永远与心里想的不一样:“你觉得,本座不受制于情毒,还需不需要你?”
沈玉霏美滋滋地畅想:“若是没了情毒,本座无需在合欢宗内,以修行的名义闭关,本座……本座想找谁双修,就找谁双修!”
话音刚落,螣蛇忽而静止在了半空中。
墨色的浓云不知何时在他们的周身汇聚,无声地凝结,眨眼间就组成了一望无边的囚笼。
刺目的电光是照亮囚笼的唯一光源。
沈玉霏眨巴着眼睛,慢慢支起了蛇身。
他心中没有对梵楼的防范,自然没有将浓云当成是囚笼,反而好奇地四处打量。
小蛇探头探脑,很快就从螣蛇的头顶,游动到了蛇背上。
梵楼无声地回头,金色的蛇瞳微闪:“宗主……”
沈玉霏窸窸窣窣地游动着:“嗯?”
“宗主,与属下在此度过十五……可好?”梵楼猩红的信子缩了回去,“宗主,属下想变回人身了。”
沈玉霏不明所以:“现在?”
“嗯。”梵楼紧紧地盯着他,“属下想变回去。”
沈玉霏眉毛一挑,同意的同时,自己也变回了人身。
他想得简单,以为梵楼不能长时间地化为螣蛇,刚变回去,就勾着妖修的脖子依偎了过去。
沈玉霏习惯性地将自己阴寒的灵力探入梵楼的身体。
一如既往地毫无阻拦。
不过,当灵力如石沉大海般,再无回应的时候,他才想起来,如今,自己面前的梵楼,已经不是当初那个在合欢宗内,任人欺凌的废物了。
现在的梵楼,是连他都看不透的上古大妖。
“宗主……”
沈玉霏愣神之际,梵楼已经低下了头。
冰冷的面罩贴在了他的颈窝里。
梵楼痛苦地喃喃:“宗主,距离十五,已经没有几天了……即便是回合欢宗,宗内 ……人多口杂,宗主也不能尽兴。”
“……不如……不如与属下在天上……”
“……属下、属下一定让宗主舒服……”
梵楼丝毫不觉得自己说了什么惊世骇俗之语。
他被沈玉霏随口之辞,激得浑身发冷,恨不能付出一切,将沈玉霏留在身边。
“……不要……主人不要抛弃我……”
作者有话要说:
狗狗蛇:小心翼翼地弄出一个谁都找不到的笼子,把主人关进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