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5章 管事出差记14
林小福又转念一想, 不对啊，为什么九爷不喜他碰触他人？
“九爷……为什么？”林小福问着，带着几分茫然不解, “你不喜我碰触他人？”
傅九, “……”
傅九微微凝眉, 有些踌躇的看着林小福。
林小福这时候却忽然恍然了一般，“哦，我知道了！九爷！我明白了。嗯嗯, 我以后会尽量不碰触其他人的！”
林小福说罢, 还奉上一个大大的傻傻的笑容。
傅九，“……”明白了，真的明白了？？？
傅九沉默了一会儿，他可以确定落星的明白和他以为的, 定然不同……罢了, 时机还没有到来。
傅九抬手抚了抚林小福的脸颊, 转开话题, “待晚上我们陪老师用完晚膳就去老宅。”
“哦, 好的！”林小福弯着眉眼, 大大点头。
恰好此时卫安来禀报事情，傅九就慢步出去了。
傅九出去了，林小福就很是无奈的摇头，九爷这个强迫洁癖症啊好像越来越严重了, 啧啧啧, 以前就发现了，九爷的沉阁，书苑，那都是只有极少的被九爷认可的才能踏入的地方！然后九爷的衣物, 东西，要是被非他认可的人碰触了，九爷就会马上换掉！甚至于不用！
——等等，不对，他是东西？不对不对！他不是东西！可恶，他怎么自己把自己给骂了！九爷不愿意他碰触他人，是九爷把他……当成了所属物？？？
林小福纠结的摸着下巴，感觉很奇怪啊。
应该还是他是九爷的管事，他要是碰触了其他人再碰触九爷，相当于九爷也碰触了其他人？
——可恶，他是什么人形传导体吗？！
*****
用晚膳的时候，临时被喊出去办事的萧四和范云鹤也来了，围了一桌，晚上的饭菜也非常丰盛。白菜炖肉，红烧排骨，烤牛肉，清炒笋丝，鸽子汤，清蒸鲤鱼……
林小福埋头苦吃，身侧的九爷不断的给他夹菜，炖肉，剔掉骨头的排骨肉，还有剔掉鱼刺的鱼肉……
对面范云鹤一边吃着身侧萧四夹过来的菜，一边看着对面的林小福和傅九啧啧摇头。
坐在首位的谢世芳和百里苍就自顾自的喝酒，一边聊几句。
林小福终于干完了这碗满满的肉菜，抬头就见对面萧四正在对范云鹤瞪眼，一边将笋丝放到范云鹤碗里训斥，“不许挑食！吃一点！”
范云鹤哼了一声，还是低头吃了起来。
林小福挠了挠脸……对面这一幕怎么有点熟呢？
“落星，喝点汤。”傅九说着，夹走林小福刚刚自己夹的烤牛肉，皱起眉头，“这烤肉不能再吃了。”
林小福瞅了瞅对面：
萧四瞪眼训斥，“吃笋丝！”
范云鹤哼一声，“不吃！”
“吃！”
“不吃！”
……
林小福默默的端起碗喝汤，心里头纠结，怎么这萧四和范云鹤用膳的时候和他们一样啊？九爷难道是受了他们的影响？等等，九爷从小生长环境特殊，九爷就没有什么朋友，莫非……是把萧四和范云鹤这恋人的模式误以为是好朋友的？！
自以为搞清楚的林小福默默磨牙，原来如此啊。
*****
用完晚膳，谢世芳知晓林小福和傅九要去傅家老宅，先是沉默了一会儿，随后让林小福过来，低声说着，“好好照顾你师兄。”
林小福眨眼，点头应了一声，心头疑惑，傅家老宅怎么了吗？
谢世芳看着气息平和的傅九，轻叹一声，挥手，“早去早回。”
待谢世芳看着傅九和林小福出门，一旁的萧四低声开口，“先生，您为何不拦着小九？”
“若愚他自己也清楚明白，但他还是要去，这个是晚辈之礼，我也不能拦着。”谢世芳无奈叹息说着。
一旁的范云鹤有些不解，“傅家老宅怎么了？”
“傅家的夫人们回来守着老宅，除了这是傅家的规矩，也是因为她们都不想看到小九……”萧四垂着眼，低声说着，“她们不想看到任何萧氏血脉的人……”
范云鹤恍然，原来这样啊。
百里苍这时候出声安慰，“没事，有小福管事跟着呢。他聪明得很，没事，没事……”
谢世芳点头，没错，有小福跟着，他多少能够放心点。
*****
坐在马车里，林小福一边看了看傅九，一边瞄了瞄自己被紧握的手，纠结的想开口说些什么，但又不知道该怎么说，就小小声开口，“九爷……老师好像很担心你去老宅？”
“嗯，待会到了之后，落星一旁看着就好。”傅九低声说着，紧了紧手里握着的手。、
林小福一听，心头不由提了提，什么叫一旁看着就好啊。
而等到了傅家老宅所在的巷子里，傅大管事已经提着东西在那里等候了，见林小福也来了，不由眉眼松开，笑了笑。
林小福一瞅，心头沉了沉，忍不住拉住前头走着的傅九的袍袖，“九爷……”
傅九回头看了眼林小福，伸手将林小福揪着他袍袖的手拉起，握住，捏了捏，好听的声音带着几分温柔，“别担心。没事。”
待进了角门，迎接他们的老嬷嬷很是高兴的样子，但，等进了里头堂屋，堂屋点着有些暗淡的烛火，坐在上首的三位夫人，身上都是灰黑色的衣裙，面容都是平静，带着几分严肃，四周也没有什么服侍的人。
林小福走在傅九身后，抬眼看着，不由心头打鼓，这个架势怎么看都是不太欢迎的意思啊。
“傅九拜见三位舅母。”傅九躬身拱手，随后跪地伏首。
林小福也跟着跪下伏首行礼。
“你身后的这个人……我看着有些眼熟，他是谁？”坐在中间的年龄较大的夫人有一双十分锐利的眼睛，她直直的盯着林小福。
林小福抬眼看向前头的傅九，傅九侧头对他微微点头。
林小福这才低声开口，“夫人安好，小的林小福，也叫薛落星。”
坐在中间的夫人这时候怔了怔，随即站起身，有些激动的问着，“你娘亲可是薛明雪？”
林小福一愣，呀，这位夫人认识他娘亲？
林小福直起身，“是的，我娘亲闺名薛明雪。”
夫人严肃的脸上划过一丝欣喜，站起身，慢步走了下来，却是越过傅九，直接伸手搀扶起林小福，温和开口，“我与你娘亲曾在幽州上过女学，没想到会在这里见到你。你如今可好？”
林小福眼睛余光偷偷瞥了眼傅九，却见九爷跪得直直的，而堂上的另外两位夫人却是视而不见听而不闻一般。
林小福一笑，随即一步上前，企图拉起他家九爷，一边说着，“好好好，九爷待我可好了！对吧，九爷？”
林小福想拽起九爷，可傅九却是跪得笔直，他怎么拽都拽不起！可恶！
夫人看着，淡淡开口，“跪够了，他就会起来了。”
林小福一愣，侧头看向夫人，跪够了才会起来？
“十六年来，每年回老宅祭拜的日子，他就是这样。”夫人平静说着。
林小福看了看傅九，又看向夫人，低声开口，“刚刚夫人问我好不好，我很好，我的老师是谢世芳，九爷是我的师兄，他待我极好。”
说罢，林小福便在傅九身侧跪下。
夫人看着，微微凝眉，“你可起来。”
“我要陪着九爷。”林小福说着，抿紧唇。
——原来老师担心的是这个吗？
三位夫人高坐于堂，而九爷行礼问安后，就一直跪着？三位夫人视若无睹，便是默认了这样的一种惩罚？
傅九微微侧头看向林小福，漆黑的眼眸里幽深难测，垂落在膝盖上的手慢慢的攥紧，好一会儿才伸手过去，示意林小福起来。
林小福却是装作没有看到，直挺挺的跪着，抿着唇，素来总是笑容可掬的脸上难得的露出几分气恼。
夫人看着林小福，眼底却是露出了几分怀念和叹息，“你这个样子倒是和你娘亲一样啊。”
林小福，“……”咳，虽然他的样貌遗传了他娘亲，但是，但是……
“当初在幽州的时候，你爹犯错，罚跪祠堂，你娘亲也是这样冲过去，非要一起跪，谁来劝都不听……”夫人一边慢慢的说着，语调里满是怀念。
林小福，“……”
一旁的傅九垂着眼，掩去里眼眸里的柔和和愉悦。
“罢了，起来吧，今日晚了，都回去吧，代我们向老祖宗问个好。”夫人说着，慢步走上堂屋，里头的两位夫人也已经站了起来。
傅九恭敬拱手应下，再次伏首做礼。
林小福也拱手做礼。
*****
待离开了老宅，上了马车，林小福立即皱眉开口问着，“九爷，你每次来，都是这样跪着？”
傅九沉默了一下，才点头。
“九爷！！你不能这样！你没有错的！你为什么要跪！”林小福急了，带着几分愤然的说着，“她们欺负你！”
“落星，我身上到底有半份萧氏血脉。”傅九低声开口，伸手将眉眼已经染上怒意的林小福揽了过来，一边放缓声音说着，“我自愿跪下。”
“九爷！”林小福气急，这话可不是这么说的！那九爷身上还有半份傅氏血脉呢！
“落星……我的舅母们本来该有六人，十六年前，在得知舅舅们和外公陨落后，我的二舅母，四舅母，六舅母在一个月里纷纷自刎追随而去……还活着的，只有大舅母，三舅母，五舅母……刚刚与你说话的就是我大舅母了。”说到此处，傅九的声音有些喑哑。
林小福一怔。
“当时……追随而去的不只是二舅母，四舅母，六舅母他们，还有他们的孩子……在短短一个月的时间里，我舅舅们的孩子，一个一个的死于非命……有的被噎死，有的骑马摔死……”
林小福睁大了眼睛，难怪，难怪老祖宗常说，她只有九爷这么一个血脉亲人了！
“为了活下去，特别是让我活下去……祖母唯有让想自刎而去的大舅母她们回到老宅，自此封门不出，祖母自己也进入慈恩庵……整整十六年！”傅九说着，声音喑哑不已，“落星……是我这半份血脉的罪孽，也是因为我……如果没有我……祖母和舅母们不会这样隐忍十六年……落星，是我欠了她们的……”
只是跪一个时辰罢了，比起舅母们所失去的……枕边人，骨肉，这十六年来的自由……他跪一个时辰又算得了什么！
林小福听着，忍不住抬手回抱傅九，眼眶有些酸涩，“对不起九爷……刚刚是我错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