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6章 116终极,对决! 人心
听见柯纱让自己小心, 冉乐多少有些意外。
他挑起一边的眉,问:“为什么?”
“因为,裘克从来不是一个大方的人, 却唯独对夏莉十分溺爱。”
柯纱似乎是想起了一些不太愉快的过往, 眉间逐渐拧出一个疙瘩。
但很快, 她意识到自己的失态,忙揉开那紧皱的眉心,说:“抱歉,这些年发生了太多的事情, 最近我总是会想起一些过去不太愉快的事。”
冉乐理解的点点头, 道:“往事不追。”
柯纱再次认真地看着冉乐,笑了笑:“你和你的祖父很像。”
冉乐不置可否。
片刻后, 他问:“你认为裘克会有什么动作?”
柯纱道:“很早之前, 裘克的亲人在一场金矿暴动中全部被杀, 只留下了夏莉和他相依为命。今天, 夏莉被捕,他很有可能会为了夏莉和我们撕破脸。”
“我明白了。”
冉乐脸上出现了似笑非笑的神情, 他望着柯纱, 说:“我需要知道您和裘克之间一些过往的恩怨,这有利于我们的同盟更加稳固。”
“果然, 什么事情都瞒不住你。”柯纱喟叹一声,道:“简单来说,我和裘克之间一直是竞争关系。”
冉乐和卓亦舟都没有接话,静静等待着柯纱继续往下说。
柯纱道:“我们在争取你外公的信任上, 一直处于竞争关系。这种竞争无处不在, 小到学习中文, 大到谁发掘的金矿更大更有潜质。我们所有的比拼都是为了能取得你外公更多的信任, 就像是你们年轻人爱用的一个词,争宠。
我们和你外公的关系既像兄弟姐妹一样亲近,又像君臣那样互相依附。
在潘库裘柯堡,几乎没有人不崇拜你的外公,他就像我们心目中的神祇,也是我们唯一认可的最伟大的领袖。”
柯纱说这话时是非常动容的,可见她对潘御有着很深的感情。
此刻,她略微停顿,冉乐和卓亦舟依旧没有搭话,因为他们都知道,接下来,柯纱要说的才是问题的关键——
果然,柯纱停顿了片刻后,又说道:“大概,天妒英才,你外公在一场大火中不幸去世。谁都没有想到,他会是最早离开我们的人。那之后,潘库裘柯堡经历了一段十分动荡的时期。就是在那段时期,我和裘克的友谊彻底破裂了……”
潘御去世后,潘库裘柯堡陷入了群龙无首的境地。
虽然潘御将整个堡和矿产全部都作为资产委托给了由他的四名心腹主持的资产运营机构,但是他走得实在太突然,运营机构的根基还不稳,无法对潘库裘柯堡的另外几大家族形成威慑。
当时,像裘克这种元老就完全不把运营机构看在眼里。
但是,柯纱和裘克不同,她的人生是从认识潘御开始彻底发生改变的。所以她对潘御的信仰要远远超过其它人。
因此,柯纱是第一个站出来支持运营机构的元老,这与主张重新竞选堡主的裘克在立场上就形成了鲜明的对立。
几十年来,两个人第一次在公开场合吵得不可开交。
裘克甚至联合了当时作为潘库裘柯堡守备军统领的莫尔家族,对柯纱发出了严重的警告。
他指着柯纱的鼻子,警告她:“小柯纱,你要知道,这些年在潘御面前我很多事情没有和你计较并不是我不如你,只是在我眼里,你永远都是需要我们照顾的那个妹妹。
但是,现在潘御不在了,如果你一定要反对我这个哥哥的话,那么,我不会再谦让你了。”
当时的柯纱正怀着她和她丈夫的第七个孩子,因为与裘克的那场争执,柯纱痛失了那个孩子。
这是她永远都无法原谅裘克的一点。
那次的争吵,成了柯纱和裘克这些年在争宠过程中积怨已久的第一次大爆发。再加上,两人之间横着一个未出世的小生命,那永久的遗憾,最终化为了两人关系的这道永久的裂痕。
柯纱对冉乐道:“我永远都无法原谅裘克,我也无法原谅我自己。”
对此,冉乐不予置评。
但他听到这里,已经明白柯纱会选择和他结盟,目的大概不止一个。
但是,在那些各种小心思之中,最主要的一点就是柯纱能够看出裘克对堡主之位一直存在野心,所以她可以预料到无论是谁继承了堡主这个位置,只要那个人不是裘克家族的人,都将招致老裘克的仇视,进而引发一场不可避免的战争。
而对于柯纱来说,她和裘克之间也注定会爆发一场了断之战。
但是,柯纱的家族势力或许比不上裘克家族鼎盛,所以这些年她一直在蛰伏,但是今年冉乐继承了堡主之位,夏莉又翻车了,这一连串的事件,都在提醒着柯纱,了断的时机到了,你该做出决断了。
所以,柯纱坚定地走到了冉乐面前,也拿出了她真诚的态度。她对冉乐表现出了一个长辈能够给予的最大拥戴,且直接赌上了她们整个家族的命运。
也因此,冉乐认同了柯纱。至于她心里那些其它的小心思,冉乐想着童爷曾经和他说过的一句话‘水至清则无鱼’选择暂时忽略不计。
不过,在做出决定之前,冉乐和卓亦舟交换了一个眼神。他非常清楚自己不论是和谁结盟,最终他身后真正的倚仗都是卓家的势力。只有卓亦舟是真正无私地拿着全部身家在陪他赌,所以,冉乐非常看重卓亦舟的意思,而卓亦舟却只在乎他开不开心。
卓亦舟见冉乐向他看过来,就温柔地笑了。那柔软的眼神和宠溺的笑容就像他那颗全心全意爱着冉乐的心,无不在诉说着他这满腔的深情。
冉乐读懂了卓亦舟的眼神,他在默默地对他说着情话,那是一直存在他们两个人之间的默契。
这个节骨眼上,还有心情说情话,看来柯纱是真的对冉乐构不成威胁,不然卓总哪来这么好的兴致?
冉乐心里有了底,一本正经对柯纱道:“我明白您的意思了。我想我们会合作的很愉快。”
柯纱笑道:“一定会的。”
而后,冉乐宣布,慈善晚宴继续进行。
这是历年来进行得最晚的一场慈善晚宴,拍卖会一直进行到了凌晨。
这场拍卖会共计拍出31件捐品,筹集善款7000万欧元。
这些钱,冉乐直接放到了他新成立的‘亲子慈善基金’内,作为第一笔运营费用。
而这一笔费用他之前也说了,将全部投入到潘库裘柯堡的所有孤儿院的建设中。
在场的所有贵族为此高声赞叹。除了裘克家族的人提前离开了之外,其余四大家族的人都留在了现场一直到宴会结束才离开。
裘克家族的人离场,在冉乐和柯纱的意料中。因此两人并没有对此表现出过多的惊讶。
他们只是在戒备。
因为,裘克家族的人虽然没有在慈善晚会继续闹下去,选择了默默离场,但是这个举动依然表明了他们的鲜明立场——
毕竟夏莉和古蛋被捕,如果他们留下来继续晚宴,则表明家族放弃了那两人。
而选择离开,就是决裂。
就像在说:你们抓了我们家的人,这一场让你们赢,接下来,我必反击。
事实上也确实如此。
裘克家族的人,此刻全部被老裘克召集到了他在潘库裘柯堡的宅邸,正在开家族会议,讨论这件事。
夏莉的孩子们全部主张立刻联系警务厅,让他们放夏莉回来。
裘克的孩子们则要谨慎的多,都在劝老裘克不要冲动,从长计议。
夏莉的孩子们,一听就急了,纷纷怒道:“如果是你们的母亲被抓走,你们还能从长计议吗?现在去警务厅救夏莉出来才是当务之急,再耽搁下去,等对方一切都部署好,我们哪里还有什么机会动手?”
裘克的孩子们气闷道:“听听你们说的是什么话?夏莉姑姑平时就是这样教导你们的吗?你们这样鲁莽行事,不一定能帮到夏莉姑姑,反而有可能会令她罪上加罪。我们的父亲是最疼夏莉姑姑的了,还能眼看着她入狱见死不救吗?不过,我们现在不能着急,要商量一个稳妥的办法,既能救出夏莉姑姑,又不给柯纱家族钻空子的机会。”
小辈们在宅邸的大厅里吵得不可开交。
三楼的主卧里,一位白发苍苍的老人盯着墙上的摄像屏幕,听着那些孩子们的争吵声,只觉得脑袋嗡嗡响。
夏莉被捕了,他很伤心。
但他的年纪是真的大了。
他今年已经快80岁了。
他不想再去争斗了。
可是小柯纱却还在记恨他。
而且她终于向夏莉出手了。
他知道夏莉这个妹妹,非常贪婪。年轻的时候她贪恋男子的美色。上了年纪之后,她开始贪恋自己的美貌、权势、金钱。但是这些东西在老裘克的眼里不算什么,只要夏莉喜欢,他就可以为她找来。
因为他们是唯一的血亲,是真正血脉相连的亲兄妹。
——可那也是他60岁之前的想法。
现在的老裘克更想安安稳稳的渡过晚年。
但是,夏莉不是。
她似乎还活在20岁,那个人生中最张扬的年纪。
现在夏莉被捕了,被潘御的外孙和柯纱联手送进了警察局。裘克清楚这是那两个人在向自己叫板,整个裘克家族是臣服还是反抗,就在此一举了。
老裘克望着大屏幕上一楼客厅里吵得不可开交的儿孙们,长长叹了口气。
随即,他回头对老管家说:“把我的手杖拿来。”
老管家跟随他多年,立刻明白所谓的手杖是指潘御先生生前送给裘克的一把巨钻手杖。
那是潘库裘柯堡发掘第一座钻石矿时,开采出的第一颗大钻石。为了找到这座矿,他当时伤了一条腿。潘御知道后,就把这座矿出产的第一颗巨大的钻石直接拿来,命人镶嵌在了他的手杖顶端。
这是连潘御本人都没能享受到的殊荣。因为那样大的钻石全世界只有一颗,像天鹅蛋那么大的钻石,从来都是可遇而不可求。
老裘克拿着这只手杖下了楼。
一楼的客厅里原本吵得乱哄哄,但是他一到,所有人就立刻禁了声。
“不吵了?”老裘克瞪着这群儿孙,似笑非笑。
不少人低头不语。
老裘克在主位坐下,管家连忙上茶。他却连看都没看,只是摸了摸手杖上那颗钻石,问他的儿孙们:“漂亮吗?”
“漂亮!”
“无与伦比!”
无数赞美的声音从四面八方传出。
老裘克却‘嗤’笑一声,说:“再漂亮也只是一块石头,哪里比得上一条人命。人的一生总要波澜壮阔一回,不然到死,入土,只余遗憾。你们说是不是?”
这次,附和的声音就多了些许迟疑。
子孙们更多的是观望,看他的他态度,猜他的心思。
老裘克看透这点后,一瞬间只剩疲惫。
他那一颗苍老的心,似乎也被无尽的长叹填满。他看着子孙们摇了摇头,只觉得自己空有这么多儿孙,却没有一个人能明白他的心,人生到了暮年反而更加孤独。
他看了看窗外的夜色,哂笑道:“你们之中想去救夏莉的站左边来,不想去的站右边。”
这话说得突然,子孙中有很多人都没反应过来是怎么回事。不过看老裘克和颜悦色,似乎并不会因此责怪,就有不少子孙凭借自己的本心选了。
夏莉的子女全部站到了左边,裘克的子女一半站左边一半站右边。但是,他们兄妹二人的所有孙辈和儿媳、孙媳全都站到了右边,这样一来,右边的人数就明显要多于左边。
裘克又在心里叹了口气,‘都说隔辈亲,但是夏莉似乎在孙辈中很不得人心啊’?其实,这其中的原因,裘克基本都清楚,只是因为夏莉一直活在20岁,为了驻颜,她甚至会和自己的孙儿辈抢资源,别人会喜欢她才怪。
裘克看着为数不多的几个主张救夏莉的人,对他们招了招手说:“都到我身边来坐吧!”又冲那些不想救夏莉的人挥了挥手,说:“你们可以回去了。”
然而,没人动。
他们迷茫地互相看看,不敢相信这就可以回去了。
裘克懒得再理他们,只看了管家一眼。
管家立刻心领神会,忙几步上前对那些不肯离去的人说:“请吧,各位。这里没有各位的事情了,请不要再妨碍老爷办理正事。”
众人这才不情不愿地离开这座大宅。
此时,外面的天色正是黎明之前,最黑暗的时候。
而这个时候,冉乐和卓亦舟也才刚回到潘库裘柯堡的城堡里,跟他们一起回来的还有老院长和仍然在熟睡的小米歇尔。
老院长被安排在了一楼的客房。能在潘库裘柯堡留宿,令他看上去非常激动,好像获得了至高无上的殊荣,老院长走进客房时的神情都显得十分神圣。
本来按照卓亦舟的意思,小米歇尔也和老院长一起睡一楼的客房,冉乐也同意了。但是,米歇尔不知是心有感应还是什么其它原因,他竟然在回到城堡的那一刻就醒了过来,这一下可好,吃饱睡足又退了烧的小家伙,简直精力十足,他那双海蓝色的大眼睛四处张望,然后在看到冉乐之后,就黏上了。
小家伙盯着冉乐,目不转睛地看着,可怜兮兮地巴望着,那小眼神谁看了能不心软呢?冉乐当然也被他给看得心软了,在小米歇尔羞涩地伸手要抱抱的时候,冉乐毫不犹豫把他抱了过去。
卓亦舟的脸色却在看到这一幕的那一刻,蓦然一沉。
但他也没有说什么,只是抿紧嘴唇尽量克制住心口翻腾而起的那股醋意。他将手插进了裤兜里,瞪着小米歇尔的后脑勺,目光幽幽的,释放着一阵阵他自己都没有意识到的压迫感。
大概是卓亦舟的目光存在感太强,以至于小米歇尔感受到了危险,忙回头看了看,自然就对上了卓总此刻算不上友善的目光。
一瞬间,米歇尔就像是受到了惊吓的小兔子,连忙回过头,猛然一扎,把脸深深埋进了冉乐的胸口。他的小手手紧紧抱在冉乐的脖子上,生怕自己或者冉乐被后面那个可怕的大人给抢走。
卓亦舟见小东西这个表现,压在心头的那口气就更重了。他尽量告诉自己别在意,那就是个几岁的小东西,边深呼吸,走到冉乐身边拥着他的肩膀说:“回房间吧。”
闻言,小米歇尔又紧了紧抱在冉乐脖子上的手,那意思也十分明显,就是在说:你去哪儿我就去哪儿,你别想抛下我。
冉乐也没准备抛下他,抱着他上了顶楼。但是在回卧室之前,冉乐推开了隔壁套房的门,里面本是书房,有一张供人歇息的单人床,给小米歇尔睡正好。
冉乐把小家伙放到床上,对他说:“以后你就睡在这里。”
听说以后都可以睡在这里,小米歇尔很高兴,他冲冉乐露出一个羞涩又甜美的笑容。还点了点头。
冉乐摸了摸他的脑瓜顶,帮他把鞋袜脱了,又给他盖好被子,站起身想要走,可惜还没站起来,袖口就被小米歇尔给拉住了。
冉乐回头看他,一脸疑惑。
他没有带过小孩子,自然也无法明白小米歇尔这是要干什么。
米歇尔张了张嘴,没有发出一点声音。他显得很着急,情急之下只好又坐起来,拍了拍床,然后就昂着脸期盼地看着冉乐。
冉乐:……
说实在的,他真的没有看懂这孩子的意思。
他也有些急,可他没办法,只好冲门外大喊:“亦舟!”
往常,他一喊,卓总就会出现。
但这次,卓亦舟来得很慢。
而且,他进门后的神情也显出几分冷漠。
他一进来,小米歇尔原本是单手抓着冉乐的衣袖,立刻改为双手用力紧紧攥住,就好像他若不这样用力抓紧,冉乐就会被抢走一样。
卓亦舟盯着小家伙那两只小短手微微皱眉,说:“他忙了一天需要休息,你不能这么不懂事。”卓亦舟说得是法语,冉乐听不懂。
但,小米歇尔明显是听懂了。
他犹豫了一下,最终松开了冉乐的衣袖,但是整个人显得极其委屈,他瘪着嘴,好像下一秒就要哭出来了。同时他显得十分不安,不断抬头向冉乐看去,又低下头,默默拍了下床铺。
“他什么意思?”冉乐小声问卓亦舟。
卓总的脸已经臭臭的了,他一把搂住冉乐,满脸严肃地对小米歇尔说:“不行。他不能陪你睡,他是我的妻子。你想都别想。”
说完,卓亦舟就直接揽着冉乐往外走。因为他全程在和小米歇尔说法语,冉乐听不懂,这会儿被卓亦舟突然拉走,他有些懵了,忙问卓亦舟:“怎么了?出了什么事?你生气了?”
卓亦舟带着他出了房门,才跨进他们俩的屋子,就立刻将他按到墙上狠狠亲了上去。冉乐完全就是全懵状态,可他能感受到卓亦舟有心事,为了安抚爱人,冉乐将卓亦舟完全的抱进了怀里。
冉乐的手一下一下拍在卓亦舟的背上,温暖而有力。
片刻后,卓亦舟喘息着松开了他。
然后,他就听到冉乐一声轻笑在他耳边响起,冉乐笑着问他:“你刚刚那样……不会是,在吃米歇尔的醋吧?”
“嗯。”
卓亦舟承认了。
冉乐反而一时不知该说什么才好。
他愣了一下,才好笑地说:“他才三岁啊?”
“但凡想跟我抢你的,都要防着。”卓总特别认真的说。
冉乐:……
面对卓亦舟这种直认不讳的态度,冉乐一时词穷,他只好转移话题,又问起刚才两人说了什么。
卓亦舟言简意赅道:“他想和你睡,被我拒绝了。”
“哦。”
冉乐点了点头,说:“男孩子应该从小就独立一些,我像他这么大的时候,也已经自己睡小床了。”
“嗯。”
卓亦舟点点头。
他看得出来,虽然冉乐话是这么说,但还是担心那个小家伙,就暗暗叹了口气,道:“你先睡吧,我再去看看他。哄他睡着后,就回来。”
冉乐知道卓亦舟应该是想要单独和小米歇尔聊一聊,想着反正儿子自己都当着那么多人的面认下了,卓总当时没反对,以后也应该不会再把这小家伙给送回去。
不过,作为一家人,有很多事情还是要在一开始就说开会更好,卓亦舟主动和小米歇尔沟通,肯定是必要的一步。
冉乐没去打扰,但他也没睡。洗过澡后,他躺在床上开始盘算今天发生的事情。
他不知道,隔壁的房间,此时一大一小已经进入了非常严肃的话题——
卓亦舟问小米歇尔:“为什么不说话?你明明可以说话的对不对?”
米歇尔瞪着他,张开了嘴,发出了细弱的声音,又因为他长期不开口,那声音控制得不是很熟练,但还是能听清,他说的是法语:“我的声音不好听,会被人嘲笑。”
“谁嘲笑你?”卓亦舟问。
“我的父母。”
小米歇尔说这话时,低下了头,显得十分伤心。
卓亦舟抬起手想学着冉乐的样子摸一摸小米歇尔的头,却被小家伙往后挪动给躲开了。
小家伙垂着眼皮,等卓亦舟收回手后,才再次抬眼看向他,说:“我的父母并不爱我,因为不是亲生的。”
卓亦舟有些意外,问:“你怎么知道?”
“我听别人说的。家族里的人,他们背地里经常说别人的坏话。”米歇尔一本正经地说。
卓亦舟点了点头,这一刻,他有些同情这个小孩子了。
但是,紧接着,米歇尔又说:“你的妻子很好,我很喜欢他,他是第一个送我玫瑰花的人。”
卓总立刻又觉得,这个小崽子根本不值得同情。
米歇尔不懂为什么眼前这个大人突然又黑沉了脸色,他有些怕他,就往后又躲了躲。
卓总稳住情绪,对米歇尔说:“你听好,他今天既然当众认下你这个儿子,那么,此生都是你的父亲。”
“你也是吗?”米歇尔问。
“嗯。”
卓总颔首,又补充了句:“如果你希望。”
米歇尔点了点头,又问:“我以后可以一直跟你们在一起吗?”
“如果你能安分守己地做我们的儿子,就可以。”卓亦舟说这话时是很严肃的。
“我想和你们在一起生活。”米歇尔也严肃地说。
一大一小总算达成共识。
卓亦舟站起身,米歇尔也从床上跟着站了起来。
卓亦舟回头,米歇尔解释道:“我想和我的父亲们一起睡——”好像还怕卓亦舟不同意,他马上又补充道:“今晚。”
“也不行。”卓亦舟说:“我的儿子必须从小学会独立,更何况,你今年已经快满4岁了。”
米歇尔想哭,但他知道哭对卓亦舟来说根本没用,所以他忍住了眼泪。
他望着卓亦舟冷漠离去的背影,心想,明天我一定会争取到和‘冉’一起睡觉的机会,我还要‘冉’给我讲睡前故事,我还要他教我学习中文……
想着想着,小家伙自己抱着被子睡了过去。
这之后,冉乐和卓亦舟大概只睡了两个小时,就被手机的铃声给吵醒了。
电话是堡主办公厅的秘书打来的,他非常着急,说目前整座城市多处发生了枪袭事件,现在警务厅夜巡警力严重不足,请求启动紧急安全预案,调集更多警力维护城内秩序。
“有多少处枪袭?”冉乐一下坐起,一边肩膀夹着手机,开始飞快穿衣服。卓亦舟也跟着起了床。
“目前统计的是13起,这个数目还在增加。”秘书边说边猛打方向盘。他也是刚收到消息,就急急忙忙从家里出来往办公厅赶去。
冉乐说:“预案的事情我会安排,你路上注意安全。”
他挂断电话后,对卓亦舟说:“出了这么大的事,为什么警务厅的厅长没有给我打电话,而是秘书办的秘书长来的电话?”
他虽然是问卓亦舟,其实答案两个人心里都很清楚,无非两种可能,一种就是警务厅的厅长已经被人做掉了,另一种可能就是他叛变了。
无论哪一种情况对冉乐来说都不是好事。
没有警务厅厅长,警员们谁来号令?
潘库裘柯堡的警务厅是直属堡主的,但是冉乐刚继任堡主还没有半个月,他还属于根基不稳的阶段。这个阶段本该是摸索熟悉期,甚至连磨合期都还没到,他也根本没机会与警务厅有过深的接触,这种情况下就贸然指挥警务厅的工作是肯定会出乱子的。
所以,如果警务厅长真出了什么意外,那么对冉乐来说他现在要做的就是尽快任命一位业务熟练的代理厅长。
冉乐看问题十分准确,当他连续给厅长打了两个电话而无人接听后,他立刻打给副厅长,并特别果断地做出了决定——
他告诉副厅长在联系上厅长之前,目前警务厅所有事务全部由他负责指挥。
副厅长临危受命并没有慌乱,他显得极其镇定。
冉乐通过电话都能听见他那边的背景音不断有枪声传出,副厅长的声音听起来依旧十分稳定,他说:“警务厅目前已经被歹徒包围了,就算现在启动紧急预案也不一定能来得及救援。我建议您,直接联系保卫营,调动驻军,前来解围。
同时,要立即封城,避免歹徒逃走。
我们这里,您暂时可以放心,我已经启动了防御系统,歹徒暂时闯不进来。”
“能撑多久?”冉乐问。
副厅长说:“12小时,应该问题不大。”
“好。”
这种情况下,冉乐没有办法给他们任何承诺,他只能是尽力调兵遣将去营救,不过,他至少知道,他还有12个小时。
秘书很快接到了冉乐的电话,他听到冉乐让他联系保卫营封城,就猜到形势有多严峻了。
竟然要直接动用保卫营了,警务厅已经被攻陷了吗?
秘书一边这样想着一边连忙联系保卫营。
然而,保卫营的电话就像警务厅厅长的电话一样无人接听。秘书不甘心,翻出通讯录,挨个给保卫营的领导们打过去,从保卫营的司令到四大将军再到两位男爵,当秘书已经不抱希望的时候,电话终于被接通了。
只是电话那头传来的声音并不是男爵,而是一个歹徒嚣张的笑声,他似乎离话筒很远,正用一种戏弄的口吻,在嘲笑着:“……你爬过去也没有,电话那端的人马上也会遭遇暗杀,他救不了你,我劝你死了这条心……”
秘书听到这里连忙挂断电话,几乎想都没想,就立刻给冉乐打了过去,好在这次电话接得很快。说明冉乐的情况暂时是安全的。
秘书松了口气,连忙把他刚才听到的情况和保卫营所有领头人全部未接电话的情况告诉了冉乐,末了,他非常担忧的说:“堡主大人,您一定要保护好自己。”
冉乐的脸色已经非常难看,他对秘书道:“你不要去办公厅了,先找个安全的地方躲起来,保持联络。”就直接挂了电话。
而后他对卓亦舟说:“所有武装力量的统领全部遭遇偷袭。”
“他是想要和你鱼死网破。”卓总十分冷静地道。
“看这样子,是的。”
冉乐站起身,走到窗边,望着外面漆黑的夜,一把推开了窗户。这座城市还处在沉睡之中,黎明还没有来,四面八方都响起了枪声和炮火,鲜血正悄无声息地浸染着街道。
他拿起手机拨通了柯纱的电话。
在他身后,卓亦舟也拿起手机拨通了卓政远的电话。
10分钟后,不远处的空中,隐隐传来了战斗机螺旋桨的轰鸣声。潘库裘柯堡的街道上开始出现了一道道蒙面的黑影。
战斗机在枪声沸腾的街区上方盘旋,透明的液体像是雨雾一样点点滴滴泼洒下来,很快那久不停息的枪林弹雨终于停了下来。
枪声消失了,人们一个个的倒下。
飞机开始降落。
大概降低到屋顶上方的位置,软梯抛下来,紧接着是身手矫健的保镖们从飞机上依次爬下来,他们背着绳索带着防毒面具,跳到街道上,就立刻将倒下的人们一个个全部用绳索捆了起来。
捆完之后,保镖们又回到了飞机上。而那些被捆住的人,则是由带着柯纱家徽的武士将他们抬上一辆大卡车的后车厢。
但是街上的尸体一时间却没有顾得上管。鲜血依旧在默默的流淌,就像是这个城市即将接受新的洗礼。
数十辆大卡车和十余架战斗机的突然出现,很快就打破了僵局。至少被歹徒包围了半个多小时的警务厅在获得了战斗机的援助之后,压力骤减。
那围攻的歹徒在被战斗机上泼洒下来的迷雾迷晕之后,也被捆绑成了粽子扔到了卡车上。不过,警务厅这里歹徒人数众多,对方还安排了两名用狙击的高手,对付起来非常麻烦。
那两个狙击高手就像老鼠一样狡猾,到处打洞不说,还特别擅长隐藏。
甚至两人合力直接打下来一架直升机,好在警务厅里也不缺神枪手,否则在麻药根本投不过去的情况下,如果没有神枪手将麻弹射过去,要彻底解决那两个人还得费一番功夫。
狙击高手之间的对决如果是拼子弹的话,那可就费功夫了,但是如果拼的是具有麻痹作用的烟雾弹的话,那么不用问也知道肯定是烟雾弹的一方赢。
所以歹徒里的两个狙击高手就被卓家战斗机带来的烟雾弹给迷晕了。最后当然也被捆成了粽子扔进了大卡车里。
警务厅的危机成功解除,副厅长立刻开始调集人手,对全城的歹徒进行地毯式搜捕。
副厅长知道,这次他们的危机能这么快解除全都仰仗了新堡主的力量。
之前通话的时候,他之所以不建议新堡主启动紧急预案其实还有一个私心,他担心新堡主是个没能力的人,就算启动紧急预案,这个二十岁出头的新堡主也不一定能够统领得了他那些警察兄弟,与其让警察兄弟们白白送死,不如,他和已经被围的兄弟们死扛到底。
副厅长是真的没想到,这个刚继任没有半个月的新堡主竟然有这样的本事,仅仅用了半小时就平息了第一波暴动,不但调动了战斗机还调动了柯纱家的武士。
这种魄力,简直就跟上一任老堡主一样。
他还记得许多年前潘库裘柯堡还没有现在这样和平的时候,每次有什么行动也总是柯纱家的武士冲在最前面。
似曾相识的一幕,勾起了警务厅副厅长的无限回忆。
他十分感慨,同时也终于对新堡主发自心底的佩服。于是,这位副厅长在警务厅解除危机的第一时间就拨通了冉乐的电话。
他对冉乐说:“华夏有句老话,叫‘救命之恩当涌泉相报’,从此以后我只效忠您一个人,我的阁下。”
冉乐知道,他只要将今晚这件事处理完,他就可以真正拥有数以万计的如警务厅副厅长这般忠诚的信徒。
于是,他说:“那么,就请你带领警务厅,尽快平息这场城内的战乱吧!至少明天太阳升起之前,不要让孩子们看到,被鲜血染红的街道。”
“遵命,我的阁下。”
……
挂断和副厅长的电话,冉乐回身对卓亦舟说:“裘克是不会就这样善罢甘休的!保卫营那边还没有消息传回来吗?”
卓亦舟摇摇头,说:“陆仟亲自带人过去,如果有什么变故,他一定会第一时间传信回来。现在什么都没有,并不一定是坏事。”
“我有点担心陆仟。”冉乐说。
卓亦舟起身走到窗边,和他肩并肩站着。
外面的夜色浓黑到伸手不见五指的程度,干燥又闷热的风吹到人的脸上有种割裂的疼,卓亦舟将窗户关上,空调的冷气被玻璃阻隔在了室内,冉乐没来由打了个寒颤。
就听卓亦舟道:“你不用担心他,潘库裘柯堡的情况,远比湾区时要乐观的多。至少,就我们了解到的情况,裘克手里的武装力量远不及潘佳宝。所以,我们要耐心地再等一等——”
他话音至此,手机响了,是一条消息,发件人:陆仟。