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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15章 魏家兄弟回到羊庄时就见着云夫郎带着云风云天在院中和泥, 见着他们忙起身道:“大东家,小东家,你们回来了!”

第115章

魏家兄弟回到羊庄时就见着云夫郎带着云风云天在院中和泥, 见着他们忙起身道:“大东家,小东家,你们回来了!”
“回来了。”

魏渝率先跳下马车, 四处张望一会儿:“杏儿呢?”

他话音刚落, 脚边就蹿过来一头黝黑壮硕的长毛黑狼,它前爪扑着地做着撕咬的姿势, 沉甸甸的尾巴欢快摇着, 像是打了胜仗般高兴得意。

罐罐抱着黑狼好一顿稀罕, 贴贴它狼头笑道:“刚刚听村人说你昨儿捉到一只灰狼?咬死了还是放跑了?”

“那狼被杏儿咬伤一条腿逃跑了。”

云夫郎端着泥盆立在一侧道:“昨儿夜里我们睡下, 忽然就听到外头有动静,还没等我们出来就听到杏儿的吼声, 紧接着院里的狗就开始吠叫,没一会儿全村的狗都叫起来了。”

“这大过年的本就有不少村人在夜里闲逛,这动静闹得不少人都过来瞧热闹, 我打着火把过去一看,就见着一只眼冒绿光的狼被杏儿堵在墙角,他们对峙撕咬好一会儿,最后那灰狼瘸着腿逃跑了。”

“真不知道它是怎么钻进来的,我们爷三找了好一会儿才在庄子靠山墙角发现个小洞, 这就想着赶紧和泥给墙洞堵上!”

魏渝对云夫郎麻利手脚有些满意,点头道:“这活计你们做的不错, 元宵节咱们烤一头羊去到镇上卖, 卖不掉的咱们回来吃,到时候你们爷三多用些。”

云夫郎连忙道:“这是我们该做的,按理说早就该好生寻摸庄子墙壁破洞,这事也是我们疏忽了。”

云天云风到底年龄小些,一听到有羊肉吃眼睛都冒着光, 他们从小到大也没怎么吃过猪肉,更别说价贵百文的羊肉咧!

魏承去到羊圈看了会儿,见家里羊群数目对得上,还有两只怀孕的母羊安静温顺的吃着草料,没有见着受惊的模样他才放下心来。

众人也没把这事当回事,毕竟有成年的黑狼镇宅,家里还有六头长成的长耳狼犬,不过谁也想不到那头灰狼是个活生生的馋梆子,不怕死,就馋羊。

魏承和魏渝在羊庄待了会儿就带着杏儿往家里走,路过大门口时那几头长耳狼犬夹着尾巴目送他们,一点也不见着平日的威风。

魏渝摸摸黑狼脑瓜,笑道:“原本想着多养两只犬狗陪你玩,哪成想它们都十分怕你,你也不愿意搭理他们。”

黑狼甩着尾巴冲天嚎叫一声,像是在说山狼岂能与家犬为伍?

即使家中四五日没人也很是温暖整洁,想来是勤快的云夫郎赶早就将屋子拾掇出来,魏家兄弟曾嘱咐过他们,家中何地他们都能进,唯有魏承的书房不能随意进出,云家爷三也没多想,只当是文人爱书如命,怕被他们粗手粗脚的弄脏弄乱,毕竟他们家曾经也有读书人,书房也是家中重地。

兄弟俩换上一身素净玄袍,拿着从镇上卖好的纸钱和酒水往山上坟地去了。

这一路上遇到不少上山下山的村人,遇见魏家兄弟总会打声招呼,又拐弯抹角的问羊庄招不招伙计。

自打兄弟俩长大,家中日子越过越好,许多村人都像什么事都没发生过一样来与他们交好。

魏家兄弟也只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唠嗑行,但借钱不中。

转眼就到了魏大年的坟前,魏承注意到不远处魏老爷子旁边有个小坟坡,略显荒凉,瞧着许久都未见人祭祀打扫了。

那小坟坡是魏二年和魏三年亲娘的坟墓。

至于为何没能和魏老爷子同葬,一是因着这方氏是魏老爷子的续弦,前头那个邹氏,是魏承亲奶,故去后就葬在祖坟,魏老爷子一没就被魏大年花重金“请神”开坟,将他们合葬在一处,也是这事让方氏一直嫉恨魏大年。

可没想到后来老魏家没银钱再给方氏“请神”,也没人敢私自开坟,只得给方氏葬在魏老爷子和邹氏旁边。

魏承清扫坟墓,魏渝将瓜果和酒坛子摆上,香火插好,他抬头道:“哥哥,贡品摆好了。”

“好。”

兄弟俩一道跪在魏大年坟前烧纸前,黄纸遇到火就熊熊燃烧,灰末随风向上飘舞。

“爹,我和罐罐来看您了。”

魏承低声道:“我们长大了,能保护自己也能赚银子,您在下头莫要担忧。”

罐罐填了一大把纸钱,也虔诚道:“爹爹,哥哥还有一月就要县试了,如今我们的日子越过越好,没人敢随意欺辱我们,等到哥哥金榜题名时,我们会给您重新修缮祖坟,让您老也高兴高兴。”

香碗里的香火灰忽然掉下大半截,像是在回应罐罐的话。

魏渝倒是明眸清亮,对待这等事情从不会大惊小怪,反而有些高兴,爹爹这是高兴呢。

“家中一切都好……”

魏承垂着头烧纸没发现这一幕,他轻声道:“儿子这些年遇上很多好人,也遇上很多坏人,唯有万幸之事是遇到罐罐……”

两大筐纸钱烧完,长香燃尽,兄弟俩又给魏老爷子和邹氏的坟墓清扫一遍,摆上贡果后又烧些纸钱,做完这些他们才下了山。

白日里魏承在家中读书,魏渝就在羊庄里待着教云家父子如何侍弄母羊羊种,见云家父子很快上手,他便又跑到小野参的山头闲逛了一圈,他嗓子都快清破了也不见小野参回应一声,想来是还在冬眠沉睡,他想了想又带上不少礼去到里正伯伯家。

云风抱着礼在后头走着,小声道:“小东家,咱们家庄子是不是得添些人手了。”

魏渝看他一眼:“怎么了?”

云风道:“昨儿狗吠声引来不少人,我本来想开门,可是我爹告诉我不要开门,家里有狼有犬,捉到另一只狼不是难事,没过一会儿我就见着不少人借着酒劲哐哐砸门,也不知道他们是真想帮忙捉狼还是想要趁乱偷羊!”

魏渝拍拍他肩膀:“这事你爹做得对,家里越乱就越要冷静,至于人手的这事我和哥哥过两日去镇上人牙房看看,尽量带回来些精壮汉子和厉害婆娘。”

云风高兴了:“太好了,人多就没人敢坏咱羊庄!”

魏渝不经意问道:“顺哥顺嫂待你们父子如何?”

“也还好……”

云风犹犹豫豫:“就,就是我偷偷听到几句话不知道能不能讲……”

魏渝笑道:“能讲。”

“我觉得过完年顺哥顺嫂应当不会来羊庄了。”

云风道:“我那天听顺嫂说魏大东家说以后就算家里人多,管事也要是死契伙计,她和顺哥吵架说家里的羊能养这么好,都是她和顺哥的功劳,她想着要买羊庄的羊种自个儿养羊!”

魏渝面上带笑:“有野心是好事,人往高处走水往低处流,就是有一日你和你阿爹想走,我们也不会拦你们。”

云风忙道:“我们可不能走,我们是死契伙计!”

魏渝笑笑,没再多说。

他这人除了兄长和亲近长辈,任何人的话他都是信一半听一半,不过顺哥顺嫂这事哥哥也给他说过。

顺嫂说家里的羊养得好是她的功劳?

要知道他们夫妻俩个拾掇羊的手艺也是他哥哥亲自教的,母羊饲养接种,羊羔养育,粮草和草药调配……这些精细活可都是他哥哥一步一步摸索出来的,不然他们初养羊时哪里会死那么多?不过是庄子立起来才请他们俩口子做长工罢了。

再者家中母羊胎胎得中,未见有损,这上头的“运气”怎么也归功不到他们俩口子头上。

养羊可不是养猪养鸡,若是人人都能养,何故村镇有恁多穷户?

随着年龄的增长,魏渝也渐渐知晓自个儿与常人的不同,不过他也不觉得有异,反正他打小就招财,长大更招财又有什么好奇怪的?

思绪到这儿,也就到了里正家。

魏渝说明来意,李三郎满口答应,他正愁着日后家中花销嘞。

“他们武功都不错,就是不懂打猎的功夫,我想着三郎哥就当做他们的师傅,我记着三郎哥当初拜师学艺是花了十多两银子,这些汉子的拜师银钱……”

“不用,不用。”

李三郎摆手:“罐罐,你若是和我提这个拜师钱就太过生分了,我当时是什么都不懂,人家师傅教会我不少拳脚,你说得这些汉子功夫拳脚那样好,我只需要指点他们几句就成。”

魏渝却道:“咱们既然想组建猎户队,那凡事都得按规矩来,这银钱您得收。”

李三郎犹豫一会儿:“一人十两银子实在是忒多了,不如一人三两罢了……”他当年拜师心切,其实仔细想来,哪里用得上那么多银子?不过这些年做猎户的确赚了不少,可又因着分家花去大半,再就是老子爹咳疾复发他又花去大半银钱,自家儿子也大了,再过两年也到了启蒙读书的年纪,更为重要的是秋哥儿又有喜了……

这学猎户手艺的银钱是魏渝拿的,三郎哥给他们便宜,也是给魏家兄弟便宜,他想了想道:“三郎哥,再添些……”

李三郎连连摆手:“不添了,不添了,再添我可就不和你一起干了!”

魏渝颇为动容:“咱是自家人就不说两家话,我建猎户队也是想着将来把北地的山货倒腾到南边去,这些玩意儿在人家看来那叫山珍野味,别看这玩意在幽州城和邺城是一个价,这若是在顺天府等地那又是另一个价钱了!就比如说……”

李三郎听着十分心热:“真的?”

魏渝点头:“不过想要猎到好货,可不是在山腰小打小闹,还是要往深山里走,就少不了一些贵重刁钻的家伙什,这些玩意我出银子造,我还会在茂溪山腰建个房舍,就当做猎户队休憩的地方,管吃管住,每月不管打猎与否有月钱五百文,至于猎到的猎物我得占五成,你占二成,剩下的三成下头的汉子们分,如何?”

“我无异议。”

李三郎点了点头,又道:“不过这都是半大小子,他们如何服管教?”

魏渝道:“愿意入队的人都是要签长契或是死契,若是不服管教,就将吃进去的银子吐出来,直接赶出去然后报官!”

又道:“不过在上山之前,三郎哥定是要和他们磨合磨合,若是您有信得过的猎户也一道找来。”

李三郎摇摇头,苦笑道:“老猎户心眼忒多,我每次和他们同行都害怕身后被来上一刀,其实若是能有一群信得过的猎户同行,定是能赚到大钱的。”

魏渝思考了会儿:“三郎哥放心,我会和哥哥好生选人,那偷奸耍滑,常有二心的人一概不要。”

“不能猎狼,尤其是黑狼一脉。”

魏渝怕深山里会有杏儿的族群:“若是任何狼群主动攻击你们,那便照杀不误。”

李三郎见识过真狼,自然也明白过来魏家兄弟养的根本不是“黑狗”,他点头道:“成,这事我会告诉他们。”

猎户队的事就这么定下了,在半山腰盖建房舍的活计也教秋哥儿的兄长揽走了,等过了正月,他就会让武馆的汉子让他们先跟着三郎哥学习。

为此,魏渝拨出六十两银钱给李三郎,猎户队的事就由着他全权负责。

这样一来家里就剩下三百两银子了。

不过这个正月又下来七头小羊崽,算上前头那些公羊母羊和羊种拢共有四十二只羊,眼下这些羊不能再卖,还是要想尽量扩大羊群才是。

.

想到云风说过的事,今夜魏承和魏渝就带着杏儿睡在羊庄,让云夫郎三人回家去住。

罐罐在被窝滚了一圈:“明明都是我自个儿的被褥还有小枕头,怎么睡不惯呢?”

魏承道:“你有心思。”

罐罐叹气一声:“那灰狼定然不会来了,我只是担忧云风说的,有些汉子趁着过年酒劲儿大来羊庄偷羊,过了哥哥的县试我就去镇上人牙房!”

“别说杏儿在,就说咱家那几头狼犬一见着人就狂吠不止,他们也得掂量掂量小命。”

魏渝点了点头,伸腰吹灭了蜡烛,道:“哥哥,顺哥顺嫂的事你怎么想。”

魏承轻拍罐罐脊背,低声道:“顺哥顺嫂心还没偏,只是觉得将来会不受重用,可自古以来管家管钱的都是家养伙计,咱们自然也不能免俗,不过他们应当不会做出偷窃之事,他们若是堂堂正正来买羊种咱们就卖给他们。”

魏渝轻轻打个哈欠,想到什么笑了下:“到时候定要让他们自个儿选羊种。”

“睡吧,明儿再想这些事。”

兄弟俩刚睡下不久就听到杏儿的低吼声,俩人都是浅眠,惊醒之后就赶紧穿衣下地,推开门就见着黑狼口下正咬着一只胖滚滚的银灰色的小公狼。

“嗷呜,嗷呜,嘤嘤……”

胖成球的银灰小狼四脚朝天,嗷呜叫着,像是受到了极大的委屈。

几条狼犬也闻声而来,绕着银灰小狼狂吠不止。

“犬大,犬二,闭嘴!”

魏渝忙唤停两只狼犬,他歪歪头,有些一言难尽道:“这,这狼都胖成猪了,怎么还想着偷羊吃?”

银灰胖狼冲魏渝嗷呜一声,超凶。

你才胖,你全家都胖,狼只是毛茸茸而已!

黑狼咬住它的脖子没放,龇牙咧嘴的低吼一声。

小馋梆子,你吓唬谁呢!

“我从来没见过这么胖的狼。”

魏渝看向哥哥:“哥哥,你见过吗?”

魏承也摇摇头,淡声道:“没见过。”

银灰胖狼眼珠转了转,只怂怂嚎了声。

“杏儿,过来。”

黑狼听到魏渝的声音才轻轻松了嘴,不过这银灰胖狼竟然没跑,只是站起来抖抖脖子上满是黑狼口水的毛,对他们熟视无睹,一瘸一拐的往羊圈走。

魏渝和魏承:“……”

黑狼和一众狼犬:“……”

不是,这狼也忒自来熟了?馋疯了?

魏渝忙道:“站住!”

黑狼又蹿出一道残影,可还没碰上那头银灰胖狼,就见着这狼敦得一下歪倒在地,再次四脚朝天,一双漂亮的银眸在月光下好像泛着泪水。

碰瓷?

黑狼低吼一声,用爪子捅捅银灰胖狼:别装了,起来挨打!

银灰胖狼又嗷呜一声,狼脸无辜的冲魏渝露出毛茸茸的银毛肚皮。

罐罐不可置信道:“我怎么觉得它好像在说想摸就要给羊吃,卖,卖|身狼?”

“这狼瞧着古怪。”

魏承淡淡道:“但是很弱。”

见着没有狼也没人理会自个儿,那头银灰胖狼一改温顺,冲他们呲了呲牙,好像在骂骂咧咧,在所有人都没反应过来的时候竟然蹿跑起来。

他们追过去后就发现那处墙角不知道什么时候又被扒出个小洞,而那银灰胖狼早就没了踪迹。

魏家兄弟只好大半夜挖土填墙,不过黑狼却绿眸冒光,低头嗅了嗅银灰胖狼打滚过的地方。

.

一连几日,羊庄家中并无大事发生,不过顺哥顺嫂真的来羊庄买走一头母羊和公羊,又挑了一只母羊羔,看来是把这两年在他们家赚到的银子都买羊了。

本着好聚好散的心思,魏家兄弟还给他们拿了不少羊草和草药。

顺嫂换了称谓:“魏承魏渝,你们也别怪我们,我们也得为自己活,你这羊庄人越来越多,日后哪里还有我们的地方?”

顺哥闷不做声,明显离开羊庄是顺嫂的主意。

魏渝其实不太理解这话,无论来了谁,他们俩口子的月钱不变,反而活计还能更轻松些,怎么不让她做管事,就觉得是东家排挤她?

不过人各有志,谁也不是谁肚中的蛔虫,好聚好散罢了。

他道:“不怪你们,你们若是有什么不明白的地方,尽管来羊庄找我们。”

顺嫂微微仰头,笑道:“我们养了一年的羊,说实话可比你们一个只知道做买卖一个只知道读书的孩子懂些。”

顺哥扯了扯媳妇的袖子,低声道:“你怎么和小东家说话呢!”

魏承皱了皱眉,淡道:“不送了。”

正月就这么平缓的过去,家中最后怀崽的两头母羊又下了四只湿漉漉的小羊羔,云夫郎父子三人将羊庄打理的井井有条,不过黑狼这两日又不着家了,也不知道去到哪里疯玩……

二月十八,正是县试的日子。

前两天魏承和魏渝就搬到了诸葛夫子家中。

私塾里,魏承和孙览几个学子见天凑在一处作文章,诸葛夫子也常陪在他们身边教导,眼下他已经顾不上私塾里头那几个读蒙学的萝卜丁小汉子,于是罐罐便成了他们的“代夫子”。

“魏小夫子,这首诗学生不能理解……”

“魏小夫子,这句典故学生觉得用得不妥……”

罐罐听得头皮发麻,最后一拍书案:“不如我教你们如何在课堂上睡得舒服?如何在夫子眼皮底下啃糖葫芦不发出声响?又如何别人练字你一本正经画画还不被发现?”

萝卜丁小汉子你看看我,我看看你,然后奶声奶气欢呼道:“要学,要学!”

见着四五个萝卜丁小汉子趴在书桌上呼呼大睡,罐罐轻轻松下口气,美滋滋的抛着杏脯吃:“呼,当夫子还是很简单的嘛!”

然后这群小汉子晚上回到家中后怎么都不肯睡觉,可把他们的爹爹娘亲熬得两眼昏花,自然这是后话。

二月十八这日,罐罐起得比鸡还早。

他也不点油灯,一应笔墨他要摸黑检查数遍,装干粮和笔墨的小筐里里外外也抱着看来看去。

“罐罐?”

魏承点上油灯,起身道:“何故如此折腾那小筐?”

“哥哥你醒了?是不是我吵醒你了?”

罐罐又道:“我听人说有人嫉妒旁人学得比他好,就偷偷往人家小筐缝隙里夹带小抄,我要仔细检查才能放心。”

魏承轻轻拿过小筐,笑声带着些刚起床的沙哑:“这筐就经过你我二人的手,旁人连碰都未碰,不必如此慌张。”

罐罐垂了垂眼,上前抱住哥哥的腰:“哥哥,你也莫要慌张,无论何时何地,罐罐都给你兜底儿,我很会赚银子的,养十个哥哥都不在话下。”

“放心。”

魏承轻轻摸摸他头发:“哥哥也用功科考,将来也为你兜底儿。”

天色蒙蒙亮,魏承和罐罐师娘等人就去到考场。

众人在考场外待了会儿,就见着佟钊豆苗竟然也一道来了。

眼下官差还未到,他们这些“无关人等”还是能在考场外逗留一会儿。

“承哥,好生考着。”

豆苗拍拍魏承的肩膀,眼眶都有些红:“我承哥肯定能当大官!”

“傻小子。”

魏承揉揉他的头,又对一脸关心的亲朋好友劝道:“大家莫要担忧,县试没那么难考。”

这话不小心落在一个二十来岁的书生耳里,他上下打量一眼魏承,挥挥袖子走远了。

县试本就不是什么难过的考试,只要将四书五经通背熟悉,会做四书文,策论一篇,会写韵诗帖,再就是《圣谕广训》的默写。

倒也没什么难过的,就连策论也不会出太过广阔和立意高深的考题,毕竟童生试真正考究的不是策论,而是以四书五经为主。

锣声响,闲人退散。

除去考生,旁人都要离开考场外。

魏渝踮着脚看着被人群越挤越往里的哥哥,直到看不见了他才松懈下来。

吴师娘握着罐罐的手:“魏承的县试不在话下,要愁的也不是他,咱们还是想着等他考完该给他做些什么好吃的。”

魏渝闷闷点头:“我知晓哥哥的厉害,可我这心就是不上不下。”

县试拢共五场考试,每日进行一场考试,因着一考就要考一天,众学子允许拿些干粮带在小筐里。

不过这巡考的官差为了查看学子有无夹带小抄,日日都将干粮掰得稀碎,魏承又实在爱洁,实在难以下咽上头还有黑手印的馒头,这事他没敢和罐罐说,不然这小娃又要红着眼眶心疼。

考场也是极其狭小,只有一张破旧的木桌,魏承又生得比旁人高大些,这地方对他来说还是有些不够用。

不过他字练得不错,就算在马车上练字,笔墨都不差分毫,眼下只是拥挤些倒也影响不了他的字迹发挥。

其实县试当中第一场考试最为重要,又唤作正场,只考了试贴诗和两篇四书文,若是正场考得好,后头四场考试就是有所欠缺也还是能考过的。

五日后,学子们鱼贯而出,有人面如菜色,有人容光焕发,还有人捶胸顿足抱头哭泣……

魏承拎着小筐从里头走出来,正好看到精神不错的孙览,俩人对视一笑:“魏师弟,考得如何?”

魏承道:“还好。”

孙览道:“我也觉得还好,倒也没有想得那么难考。”

俩人说过几句话就见孙览上了自家马车,魏承在原地等了一会儿,身后有学子窃窃私语道:“刚刚那个你知道是谁吗?”

“谁啊?”

“县太爷的独子!”

“那怎么能叫县太爷的独子,这应该叫孙案首!”

“可不是么,咱们的干粮被掰得稀碎,他的干粮那些人就掰开两半!”

“谁让你爹不是县太爷呢!”

“哥哥!”

魏渝赶着马车来到考场前,气喘吁吁道:“哥哥,我可是来晚了?”

魏承笑道:“不晚,今儿最后一场提前放了。”

魏渝接过兄长手里的小筐,见着里头全是黑乎手印的馒头,眼眶一热,哥哥这两日都瘦了……

他撑着笑脸道:“走走,我师父还有陈爷爷在如意酒楼给哥哥设了宴,咱们快些去吃!”

魏承摸摸罐罐小脸:“莫要难过,哥哥早上吃得多些,白日也不饿。”

半大小子吃穷老子,哥哥平日吃恁些,这五日怎么可能不饿呢?

罐罐叹口气:“哥哥要是不爱洁就好了。”

魏承失笑:“我是真不饿,若是饿得很了,哥哥可什么都能吃。”

罐罐圆眼睛瞪大:“罐罐也吃?”

魏承挑眉:“硌牙,不吃。”

“凭什么不吃?”

罐罐不服,撸起袖子露出白似嫩藕的小肉胳膊:“你瞧瞧,这可都是货真价实的肉啊!”

眼下才二月,天还冷着呢。

魏承忙给他放下袖子,笑着哄道:“行了行了,养养哥哥再吃。”

又过十日,县衙门前围了不少人,人挤着人都想站在最前头。

魏承和罐罐也在其中,忽然就听到后头传来一声吆喝:“红榜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